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華舒咽下去一大口肉,回答他:“狗炒的。”
師塵光剛剛對華舒抱有的敬意轉瞬即逝,他就知道,這丫頭不嗆他兩句就難受,她就非要說他不如狗。
師塵光被氣得咋咋呼呼
宋涯抬手示意他安靜些,“確實是狗炒的�!�
師塵光:?
不是,怎么連師弟也要跟在華舒后面欺負他?
就因為他做飯難吃,所以狗氣得做了三菜一湯這種事,用腦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可是現(xiàn)在,跟他師出同門的親師弟,居然也幫著外人騙他。
宋涯沒有騙他,菜確實是狗炒的,他原先也有些驚訝,但又想著以李滿元對華舒的偏愛程度,送個會炒菜的狗怎么了,哪天菜炒狗他都不意外。
但這事兒他不會主動跟師塵光說。
周玉煙被宋涯這話說得一愣一愣,她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有些想笑,但還沒笑,她突然皺了皺眉,問道:“你什么時候受的傷?為什么不告訴我?”
第67章
解惑。
她問完就反應過來,
宋涯的傷一定是他抱著她逃跑的時候受的,只是她不明白,他既然受了傷,
為什么不說?
周玉煙聯(lián)想到之前他們曾經(jīng)討論過的,
關于忍痛的話題,
她沒想到宋涯會在這個地方鉆牛角尖。
比起忍痛,她覺得還是好好治療傷口更重要,
能好好治療干嗎非得忍著,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周玉煙有點力不從心的無奈,她嘆了口氣,
走到宋涯身后,
果然在他脊背上看到衣服有幾處碎裂的地方,
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將他本來就黑的衣服變得更黑。
剛才她被宋涯抱在懷里,風朝后吹,將血腥氣帶遠,她自然就聞不到血腥味,
也怪她疏忽,安全后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問宋涯有沒有受傷。
鮮血隔著衣服汩汩而流,
顯然傷得很深,但最讓周玉煙揪心的是,
那些深刻的傷口中,
其中有一道在宋涯心口的位置,周玉煙不敢想,若是攻擊之人的力度再大些,
箭矢再往里深幾分,宋涯會不會當場喪命。
這個想法讓她猛地生出一陣后怕。
如此多天的相處下來,
周玉煙很清楚宋涯的進攻方式,面對敵人時,他幾乎從不防守,只是用更猛烈的進攻逼迫敵人減弱攻勢、只顧躲閃,從而降低他受傷的可能性。
這樣只顧進攻的方式雖然能夠使得他很快就擊敗敵人,但相應的,他得到的傷口也更多,宋涯身上長年累月的帶著傷口,這并不奇怪,周玉煙甚至已經(jīng)覺得沒有傷口,宋涯都不是宋涯了。
但同時,周玉煙也很清楚,宋涯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樣的攻擊不用躲,什么樣的該躲,而像眼前這樣有可能會貫穿心臟的攻擊,以前的他一定會躲,但現(xiàn)在,他沒躲。
“為什么不躲?”周玉煙情不自禁地把心中所想給問了出來。
在她眼中看來,宋涯這樣的舉動無異于是在自殺,只是這次運氣好沒死,但下次呢,下下次呢?
“不能躲�!彼窝恼f。
“怎么不能?”周玉煙對他這個回答感到些沒來由的煩躁,他都死到臨頭了,還分什么能躲不能躲的。
宋涯顯然從周玉煙語氣的變化里察覺到她外泄的情緒,他抿了抿唇,沉默一瞬說:“當時我躲開,你會受傷�!�
軌跡固定的箭矢,他只要稍稍側身就能避開,這是他作為修士能夠輕而易舉辦到的事,但避開之后呢。
他懷里的周玉煙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下,她受到限制,根本沒辦法像他那樣想躲就躲。
既然他跟她之間一定會有一個人受傷,宋涯干脆地做出了選擇。
因為他的命跟周玉煙的命比起來,她的更重要。
而傷口落在她身上,也比在他身上疼。
周玉煙搞不清宋涯的腦回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質問道:“這次是你僥幸不死,但要是還有下次呢,你覺得我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嗎,你打算為保護我而死嗎?”
她說出這段話本意上是想讓宋涯清醒一點,珍惜一點命,但誰料他的回答卻總是出人意料。
宋涯被問完以后啞然半晌,周玉煙以為他終于要被自己說服時。
宋涯卻嗯了一聲,答應她說:“好�!�
這個簡短回答里包含的意思大概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
周玉煙紅唇微張,面上有些呆愕。
然而宋涯對此毫無知覺,他只是從容地站在原地,垂著一雙眼睫纖濃的眼,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才說出的話有多么驚人。
還是阿瑩啪嗒啪嗒跑回家的腳步聲,才讓房子里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華舒低頭重新猛吃已經(jīng)快涼了的飯,結果因為吃得太急,卡到嗓子,嗆得直咳嗽。
在旁邊看戲的師塵光找到了要干的活兒,邁了個大跨步就到華舒身邊坐下,替她拍背順著氣,嘴上說著“怎么這么不小心”的時候,眼睛還不忘看兩眼宋涯。
華舒本來就咳得不順暢,被師塵光這個根本不知道把握力度的人一拍,嗆得更加嚴重,命都要沒了,她怒從心來,干脆就沖著師塵光開始咳。
阿瑩雖然是個小孩兒,但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房間里有股怪異的氛圍,她手倚在門上,步子則停留在門外,眼睛滴溜溜地在屋子里瞅了一圈,才問:“這是怎么了?”
師塵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菜葉,擦走下巴的米粒,這才有空回答她:“沒、沒什么啊�!�
阿瑩哦了一聲,走進房里來。
有了她打岔,周玉煙總算是回過神,她走到華舒身邊,把師塵光推開,替華舒倒了杯水,讓她理順氣,才小心地靠著華舒耳邊,悄聲道:“你幫宋涯看看吧。”
聞言,華舒一副了然的表情,直點頭說:“包的包的�!�
末了,周玉煙還是有點不放心,補充道:“腦子也幫他看看吧,我覺得宋涯他這里有毛病�!�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腦子沒毛病,怎么可能愿意為別人去死?
周玉煙自問她做不到這種程度,至少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值得她這樣做的人。
華舒聽了周玉煙的話,呼吸一滯,她看看滿臉懵的周玉煙,又看看那邊沉默不語的宋涯,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些沉重的使命。
什么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就是。
宋涯啞巴,周玉煙傻。
華舒想兩個人要是再這么捉迷藏似的躲來躲去,別提這輩子,下下輩子也成不了。
華舒吃完飯以后,給宋涯簡單地處理了下傷口,又看在周玉煙的面子上給了他一點上好的治傷丹藥,才跟著周玉煙出門往祭廟的方向去。
等到祭廟的時候,天已經(jīng)被擦黑。
路越走越短,四周闃無人跡,極目遠眺只見棲鴉零落,那燈火通明的祭廟成了如墨夜色里唯一的光亮。
祭廟修葺得十分好,精心華美,清寂蒼然,以漢白玉接榫而成的骨節(jié),配以彩雕琳瑯,莊重而又不失美感。
周玉煙跟華舒站在宏偉的大門口,雙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后,終于邁著步子走進了祭廟的門。
周玉煙跟華舒跪在水神像前的蒲團上,假模假樣地跪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問著水神殿里那些穿著一身白衣的侍女。
周玉煙走到了最靠近她的那一個問道:“姑娘,我心中困惑難解,只是簡單地祭拜水神怕是難以起用,想請大祭司出面,不知大祭司今日可在?”
話問出口,那個侍女卻任何反應都無,只是僵硬地看著前方,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絲毫沒有對周玉煙的話語產(chǎn)生任何反應。
周玉煙沒放棄,走到另一個侍女跟前,重復著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話,然而這個侍女也跟方才那個侍女一樣,做出了相同的答復。
“奇了怪了。”周玉煙不信邪地把手指放到面前侍女的鼻子下頭,有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指尖,說明這些侍女都是活人。
明明是活人,卻根本沒有人該有的七情六欲,不管周玉煙怎么問話,甚至把住她們的肩膀亂晃,她們都沒有任何反應,更不要說生氣惱怒這些情緒,簡直比死人還平靜。
若不是周玉煙深知這祭廟不是什么上得臺面的東西,她真要以為這些侍女是潛心問道,一心修煉呢。
就在這個時候,華舒輕輕地揪了揪周玉煙的袖子,周玉煙朝她看去,見華舒朝外頭揚了揚下巴,這是要有人來了的意思。
“你們都下去吧�!鼻屐`擺了擺手后,那些侍女才像是被注入了活人氣,動作整齊劃一地點了點頭,慢慢走出了水神殿。
周玉煙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雖然她身上穿的白衣與方才那些侍女的款式大致類似,但仔細看,還是有些區(qū)別,比如衣擺袖口的花紋更加精致繁復,衣服的層數(shù)也多些,顯然身份比剛才的侍女要高。
周玉煙瞇了瞇眼,收起打量的視線,溫和笑道:“我與家妹今日特地來此,是想找大祭司解惑�!�
她不能直接問面前女子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不然那樣會顯得她目的性太過明顯,所以周玉煙選擇了這樣一個含糊的說辭。
在周玉煙打量清靈的時候,清靈也沒有忘記觀察她們,玄靈島上想找大祭司的人很多,這兩個女人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她們長得很好看,起碼在玄靈島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
喜歡漂亮的東西大概是人之常情,清靈難得對她們有了點耐心,但有耐心并不代表她們就能見到江予秋。
周玉煙被清靈長久地注視著,時間長到她甚至都以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
幸好,清靈終于移開視線,公事公辦道說:“大祭司近日身體不適,正在休養(yǎng)�!�
清靈沒有說謊,江予秋自從冼梧來之后就一直在頭疼,別說見客,連睡個安穩(wěn)覺都難。
周玉煙本來就沒有抱著第一次來就能見到大祭司的打算,所以聽到這個回答她并沒有失望沮喪的情緒,她依舊是保持著溫和無害的笑,拉起華舒的手,說:“既然如此,那我與家妹改日再來就好�!�
“妹妹,我們走吧�!�
“啊,好。”華舒順從地被周玉煙牽著,兩個人默默地往水神殿外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已經(jīng)轉身欲要離去的清靈,卻突然頓住步子,輕蔑地笑一聲,看著華舒的背影,聲線冷下幾分,“姑娘今日來,不是為了見大祭司吧?”
話語間只聽得一陣衣袍翻動聲,轉眼間,清靈就飛快地抓住了華舒的手腕。
她眼底閃爍著危險的神色,語氣也冷硬:“姑娘的心,怕是不誠。”
周玉煙摸上納戒準備拔劍。
她心中警鈴大作,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第68章
一個人。
周玉煙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幾乎都到了嗓子眼,她在心底計算著她能安全帶華舒逃離祭廟的概率。
很低,非常低。
華舒沒有靈力,
而她因為受體內不可言說的封印限制,
很難提升修為,
若是此刻祭廟的人舉攻而上,別說全身而退,
她甚至活著都難。
想到這兒,周玉煙變了想法,她并不打算從納戒里拿出劍,
而是打算拿出玄靈山莊的家紋玉佩了。
事到如今,
她只能暴露身份。
然而就在周玉煙要拿出家紋玉佩的前一秒。
清靈舉起華舒的手腕慢慢地抬了起來。
剛才她和面前這個自稱姐姐的女人說話時,
那個長相妖艷的妹妹,
眼睛就一直賊溜溜地盯著水神雕像,本來清靈是覺得沒有人敢在祭廟放肆,沒把賊眉鼠眼的華舒放在眼里,卻沒想到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秒,
華舒還是行動了。
“你好的膽子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清靈的臉色很難看,
周圍的氣氛降至冰點,話語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威脅:“冒犯祭廟,
玷污水神,
輕則全家被趕出玄靈島,重則......”
說到這兒,清靈笑了一下,
然而她眼中絲毫不帶笑意,只有冰冷:“小姑娘,
你們家有幾口人的命,夠你這么作踐的?”
她說著斜看一眼周玉煙,語氣假裝惋惜地道:“只有一個姐姐,怕是不夠啊�!�
華舒咬了咬牙,憤慨道:“實在不行,我家里還有個哥哥,他雖然人蠢如驢,但好在經(jīng)得起折磨,姑娘您要是愿意,我可以把我哥哥綁過來送給你們,哪怕你們要讓他下油鍋,上火海,我也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她因說這話情緒激動,眼睛都瞪大幾分,言辭間大有‘我哥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感,“姑娘,你們千萬不要放過他�。∏f不要!”
遠在阿瑩家的師塵光,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嘟囔道:“難道我凍著了?”
清靈這么多年來,見多的是因怕死而痛哭流涕,求她饒命的人,從沒有見過痛哭流涕叫她一定不要放過自己哥哥的人。
而華舒還在說,“要是你們殺了我哥,我下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會忘記你們這些恩......仇人的�!�
“閉嘴!”清靈被她喋喋不休的話語吵得腦袋疼,她怎么聽都覺得華舒是在求她動手。
這讓清靈反而不想動真格了,但她不想歸她不想,冒犯祭廟的罪過,就算她不追究,江予秋也要追究。
思及此,清靈還是把目光放到了華舒手上,“你知道你偷了什么嗎,你偷了——”
祭廟莫說水神像,就是旁邊的仙童天女,也都是純金打制,寶石鑲嵌而成,因此這么些年來,多的是覬覦雕像心懷不軌之人,但那些人大都是偷摸動手,從沒有人敢在清靈眼皮子底下做。
所以當華舒這么做時,清靈意料之外,也覺得稍微有點新鮮感,但等她看清華舒手上的東西時,她愣住。
這次實在是太新鮮了
華舒手上并沒有金箔跟寶石,只有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還是脆脆甜甜的那種。
這蘋果是玄靈島民獻給水神的供果,擺放在水神像的最前方。
所以到頭來,華舒賊眉鼠眼半天,壓根兒沒打人水神金身的主意,打的是供果的主意。
這就有點超出清靈的知識范圍,若華舒偷了金箔,她可以不問江予秋直接按著以往的例子自行處置,但華舒偷的是供果,以前從來沒發(fā)生過,要怎么處置,她得要問問江予秋的意見才行。
但江予秋最近頭疼得厲害,拿這點小事去叨擾她,又實在很沒有必要。
清靈摸著下巴開始思考起來,這是她慣用的動作,而一思考,就沒空抓著華舒的手腕了。
華舒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味,見清靈不管自己,直接抱著蘋果就啃了一大口。
脆脆甜甜的,好吃!
周玉煙見清靈收斂了周身的殺意,怦怦跳的心臟才安分下來,她看著身邊吃著蘋果一臉幸福的華舒,用口型問道:“咱家里不是賣水果的嗎,你為什么要非要在這兒吃。”
她口中的咱家里是指阿瑩家,這個時候她不能在清靈面前提起阿瑩的名字,畢竟要是清靈真的追究起來,她會給人帶來麻煩的。
華舒癟了癟嘴:“她們出門的時候都帶走了,哪兒有我吃的�!�
尋常百姓吃吃蔬菜就完事了,沒有什么閑錢去品鑒稀罕的水果,所以水果在玄靈島上是珍貴東西,非必要不吃。
而阿婆表面上耳聾又糊涂的,看家里賣的水果卻跟看心肝兒似的,早早就推著出去賣了,哪兒有給華舒留點的意思。
周玉煙:“可以上街買啊�!�
華舒睜著眼,一臉的天真無邪:“咱們哪兒來的錢?”
周玉煙:......
對不起,她忘記跟華舒說她從領主府偷到銀子了。
華舒見周玉煙沉默,又說:“咱們連住的地方都差點沒有,哪里有錢買水果。我不是故意要偷的,只是我實在是餓了,真的很餓,出來我就沒吃飽一頓過,你知道我的,我要真要偷,肯定是偷......”
說到這兒她想起來清靈還在一邊,住了嘴。
周玉煙懂她的意思,畢竟華舒是個出門不順東西就算丟的人,要不是餓急眼了,她哪兒會放著水神金像不偷,去偷不值錢的蘋果。
華舒又重復一遍,“我真的是太餓了,再加上沒睡好覺,所以才沒忍住�!�
周玉煙一想,華舒跟著她以后,似乎就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睡過一頓好覺,生命安危也很難得到保證,但人家還是跟著她來了。
周玉煙的心情很復雜,感覺她就像那種欺騙無知少女的渣男一樣,只會空口畫大餅,實際連根毛也沒給人家。
寸不己。
她不該問華舒為什么要在這兒拿蘋果吃的。
周玉煙不說話了,華舒說完想說的,就只顧著咔嚓咔嚓啃蘋果了。
而一旁的清靈聽完兩人的對話,從思考中回神,她在重新打量周玉煙和華舒,但這次顯然比上次認真了很多。
清靈目光從她們的鞋子、衣服、臉和頭發(fā)上一一掃過去,最后閉眼,長嘆一口氣。
那個當姐姐的,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值錢的東西,衣服要繡花沒繡花,要金線沒金線,感覺就是從路邊撿來塊破布,隨便裁裁就當衣服穿了,她閉著眼縫都比這縫得好。
雖然戴著面紗,但清靈還是能看穿面紗之下她的真面目,沒錯,就是那一團黑泥一樣糊在臉上的東西,想必是因為家中窮困,很久沒有潔面造成的。
而妹妹呢,更是懶得說了,頭發(fā)跟雞窩一樣,也許都沒有雞窩整潔,人也是沒見過世面,啃個蘋果就激動幸福地要哭了。
清靈一下子就得出了結論——這是兩個窮困潦倒到極致的人,所以她們才會忍不住偷拿供果。
周玉煙完全沒想到她精心準備的偽裝,和華舒睡覺后沒理的頭發(fā),會讓清靈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你們......趕緊走�!鼻屐`皺著眉說道。
“走?我們?”周玉煙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道:“真、真的?”
她沒想到剛才清靈煞有介事地那么威脅一番后,卻什么也沒對她們做。
“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帶著你那個傻妹妹滾!”清靈的耐心消耗殆盡。
聞言,周玉煙拉著華舒就往祭廟外面跑。
等她們的人影徹底消失在夜幕中,清靈才稍一抬手,滅了水神殿滿殿的燭火。
事實上,她并不是對剛才那對姐妹生出憐憫,才選擇放過她們,她會那么做,只是出于對江予秋的畏懼。
江予秋對氣味很敏感,非常敏感,所以每次那個叫冼梧的男人離開后,她的脾氣都會變得非常差勁。
而現(xiàn)在的江予秋因為頭疼本來就脾氣暴躁,要是她再把那兩個臟兮兮的姐妹帶到她面前......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雖然清靈沒有在那兩人身上聞到什么異味,但江予秋不一定,她不想被怒火牽連。
所以與其把人帶到江予秋面前找江予秋的不痛快,她還不如把事情瞞下,這樣對誰都好。
水神殿的門被關上,清靈如往常一樣去了江予秋的房中,本以為這次進門,依舊會看到江予秋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模樣,但她沒有,她只是平靜地坐著,待看到清靈進門,才喃喃低語道:“啊,你來了......”
清靈正想說今日祭廟與往常一樣平和,沒有發(fā)生任何事,余光卻瞥到江予秋頰側一滴晶瑩,她睜大眼,有些不知所措:“大祭司,您、您哭了?”
江予秋伸出食指,在臉上隨意的一抹,果然摸到一行溫熱的眼淚。
她長著一張溫柔靜雅的臉,哭泣時長眉微皺,脆弱溢于言表,叫觀者心碎。
清靈從來沒見過江予秋哭過,眼下她不知道該做什么說什么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有些無措。
江予秋低頭輕輕淺笑了一下,說:“沒事的,一滴眼淚而已,何至于讓你急成這樣�!�
清靈見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緊張的心這才稍微放松些。
江予秋望著房內某處發(fā)了一會兒呆,才又開口,像是在聊天氣一樣語氣平和:“清靈,我想殺一個人。”
清靈從來不會懷疑江予秋的決定,忙垂下頭顱,恭聲問道:“要殺誰?”
江予秋蒼白的臉色因為哭泣有了點些微的粉,這讓她多了點血色,她的視線依舊落在某處,像在發(fā)呆,又像是在隔空看某個人。
最后,她終于平淡開口:“天辰宗宗主的兒子�!�
第69章
動手!
聞言,
清靈低頭暗自思忖了一陣,嘴中嘀嘀咕咕著什么,她抬頭小心地瞥了一眼江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