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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開車。”陳鵬對司機(jī)吩咐,又不耐煩地向后罵:“我的大爺你可消停點吧,這來都來了�!�

    高桐倏然咳嗽了好幾聲,愈發(fā)用力,咳得肺都要出來了。他死死抓著車坐墊,那毛絨的靠墊席子卻沒法給他一絲溫暖。

    然而他身側(cè)突然有人遞來了一張紙。高桐并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人,猝然一驚。

    這是一只修長且骨節(jié)寸寸分明的手,手腕處帶著一只名貴腕表,一股有些熟悉的清冽的味道傳來。

    他驀然抬頭。

    “好久不見。”

    那人溫聲說道。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盯視著他。

    高桐手里還抓著那張紙,也看著對方。

    這樣一個對視,仿佛裹挾著他進(jìn)入殘缺扭曲的時空隧道,倏然穿越回少年時代。無情的歲月劃開無盡的遺憾、悔恨與痛苦……輾轉(zhuǎn)輪回,終是回到了如今。

    柏修文……

    車子緩緩啟動了。濃墨一般的天包裹著無邊的夜色,仿若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綴著繁星點點,向無窮無盡的遠(yuǎn)方駛?cè)ァ?br />
    第93章

    從縣城到市區(qū)一百來公里,行過泥濘山路便上了省道。

    車子與黑夜融為一體,馳騁如風(fēng),依次掠過周邊街景、工廠與田地。公路護(hù)欄兩旁的燈在高速行駛下模糊成一道光影。

    寂靜,一片寂靜。無聲,天地?zé)o聲。

    從剛才起高桐就靜靜蜷縮在那個角落里了。他的身體與車門近在咫尺,手似有似無地倚在把手旁;單薄的身體也戒備地弓著,仿佛隨時都會逃離一樣。

    可他也依舊像個木偶般僵硬地慫在那兒,他一言不發(fā)、動也不動。黑暗中柏修文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正如當(dāng)年,他也是同樣隱蔽而潛伏窺探著隔床的少年。

    那時少年身上充斥著矛盾的、令人嗤笑的傲氣與懦弱,而如今卻似乎只剩下了后者。明明沒過多少歲月,不多不少六年罷了……

    高桐確實被生活磨平了一些東西。

    這種東西的消逝是自然且微妙的,便仿若流水東流、日落西山,乃人世之常理�?伤謱嵲诹钊送锵А�

    不是棱角、不是壯志,硬要說的話,不過是一簇微茫的火苗,于誰而言都可有可無。

    柏修文大抵是知道一二的,但他也確實生不出任何嘆惋或同情的情緒。

    這幾年里青年的人生軌跡他看在眼里,單調(diào)乏味、按部就班,對方于他而言猶如一張簡單的線條圖紙。高桐所去過的地方、經(jīng)歷的事、認(rèn)識的人,柏修文都了如指掌。青年活在他一手設(shè)下的全景監(jiān)獄里,而囚犯卻渾然不知。

    他這做法殘忍、變態(tài)又荒謬,他也清楚。

    自小他缺乏一定的共情感。幼年生物課入門時做解剖青蛙的實驗,同齡孩子們都紛紛移開眼睛不忍動手,甚至有膽小的女孩子躲到一旁哭泣,只有他戴著口罩和手套,護(hù)目鏡下露出一雙冷淡漠然的眼睛,將青蛙尸體固定在解剖盤上,手法干凈利落地用手術(shù)刀將其開膛破肚、肢解,最終按照指令把其體內(nèi)的臟器器官一一標(biāo)明指認(rèn)。

    手術(shù)刀擦得锃亮,在實驗室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隨著他割開尸體肚皮的動作,傷口被切得整整齊齊、毫無瑕疵,連血液都沒濺出來。

    有一個步驟他記得很清楚。由于尸體上被涂了防腐液,青蛙肢體有些微的僵硬。他按照老師的說法緩緩揉搓它們,屈起它的腿、讓關(guān)節(jié)變軟,直到青蛙柔軟地仰臥在解剖盤上。

    那感覺很奇妙。他感覺渾身毛孔張開、血液細(xì)胞嘯動起來,這潛藏著一種詭異、怪誕的掌控感,即便那對象是個渺小卑微的動物尸體。

    生物老師在表揚他的同時,在課后將他叫到了辦公室,試探地問他解剖青蛙時什么感覺。

    那時柏修文早就察覺到老師的意圖了。他直視著老師探索的目光,只微微沉思了一下,便回答

    “我確實感覺害怕又惡心。但這既然是實驗任務(wù),就要完成�!彼舫鲆豢跉猓χa(bǔ)充了一句:“之后同學(xué)把尸體埋在花盆里了,還立了個墓碑、說這是為科學(xué)獻(xiàn)身,希望它們在天之靈不要懲罰我們�!�

    生物老師一聽也樂了,還慨嘆自己多想這就是一個有點早熟的小屁孩罷了,世上哪來那么多異常人格。當(dāng)時他瞧著對方解剖青蛙時,雖然手法不甚熟練,但切割剖除時表情鎮(zhèn)定自若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手連抖都沒抖,全然不像個十來歲的孩子,反倒像是電視劇里的變態(tài)殺人狂。這才把人叫過來問上一問。

    實際上人總比其他任何人都能清晰深刻地認(rèn)知自己,區(qū)別只在于他是否愿意承認(rèn)。

    在成長的過程中,柏修文漸漸發(fā)現(xiàn)他患有某種程度上的共情障礙像是類似無助、恐懼、同情、憐憫的情緒……無論善惡好壞、極端或是正常,無論源頭是他人亦或自己,他都無動于衷。

    后來他逐漸了解到行為是習(xí)得的。這就再簡單不過,行為是情緒的表達(dá),通過完美到一絲不茍的社會化過程,他在不同場景下模仿一切社會所需要的行為,成功地偽裝融入于正常人的行列里。

    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正常。

    車內(nèi)暖氣開得頗高,熱度與淡淡的車載香水味似乎要將人蒸醉。柏修文又掃了一眼高桐,他依舊是那個姿勢,像是睡著了。

    世間任何美妙的形容詞都無法描述他這時的感受,這比一切性高潮都來得亢奮,他能感覺自己胸腔內(nèi)的震顫毛孔張開,血液、細(xì)胞分子嘯動,一種隱秘而狂暴的快感即將來臨就仿佛當(dāng)年解剖那只青蛙一般無二。

    只是把高桐描述成幼年的那只青蛙未免太無情。因為高桐是不一樣的,他有別于這世上無趣的任何人,比古堡里潛藏的任何稀世珍寶都要珍貴。他可能既不耀眼也不奪目,甚至比路旁的煙頭果屑還要不起眼,但他不一樣。

    因為這個人是他的。永永遠(yuǎn)遠(yuǎn)是,期限橫跨過去、現(xiàn)在和無盡的未來。

    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dá)了酒店。

    陳鵬打開車門,朝后望了一眼,有意說道:“柏哥,咱到了啊,我先去門口接那誰,就不用先等我。你們好了先上去就行�!�

    柏修文點點頭,淡道:“去吧�!�

    他感覺身邊的青年猛地一抖,隨后又靜默下來。

    他轉(zhuǎn)頭,對著高桐溫聲道:“餓不餓?還沒吃晚飯吧?”

    高桐微微瞥向窗外。

    寒風(fēng)呼嘯,卻像是惡鬼的怒吼;暗燈閃爍,仿若魔鬼的雙眼;黑夜無邊,是它們無形卻無窮的軀體。

    這么多年了,再見到這個人。

    依舊心臟發(fā)悶、難以呼吸,依舊掏空身體卻找不出講話的勇氣。

    對方打開車門,下了車。

    然而高桐卻忽然掏出了手機(jī)。他打開聊天軟件,找到已經(jīng)塵封多日卻仍放在置頂?shù)哪莻人,發(fā)了簡簡單單的一個句號。

    隨后他望見高大的男人出現(xiàn)在車窗外。柏修文拉開了這邊的車門,對他沉聲說道:“下來吧�!�

    第94章

    (上)

    下來吧。

    高桐反反復(fù)復(fù)地品這三個字,嘴里忽然苦澀起來。北方特有的凜冽寒風(fēng)爭先恐后自對方身后灌入車內(nèi),尖利地剮蹭他的臉。那個人就站在他面前。

    其實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想法了,從見到柏修文的那一刻起便是。他有太多要想的,這時卻反倒忘個一干二凈。

    目光從對方的皮鞋逐漸向上移,幾乎是有些遲疑地,掃過男人垂感自然的西褲、質(zhì)感優(yōu)良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微抿著的薄唇、高挺的鼻鋒,最終停在對方暗色的瞳孔中。

    酒店門口燈火輝煌,映得對方深刻的五官都投下一層晦暗不明的陰影。

    相比起青蔥的校園時代,對方顯然更英俊也更沉穩(wěn)了,輪廓堅毅許多。冬夜中他周身帶著寒氣,筆挺地矗立在那里。

    可那雙眼卻從沒有變過。無論何時看著都略顯冷淡、沉靜又毫無波瀾的樣子,仿佛是月光下的深藍(lán)海面。當(dāng)年同舍的這尊大神,也是如此一般地,永遠(yuǎn)清冷、淡漠、高高在上地望著他。

    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最終再給他致命一擊。

    這么多年了……

    他就像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給個甜棗就感激得不得了,嘗到甜頭后再來幾記巴掌,便也隱忍沉默地受著。

    當(dāng)年的事只有他一人記得。似乎是他獨自做了一場春秋大夢,他扮演著荒唐可笑的受害者角色,一夢便是六年,那些曾經(jīng)肆無忌憚的傷害與是非,都在這綿長的時光里化作齏粉,散了。

    高桐默不作聲地站起身,他不知道此時自己還有什么選擇。

    與一個惡人僵持,和與一眾惡人對峙,并不會有哪一種選擇更輕松。

    兩人走進(jìn)電梯里。在對方按下樓層按鈕的那一刻,高桐的腦海里驀然浮現(xiàn)了一幅畫面。

    寂靜的午后、空蕩蕩的教室,水流順著生銹的鐵管流下來,滴答一聲然而轉(zhuǎn)瞬間又變換成了烏泱的天、同學(xué)們黑壓壓的面孔和扭曲的怪叫……

    高桐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急促地喘息了一聲,他無力地朝前面男人的衣袖處伸了伸手,卻又倏地撤了回來

    柏修文轉(zhuǎn)頭看向他。

    高桐感覺自己牙關(guān)都在打戰(zhàn)。他大張著口,又閉上,呼出一口氣,又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說道:“不……”

    “柏、柏修文……”

    隨后便住了口,再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從沒想到自己的人生居然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重蹈覆轍。他已經(jīng)二十來歲了,念了大學(xué)、走向社會,他以為自己早便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然而再次面對這個人的時候,難堪又卑微的程度居然和當(dāng)年不相上下。

    或許是他的表情實在太可怕,對方也意識到了不對勁,轉(zhuǎn)身扶住他的肩膀,皺眉問道:“怎么……”

    話一出口,身上的手機(jī)卻突然響起了提示音!

    柏修文臉色微微一變,把著高桐的手也收緊了這是他特地給高桐設(shè)置的消息提示音,然而對方現(xiàn)在根本沒碰手機(jī),怎么會給他發(fā)消息?

    高桐聽見這聲音也是一滯,只是他現(xiàn)在狀態(tài)實在差到極點,面色嘴唇都灰白,額頭上幾滴細(xì)汗,根本顧不得那么多。

    “我不行,我做不到……”喉嚨是一片灼燒感,大腦陣陣發(fā)暈,眼前的人都重了影。高桐兩手一齊抓住對方的手臂,喑啞道:“我求求你,柏修文,算、算我求你……”

    “……我不想?yún)⒓�,柏、柏哥,”高桐忽地想起年少時那些同學(xué)對眼前人的稱呼,便像是在意識海里抓到了救星一般地,瞳光在此刻竟顯出一種別樣的清明。他連忙道:“柏哥,柏哥。何必呢,不要讓我打擾了你們的興致吧,讓我回去吧,行嗎,好不好?”

    柏修文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伸出手背貼了貼對方的額頭,只覺滾燙的體溫透著手背傳達(dá)過來。

    居然發(fā)燒了。

    他輕微地磨了磨牙,剛拿出手機(jī)要打個電話,誰知此時電梯門卻‘叮咚’一下開了!

    “他們到了!鵬子,別打電話了!”

    柏修文向后瞥了高桐一眼,不動聲色將手機(jī)塞回口袋里,對門前等著的同學(xué)打了個招呼。

    “哎,老柏,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年你一直在國外,聚會都沒參加幾個,哥幾個兒都想死你了……”

    對方熱切地說著,走上前來似乎想來個擁抱。誰知柏修文先行一步伸出手,禮貌又帶點疏離的樣子:“學(xué)業(yè)太忙,我這也才剛畢業(yè)�!�

    那同學(xué)明顯是怔了一下,隨后又故作爽朗地握住他的手,笑道:“沒事沒事,這回能參加就給我們個大面子了。鵬子剛才還說你們應(yīng)該早就上來的,這不正要給你們打電話呢。”

    柏修文微微笑了:“實在不好意思,有點事情耽擱了些時間�!�

    高桐低頭聽他們寒暄。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的鞋,這是一雙藍(lán)白相間的運動鞋,簡單經(jīng)典的款式,是在上海時白先生買給自己的。

    他平常很少穿它,家里到醫(yī)院的那段路泥濘崎嶇,稍不留神就會磨壞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堂屋的書桌下,拿個舊鞋盒護(hù)著。今天過節(jié),才將這雙鞋拿出來。

    方才電梯門一開,耀眼刺目的燈光便一齊射了過來穿透皮膚表面,直直刺入了他的視網(wǎng)膜和腦皮層,高桐仿佛大夢初醒一般跟著出了電梯。

    他剛才在做什么?求柏修文?

    居然求這個人?

    章節(jié)目錄

    第九十二(下)

    高桐往后退了幾步。他輕手輕腳地背著手在電梯上按了‘下’的按鈕。這頭剛行動完,那邊正與柏修文交談?wù)龤g的同學(xué)卻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哎等等,這是高桐?”

    高桐一頓。

    他對這位同學(xué)印象并不深,是看臉都難以分辨的程度,更不必提姓甚名誰了。然而這種情況下只得回復(fù),他猶豫不決地要開口,卻忽聽柏修文笑道:“他模樣并沒多大變化,認(rèn)不出來了嗎?”

    高桐怔忪地望了柏修文一眼,隨后又迅速移開目光。

    那人訕訕:“我也是拿不準(zhǔn)嘛,畢竟高桐以前從來沒……”

    “說的也是。”柏修文不留痕跡地打斷了他,微微揚起下巴示意對方:“孫磊,我有事先到那邊看一下,稍后再敘吧�!�

    就這么一空檔,高桐卻不由得又想起當(dāng)年的事了。

    柏修文似乎確實有這種與生俱來的本領(lǐng),他能夠毫不費力地記住人的名字,無論對方熟識與否。這種人際交往上的細(xì)節(jié)往往能夠給人帶來很大好感,尤其是被柏修文這樣的人記住,大概是很值得受寵若驚的事吧。

    “那行,還有幾個人沒到,我在這兒當(dāng)迎賓呢�!睂Ψ酱蛄藗哈哈,回答道。

    高桐聽到這兒恍然回過神來柏修文有事?那他豈不是有溜走的機(jī)會了?

    他余光看了一眼身后電梯,上面的數(shù)字一點點躍升,4、5、6、7……

    就要到這一層了!

    即將逃離困窘境地的興奮使他的臉頰顯出一種異常的殷紅,高桐不由得彎起嘴角,眼鏡下的黑色瞳眸都亮晶晶的。然而就在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柏修文卻轉(zhuǎn)過頭來,輕巧地掃了他一眼。

    這一瞥似是無意,便只若羽毛拂過,然而冷不丁與對方視線撞上,他手臂的汗毛都微微立了起來!

    ……被發(fā)現(xiàn)了嗎?

    然而對方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溫和道:“一起吧�!�

    高桐啞然失語。仿佛被什么不得了的魔物誘惑一般,他直直向前邁出了腳,跟了上去。

    “你們先聊,待會聚會開始我就來了!”后面那同學(xué)又招呼了一句,柏修文沒回頭,只是頗為矜持的、小幅度擺了擺手。

    這聚會和自己想象的模式迥然相異。高桐曾以為不過是圍著圓桌上菜吃飯而已,充其量也就是個大點的房間、豐盛些的飯菜,然而出了電梯前的小廳堂,看見了宴會廳的容量時,他還是楞得噤了噤鼻子。

    倒像是個小型雞尾酒宴。

    侍應(yīng)生端著餐盤酒水穿梭于褲腳裙擺之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之間,他看見許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人將目光投過來,在盛大的燈光之下,高桐驀然感覺一陣倉惶的窒息感。而那些視線化作鋒利的刀刃,將他一寸寸地剖析、穿透。

    “最多一個小時,我送你回家�!�

    燈光被擋住了。而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開口說道。

    然而高桐心里卻‘咯噔’一下,他難以置信地抬眼望著眼前的男人。

    對方的語氣和之前并無太大差別,依舊是平靜到毫無抑揚頓挫的調(diào)子。只是這一句……這一句……

    “到時候就送你回家。”

    “……今天下午,調(diào)教時長一個小時�!�

    “回家了發(fā)消息給我�!�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里,每一個字、每一個組合的詞語里蘊藏著的音色,都猛然和記憶里的聲音重合,太像、太像了……像到他覺得自己面前站著的,這位身形高大、俊朗英挺的男人,就是過去一個月里他朝夕相處的主人。

    他感覺喉嚨燒痛,心跳劇烈到幾乎失控的程度,然而表面上卻反常的鎮(zhèn)定下來。

    仿佛突然從心底滋生出一股力量,高桐突然有了直視對方的勇氣。他臉頰通紅,指了指對方的衣服,笑了一聲:“剛才你的手機(jī)……響,響了。”

    柏修文聞言倒是很從容地拿出手機(jī),給他晃了一眼屏幕。

    “是剛才陳鵬打來的,到了就不必接了。”

    屏幕上確實是未接來電的顯示。

    高桐掃了一眼,揣在口袋里的手微微發(fā)抖。

    他確定自己那條信息發(fā)出去了,也明顯在電梯里聽見對方手機(jī)叮咚一聲,可為什么屏幕上沒有顯示消息呢?

    還是說柏修文壓根就和白先生毫無半點關(guān)系,他又自作多情了嗎?

    對方看著他,似乎不大明白他為何有此疑問。

    “呃,我只是提醒一下�!备咄┥窠�(jīng)質(zhì)地摩挲衣服的口袋,揪起來又放回去,頭上都出了點汗。

    “沒關(guān)系�!卑匦尬暮荏w諒似的,又說:“餓了嗎?實在不行的話,我叫服務(wù)生給你拿點甜點和飲品�!�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仿佛哄親密伴侶一般的話語,居然還帶著幾絲溫情意味。

    高桐懵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聽對方的語氣淡了下來:“不餓的話,就先跟在我身邊�!�

    “我不餓�!备咄﹦e過頭去,低聲回復(fù)道:“我要回家吃�!�

    柏修文看著他,這是與他在異國午夜夢回、輾轉(zhuǎn)反側(cè)時一般無二的溫順眉眼。大概是發(fā)燒的緣故,青年垂下的眼睫濕漉漉的,唇色也意外地紅潤,他終是沒說什么,只輕微嘆了口氣。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高桐無措地在口袋里摳手指,神色復(fù)雜地想。

    他永遠(yuǎn)都不明白這個人的想法。他曾仰慕卻又驚惶恐懼的這位故人是一團(tuán)神秘的霧唯一撥開云霧見得真面目時便是高三那一年,對方遙遙站在那一頭,臉上掛著隨意且無謂的笑容,對他說惡心。

    那現(xiàn)今這一切又算什么?

    這時身后忽然鬧哄哄一片,電梯開合,似乎又進(jìn)來了幾個人。高桐不由自主想要回頭看看是誰,然而柏修文卻突然制止了他,沉聲道:“跟我走�!�

    “��?”剛問出口,就看見對方眉頭一皺,高桐噎了一下,不知所以地跟著對方。

    然而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后有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叫了一聲柏修文。

    “哎,這不是我們柏大少嗎?”

    柏修文的身影頓了一頓,他面沉如水,略微側(cè)身對后面來人打了個招呼。

    那個人又爽朗地笑了幾聲,聲音傳過來:“我還以為他們說你這回能來是忽悠人的呢!那我們可得好好喝一杯,這都三四年沒見了吧!”

    只是一瞬,高桐就回想起了這嗓音來自何人。他身體都僵住了,血液呼嘯著從腳底直沖上腦,后背發(fā)汗。

    是張元龍。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動作,想要快步逃離、卻又忍不住想要回頭。身后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高桐感覺頭皮針扎似的發(fā)麻。

    忍、忍不住了!

    哪知倏忽間柏修文突然上前一步,長腿一邁便擋在他背后,對那人道:“確實是好久沒見了�!�

    擦肩而過的剎那,高桐聽見對方輕聲說了一句別回頭。

    然后遞給了他什么東西。

    高桐一怔,攤開掌心。那上面靜靜躺著一塊軟糖,味兒。仿佛被人握在手心許久一般,包裝紙皺巴巴的。

    第95章

    身后的喧囂吵鬧聲都逐漸遠(yuǎn)去,不安的血液也重新在器官里循環(huán)流動。高桐緩緩呼出一口氣,又握緊了手掌。軟糖的包裝紙在手里擠成一團(tuán),有點硌人。

    這其實并沒什么特別的。超市里就有賣的進(jìn)口糖果,雖然價格不菲,卻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赡且豢谈咄┊�(dāng)真杵在那兒,呆怔了半晌。

    一股奇異的力量安撫了他。陡然間心臟妥帖、安穩(wěn)起來,沉靜得仿佛正沐浴著午后慵懶的日光。

    只是,為什么是柏修文?

    為什么偏偏是他?

    剛進(jìn)大學(xué)那一年,高桐患上了輕中度的焦躁癥。淅瀝瀝的雨夜,昏黃的路燈在老舊的宿舍樓的窗子上斑駁,土是泥濘的、黏濕的、還泛著新鮮青草味的土。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醒來時大汗淋漓地望著上鋪的低矮床板,他會想自己恨不恨那些人。

    舍友的鼾聲一陣大過一陣,他卻聽得見鬧鐘指針悄然走過每寸光陰的聲響。

    人生已經(jīng)走到這樣田地,恨與不恨終究失去了意義。他試圖安慰自己,總會過去的,往后余生不會再和這些人有碰面的機(jī)會�;蛟S多年后,追憶往事時這些都無法再在他心上泛起一絲漣漪。

    而那時他也終于承認(rèn),自己就是個沒什么大能耐的普通人。那些逆襲、復(fù)仇之類的故事都太不切實際了。他只渴求淡忘。

    他只是沒想過能再見到柏修文。

    高桐將那糖果塞進(jìn)口袋里,朝廳堂深處邁出了步子。身后的人依舊在寒暄,他含糊地聽到兩人談話中出現(xiàn)了房地產(chǎn)和政府招標(biāo)的字眼,只是高桐對這些向來一竅不通,便沒再聽。

    “這哪位��?”張元龍朝高桐的背影瞥了一眼,“柏哥帶朋友來了?我是不是見過,感覺有點眼熟�!�

    于是柏修文也跟著他目光望去,發(fā)現(xiàn)高桐竟流連到甜點區(qū)那一側(cè)了。暖黃色的映照燈給青年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輝,他看見對方不經(jīng)意間皺了皺眉頭。

    柏修文回過頭來,隨意地笑笑:“稍后你就知道了。”

    正打算告辭,卻見張元龍拿出一支煙遞給他,又格外周到地點上了火。他動作頓了頓,索性站在原地,不知張元龍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這,柏哥,我首先得恭喜伯父升遷!伯父這么年輕就進(jìn)了常委,以后能走到哪步那可都是未可知的事兒。說不定……”張元龍的表情里帶著一絲滑稽,他裝模作樣地指了指上頭,擠眉弄眼道:“我爹娘這邊都讓我打電話報個喜,我說咱們這不就要同學(xué)聚會了,正巧當(dāng)面賀喜�!�

    柏修文沒說什么,倒是賞光地接過煙。

    張元龍面上殷勤,內(nèi)心實則頗為忿忿不平這都幾年沒聯(lián)系了?若不是他爹特地囑咐著,要他借著這同學(xué)一場的光和柏修文好好相處,爭取攀上柏家這顆政治勢力根深蒂固的大樹,以后家里人無論是做生意還是走仕途那都是暢通無阻、不可限量的。否則他哪會放下身段去討好這位大少爺,還不得不裝出一副熟識殷勤的模樣來求取對方的好感?

    高中那陣兒他就看出來了,柏修文這人雖說對誰表面上都彬彬有禮、客客氣氣的,但

    根本不屑跟他們?nèi)魏我粋人有接觸。

    成,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人家老子是市委書記,再往上一輩又是開國前輩,娘家更是綿延多年的富賈世家,他們這種靠著改革開放才富起來的一兩代哪敢有意見?當(dāng)年每個人都唯其馬首是瞻,可他也沒見著誰當(dāng)真撈到一點好處。

    那時候班里還有個他看不順眼的傻逼,叫什么來著……高桐吧?有一天下課,隔壁班一挺出名的混混突然找上門來了,那時候他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科比和保羅誰才配得上聯(lián)盟MVP,就見那人大搖大擺地從后門進(jìn)了屋,語氣不善地說要找高桐。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那時候柏修文先開了口。他眼皮都沒抬一下,手里還把玩著一個變種魔方,冷冷說道:“找他做什么?”

    “呦,柏哥?”那小子卻突然笑了:“他這事兒還確實和您有關(guān)。你要不嫌惡心,那就坐這兒聽吧�!�

    那混混一五一十、聲色俱全地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說到高桐叫著柏修文的名字手淫的時候,張元龍坐那兒居然憋不住有點想笑。

    這小子聲音大,一講這事兒整個班里本來吵吵鬧鬧的一堆小姑娘也靜下來了。

    陳鵬怒不可遏,一拳砸桌上就站了起來,嘴里叨叨著要狠狠揍高桐這不知死活的變態(tài)一頓。張元龍看著好笑,也添油加醋地來了一句:“當(dāng)時我還好心找他看毛片,這傻逼連硬都硬不起來,我早就說他有病�!�

    然而與其相反的,柏修文卻坐在旁一言不發(fā)。他臉色沒什么變化,垂眸三下五除二將魔方拼好后放進(jìn)書桌,轉(zhuǎn)而對那混混笑了笑。

    “說完了?”他站起身,不咸不淡地朝門的方向擺了擺手:“多謝轉(zhuǎn)達(dá)�,F(xiàn)在你可以滾了�!�

    后來他們在柏修文旁邊商量到時候給高桐個教訓(xùn),對方也并什么明顯的情緒變動。人揍完了,陳鵬跟柏修文大喇喇地說了一句:“解決了。以后那騷貨絕對不敢再騷擾你了�!�

    柏修文皺了皺眉頭,沒說什么,趁上課鈴響的前一秒出了教室。

    ……

    此刻煙霧氤氳,從張元龍的角度并無法看清柏修文的表情。只察覺到對方瞳眸中透著一種莫測的光。

    “多謝�!睂Ψ酵鲁鲆黄旗F,面容是愈發(fā)看不清了,“令尊的關(guān)心與慶賀,我都會一一轉(zhuǎn)達(dá)。先代家父說聲感謝�!�

    張元龍干笑了幾聲,正欲說什么,卻聽對方意味不明地扔出一句話:“那塊地,你家要是想拿,倒也不是不行�!卑匦尬钠䴗鐭煟S手扔進(jìn)一旁煙灰缸里,淡道:“不過這要看你表現(xiàn)了。我先去找朋友說兩句話,待會見吧�!�

    張元龍正不解那句‘看你表現(xiàn)’,看對方這么說,也只好點點頭。

    高桐這邊正思緒復(fù)雜地來回走,他不由得拿出手機(jī),點開剛才發(fā)過信息的界面。

    他發(fā)了一個句號,對方并沒有回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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