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喝點水吧�!标愖蛹姘岩槐瓫龊玫陌组_水推給他,江佟端起來喝的時候,余光又看到陳子兼走了。
他高大的身影在江佟眼里晃晃悠悠的。
“那江佟,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會和二哥認(rèn)識?”阿措一邊夾菜一邊好奇地問。
“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我現(xiàn)在是醫(yī)生�!苯≌f。
他的眼睛很遲鈍地盯著陳子兼離開的方向,話一說完,陳子兼就拿著一瓶酸奶回來了。
“喝點這個。”他甚至把瓶蓋給江佟擰開。
大腦好像被蒙上一層薄薄的紙,視線變得難以對焦,江佟覺得自己好像點了點頭,他伸手去拿酸奶,手指碰到的卻是溫?zé)帷?br />
陳子兼視線垂著,沒有說什么,他只是把酸奶拿起來,這一次遞到了離江佟更近的地方,回頭和阿措說:“應(yīng)該吃點東西再喝的。”
后來他們應(yīng)該是吃完了晚餐,陳子兼好像是讓自己坐在沙發(fā)上等他。阿措的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陽臺,陽臺上幾只狗在玩鬧。
江佟喝醉了,膽子就變得大起來,很想去碰狗狗,走到陽臺上卻被凍得直縮脖子。
但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蹲在那里摸了一會兒狗的脖子,被它們圍起來拱著。全身都有點癢,江佟卻笑得很開心。
陳子兼剛剛從房間里走出來,就看到這一幕。
記憶里不知道裝了多少江佟笑的樣子,陳子兼好像很快地完成一次時空穿越,他向往每一個江佟的笑,卻好像常常都錯過。
他腳步停頓,站在江佟身后,有些發(fā)呆,直到風(fēng)吹得江佟頭發(fā)都亂了,才想起什么似的,打開門走到江佟身側(cè)。
江佟覺得好像突然溫暖了一些,他垂著眼,視線里出現(xiàn)陳子兼的雙腿。
“這樣會冷�!标愖蛹嫦胱屗M去,伸手過來扶他,不知怎么又收回去了,只是又問:“進去好不好?”
“可是它們很暖和�!苯⊙銎鹉樋搓愖蛹�,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被凍的,兩邊臉頰都紅紅的。
陳子兼被風(fēng)吹得瞇了瞇眼,他不打算再和江佟講道理,這次抓著他的手臂把他拉起來。
蹲得太久,江佟腿有些麻,晃悠悠地跟著陳子兼進了房間。
他難得任性了一回,卻沒有什么記憶。
有印象的時候,江佟手里捧著一杯陳子兼給的熱水,坐在客廳里,對著緊閉的玻璃門外的陽臺,眼睛里有一些剛睡醒時的生理性淚水。
“剛剛你媽媽給你打電話,一直不掛,我就幫你接了。”陳子兼說。
他的聲音驟然響起,讓江佟覺得忽遠(yuǎn)忽近,有些恍惚。
“哦,”江佟緩慢地想起來,“吃飯之前我給她拍了一些老八的照片�!�
“嗯,我就跟阿姨說,你喝醉了,這樣可以嗎?”陳子兼打開沙發(fā)邊的落地?zé)�,眼睛里也有一點淡黃色的光,明明暗暗地看著江佟。
“可以,”江佟笑了笑,“我媽不管我喝酒�!�
“還要不要再坐坐?”陳子兼雖然在問江佟,但手已經(jīng)從茶幾上拿過一包煙。
“你抽吧。”江佟說。
在拿出電話的時候,他才想起什么,遲鈍地問陳子兼:“我們不是要去泡溫泉嗎?”
陳子兼從里面抖了一根煙出來,但沒點火,和江佟陳述一個事實:“你喝醉了,還要怎么泡?”
他的手指轉(zhuǎn)了一下,調(diào)換了煙頭的位置,叼在嘴里。
第八章
江佟回了房間,給戴月曼打電話。
屋子里溫暖,他身上因為酒冒起的汗水還沒消,就又上來了。
江佟脫掉外套,電話也剛好接通。
“這回是我兒子了嗎?”戴月曼的聲音懶洋洋的。
“是你兒子,你睡了嗎?”江佟一邊問一邊抬眼看了鐘。
這邊天黑早,現(xiàn)在其實才晚上十點。
“剛剛接你電話的是誰�。俊贝髟侣悬c好奇,“你居然還喝酒了,難得啊。”
“我高中同學(xué),你應(yīng)該認(rèn)識吧�!�
“高中同學(xué)?你高中同學(xué)我有印象的可不多�!�
“陳子兼�!苯≌f出了他的名字。
戴月曼想了一下,回憶起來。
“哦,是不是有一次你過生日邀請他,結(jié)果沒來那個小孩兒?”
她提起這件事,江佟才想到那一天。
“對,是他�!�
讀高中的時候,他和宋昱、陳子兼是好朋友。
有一年江佟生日,邀請他們?nèi)ニ页燥垺?br />
約好放學(xué)后一起走,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上了一半,陳子兼突然起身先離開了教室,到下課也沒有回來。
“陳子兼呢?”宋昱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
江佟生日是在夏天,高中的時候大家都貪涼,教室里的空調(diào)嗡嗡送著冷風(fēng)。
“不知道,剛才走了�!苯〗o陳子兼發(fā)了條短信去問,也暫時沒得到回復(fù)。
“那我問下朋友�!彼侮耪f。
江佟收拾好了書包放在桌面,安靜地等著。
“嘖,”宋昱得到回復(fù),站起身,“我們先走吧,他那邊有點事。”
“什么事?”
宋昱搖搖頭,“又跑去打架了,其他人招惹的�!�
“在哪里��?”江佟背起書包。
“算了,”宋昱按住他肩膀,“我們不能管�!�
他眼神很堅決,江佟就問:“為什么?”
“是他家里的事,”宋昱說,“我也只是聽我爸媽提起過,反正……陳子兼他爸爸是個賭..鬼,媽媽早就離開他們了。”
江佟眨了眨眼,似乎沒有立刻從這件事里緩過來。
宋昱拍拍他肩,說:“我們先走吧,給他留個地址�!�
江岷因為工作的事情要晚上才能回來,但戴月曼一直在家。
江佟溜進廚房,偷偷和戴月曼說:“我們晚一個小時吃飯吧�!�
“怎么了?”戴月曼問。
“等一下我同學(xué),不知道他還來不來�!苯】戳艘谎凼謾C,收信箱里依舊空空如也。
“好吧,你看外面,”戴月曼指了指島臺上的蛋糕,“剛剛宋昱拿進來的。”
那個蛋糕很大,包裝精致,江佟還認(rèn)識那個logo,是本地一家非常有名的私人烘焙店做出來的蛋糕。
等晚餐的時候,江佟帶著宋昱去自己房間里玩游戲機。
他操縱的小人死了許多次,把宋昱都?xì)庑α恕?br />
“江學(xué)霸,不是吧,我記得你以前打游戲不這樣啊?”宋昱放了游戲機,似乎是知道江佟在擔(dān)心什么,又說:“陳子兼不會有事的�!�
窗外天都黑了。
江佟的手機響了一聲,他連忙翻出來。
這一次發(fā)信息來的終于是陳子兼:【地址看到了,謝謝你邀請我,但今天有事,我就不來了�!�
【對不起啊。】
江佟拿著游戲機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和宋昱說:“我們吃飯吧�!�
晚餐結(jié)束,他們切了蛋糕,吹了蠟燭,江佟許下他來高中之后的第一個愿望:要考上好的大學(xué)。
如果除去陳子兼不在的這件事,這是江佟很高興的一個晚上。
他散步送宋昱離開,回來的時候在小區(qū)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給陳子兼發(fā)消息,問他:【你沒什么事吧?】
接著,他聽見一聲手機的消息提示音,但并不來自于自己這里。
頭頂路燈的光被陰影遮住,江佟抬起臉,看見陳子兼拎著一只小袋子,在他身邊蹲下。
“生日快樂�!标愖蛹嬲f。
他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穿了一件寬松的無袖黑色背心,臉上多了幾處傷口,下巴有個地方貼了一塊創(chuàng)口貼,手臂也有擦傷的痕跡。
夏天真的有這么熱嗎?江佟想。
為什么陳子兼好像全身都被淋濕過?
“謝謝……你去過醫(yī)院了嗎?”江佟禮貌地避開了陳子兼怎么受傷的話題。
“宋昱告訴你的?”陳子兼沒抬頭,語氣也平靜。
沒等江佟說話,他就默認(rèn)了答案,“去過了,上過藥了�!�
原來袋子里是一塊蛋糕,陳子兼把里面的蛋糕盒拿出來,借著路燈的光拆開,小心翼翼地挪出蛋糕,又翻出一只蠟燭插上,點了火。
他往前靠,把蛋糕托到江佟面前,江佟想自己拿著,被他躲開。
“沒事,就這樣,吹蠟燭許愿望吧�!�
“好……”
在陳子兼的注視下,江佟閉上眼,這一次把自己的愿望送給陳子兼:希望他也能考上好學(xué)校。
那時他還有很多事情不太懂,不知道人和人的生活可以有很大差異,念一個好大學(xué),也不必然是每個人最大的愿望。
江佟睜眼,看見陳子兼的眼中有燭火搖晃,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淡淡的煙火味散開。
“我沒什么事,真的,”陳子兼輕輕笑了笑,“你的表情,就好像我現(xiàn)在生死未卜一樣�!�
“我爸確實欠錢了,但是是因為他做生意,和其他的沒關(guān)系�!彼諗苛诵θ�。
江佟松了口氣,“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