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痛到在床上打起了滾,身上的汗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很快就打濕了衣衫。
這痛綿延了一個小時還未停止,她只好扶著墻跌跌撞撞出門,準備打車去醫(yī)院。
誰曾想剛出門,迎面飛快駛來一輛車,她身上沒有力氣躲閃不及,當即就摔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等她再痛醒時,發(fā)現自己在醫(yī)院里,醫(yī)生告訴她,她患了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即進行手術,要她打電話叫家里人過來。
聽到這些話,程硯洲突然想起了那個因為車禍流產的孩子。
這一世,她是病痛出門遭遇的車禍。
那上一世,程硯洲沒有病痛,為什么會出門呢?
照片。
是因為那些照片,所以他才會在深夜離家,想要去尋自己的妻子。
一切真相大白,程硯洲只覺得心上像被無數支冷箭刺穿了一般。
蝕骨的痛牽扯她的神經,讓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她蜷縮成一團,尖銳的指甲刺進皮肉里,撓得兩只手上都是鮮血。
可在這樣痛極的情景下,她卻仍能笑出來。
癲狂而冷漠地,嘲笑著后知后覺的自己、害死親生孩子的自己、辜負深愛之人的自己。
笑到最后,她的臉都僵硬了,腦海里因為缺氧而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間,她想,能讓她親自經歷他經歷過的一切。
何嘗不是一種宿命因果。
何嘗不是一種懺悔贖罪。
手術開始前需要人簽字,程硯洲還是給宋卿璃打了電話過去。
他不像她,第一個電話就接了,語氣溫和而平淡,聽不見一絲不耐煩。
“硯洲,有事嗎?”
聽到這陌生而熟悉的聲音,程硯洲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她瞬間明白,為什么經歷兩世,他都失去了記憶,也不再愛她,她卻仍舊飛蛾撲火般愛著他了。
因為他哪怕從地獄里走過一遭,哪怕被她傷得體無完膚,哪怕失去了一切,骨子里仍保有最初的那份柔和倔。
倔強到寧肯自己吞下所有苦果,也絕不讓她為難,柔軟到不管是一貧如洗還是大權在握,都始終保有良善的初心。
她緊緊握著手機,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卻不敢哭出聲。
她壓低聲音,裝出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回答了他。
“沒什么,想勸你少喝點酒,我今天有點累,沒力氣給你熬湯藥了。”
耳畔傳來了宋卿璃滿是關切的聲音。
“好,累就多休息幾天,公司的事有我呢,你就不要操心了。要是哪兒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guī)闳メt(yī)院。”
程硯洲只“嗯”了一聲,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她不敢再拖延,害怕被他察覺到什么端倪。
所有的痛和悔,都是她應當承擔的。
她不該,不能,也不愿轉嫁到宋卿璃身上。
她只希望他能簡簡單單、平平安安地走完這一世。
畢竟鬼差說了,他這一輩子,合該有八十五年的壽命呢。
而不是倉促而痛苦地,了結在二十五歲這一年。
第二十二章
這一個月,幾乎每天,程硯洲都會給宋卿璃發(fā)一個包包的鏈接過去。
玻璃展柜最后一層也很快就被填滿了。
十月十五日這天,窗外的天氣很陰沉,看起來要下雨。
她出了一趟門,去了醫(yī)院,把一個月前的那張手術通知單拿出來銷毀了。
然后去了琴行買回了那臺畫著彩繪的鋼琴,用錘子砸爛丟進了垃圾場。
接著,她去找助理,親自教她學會了熬煮湯藥。
最后,她打開了微信,把朋友圈的背景照換成了原始的圖片,然后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
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單純分享了一首歌。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家中,卻在門口碰見了孟淮堂。
這一次,他不像從前那樣冷嘲熱諷,只是隔著很遠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過來。
他眼中有輕蔑、有不屑、有嘲諷,像是在看一只提腳就可以碾死的螞蟻一樣。
被這樣看過太多次,程硯洲已經習慣了,并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