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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章

    那么一只小小的過客,走了就走了罷。

    半夏從窗外收回目光,一言不發(fā)地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夾在脖子上,調了調音準。抬手揚弓慢慢拉出一個旋律。不知是無意,拉得曲目正是那首《The

    phantom

    of

    the

    opera》。(歌劇魅影)琴聲初時如夢似幻,低低吟唱。驟而轉為鏗鏘,如那黑衣魅影至暗處出現(xiàn),腳步低沉,緩緩逼近。

    最終身著斗篷的黑影站上窗臺,在月夜下詠嘆。琴聲激昂,魅人心魄的慷慨悲歌散漫入夜色,落進窗下至暗的林海中去。

    冬季的夜晚寒意透骨,層層疊疊的樹林和遠方的建筑,都似被這奇幻而澎湃的琴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寒霜。

    一墻之隔的玻璃窗,被一只白皙的手臂拉開,一個男人的身影在窗邊出現(xiàn)。他披著一件外套,敞露著脖頸下的肌膚,交錯雙手,微微靠在窗邊,沉默地聆聽著旋律。

    他的臉色白得像這冬季里的雪,眼眸卻黑得像寂滅了一切的灰燼,目光落在窗戶下那深深淺淺的樹林中,原來,用人類的眼睛看去,曾經讓自己幾經生死的黑暗之地,不過是如此小小的一片小樹林。

    大概不會有人知道,那個下著寒雨的夜里,曾有一只小小的怪物從人類的世界逃出。他不過剛剛爬下別墅的圍墻,一雙發(fā)著綠光的恐怖豎瞳就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那樣一只家養(yǎng)的小貓,于人類是擺在懷中的寵物,于他無異是奪命的史前巨獸。哪怕他拼盡全力掙扎,用短小的四肢在濃黑的世界中瘋狂逃跑,依舊幾次險些被按在鐮刀般的利爪之下。

    他頂著越下越大的暴雨,跌跌撞撞逃入這片對自己來說宛如原始森林一般龍眼林。在巴掌大小的身軀面前,世界早已不再是從前的世界,雨水匯聚的淺灘是那汪洋大海。小小一片泥坑,是可以讓自己徹底沉淪的沼澤。

    他在泥濘中摸爬,在寒夜是滾打,幾經艱險,數(shù)次險喪。最終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爬到樹林邊緣,蜷縮在一片枯葉之下。

    他耗盡了力氣,再爬不動了,也沒有真正可以去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人類,甚至也無法像蜥蜴一樣活下去。

    天地之大,原來并無一只怪物的容身之處。

    冰冷的冬雨毫不留情地砸在快要凍僵的身軀上,肩背上的傷口熱辣辣的疼,熱量和氣力都在不斷從體內流失。死神的腳步幾乎已經在耳邊敲響。

    就在他意識慢慢開始昏沉之際,一陣琴聲夾在風雨中傳來。

    明明是這樣嚴寒的冬季,演奏者拉得卻是維瓦爾第的《春》,三月暖陽般的琴聲,破開嚴寒,一路將那柔軟明媚的春之花從遠處開到枯葉下這只瑟瑟發(fā)抖的怪物身前。

    瀕死的怪物抬起頭,看見了那扇在雨夜中亮著燈的窗戶,和燈光中拉琴的人。

    雖然那窗像開在高不可攀的山頂,但那溫暖的琴聲鼓勵著他,讓他鼓起全身僅余的力量,順著又濕又冷的樓房外墻,開始一路向上攀爬。

    斜倚著窗邊的男人合上眼,片刻之后,色澤淺淡的雙唇微張,合著夜色中的小提琴聲開始輕輕誦讀,“In

    sleep

    he

    sang

    to

    me,In

    dreams

    he

    came,That

    voice

    which

    calls

    to

    me,And

    speaks

    my

    name�!�

    伴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一件黑色的外套突然癱軟在窗前的地面上,窗前的男人卻已然消失不見。

    =====

    半夏收住了尾音,感覺到左臂肌肉的微微發(fā)麻。

    不用他人評論,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拉得很好。這首歌自己曾拉過無數(shù)次,這是第一次將曲子詮釋得如此令自己滿意。

    她甚至感覺到血管中血液在沸騰奔流,肌膚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舒服地嘆息了一聲,耳邊還圍繞著琴弦微微的吟唱聲,心臟在怦怦直跳。這是一種極為難得的,當演奏者完美展現(xiàn)了心中曲目之時才會出現(xiàn)的高光體驗。比任何的快樂,都來得令人享受。

    可是胸口為什么還這樣堵得難受,郁結難消。

    半夏收起琴,關了燈,滾上床鋪,用被子蒙住了頭。

    該死的,沒情沒意的家伙。

    枉費我把小蓮這么好的名字給了他。

    第9章

    夜歸

    小蓮,小蓮。

    出來玩呀,小蓮。

    或是日有所思,半夏這一晚上的夢里,顛來倒去地聽見有人在喊這個名字。

    那些沒頭沒尾的夢境似乎全都發(fā)生在炎熱的夏天,頭頂?shù)娜展獍谆位蔚�,整個世界仿佛都被蒙上一層淺淡的白紗,令人看不清真實的面目。

    年幼的小半夏正趴在墻頭,把手里一只活著的毛毛蟲丟進鄰居家的窗子里去。

    窗里的男孩氣得漲紅了臉,一下從鋼琴前站起身來,“你!”

    攀著葡萄架的小半夏歪嘴斜眼地做了個很丑的鬼臉,自己還覺得頗為得意,“誒,小蓮,你剛剛有一個音彈錯了�!�

    男孩的注意力被她這一句話帶拐,一時間把地上那只拱著身軀掙扎逃生的毛毛蟲給忘了。

    “你……真的聽得出來?這可是巴赫的平均律�!�

    男孩瓷白的小臉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心里知道她說得沒錯,自己剛剛確實彈錯了一個音。

    可是窗外那個討厭鬼只是外公剛剛收入門不久的學生而已,她或許連巴赫是誰都還不知道。

    “當然,這不是很容易嗎?你和老師早上彈得不一樣�!蹦暧椎陌胂牡靡庋笱�,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天賦,“別練了,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吧。小蓮�!�

    小男孩的臉上稍微露出了些遲疑的神色,很快重新擺正了他的小胳膊小腿,一板一眼地開始他循環(huán)反復的練習。

    “不,我不去。”

    半夏沖他吐了吐舌頭,利索地從墻頭消失了。

    墻的那一邊傳來女孩們嘻嘻哈哈地對話聲,“小蓮他不去�!�

    “哎呀算了,他總不愛和我們一起玩,”

    “今天去摸泥螺好不好?”

    “好呀,都跟我來,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的多�!�

    庭院之內規(guī)整莊嚴的鋼琴曲中串入了漸漸遠行的嬉鬧聲。那些肆無忌憚的歡笑,就像這夏日里無縫不入的涼風,一旦從心頭刮過,總能撩得人心思浮動。

    畫面一轉,到了開滿蓮花的小池塘,放了暑假的孩子就和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滿池塘地撒歡。

    摸魚的,玩水的,摘下荷葉頂在腦袋上的。

    一個容貌俊秀的小男孩,遠遠地站在池塘邊。似乎對這樣不太熟悉的熱鬧新奇有些向往,神色間帶著些是否應該靠近的遲疑。

    他穿著一身干凈整齊的襯衫短褲,腳下踩著黑色的小皮鞋,鞋子邊緣露出一截純白的短襪,顯得和水潭里那些泥孩子們格格不入。

    三五個玩得滿身是泥的小男生圍住了他。

    “一個男生,居然叫小蓮?哈哈哈,笑死人了�!鳖I頭的是一個小胖子,和這里大部分男孩一樣,上身只套著一條破了洞的背心,光著腳丫,踩了一腳的泥。

    “聽說你從城里來的,穿得倒是怪好看的�!�

    “臉也生得俊,比我家二丫還漂亮,沒準就是女生吧?”

    男孩漲紅了臉,緊緊握著自己的小拳頭,轉身想要離開。

    立刻有人攔住他的去路。

    “不能走,把他庫子扒了,看一看他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哈哈,對。對。脫他庫子�!�

    年幼時期的孩童總是單純無知的,但往往這份單純,使得這個年紀時釋放出來的惡意,比成年人更為純粹而惡毒。

    池塘里玩耍的男生都開始起哄,吹口哨。女生也大多嘻嘻哈哈地看熱鬧。

    小胖子眼見著有人附和,更得意了,擼胳膊就想要欺負人。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后頭沖過來,飛身一腳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個狗啃泥。

    “半夏!你干什么!”小胖一臉黑泥的從地上跳起來,“死胖子,誰讓你欺負小蓮的。”小小的半夏鼓著臉,橫眉怒目,順便從泥潭里拔出了自己踢飛了的小涼鞋。

    小胖子不服氣了,“死半夏,你自己平時不也喜歡欺負他?我昨天還看見你抓兩條毛毛蟲,往他家的院子里丟�!�

    “小蓮是我老師的外孫,也就是我的人�!卑胂陌淹崂碚f得理直氣壯,黑漆漆的泥手順便搭上小蓮整潔的肩頭,在潔白無瑕的衣服上玷污了一個泥爪印,“只有我能欺負他。輪得著你么?”

    半夏是村子里女娃中出了名孩子頭。自她出現(xiàn),陸陸續(xù)續(xù)就有小女孩從池塘里出來,站在了她的身后。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在打架上是不怕男孩的。

    池塘邊的泥地里,很快發(fā)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混戰(zhàn),這場戰(zhàn)斗以一半人哭著鼻子回家而草草收尾。

    全身糊滿泥巴的半夏和小蓮,一前一后,慢慢蹭著淡下來的夕陽往家里走。

    “你怎么也摻和進來了。不是讓你站在一邊看就好�!卑胂倪呑哌叢溟_自己的涼鞋,單腳跳著倒里面的泥水。

    “這是我,第一次打架。還算……沒那么差吧?”男孩一身平整妥協(xié)的衣物早就滾成了和大家一樣的糟菜,說話聲都還帶著點喘,語調里卻藏著種平日里極少表現(xiàn)出來的興奮。

    “你前幾天還教訓我,練琴的手很寶貝,不能做任何有可能傷到手的動作�!卑胂霓D過來笑話他,“是誰說的即便摔跤了,哪怕臉著地,也不能手著地嗎?”

    男孩也只是笑,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男孩子,哪怕臉上糊了泥,那透出黑泥的笑容,也讓他的好看得幾乎會發(fā)光。

    生得就和池塘里的蓮花一樣美麗。

    年幼的半夏看得有些愣住了,呆呆地想到,難怪他父母給他起了個這么好聽的小名——

    小蓮。

    半夏早上醒來的時候,捂著腦袋發(fā)了一會呆。

    對了,他的名字叫小蓮。我怎么把他給忘了。

    明明小時候玩得那樣要好。

    都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時候的小蓮現(xiàn)在去了哪里,生活得怎么樣了。

    或許自己就是潛意識里還一直記著他,才在取名字的時候脫口而出了同一個名字。

    半夏揉了揉腦袋,站起身來。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屋子內多了一件質地柔軟,材質高級的男性襯衫。

    那件蠶絲質地的白色襯衫扣齊了紐扣,衣袖折起了半截,癱軟在餐桌和椅子之間。袖口耷拉著,袖口前桌面上掉著一雙凌亂的筷子,和一碟顯然只吃了幾口的早餐。

    這份早餐相比起前幾日的精心制作,顯得有些簡易。不過是稍微烤過的吐司,配上兩個煎蛋和一些洗凈的生菜。

    那樣子宛如有一個人匆匆做了早餐,坐在桌前,沒來得及吃上兩口,便憑空消失,只留下這么一件穿戴過的衣物。

    半夏的目光下移,果然在墻邊那個熟悉的盒子里,看見她的“小蓮”。

    黑色的小蓮趴在潔白的墊紙上,閉著眼睛睡得正香。

    半夏躡手躡腳走過去,蹲在了飼養(yǎng)盒邊。這個小家伙昨天晚上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顯然是疲憊得狠了,本來異常警覺的他,今日竟然沒被自己起床的動靜吵醒。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躍過窗外的樹林,斜斜地披在那小小的身軀上,使那濃黑的色澤帶上了一圈柔光。

    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么,睡在陽光的小守宮輕輕擺了擺尾巴,緊緊閉合的眼角冒出了一滴淚珠,剔透的水珠在日光里閃了一下,掉在了潔白的吸水紙上,留下淺淺的一點痕跡。

    半夏的心里就唉了一聲,撿起一條柔軟的小方巾,輕輕蓋住那個在睡夢中落淚的小小身軀。

    小蓮一直是沉默而乖巧的。他習慣隱忍,不太愛說話,從沒和自己述過苦喊過疼,提過任何要求。在這晨曦的暖照里,因為沉睡,才難得地袒露了這份脆弱柔軟。

    以至于半夏有些忘記了,第一天夜里他是怎樣頂著寒雨爬上窗子,開口向自己對自己說出“請幫幫我”的。

    現(xiàn)在想想,他這份嫻熟的廚藝,利索的家務能力,只怕正是生活艱難的一種側寫。那些備受著父母呵護長大的孩子,又有幾個能養(yǎng)成這樣乖巧隱忍的性格。

    以后就在我家住下吧,別再到處亂跑了。

    半夏坐在桌邊吃起了早餐,隨后她眨了眨眼,注意到了落在家里的那件男士襯衣。

    自從小蓮來到家里之后。有好幾次,她都打定主意要悄悄熬夜,想偷著看一眼小蓮變?yōu)槿诵魏蟮哪�。無奈也不知是因為自己過于疲憊,還是受了靈異氛圍的影響。她總是能在呼呼大睡中一覺到天亮,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這樣想想小蓮每次變?yōu)槿诵蔚臅r候,都是用什么遮體的呢?自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也沒想起來給他準備衣物。

    半夏舔了舔沾了吐司屑的手指,目光在廚房的圍裙和曾經給小蓮做窩的浴巾之間轉了一圈,后知后覺地覺得有些羞恥。原來他也是需要穿衣服的呀。

    可是眼前這件剪裁精致,質地柔軟的男士襯衣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看上去還有那么點眼熟。

    猛然之間,半夏想起了什么,一下從地上蹦起,探出窗外向隔壁的窗口看去。

    果然,那位剛剛入住了新鄰居的窗口,掛著幾件十分類似的同款襯衣,靠近自己的這一側,更有一個空了的衣架,孤零零掛在晾衣桿上搖擺。

    所以小蓮是找不到衣服穿,所以半夜從鄰居的窗子里偷了一件嗎?

    自以為想通了這一切的半夏,心虛地撿起那件小蓮穿過的白襯衣,飛快撫平褶皺,悄悄爬上窗臺,輕手輕腳地從包欄的縫隙中把那件衣服塞了回去,還用力向里推一推,偽裝成被風吹落的模樣。

    隔壁窗戶雖然半開著,萬幸的是黑洞洞窗口沒有傳來絲毫動靜。

    做賊心虛的半夏屏息斂聲半晌。眼見著沒被人發(fā)現(xiàn),終于松了一口氣。

    如果被隔壁新來的鄰居發(fā)現(xiàn)他曬在屋外的衣服半夜被人偷偷拿走,大清早又由自己悄悄將穿過的衣物塞回去,那可就實在有些下不了臺面。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的過程,終于把沉睡的小蓮吵醒了。它黑色的腦袋從毛巾里鉆出來,直愣愣地看著半夏。

    “小蓮你昨晚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和我說一聲,害我樓上樓下一頓好找。”

    半夏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低聲悄悄說話,“還有啊,你缺衣服穿,可以告訴我呀,我去給你買一套。怎么可以去隔壁偷衣服呢?”

    “隔壁新來的鄰居還不知道是誰呢,萬一是一個喜歡烤蜥蜴埋蜥蜴的變態(tài)怎么辦?你膽子也太大了。”

    明明自己干了壞事的小蓮,卻用那種意義不明的眼神看了半夏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從他的窩里爬了出來,搖著尾巴一路爬進廁所去了。

    從廁所出來以后,十分喜愛干凈的他,還努力從一包事先擺放在地上的抽紙里叼走一張,細細踩在上面清理干凈自己小小的四個爪子和尾巴,這才重新鉆回他干凈整潔的小窩里。

    半夏看著實在有趣,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順著那漂亮的漆黑脊背往下摸了摸,“其實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回來我很開心的。就是怕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險�!�

    在被半夏的手指觸摸到的時候,小蓮那條柔軟的尾巴尖尖條件反射地彈了起來,慌里慌張地來回抖動了一陣。

    他轉過黑色的小腦袋不敢置信地看了半夏半晌,一下埋頭鉆進他的毛巾堆里再也不出來了。

    下午上郁安國小課的時候,半夏都還忍不住走神想起那條在空中瑟瑟發(fā)抖的小尾巴。

    郁安國的教鞭啪一下甩下琴譜架上,把她嚇了一跳。

    “漸弱!眼睛不好使可以去配一副眼鏡,這么大的漸弱符號你看不見?”郁安國的手指用力點在琴譜上,“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必須忠于原譜,忠于原譜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看看你拉的,能夠叫巴赫嗎?”

    半夏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認真地道了個歉,開始盯著譜子一板一眼拉起了巴赫的小無。

    視奏是她的短板。年幼的時候學琴,仗著耳朵好,她時常聽過老師演奏一兩遍,就可以將原譜完整記在腦海里,回家照著記憶演奏就好,根本無需看譜。以至于學琴半年之后,啟蒙的老師才在偶然間發(fā)現(xiàn)她居然還不怎么識譜。

    “停,停,停�;厝ピ倬氝^�!庇舭矅套缀跻话驼坪羯先サ臎_動,叫停了半夏的演奏。他沒法忍受一個學生這樣不守規(guī)矩地拉他心目中神靈一般的巴赫。

    半夏這個學生,是他這兩年在學院里發(fā)現(xiàn)的難得的好苗子。用老師們私底下的話來說,這孩子特別的靈。一個音樂學院的孩子靈氣逼人且肯吃苦,也就意味著他前途一片光明。本來該是所有立志于音樂教學的老師們最想要的那種學生。

    如今唯一的問題是這孩子年幼時期也不知道是誰啟的蒙,靈氣滋長得過于肆無忌憚,一首曲子交到她手里,拉好拉不好,全憑她自己的心意,完全無法預估。

    有時候她興致上來了,甭管是嚴肅理性的巴洛克時期作品,還是浪漫主義的曲子,她都可以神游天外,自行發(fā)揮,一路把曲風歪到月球上去。

    偏偏她外表看上去清清秀秀,規(guī)規(guī)矩矩,實際上芯子就和野草一樣強韌野性。罵她也不怕,表面上笑著軟軟和和地道了歉,下次拉得高興了,依然故我。

    在半夏收好琴,準備離開的時候。郁安國卻又抽出一份報名表,丟給了她。

    “全國學院杯小提琴大賽。下周開始先是進行我們學校校內選拔。每個教授只有一個推薦名額,我的推薦名額給了你,你準備一下參加。”

    “啊,我去嗎?”半夏猶豫地捻住了那張表格,遲疑一瞬。

    參加比賽意味著各種密集的專項練習,她也就有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掙不到多少錢。那可是意味著要和小蓮一起餓肚子,這讓她實在有些為難。

    “學院杯代表著國內各大音樂學院學生的頂尖水平,你好好準備給我爭口氣�!庇舭矅坪蹩闯隽怂亲永锏脑�,捏了捏眉心,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能在學院的選拔賽里獲勝,院里的那架校友捐贈的名琴‘阿狄麗娜’可以特撥給你比賽期間使用。另外一等獎獲獎者的獎金是八千元,二等五千,三等倆千。”

    半夏的眼睛一下亮了,緊緊地捏住了手中的表格,立了一個正,“感謝教授給機會,我一定好好準備。這一次學院杯一等獎,必須是我們學校的�!�

    音樂教室的隔音門關上以后,郁安國還能聽見小姑娘在走廊興奮的歡呼聲。

    他不禁搖了搖頭,音樂學院的孩子家境大多不錯,參加這種比賽,為的都是能給自己的履歷貼金。有幾個能看得上這幾千元的獎金。昨天晚上甚至還有人帶著厚厚的紅包托人找到他,希望借用他這一個難得的推薦名額。

    還要自己用獎金誘惑著去參賽的孩子,全學院里,大概也只能埋汰出這一位了。

    第10章

    幽怨

    周末,尚小月在家中的琴房練琴。

    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xié)奏曲》,她拉過只怕不下上百遍。手指的肌肉已經形成記憶。幾乎不需要大腦提前思考,下意識地就能拉出完美的曲調。

    2,2,3,4(指法)……加重……4,3,2……揉弦……3,2,2……輕輕用力……很好,完美的演奏,一個錯誤都沒有。

    尚小月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氣。抬頭試探著去看坐在一旁的父親。

    向來嚴肅板正的父親,聽完之后沉吟了片刻,在女兒期待的目光里,不過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嗯,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衣物,準備向外走去。

    “爸爸。”尚小月叫住了父親,在父親轉過頭來看的時候,她心底卻又莫名涌起一股緊張。

    父親尚程遠是省交響樂團的團長,國內有名的小提琴家,生性嚴厲的音樂教師,更是一位古董小提琴收藏愛好者。

    在尚小月的眼前,父親是大山一般的存在,她對父親的情感,從小便是崇拜里混雜著幾分畏懼,畏懼里藏幾分孺慕。

    “爸爸,這一次學校的選拔賽對我很重要……”尚小月想起接下來要說的話,頓了頓語句,“我想借一下你藏品里的那一把‘女王’。就是你說長大了才讓我碰的那一把�!�

    比賽能用什么琴對尚小月來說,其實并不是主要的。只是近期她對自己一直感到有些迷茫,希望能借著這事從父親那里得到某種肯定。

    父親,如今的我,有資格使用你珍愛的收藏品了嗎?

    少女在父親審視的目光中,不太自信地低下了頭。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技巧只不過是所有演奏家都具備的基本能力而已,并不值得驕傲。”男人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他接過少女手中的提琴,拉起一段柴小協(xié)中的旋律,壓倒性的旋律覆蓋了小小的琴房。

    “所謂的抒情,并不只是照本宣科的緩慢。而是看你能不能在琴聲里帶出心底純粹的情感,讓你的聽眾為之心酸動容。所謂的炫技也不是一味的追求快速,真正要做到的是能夠展現(xiàn)出樂章中的那種高昂澎湃,酣暢淋漓的激情�!�

    演奏聲噶然而止,小提琴家把琴交還到女兒手中,毫不留情面地說道,“小月,音樂來至于內心。你的音樂里,缺的是那份源自于內心的情感。你還沒有找到屬于自己的音樂,等你找到了,再來向爸爸借‘女王’吧�!�

    父親離開之后,尚小月愣愣地在屋子里站了許久。

    母親走上樓來,輕輕敲了敲門,一臉心疼地柔聲道:“練好幾個小時了,歇一歇吧?喬喬打電話來,約你去逛南湖�!�

    “我不想去了,媽媽。我還想再練一會。”

    母親把她往門外推,“不要聽你父親那一套。我們小月已經非常優(yōu)秀了。周末就該安安心心地和朋友們出去玩一玩,別平白累著了我家乖妞妞�!�

    南湖地處榕城南側,湖區(qū)公園環(huán)側,景色秀美。

    湖邊的一排別墅,如今大多改成酒吧和咖啡店。夜幕降臨之后,整條街的霓虹彩燈倒映在湖面上。人間燈火,水鏡輝煌,交映成趣,美不勝收。因此成為了榕城年輕人最喜歡的休閑娛樂之地。

    人流多了,各行各業(yè)也都匯聚了過來,湖邊的道路一到夜里,彈吉他的,擺地攤的,賣小吃紛紛出現(xiàn),人間百態(tài)應有盡有。

    在燈火輝煌的大路上,衣著靚麗的年輕人手拉著手笑語闌珊。那些暗影蹣跚的角落里,夜場上班的姑娘們化著濃妝,開始吃今天第一頓工作餐。送貨的工人揮汗如雨,用肩膀把一箱箱酒水抗進酒吧后門。收廢品的流浪漢拖著編織袋沿途收集啤酒瓶子。

    喬欣,尚小月幾個榕音管弦系的小姑娘手里捧著雜七雜八的小吃,興致勃勃地在人群里穿梭。

    “小月,你這一次選拔賽的鋼伴請得是誰?”

    “鋼琴系大四的晏鵬。”

    “我天,你居然請他。我們學校除了凌冬學長,大概就他水平最高了吧。你請他伴奏,強強聯(lián)手,看來這一次我們都是陪跑了。”

    “沒那么夸張,伴奏能起得作用也有限�!鄙行≡侣冻隽艘稽c笑來,“不過是我們兩家剛好認識,就請他幫一個忙�!�

    說出了這句話,她自己便也覺得緊繃許久的肩頭終于微微有些放松。甚至在這樣交織著各種雜音的環(huán)境里,聽見了一縷熟悉的小提琴聲。

    “你們看那里,那邊有人在拉小提琴?”

    “半夏,那是不是你們班的半夏�!�

    “對,就是半夏,她……怎么會在這里?”

    眾人尋聲望去,前方湖畔一盞路燈下,有一位年輕的女子正拉琴賣藝。

    她戴著一頂絨線帽,穿著一身黑,長發(fā)隨意地披著,在夜色中十分的不起眼。

    拉得又是古典音樂,不太符合這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主題。身邊往來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趕著夜場尋歡,無心駐足。

    在她腳邊敞開的琴盒里,只零零星星丟了幾張紙幣。聽眾除了角落里一個卷著鋪蓋發(fā)呆的流浪漢,不過兩三個飯后消食,來湖邊散步的老年人。

    “她怎么會在這樣的地方演奏?換了我怎么也拉不下這個臉。”喬欣看著路燈下的同學,不理解她的行為。

    在喬欣的心目中,小提琴是最為高雅矝貴的樂器,合該穿著昂貴的禮服,站在莊嚴肅穆的殿堂演奏,才對得起它這份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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