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雷東川問他:“你有什么主意沒有?”
白子慕問:“老方那天說他爸在南邊干了很多年,是在建筑隊?”
雷東川想了下,點頭道:“好像是,但是他干的是最基礎(chǔ)的那些吧……”
白子慕搖頭:“肯定不是,我那天看到了,他手上沒有太大的傷口,雖然有繭子,但都在手指那,手心沒有,一看干的就不是體力活。而且老方他爸身體那么差,能堅持在南邊打工那么多年,至少有一技之長,哥,到時候你問問看,之前雷爸爸廠子不是要給職工加蓋宿舍嗎,反正是對外招標(biāo)的,我們也去應(yīng)征一下,就算那邊不行,制衣廠和百川以后肯定會蓋職工宿舍,這份兒錢給別人賺,不如留給自己人。”
雷東川手上動作慢了幾分,思索片刻道:“你等我好好想想,這事我來安排�!�
“嗯�!�
白子慕看他又開了一個小行李箱開始往里面放吃的,攔了一下:“哥,那些就夠了,我吃不了多少�!�
雷東川道:“這些不一樣,是你平時喜歡吃的零嘴兒,多帶一點,你晚上餓了墊一口�!�
“那也吃不了一箱子啊�!�
“吃不完就分給宿舍的同學(xué)�!�
……
雷東川收拾過之后,行李箱加沉、加重了之外,還多出來一個小行李箱。
白子慕無奈,只能一起帶上。
雷媽媽也想?yún)⑴c,白子慕已經(jīng)不敢讓她碰行李箱了,自己跑去百川在辦公室陪了她兩天,哄著轉(zhuǎn)移了話題。
雷媽媽偷偷給了他一張銀行卡,叮囑道:“乖寶,這個你收著。”
白子慕連連擺手,推辭道:“雷媽媽,不用了,我有錢……”
“這里面沒錢�!�
白子慕說了一半的話噎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
雷媽媽笑道:“這張卡是空的,你收起來,以后我每個月給你往里面打零花錢,跟你在家的時候一樣。你看著卡里平時沒錢,你也不用功擔(dān)心它丟了,拿去用吧�!彼雁y行卡放在白子慕的衣兜里,像以前對待那個小不點兒一樣,還給他拍了拍,“行啦,這樣咱們出門在外,也不用怕了。”
白子慕哭笑不得,但還是領(lǐng)了她這份好意。
雷媽媽跟他閑聊:“你媽媽最近眼睛挺好?她忙什么了?”
白子慕坐在一旁幫忙看數(shù)據(jù)表,回答道:“挺好的,不過她現(xiàn)在更忙了,昨天的時候還去姥姥家來著�!�
雷媽媽奇怪道:“你姥姥家出什么事兒啦?”
白子慕笑道:“我表哥這次考上了大學(xué),舅媽想炫耀一下,有點什么事都叫人過去。”
雷媽媽一聽也笑了,董玉秀那個大嫂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其實人也不算壞,有什么心眼都寫在臉上,這次兒子考上大學(xué)覺得光宗耀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正說著,白子慕手機(jī)就響了,是董玉秀打來的,讓他中午去董姥姥那邊吃飯。
雷媽媽接過來道:“行,玉秀,你不用忙活了,等中午的時候我讓司機(jī)把子慕送過去,另外再給你送一桌好菜過去……哎呀,你跟我客氣什么,就這么定了��!”
晌午,董家。
董姥姥穿了一身新衣,她頭發(fā)白了許多,但依舊把每一根頭發(fā)絲都梳攏整齊,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家里來道賀的人,笑呵呵跟他們聊天。
董家沒去酒店擺酒,董玉海不在乎這些形勢,吳金鳳是舍不得錢。
吳金鳳覺得董天碩要念大學(xué)了,以后花錢的地方還多,能省一點算一點,有這么個想法,大夏天自己在廚房做飯都不嫌熱了。尤其是董玉秀說中午送一桌酒席來,吳金鳳嘴上說著“這怎么好意思”,手上動作特利落,把剛收拾出來準(zhǔn)備下鍋的一條魚裝進(jìn)塑料袋,裹好了放進(jìn)冰箱里去。
吳金鳳美滋滋地想,這酒席她們家要擺兩天,這不,明天中午的硬菜都省出來了!
白子慕過來的時候,董姥姥招呼他過來坐在自己身邊,讓董天碩和他一邊一個挨著自己,逢人問起,就笑著道:“這是我外孫,對,也考上大學(xué)了,讀的京大!”
一提這學(xué)校,不少人都連聲夸贊,再加上白子慕本就長得好,一時間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白子慕不太適應(yīng)這樣熱情的場合,好在有董玉秀在旁邊,略微能放松些。
董天碩坐在一旁大口吃飯,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有吳金鳳心里不是滋味,連送來的一桌酒樓的好菜都吃不太下去,她一時覺得董玉秀是故意的,但很快又想起是她自己邀請的對方,心里酸溜溜的,在那扒了兩口飯,話比平時少了很多。
吃過飯,送走了客人們。
董姥姥把兩個孩子帶去客廳,給他們一人發(fā)了一個紅包。
老太太沒什么錢,紅包里裝的是200元,這點還是她平時口里省肚里攢好不容易存下來的。
董玉秀也給了董天碩一個紅包,挺厚實一個瞧著有幾千元,吳金鳳看在眼里,坐在沙發(fā)上沒動。
還是董玉海起身去房間里,拿出了一個早就封好的紅包,雖沒有董玉秀那個厚,但看著也是盡了心意,拿著送給了白子慕。
董玉秀道:“大哥,不用……”
董玉海道:“拿著吧,當(dāng)舅舅的一份心意。”
董玉秀只能收下。
董玉海又拿出一個紅絨布長條盒,看著有些年頭了,一旁的吳金鳳伸長了脖子去看,她還以為是什么項鏈一類,結(jié)果打開之后是一支老掉牙的鋼筆,褐色的筆桿、銀帽扣,看起來很土。吳金鳳撇撇嘴,她對鋼筆沒興趣,那筆瞧著也是老古董,怎么也得有個二十年了。
董玉海把這個鋼筆放在茶幾上,推到董玉秀面前。
“這是給子慕的嗎?”
“不,這是給你的�!�
董玉秀愣了下,不太明白大哥的意思。
董玉海道:“爸當(dāng)年不準(zhǔn)你畫畫,還撕了你美院的通知書……他其實挺后悔的�!彼D了一下,過去的事即便現(xiàn)在提起來,也還是太過沉重,過了一會嘆道:“你走了之后,他買了這支筆,一直放在身邊,想等你回來給你。”
董玉秀視線落在那支鋼筆上。
在那個物資奇缺的年代,這樣一支鋼筆,是大學(xué)生才能擁有的。
董老爺子脾氣倔強(qiáng),這個老頭子一輩子沒向誰彎過腰,固執(zhí)地用自己認(rèn)為對的方式對兒女們“好”,這支鋼筆,是他頭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服軟。
……
父親去世的時候,董玉海并未拿出,他怕妹妹難過。
多年之后,再次拿出這件東西,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董玉海拍了拍妹妹的手,對她道:“玉秀,我聽說現(xiàn)在有成人大學(xué),你要是想,可以再去學(xué)畫畫,你以前畫得最好,我記得礦區(qū)的標(biāo)語和宣傳圖都是你幫著寫的。”
董玉秀勉強(qiáng)笑了一下,即便這么多年過去,舊事重提,那種憋悶和難過還是一瞬間涌上心頭,眼眶泛紅。
白子慕擔(dān)心地把手放在她胳膊上,喊了她一聲。
董玉秀回神,拍了拍他低聲道:“媽媽沒事,別擔(dān)心�!�
董玉秀收下了那支筆,但也沒說什么,喝了一杯茶之后帶著白子慕離開了。
車上,連司機(jī)都感受到氣氛沉悶,沒敢說話。
白子慕一路上都在看她,看過去的眼神里帶了擔(dān)憂。
董玉秀出來之后,情緒倒是緩和了許多,她笑了一下道:“沒事了,媽媽就是想起過去的一些事�!彼皖^看了手里的那支鋼筆,輕輕嘆氣,“以前的時候不懂,現(xiàn)在為人父母,大概能理解一點……不過寶寶,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去做,你長大了,不要留下和媽媽當(dāng)年一樣的遺憾�!�
白子慕頭枕在她肩上,眼睛笑地彎起來:“媽媽,我可是很叛逆的呀。”
“只要別做傷害他人的事,就不算叛逆�!�
“那我要好好計劃一下——”
董玉秀點了點他鼻尖,也笑了。
第205章
寵壞
東昌小城,街邊樹陰下。
雷東川倚靠在摩托車上等人,天氣熱,他手里拿了瓶冰鎮(zhèn)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
過了一陣,有幾個年紀(jì)相仿的男孩過來,是孫小九和杜明那幾個。
杜明接到雷東川電話,特意從鄉(xiāng)下趕回來跟著雷東川挨家走訪,查詢記錄了一下當(dāng)年礦難的那些人家的情況。和方小妹說的差不多,但他們還是再次統(tǒng)計了一下,著重記錄了那些人家里的經(jīng)濟(jì)情況,按那個做了一個簡單排序。
杜明在家屬大院長大,對那里熟悉,孫小九磕磕巴巴問一戶的工夫,杜明已經(jīng)跑了七八家,不動聲色打問一番都給記下來。
杜明尤其擅長做這類事,事情打問的詳細(xì),冊子寫得也周全。
雷東川拿了一份,翻了翻道:“杜明,你這兩天先不要去鄉(xiāng)下,留在這跑完剩下的�!�
杜明一下急了:“老大,我那雞得有人專門喂呢,山上離不開人,不然你讓小孫去吧?”
雷東川看了孫小九一眼,孫小九這回難得沒爭,有些臊得慌,垂著腦袋沒搶活兒。雷東川搖搖頭道:“他不行,這事兒得你來�!�
“那我山上養(yǎng)的雞……”
“讓孫小九去替你喂兩天,你先騰出手來做這個�!崩讝|川翻看之后,把冊子遞還給他,“就按這冊子來,把剩下的那些人家也記一遍,尤其是家里有勞動力的,有一個算一個,不拘年齡大小,一塊寫下來�!�
“好吧�!�
杜明舍不得,但老大發(fā)話了,也只能答應(yīng)下來。
他跟農(nóng)科院的教授們前段時間剛聯(lián)絡(luò)過,送了一批雞蛋去孵化,眼瞅著馬上就要成規(guī)模了,交代孫小九的時候心疼得不行,再三叮囑道:“小孫,你回去一定要給我照顧好啊,要是有不懂的就給我打電話。”
孫小九道:“怎么會,我們鄉(xiāng)下長大的,誰家還沒喂過雞鴨大鵝啊?”
杜明:“我這不一樣,得科學(xué)喂養(yǎng),普通飼料一定要加一點干藥材粉,我打好了一些放在板房里了,你記得看序號調(diào)配!”他一邊說一邊給孫小九列單子,“一天喂三次,別喂少了啊,我這雞多少只、長多大心里都有數(shù),還有,雞蛋現(xiàn)在一天是26個左右,拿出來之后放一邊,農(nóng)科院的人要過來幫著孵化……這事責(zé)任重大,育苗兒呢,你別偷懶啊!”
孫小九:“……”
孫小九:“你那雞吃啥藥?”
杜明:“呸,你養(yǎng)的雞才吃藥呢!我這是科學(xué)喂養(yǎng),吃的都是干草藥混雜飼料,三頓吃不一樣的藥材,白色那袋是干蒼術(shù),我放在靠墻的位置了,聞著氣味兒很香,是管著治療風(fēng)濕的,人都能吃,拿來和豬肝一起燉湯對眼睛特別好。”
孫小九道:“這么厲害?那這蒼術(shù)可以給子慕家送點,我記得他媽媽好像剛動了手術(shù)。”
杜明抬高了下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他,語調(diào)也和平時不同:“這還用得著你說?這雞吃草藥長大的,肉質(zhì)好,還有藥膳的功能,老大早就挑了好幾只給子慕家送去了�!�
孫小九:“老大做的好,你得意個什么勁兒?”
杜明:“呵。”
……
孫小九一直在鄉(xiāng)下長大,家里也喂過不少雞,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喂雞能喂出這樣與眾不同的自豪感。
*
杜明整理的很快,兩三天工夫就統(tǒng)計出了表格,裝訂成冊拿給了雷東川。
聽著雷東川說后續(xù)的事暫時用不到自己,迫不及待回鄉(xiāng)下喂雞去了,杜明大學(xué)考在省城,那邊離著農(nóng)科院近,但是離著東昌小城還有跑上三個多小時,回來一趟不方便,他打算在去大學(xué)之前把散養(yǎng)中藥雞的事安頓下來,為此要做的事還有許多。
雷東川看過冊子之后,叫了孫小九過來,讓他跟著自己去了一趟省醫(yī)院。
因為路程遠(yuǎn),特意讓司機(jī)開了車。
孫小九上車之后,四處張望了一下,發(fā)現(xiàn)只有他們和司機(jī)三個人,傻乎乎問道:“老大,咱弟呢?”
“子慕不去�!�
“為啥不去啊?”孫小九特別疑惑,“他在忙啥,還是老大你不想帶他一塊?”
雷東川低頭還在看表格,聽見道:“想什么呢你,他開學(xué)早,家里舍不得,在家陪陪董姨她們�!�
“哦�!�
雷東川出門沒帶白子慕,孫小九似乎比他還不能接受,撓撓頭道:“總覺得少了個人,不太對勁�!�
“以后這樣的事還多著了,提前適應(yīng)一下也好�!崩讝|川低頭看手里的冊子,他心里也憋屈,白子慕那個集訓(xùn)要一年多,他都不知道自己這一年怎么撐下來。
孫小九會意錯了,吭哧道:“老大,我覺得你這樣不對�!�
雷東川抬頭看他:“嗯?”
孫小九:“就是上次,我都瞧見了,子慕那會明明要跟你坐一輛摩托車,你老躲他,還有在百川超市的時候,他以前要吃個零食,你肯定拿一堆,那回也是,就瞪他半天,眼睛睜那么老大,最后才給拿了一包魚片。”孫小九把手指放在眉心處,學(xué)他皺眉嚴(yán)肅的表情,心有余悸道:“老大你不知道,我在旁邊看著可嚇壞了,你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雷東川:“……”
雷東川拿起冊子,惱羞成怒敲了他腦袋一下。
孫小九不畏強(qiáng)權(quán),還在試圖抗議:“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老大你是覺得馬上要去念大學(xué)了,想鍛煉一下咱弟的自理能力對吧?可你寵成這樣,也不能一下就讓他長大對不對�!彼戳死讝|川一眼,見自己老大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只當(dāng)自己說對了,小聲嘀咕一句,“反正你這樣有點不對勁。”
雷東川閉了閉眼。
這哪兒是一點不對勁,他這段時間可太不對勁了。
白子慕跟他親,以前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最近他每天被白子慕無意識的小動作撩撥得夠嗆,不敢碰,不敢看,有的時候坐在旁邊甚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那一腦袋廢料想得太入神,起什么丟人的反應(yīng)。
可在外人眼里,就是雷東川突然間故意“疏遠(yuǎn)”——他們實在在一起太久,大家也都習(xí)慣了他們平時親密無間的相處模式,只要他不跟白子慕粘在一塊,旁人就以為他們是吵架了。
孫小九還在替白子慕抱不平,小聲嘀咕:“反正我覺得,老大你有點不負(fù)責(zé)任�!�
雷東川:“再說一句,你就下車從這兒自己跑著去省城!”
孫小九不敢再提,想轉(zhuǎn)移話題緩和氣氛:“老大,上回杜明還懷疑老方,你看,老方壓根就沒事,經(jīng)得住查。我上次就覺得,他頂多就是談了個戀愛,沒想到連對象都沒談——”他看了一眼雷東川的臉色,“老大,你念大學(xué)以后打算談對象嗎?”
雷東川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還在生氣,又或者這就是回答。
孫小九不怕尷尬,往下硬聊:“我倒是挺想談一個的,聽說大學(xué)里人很多,幾千上萬學(xué)生了,老大,你想過以后找什么樣的沒有?”
“白一點,漂亮一點,另外睫毛要長一點。”雷東川說話的時候,手里嘩嘩翻著紙頁,像是在掩藏什么似的故意擰著眉頭,“最好聽話,但是脾氣也不用太好�!�
孫小九聽得一愣一愣的,過了一會,反應(yīng)過來,樂了道:“這不咱弟嗎?”
雷東川喉結(jié)滾動一下,低聲道:“不是�!�
省城,醫(yī)院。
方啟這么多年節(jié)儉慣了,哪怕雷東川之前說了走職工醫(yī)療,給他報銷,方家人也依舊選了大間病房,一個房間里六張病床,方父的病床在左側(cè)靠窗的位置。
第206章
雷大款
經(jīng)過治療之后,方父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咳嗽了。
雷東川帶孫小九進(jìn)來探望他,放下禮物,寒暄幾句。借著方啟要去水房打水的時候,雷東川也跟了出去,跟方啟在走廊里談了幾句。
方啟聽到他說,愣了下:“我爸?他不搬磚,他管技術(shù)部分�!�
“在建筑隊管著多少人?”
“以前是建筑隊,那個老板現(xiàn)在做得挺大,開了個建筑公司,我爸管著一個工程小隊,大概二十多個人吧,里里外外的事都是他負(fù)責(zé)�!�
雷東川道:“我猜也是,他看起來也搬不動幾塊磚�!�
方啟笑道:“是,老大,你是想問建筑有關(guān)的事嗎?”
雷東川:“隔行如隔山,我問了也沒什么用,還是需要專業(yè)的人去做。如果有差不多待遇的建筑公司,地點在東昌的話,你爸會回來嗎?”
方啟:“當(dāng)然,他南下就是為了多賺一點辛苦費,那邊蓋樓房的多�!�
“這兩年咱們這邊也開始了,我估摸著以后都差不多,上回去京城的時候看著寫字樓比之前多了不少�!崩讝|川道,“我想開個建筑公司,剛開始肯定規(guī)模會小,不過慢慢干,做大的機(jī)會還是有的�!�
他跟方啟一邊說一邊走,打好一壺?zé)崴夭》恐螅艑Ψ礁搁_口提了建筑公司的事。
方啟他爸反應(yīng)和方啟差不多,驚訝之余,還表達(dá)了一定的擔(dān)憂:“東昌可能沒有那么多工程,我知道你是為我們好,但是這個涉及太多人,不能因為我們一家就……”
“就是因為要用到的人多,所以才找您。”雷東川把手里的冊子遞給他,道:“這是這段時間我讓人整理的關(guān)于震后受災(zāi)家庭的名冊,大部分是礦上的,我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之前就想著做點什么事,正好那天跟方啟聊起來,知道方伯伯您以前做工程,這些人家里,我打算酌情提供2到3個就業(yè)名額,建筑隊掛在百川名下,前期費用走百川賬上,等接了工程我們就自負(fù)盈虧,工程上的事兒由您負(fù)責(zé),您賺得多,底下人就分得多�!�
方父一時間被這個消息震地沒回過神來,反應(yīng)過來之后,說話都有些磕巴:“這、這怎么行?前期開銷太大,就算是掛在百川名下,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
雷東川笑道:“您是想說,這是您家里的事,不好跟外人牽扯上關(guān)系吧?”
方父囁嚅幾下,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
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雷東川道:“我在省城這邊有律師,您好好想一下,我下午讓律師過來跟您聊,如果沒什么問題,咱們就簽個就業(yè)合同�!�
雷東川做事利落,有三分把握就敢試一試,更何況現(xiàn)在資金和人員基本配置到位。
雷東川沒多留,說完之后就先走了,方父連忙讓方啟送了送他們。短暫的接觸過后,方父總會忍不住把雷東川當(dāng)成一個和自己輩分差不多的大人對待,忘了他比自己兒子還小幾歲。
方啟送他們下樓的時候,雷東川對他道:“老方,建筑公司的事兒我是認(rèn)真的,你陪伯父在省城醫(yī)院療養(yǎng)的這段時間也好好想想,等下午律師來的時候跟他們談,都不是外人,上回帶你見過的那幾個,也姓方,是我表哥�!�
“老大……”
“行了,一個人哪還得完哪!”一旁的孫小九也走過來,拍了拍方啟的肩膀道:“老大以前就說了,咱們有錢一起賺,有困難了,互相幫扶一把也是應(yīng)該的,趕緊點個頭,老大還等著呢!”
方啟過了片刻后,緩緩點頭。
雷東川笑道:“這就對了�!�
方啟也笑了一下,眉宇間松開許多,這些年一直都是他跟著父親去東昌城里給那些礦難家屬們送錢,他們送去的錢也不多,只能盡一份心意。也正因為如此,那些人的名字和家庭情況他都記得住,其中不少家庭有第二個孩子,有些也會有子侄輩,如果真的成立建筑公司,那么這些人都可以來得到一份工作。
錢是一時的,工作和技能可以跟隨他們一生,而且雷東川并沒有動關(guān)系直接把人推薦進(jìn)百川,而是單獨成立了一個建筑隊,讓方父能出力,照顧了方家人的自尊心,這也讓方啟十分感激。
想說的話太多,到了嘴邊,反而沉默起來。
方啟本就不擅長這些,索性也不多講,反正他認(rèn)準(zhǔn)了雷東川這個老板,以后只會一條路跟下去。
司機(jī)車停在外面,一時繞不過來,孫小九去找了。
雷東川就站在醫(yī)院門口和方啟閑聊了幾句,說起來省城的時候,忍不住道:“這孫小九和杜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前吩咐點事兒干得特別積極,跑得比兔子都快,我喊他們倆跟著來趟省城,一個比一個難叫,孫小九守著個魚塘不撒手,這杜明去鄉(xiāng)下之后,在山上養(yǎng)雞也這樣,都不肯走,就這么愛干農(nóng)活�。俊�
方啟扶了扶眼鏡,道:“老大,你不知道那個傳言嗎?”
“什么傳言?”
方啟想了一下,還是告訴他道:“大家私下里一直有一個傳言,說在你手底下,誰要是被派下去養(yǎng)魚喂雞,養(yǎng)了之后,就算是通過了歷練,會步步高升�!�
雷東川一臉不可置信,看向他問道:“這誰瞎傳的?老方,你不會也信了吧?”
方啟笑道:“我是第一個啊。”
雷東川:“……”
他這才想起來,方啟是第一個管理魚塘的人,也確實算步步高升,如今坐到了經(jīng)理的位置。
魚塘那“傳言”還真是從他這開始的。
雷東川想了想,自己樂了:“行吧,讓他們?nèi)ハ骂^歷練一下也好,也算是內(nèi)部良性競爭吧�!边@種小道消息他也懶得管,權(quán)當(dāng)看個樂子了。
方啟拿了一個信封出來,交給雷東川道:“老大,這是我之前查到的一點消息,前幾天還沒有整理好,就沒有交給你�!�
“什么東西?”雷東川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份詳盡資料:“金緣珠寶行……賀喬生?”
方啟道:“對,他現(xiàn)在改姓羅,叫羅喬生,以前是金緣珠寶行的一個普通職員,他的履歷很奇怪,20歲的時候被推薦進(jìn)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卻默默無聞做了3年最基礎(chǔ)的金匠師,之后突然和金緣珠寶行老板的女兒結(jié)婚了,我查不到太多詳細(xì)的資料,只找到這些時間,另外我還打聽到一件事,這個羅喬生,以前姓賀的時候,曾是賀大師的義子�!�
雷東川擰眉想了片刻,道:“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辟R大師當(dāng)年拿扁擔(dān)打過一個,他也是頭一回見老人如此動怒,只是那個時候年紀(jì)小,不懂這些,現(xiàn)在串聯(lián)起來明白過來。
“何家樂大賣場之前上了金柜,也是金緣珠寶行提供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掛了另一個牌子,沒有用自己的。”方啟指了資料其中一頁,道:“還有杜家車行被砸的事,我讓杜老板以受害人身份去警局詢問了,那些人鬧事前名下都收到過一筆來路不明的錢款,這幾項銀行匯款的線索有限,但是可以確定是從鵬城匯款過來,金緣珠寶行的總部就在那邊,可惜時間不太充足,我目前只查到這些。”
雷東川道:“已經(jīng)很多了,我?guī)Щ厝ヂ矗惺裁词略俾?lián)絡(luò)你。”
方啟點頭道:“好�!�
兩人正聊著,孫小九帶著司機(jī)過來了,雷東川把資料收回信封走了。
方啟站在醫(yī)院門口,等車子開走之后,才返回病房。
*
下午,律師如約而來。
百川有自己專屬的律師團(tuán)隊,幾乎省城一半知名律師或在這里任職,或掛靠這里,可以說別的企業(yè)砸重金想聘請的金牌律師都在這里也不為過。
過來的律師有兩個人,一個負(fù)責(zé)商談,另一個則面帶笑容的為他們記錄,說的內(nèi)容和雷東川上午講的差不多,但更為詳盡一些。
這兩個人語氣態(tài)度謙和,沒有半分架子,方父問的所有問題,他們都一一給出解答,特別耐心。
方父在南邊工作的時候,多是與工人們交流,遇到這樣的合同事項處理起來有些拘束,最后還是方啟代為談了具體條件,修改了其中兩條,拿給父親簽字。
方律師看他簽字,略有些猶豫:“你這樣改恐怕有些不妥,按照合同上寫的,在建筑隊效力5年之后可以自行離開加入或組建同類型公司,不受行業(yè)從業(yè)條款約束……”
方啟道:“不用了,合同上給的保證已經(jīng)很多了,我父親的性格我知道,他在南邊為同一家公司服務(wù)了十多年,回來之后,輕易也不會改變�!彼粗赣H簽好字,收回來遞交給對方,“更何況,我和百川的合同還在,我們一家人向來是在一起的�!�
對方只當(dāng)方啟說的是句玩笑話,都笑了。
方啟起身送他們。
方父坐在病床上,低頭看著剛剛簽字的手,想的卻是方啟剛才那句話。
他年輕的時候和身為礦區(qū)書記的父親關(guān)系并不好,他痛恨父親,責(zé)怪他對自己太過嚴(yán)苛,也曾經(jīng)怨過他不幫助自己安排工作,父子爭執(zhí)的結(jié)果就是他負(fù)氣南下,不肯再沾“方老書記”一點光。
但是等人到中年,卻不由自主地走上了和父親一樣的道路。
他心里有桿秤,良心時刻告訴他,不能歪。
當(dāng)年那件事,是他父親欠了那些家庭太多,他能從金錢上彌補(bǔ)的有限,只能盡自己可能,讓背上的荊棘藤條落下來的時候,不至于那么負(fù)罪。
他給自己背上了枷鎖。
他跟妻子提過離婚,但是她不肯,她接納他,一如當(dāng)初他們剛在一起那樣,愿意跟著他一同吃苦。
這么多年,他們家里一同做這件事,從未跟別人提起過。剛開始那些家庭怨恨他們,有人推搡打罵,也有人把他們拒之門外,但是時間長了,慢慢的有些人態(tài)度轉(zhuǎn)變,雖然還是沉默,但會在他們上門的時候送上一杯水。
這一杯水,比什么都珍貴。
他感受到了贖罪的意義。
……
他想起剛才方啟說的話,他們一家人向來是在一起的。
方父手指握緊,指腹和手指兩側(cè)因為寫字留下的繭子粗糙,可他絲毫感覺不到,只眼眶微微泛紅。
方啟回來之后,方父的情緒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來,又恢復(fù)了平日的謙和,看他進(jìn)來指了一旁的小桌道:“外面熱吧?來,先喝杯水,歇一歇。”
方啟坐在一旁喝水,他們父子兩個都不怎么善于表達(dá),對話也只有寥寥幾句。
方父問道:“東川他們剛念大學(xué)?之前聽你說,我還以為他們已經(jīng)工作好些年了,看著他模樣跟大小伙子一樣,說話辦事跟他爸很像�!�
方啟:“嗯,他之前就一直管著鄉(xiāng)下那些事,村里的豆腐坊和其他幾個小加工廠都是他牽頭搭線,幫著找了設(shè)備,擴(kuò)大規(guī)模,還投了一個食品加工廠,百川里面有個‘林場’牌的蜂蜜,就是他給辦起來的�!�
方啟說起自己會比較沉默,但說起老板話比平時多了一些,給父親講了魚塘,還講了百川起家的過程,從物流倉儲一直說到了運輸車隊。
方父聽得愣�。骸八@么年輕,干了這么多事啊……”
方啟笑道:“是啊,老大說——”他想了一下,還是學(xué)了雷東川一貫的語氣講道:“‘三天兩頭的漲價,誰受得了這個’。”
他學(xué)得太像,方父忍不住都笑了:“像是他說的話�!�
方啟:“別人都說做生意是為了賺錢,我覺得他不是,他是真的想做好一件事,有的時候我覺得能遇到他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方父聽了之后,點頭道:“是啊,東川是個好人�!�
方啟:“嗯,他們一家人都很好。”
*
東昌小城。
雷東川趕回來之后,心情也沒好到哪里去,倒不是因為別的,是白子慕入學(xué)時間要到了。
賀大師比所有人都高興,他在京城珠寶協(xié)會有個理事的職位,本來就有幾個月時間要在京城那邊做事,這次更是直接提前回京,和白子慕同一天回去,順路去看看孫兒的學(xué)校。
雷東川爭取到了送行的機(jī)會,和他們一起去。
他從省城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回家之后沒換衣服,還是那一身衣服進(jìn)廚房系了圍裙炒菜,大約是帶著點憋悶,鐵鍋和鍋鏟砰砰作響,炒出了火星。
白子慕過來瞧他,見他穿著西褲和白襯衫,腕上還戴了手表,忍不住問道:“哥,你出去了?”
雷東川道:“出去一趟,你退后兩步,一會小心燙著你。”
白子慕?jīng)]聽話,反而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他身后,探頭道:“做什么好吃的了?”
“小碗兒,我說什么來著?”
“我又沒站在前面,哥你看,我躲在你后面,擋得可好了�!�
“……”
雷東川炸了蝦仁,裝盤子里放在一旁,白子慕張嘴示意,等他喂了一顆蝦球才心滿意足。
雷東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小朋友一句話都沒說,就站在他旁邊吃口東西,他心里都舒坦。
白子慕上前給雷東川挽了袖子,瞧著露出來的小臂肌肉線條“哇”了一聲,還伸手摸了摸:“哥,你真厲害!”
雷東川下意識繃緊了整條胳膊,但等了半天,也沒見白子慕摸其他地方,只能悻悻卸去力氣,轉(zhuǎn)身去炒下一道菜。
白子慕在廚房里蹭吃的,沒一會也瞧出他帶了情緒,奇怪道:“哥,誰惹你生氣了?”
雷東川哼道:“沒誰,跟自己生氣。”
“�。俊�
“氣自己沒錢,等我攢夠了錢,把那什么破數(shù)院給買下來,100年內(nèi)不許搞集訓(xùn)!”
白子慕笑得趴在他背上,半天沒起來。
第207章
門禁卡
賀大師提前去京城,以“順路”的理由帶上了白子慕,樂呵呵地送他去學(xué)校。
因為這次是要先參加集訓(xùn),不是開學(xué)儀式,白子慕勸了董玉秀,讓她先留在家里休息,等開學(xué)再去,董玉秀眼睛手術(shù)剛做一兩個月,也受不住長途奔波,想了想只能無奈答應(yīng)。
一老一少上路,雷東川不放心,一路陪同北上。
路上的時候白子慕趴在他肩膀那睡著了,雷東川看了一眼,一路沒舍得動,怕他醒過來。
賀大師坐在前面本來在說話,跟白子慕介紹京城的小吃和糕點,聽到后面安靜下來,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不但沒覺出異樣,反而自己也跟著放輕了說話聲音,咳嗽一聲也輕輕的。
雷東川想給他拿水,賀大師擺擺手道:“不用,我沒事,你照顧好弟弟啊�!�
雷東川答應(yīng)一聲,穩(wěn)穩(wěn)坐著。
中途在服務(wù)區(qū)的時候,白子慕也沒醒,幾個人下車簡單吃了口飯,賀大師先買點什么帶上,雷東川道:“賀爺爺不用了,我包里帶了吃的,還有水,等一會小碗兒醒了吃兩口,到了京城再找地方吃飯吧�!�
賀大師道:“也行,這里東西太油,估計子慕也吃不下�!彼约旱故俏缚谶行,吃了大半碗面,坐在那休息的時候還問道:“子慕怎么一路上都在睡��?他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雷東川笑道:“他這幾天一直在看書�!�
“看書?”
“對啊,這不到了學(xué)校就要去集訓(xùn)隊嗎,小碗兒您還不知道,嘴上不說,特別要面子,生怕自己看書少有什么題目不會算,這幾天爭分奪秒把唐教授送來的那幾本教材反反復(fù)復(fù)地翻了好幾遍。”
賀大師也聽樂了,點頭道:“子慕這點隨我,爭強(qiáng)好勝的�!�
雷東川給老人倒茶,搭話道:“我覺得也是,爺爺,您到了之后跟學(xué)校提提意見,就算是集訓(xùn),一個月也應(yīng)該放半天假,到時候咱們?nèi)タ纯此么跛忘c吃的、用的。”
賀大師道:“我提了管用嗎?”
雷東川:“當(dāng)然了,我問過陸伯伯,之前京大考古院也邀請您去做演講來著,您忙給推了……”他看了老人,小心建議道,“要不您看看時間,有空的話可以去講半個鐘頭,凡事都好商量嗎。”
賀大師剛想點頭,看了雷東川一眼之后,梗著脖子半路轉(zhuǎn)了話:“我的事兒你甭管,操心你自己就行!”
雷東川笑笑,給他杯子里倒了茶。
他也算是在賀大師身邊長大的,知道老人嘴硬心軟,有這么一句肯定就已經(jīng)聽到心里去了。
吃過飯回到車上,白子慕還在后排睡著。
雷東川輕手輕腳把他抱起來一點,讓他枕在自己腿上繼續(xù)睡,下午陽光有點熱,他還伸出遮擋了一下。
白子慕睡了一路,他就光明正大地看了一路。
京城。
路上開個5個多小時的車,到了之后先去找了地方吃飯,白子慕剛睡起來有些沒胃口,吃了一碗綠豆湯去暑氣才好轉(zhuǎn)了一些。
他喝了一口,道:“這個綠豆湯里放了烏梅,好奇怪,怎么和家里的一樣?”
賀大師聽了直樂,對他道:“就是家里的,你哥背了一路,里頭冰塊都化了,你要是早睡起來一點,還能喝上冰鎮(zhèn)的哪!”
雷東川給他碗里夾菜,叮囑他多吃,面上表情一如往常,他做這些事實在是習(xí)慣了。
白子慕還是更喜歡吃家里的菜,雷東川帶來的綠豆湯喝了不少,賀大師瞧在眼里,心里忍不住開始琢磨雷家小子路上說的話——要是他去京大開幾場講座,倒是也耽誤不了多少事。
剛到學(xué)校,白子慕還沒等進(jìn)宿舍,就有幾個教授找過來,把他接走了。
雷東川提著行李去了宿舍樓,大概是和集訓(xùn)有關(guān),白子慕分到的宿舍環(huán)境還不錯,四人間相對來說要寬敞一些,有單獨的柜子和書桌,床鋪在上面,下面是供個人放物品的臺面。
白子慕的行李有兩個皮箱,雷東川已經(jīng)收拾過一遍,也沒什么不能看的,打開箱子幫他整理好。
賀大師坐在一旁椅子上,在那指揮,但是沒說幾句就發(fā)現(xiàn)雷東川干活比他想的還要利索,也就不怎么管這些,轉(zhuǎn)頭去看了一眼宿舍。
他們是第一個來的,宿舍其他人還未到,賀大師看了一眼孫兒的床鋪,有些感慨:“怎么這么快,一眨眼你和子慕就長大了,我總覺得子慕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那么大一點,滿肚子心眼……”
雷東川笑了一聲,道:“是�!�
賀大師又問他:“東川哪,你幾號開學(xué)?我到時候也去看看你。”
“賀爺爺我不用……”
“你不用什么,你也就比子慕大個兩歲,你們倆呀,一樣,都是小孩兒。”老人笑呵呵的,擺擺手道:“就這么定了啊。”
雷東川從小和白子慕都在一塊,賀大師教著教著,就變成了兩個,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老人心里,其實雷東川也沒比白子慕差到哪兒去,一樣的重視。
雷東川收拾好床鋪,弄好了之后湊到賀大師身邊道:“賀爺爺,您有個老朋友是不是在考古院��?也好長時間沒見了,要不——”
賀大師瞪他一眼,哼道:“你少算計我!”
話雖這么說著,但還是站起身往外走,老人瞧見雷東川要跟過來,大約面子上有點過不去,不許他跟,拿拐杖指著宿舍道:“我們幾個老朋友敘舊,你跟來干啥,去,把子慕那些書擺上,我談好了回來接你�!�
雷東川咧嘴笑道:“好嘞!”
他在宿舍把白子慕帶來的書都擺放好,又順便打掃了一下宿舍衛(wèi)生,坐在那等了一會,干脆出去買了一個小臺燈回來。雷東川起初按自己習(xí)慣放臺燈,想了想又降低了一點高度,按白子慕的身高給放好,正在調(diào)配臺燈高度的時候,就聽到宿舍門響,回頭就看到了白子慕。
白子慕大約是跑回來的,額頭上還帶了汗,瞧見他還在立刻就笑了。
雷東川有點意外:“怎么提前回來了?”
“我跟教授說了下,等你們走了我再過去�!卑鬃幽阶哌^來問道:“哥,你在弄什么?”
雷東川道:“給你安了個臺燈,晚上看書用�!�
白子慕坐在那試了試,但對臺燈興趣不大,很快轉(zhuǎn)過頭來,喊了他一聲。
雷東川扶著椅子,彎腰也看他,捏他鼻尖:“少撒嬌,在家里鬧著提前早來的也是你,現(xiàn)在舍不得了?早管著干嘛了�!�
白子慕伸手抱住他,埋頭蹭了蹭:“哥,我已經(jīng)開始想家了,也想你……”
雷東川抬手揉了揉小卷毛,哄他:“宿舍不是有電話嗎,想我了就打電話,甭管什么時候,你喊一聲我就過來找你�!�
“可是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這算什么辛苦�!�
“一喊就來嗎?”
“嗯�!�
白子慕躲在他懷里一會,大概也有點不好意思,埋頭不肯出來。
雷東川故意逗他道:“我看看,掉金豆豆沒有?”等把人從懷里挖出來,看到對方低垂著眼睛,睫毛微微粘濕在一處,又忍不住有點心疼了,抬手給他擦干小聲道:“你跟教授申請一下,一周……不,一個月請半天假,我和爺爺他們都想你,見一面,就能撐過去了�!�
最后一句說的不是白子慕,更像是說自己。
雷東川覺得,要是一年見不到人,撐不過去的怕是自己。
白子慕乖乖點頭:“哥,我會努力學(xué)習(xí),爭取一下�!�
雷東川喜歡他平時冷冷清清的樣子,也喜歡他這會兒乖巧聽話的模樣,只是這么看著,就心軟得一塌糊涂,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看著,心里想的卻是親一下。
一小下就行,就跟那天白子慕午睡時候,他彎腰印在唇角的那個吻。
他還記得那個觸感,很軟,只貼一下,心臟都要跳出胸腔。
白子慕抬頭看他,喊了一聲:“哥�!�
雷東川扶著椅背,微微彎腰,他手心有點出汗的手,忽然聽到白子慕仰頭問他:“你那天帶回來的信封,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