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誰都知道,九邊總兵手握重兵,加之朝廷對他無力監(jiān)管,可謂是稱霸一方,像個土皇帝似的,誰愿意跑朝堂之上服侍那些資歷比自己老,職位比自己大的堂官?
鄭緘倒是嚇了一大跳,道:“江南巡撫,這是要節(jié)制江南幾省嗎?是承恩公說的嗎?”
李謙點頭,道:“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可不管是誰,我都覺得不懷好意。節(jié)制江南!皇上南下,除了個江南還有什么?若是江南都被別人節(jié)制了,那要他這個小皇帝做什么?”
鄭綁神色凝重,道:“宮里還沒有音信嗎?”
按理,像李謙這種情況,一進(jìn)京就會被叫進(jìn)宮去,可他們都來了三天了,宮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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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好多事,好不容易才與了這一章。
能閉關(guān)在家里就好……
###第九百三十六章
姑父###
“還沒有消息!”李謙不以為意地道。
汪幾道等人還沒有商量好怎樣對待自己,肯定不會輕易召自己進(jìn)宮的。
但他人已經(jīng)在這里了,圣旨已經(jīng)頒了下去,不可能換人,李謙也就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他笑道:“以不變應(yīng)萬變最好。至于金海濤那邊,先讓人看著吧!大不了他想跟著朝廷南下。那也沒什么,我正愁鐘天宇這兩年戰(zhàn)功赫赫,怎樣安置他好。若是金海濤走了,我就舉薦金宵任宣府總兵,讓鐘天宇補(bǔ)上金宵的缺。等再過兩年,就可以讓鐘天宇任榆林總兵了�!�
慢慢的,九邊至少一大半要換上他的人。
鄭緘明白李謙意思,他覺得李謙非常有魄力,又火眼金晴,很會抓住機(jī)會。
如果這次金海濤真的跟了皇上南下,他們說不定還真能抓住這次機(jī)會。
鄭緘道:“那我們明天做什么?”
李謙笑道:“如果宮中還沒有動靜,那我就去拜訪拜訪簡王。說起來,他也是我的長輩。正和和他談?wù)勑摹!?br />
從姜憲這邊論,簡王還真和她沾著親戚關(guān)系。
不過,簡王看見李謙這樣不急不忙地到處溜達(dá),恐怕心里也未必很舒暢。
兩人商量著接下來幾天要做什么,結(jié)果第二天一大早宮里就來人,要李謙明天一早進(jìn)宮,在大朝會之后去御書房覲見皇上,宮里將會留了他用午膳。
李謙送走了宣讀圣旨的內(nèi)侍,和鄭緘開玩笑:“明天得吃飽點再進(jìn)宮,這一等,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吃的呢!不過,好在是見過皇上之后就可以進(jìn)宮去給太皇太后磕頭了,我想太皇太后肯定都等急了。”
外臣進(jìn)京,要先見過皇上才能見后宮之人。
這是朝廷規(guī)矩,禮不可廢。
鄭緘雖是兩榜進(jìn)士,可他在京城時不過是個從六品小吏,并沒有資格到金鑾殿上去晃悠,他對宮里的事并不了解,很多只是聽原來的同僚說過,或是在一些書里看過。他提醒李謙:“宮里的東西最好也別吃。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宮里現(xiàn)在正亂著呢!就是要找人也未必能找得到。我還是讓廚房給你做些點心你帶棄饑�!�
一副握他被人算計的樣子。
李謙很想說不用,宮里的人還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可看著鄭緘真切的關(guān)心,李謙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次日他進(jìn)宮,鄭緘還真給他準(zhǔn)備了干糧,讓他餓的時候墊肚子。
勝情難卻。
李謙只好帶著進(jìn)了宮。
他從寅末一直等到了午初,趙璽才退朝。
李謙被召去了御書房。
趙璽今年也有九歲了,但他看上去有些瘦小,和慎哥兒差不多的身高,比慎哥兒還瘦,長得很像趙翌。早幾年還有人懷疑他是不是趙翌的兒子,這兩年隨著他五官長開為,遼東的叛亂被平,已經(jīng)聽不到從前那些誅心的議論了。
李謙進(jìn)去的時候他正穿著皇帝的朝服,正怏怏地聽汪幾道和蘇佩文幾個說著什么,見李謙進(jìn)來,他眼睛一眼,小身板也坐直了,朝著李謙就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姑父”。李謙聽著差點腳下一滑,跌在了地上。
不是說姜憲對小皇帝很冷漠的嗎?
怎么小皇帝對他卻這樣的親熱?
李謙在心里腹誹著,神色嚴(yán)肅地上前,恭敬給趙璽行了禮。
趙璽忙讓身邊的人扶了李謙,還賜了座,并親自向李謙引薦汪幾道等人。
李謙起身和汪幾道等人行了禮,見還有禮部侍郎在場,懷疑他們這是在商量去金陵的和程。
趙璽有些不耐煩,道:“蘇大人最熟悉禮部的事了,你問他就好�!�
把這些瑣碎卻又很有必要知道的事全都丟給了別人。
禮部侍郎素來知道蘇佩文是雞過拔毛,這次迎駕禮儀繁復(fù),場面輝煌,所費不菲,皇上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了蘇佩文,蘇佩文肯定會“好好過問一番”的,他也就不再說什么,起身退了下去。
趙璽身子朝著李謙坐的方向一傾,就開始問起姜憲來:“我姑母可還好?么多年沒有見著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喜歡養(yǎng)花養(yǎng)草的!表弟今年應(yīng)該六歲了吧?姑父應(yīng)該把他帶到京城來才是。我們表兄弟也好見個面,述述話�!�
李謙想起家里那個只知道玩槍弄刀的孩子,再看看小大人似的趙璽,深深地覺得,這兩個人肯定玩不到一塊去。
他還是別勉強(qiáng)他們家的孩子了!
“微臣兒子頑皮,不敢?guī)鲩T�!崩钪t謙虛地道,“等他大一些了,服管教了,我?guī)舷氯セ噬险埌�。�?br />
“如此甚好!”趙璽一團(tuán)歡喜,仿佛馬上就能見到慎哥兒了似的,道,“姑父可不能食言!”
“當(dāng)然!”李謙給趙璽行禮。
趙璽就叫了高嶺進(jìn)來,指了趙璽道:“他來鎮(zhèn)守京城,你服還是不服?”語氣十分的稚嫩,像不懂事的孩子。
“臨潼王戰(zhàn)功卓越著,我等甘拜下峰�!备邘X尊敬地給李謙行禮,嫌和地笑道,“我要臨潼王學(xué)習(xí)才是。”
“哪里,哪里!”兩人寒暄了幾句。
趙璽突然就站了起來,對李謙道:“我和你一起去慈寧宮。這個時候,太皇太后的小廚房早已經(jīng)開始擺菜了。今天我找你的福,去的時候肯定還有吃的�!闭f著,他站起身來朝著汪幾道等人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明天大朝會再議吧!姑父難得在宮里留膳,今天我們就一起去太皇太后那里打秋風(fēng)好了�!罢f著,就要去拉李謙。
李謙可不敢被他拉上。
好的時候什么事都沒有,壞的時候說不定就會因此被定個“藐視庭規(guī)”的罪名。
他還是小心點好。
李謙裝著無意間抬的樣子躲開了皇上的手,朝著皇上拱了個手:“多謝皇上。我想太皇太后見著了您,一定很開心的!”
趙璽連連點頭好,覺得李謙說話很好心。轉(zhuǎn)過身來想牽了李謙一起走。
李謙卻做出副十分敬重的樣子給趙璽行了禮。
趙璽也不勉強(qiáng)他,先上了停在大殿外的肩輿,示意李謙跟上,對汪幾道等人道:“你們也都散了吧!快到午膳的時候了,你們吃了也好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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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校對,估計還是有很多錯字。在等會才能改……
###第九百三十七章
安插###
汪幾道等人恭聲應(yīng)“是”,等到趙璽上了肩輿,服侍趙璽的宮女內(nèi)侍擁著趙璽走得不見了蹤影,幾個人這才直起身來,卻沉默著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散去。
蘇佩文抬頭朝汪幾道望去,見汪幾道的臉黑得像鍋底,不知道為什么就松了口氣,低聲道:“汪大人,您看這?皇上居然冒出個姑父來……先帝在的時候,可是一直壓著,李謙連個儀賓都沒有撈到呢!”
皇上漸漸長大了,他們才是在皇上不能親政時幫皇上打理政務(wù)的功臣,趙璽見了李謙,卻只有家禮沒有國禮,在趙璽眼里,顯然是李謙更親!
而李謙背后站著的卻是嘉南郡主。
趙璽這么做,分明還惦記著嘉南郡主。
蘇佩文有一瞬間覺得他們可能都做錯了。
就算是太皇太后在他們面前尋死尋活,也不關(guān)他們的事。他們一退步,卻換來了李謙和姜憲更進(jìn)的一步。
萬一他們真的節(jié)制了北方,豈不是和他們形成的南北對峙之勢?!
還好汪幾道剛才也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不然他的臉不會這么黑了。
蘇佩文慶幸著,可心里到底有些不安。
汪幾道也感覺自己失策了。
在他的印象里,趙璽根本不認(rèn)識李謙,可趙璽見了面卻能親親熱熱地喊李謙一聲姑父,可見心里所想的,還是姜憲。
這么多年了,他們壓著李家,壓著李謙,不就因為姜憲嗎?
難道他們在這個時候要功虧一潰嗎?
汪幾道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李瑤卻是冷眼旁觀。
他就知道,在權(quán)勢面前沒有誰不會很快地長大。
皇上雖然年紀(jì)輕輕,卻已流露出對權(quán)勢的渴望。不然他也不會見著李謙就喊姑父,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拉近他與李謙的距離。若這是皇上自己的主意,那這皇上只怕是心機(jī)沉沉,要小心對待。若是有人告訴他的,也可以看出來,皇上背后的人是希望皇上和李家、和姜憲親近的,是想依靠李家的勢力的。
這就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他是樂見其成的。
左以明卻暗暗高興。
嘉南郡主這個人真是厲害,她雖然不在京城,可皇上心里卻依舊覺得她最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一個臣子,還有什么比讓帝王信任能更有影響力了!
他又有點慶幸。
還好娶李冬至是左泉這個老實敦厚的兒子,要是換了左家的其他人,萬一對妻子不敬,兩家豈不是由親家變仇家。可見什么事都要有點運氣的。
左家也好,李家也好,這兩年的運氣都不錯。
李瑤就率先說了句:“都散了吧,下午衙門還有一堆事要辦呢!”
他語氣淡淡的,看不出對李謙第一次來覲見趙璽有什么想法。
汪幾道和蘇佩文卻對視了一眼,意思是有什么話等會再說。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乾清宮,卻在回家的路上漸漸地走到一起。
汪幾道輕聲道:“等會去我家里喝杯茶�!�
蘇佩文會意地點頭。
等兩人在汪幾道外院的書房落座,小廝上了茶點,汪幾道說派人去遼東離間李謙和姜鎮(zhèn)元的事,佩服地朝汪幾道豎起了大拇指,道:“還是汪大人考慮的周到,這樣一來,就等同于在李家的背后放置了一個炮竹,而且還是個他不得不忍,不知道什么時候,因為什么原因就會炸了的炮竹�!�
汪幾道聞言面色微霽,盤旋在心頭的不安才漸漸地淡去。
有小廝進(jìn)來稟告,說簡王來拜訪汪幾道。
兩人不免面面相覷。
因為鎮(zhèn)守京城的事,簡王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有和他們說話了。
汪幾道想了想,還是請了他進(jìn)來。
蘇佩文不由奇道:“這個時候,他來干什么?”
汪幾道也猜不透,道:“不管怎么說,上次的事雖說不是我們的錯,可我們沒能保住簡王世子是真。他心中不痛快也是常理。韓氏這個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到了金陵,我們還得指望著簡王勒住她這頭瘋驢。面上情還是要顧著的。”
蘇佩文點頭,笑道:“這我知道。不會為他為難的!”
兩人一起去迎接了簡王。
簡王見蘇佩文也在,有些意外,但也沒有表現(xiàn)的很明顯,只是在落座后問了一聲“宮里的事都準(zhǔn)備的怎樣了”。
蘇佩文笑著一一答了。
簡王這才嘆氣道:“過兩天我們就要啟程去金陵了,大家都忙。我也就不繞圈子了。這件事,你們一定得給我想辦法才行。你們也知道,金海濤和我是姻親,他想隨我們南下。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了,讓他做金陵衛(wèi)指揮使。他不管是資歷還能力,做個金陵衛(wèi)指揮使都綽綽有余,甚至可以說,是委屈了他。我想,兩位應(yīng)該不會有其他的看法吧!”
這話說得十分強(qiáng)勢,頗有些你答應(yīng)更好,你若是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的味道。而簡王,素來不是個非常強(qiáng)勢的人,何況是在面對手握實權(quán)的汪幾道和蘇佩文等閣老。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和汪幾道等人說話。
汪幾道和蘇佩文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他們看來,如果是從前,金陵衛(wèi)的指揮使的確是有點委屈金海濤,可現(xiàn)在朝廷南遷,僧多粥少,金陵衛(wèi)指揮使已經(jīng)是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了,簡王不可能不知道,卻突然給金海濤出這個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兩都有點懵,卻又不好在這個時候往死里得罪簡王,只好道:“金陵衛(wèi)指揮使之前不是訂了李瑤的人嗎?突然間換人,得和李瑤商量商量才行。這件事太突然了。”
誰都知道這個時候簡王或是給時間汪幾道和蘇佩文私下商量,或是直接拜訪李瑤,說服李瑤支持金海濤。誰知道簡王卻像蒙了心似的,竟然道:“那就請了李大人過來把這件事定下來!”
汪幾道和蘇佩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簡王心里卻明白,這件事今天一定要辦成了。
不然就真的像蔡氏說得那樣,汪幾道等人有江南的士子支持,他們卻像浮萍似的。所謂的皇權(quán)、朝廷都是假的,只有手握重兵才是真的。
姜憲,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了!
在蔡如意說這話的時候,簡王甚至有幾息的懷疑。當(dāng)初姜憲嫁給李謙的時候,是不是已經(jīng)看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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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八章
長輩###
與汪幾道等人的“忙碌”不同,慈寧宮這邊卻充滿了歡笑和喜悅。壹看書?·?K?A看N?H?看·C?C?
太皇太后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看到李謙,她不由拉著李謙的手上下打量。
相比從前,李謙的肩更寬,手臂更有力,目光更明亮了。整個人像一棵小白楊似的,高大、挺拔,颯爽。
太皇太后笑瞇瞇地不住點頭,滿意之色溢于言表。
李謙恭敬地道:“如今我還沒有正式接手京都的防衛(wèi),沒敢?guī)Эぶ骱秃⒆右黄疬M(jìn)京。不過,我這邊一安頓好了,就會派了人去接她們母子,請您老人家再等幾日。郡主和孩子今年肯定能陪著你一起過年的。”
“都好!都好!”太皇太后滿臉喜悅地拍著李謙的手。
李謙這才道:“我走之前郡主反復(fù)地交待過我,讓我一定要進(jìn)宮來給您問安,說她很想您,讓您保證身體,我們倆口子還有很多事需要仰仗您老人家呢!”
最后這一句,姜憲叮囑了又叮囑,讓他務(wù)必在要帶到,并告訴他:“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別無所求,所以才會放心地撇手。可若是有牽掛,她老人家遇事就得想想,反而能讓她老人家多撐幾年。當(dāng)初要不是我遠(yuǎn)嫁,說不定太皇太后那一病就去了。”
這件事李謙是聽說過的,但他覺得子女既然要孝順,自然是要讓長輩萬事順?biāo)�,沒有憂心之事才是。但姜憲說得這樣肯定,他又有點猶豫。就在見到太皇太后之前,他還在思忖著這話要不要說,怎么說,可當(dāng)他看到太皇太后那殷切的眼睛,驟然間覺得姜憲的話說得太對了。一看書??·?KANSH·
人活在這世上,就得有牽掛。若是沒有了牽掛,就容易丟下紅塵俗事,羽化登仙。
何況他能鎮(zhèn)守京城,最后關(guān)鍵時刻的確是太皇太后出了力。
他真誠地道:“若是沒有您老人家庇護(hù),我哪有今天!孩子還沒有見到您,還想著沾沾您的福氣呢!”
太后太后呵呵地笑,越看李謙越滿意。
從前只覺得這孩子長得好,不過幾年的光景,就已經(jīng)不是長得好了。
不管怎么抬舉他,他都兜得住,這就十分的難得了。
太皇太后讓人端了太師椅給李謙坐,細(xì)細(xì)地問著慎哥兒和姜憲的事。
李謙都能答出來。
太皇太后就更滿意,直說“好”。
趙璽聽著就嘟起了嘴,拉著太皇太后的衣服撒著嬌:“曾祖母只喜歡姑父,都不管我了。我過兩天就要啟程去金陵了,曾祖母不愿意南下,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曾祖母。您每天給姑母焚香敬佛,也要給我焚香敬佛才是。”
就是養(yǎng)個小貓小狗臨了還有幾分不舍,何況是趙璽這么個活生生的人,平時在太皇太后面前表現(xiàn)的又乖巧又懂事,想到他被韓同心等人逼迫著去了金陵,如那飄零的小舟,以后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事,能不能順利地親政都兩說,太皇太后那鐵石般的心腸還是一軟,溫聲道:“我也一直在給皇上祈福。上次那道衍法師進(jìn)宮的時候不也說了嗎?皇上是先苦后甜的命格,以后只會越來越好�;噬喜挥脫�(dān)心�!�
趙璽就張著一雙大眼睛問太皇太后:“那我以后想回來的時候還能回來嗎?”
太后太后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趙璽已經(jīng)朝李謙望過去,并道:“姑父,你鎮(zhèn)守京城,會幫朕看好這個家吧?若是朕想回來的時候,你能去金陵接朕嗎?”
這才是趙璽今天帶他來見太皇太后的真正用意吧?!
李謙在心里感慨。想到慎哥兒,覺得趙璽也真是不容易。
何況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趙嘯肯定憧憬過。
他想一想,也不為過吧?
李謙站了起來,神色凝重地給趙璽行了個大禮,道:“臣只要皇上一旨令下,萬死不辭!”
趙璽松了口氣,松開了藏在衣袖里汗淋淋的手。
他沒有機(jī)會和李謙多說什么了,李謙卻比他想像的更耿直。
也許,這也就是為什么當(dāng)初曹太后選了李家,嘉南郡主選了李謙的緣故!
接下來趙璽的笑容變得真誠不少。
他陪著李謙在太皇太后這里用了午膳,說了會話,就很有眼色地把時間留給了李謙和太皇太后,自己回了乾清宮。
只是他一回到乾清宮,阿福就悄悄地告訴他,韓同心回娘家是想把和韓家做姻親的金海濤調(diào)到金陵去。
趙璽冷哼了一聲。
他們是想把金海濤變成他們手中的一把刀吧!
不過,這也無妨。
他和韓家、簡王府都像是一根繩上的蚱蜢,金海濤保護(hù)他們的同時,也能幫他擋一擋。
趙璽讓人去叫了高嶺進(jìn)來,和高嶺說了很多的“心里話”,又把金海濤的事告訴了高嶺,問高嶺該怎么辦好:“原本金陵衛(wèi)都指揮使,我已經(jīng)和汪大人說好了讓人擔(dān)任的。我為這件事,我還同意他們在江南設(shè)了一個江南巡撫�!�
他非常的苦惱。
高嶺則是滿嘴的苦澀。
他先是眼睜睜地看著趙翌做了十年的傀儡皇帝,如今又看著趙璽做傀儡皇帝。
只是這一次,高嶺不想再等了。
他問趙璽:“皇上希望我如何做?”
高嶺知道,趙璽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無知和天真。
果然,趙璽道:“這件事,你應(yīng)該去和我姑父商量商量才是�!�
他自己沒辦法正面和汪幾道等人交鋒,只能指望李謙。
高嶺愕然。
趙璽笑道:“我今天和他一起去見了太皇太后,他這會兒還在慈寧宮說話呢!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我感覺他是個很好的人。就算不能給我們出個主意,你能借著這件事和他說說話、敘敘舊也是好的�!�
當(dāng)初遼王的事,如果沒有高嶺幫忙,也不會那么順利。
高嶺明白過來,在出宮的門口等著李謙。
過了末初,李謙果然出了宮。
看見高嶺,他有些意外。
畢竟當(dāng)初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京城守備是高嶺。
他熱情地上前和高嶺打招呼,稱高嶺為老上司。
當(dāng)年李謙曾經(jīng)在禁衛(wèi)軍做過侍衛(wèi)。
或者是做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時間長了,高嶺神色端穆,不笑的時候格外嚴(yán)格,笑的時候也讓人感覺有點勉強(qiáng)。
“早想和你說說話了�!彼χ�,“一直沒有什么機(jī)會。我馬上要跟著皇上南下了,再不把你逮住,可就真的沒有機(jī)會了!陪我一起去喝喝茶去�!�
李謙欣然應(yīng)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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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添亂###
朝廷南下,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會自然地親近江南的官員,李謙覺得,趙嘯的壯大已經(jīng)是不可避免了,那就得想辦法為趙嘯制造點麻煩。
簡王力挺金海濤任金陵衛(wèi)都指揮使的事他還不知道,但高嶺這個兩朝天子近臣有話跟他說,他肯定是要聽一聽的。
高嶺也沒有走遠(yuǎn),就在離皇宮不遠(yuǎn),一個禁衛(wèi)軍們常去的小茶鋪子里請李謙喝茶。
從前李謙在禁衛(wèi)軍的時候沒有少和那些同僚過來。
小茶鋪的老板居然還認(rèn)得他,恭敬地上前給高嶺請了安,問李謙這兩年是不是高升了,怎么不見他過來喝茶。
李謙頗有驚奇,笑道:“沒想到您老人家還記得我?怎么就知道我是高升了不是辭官了呢?”
小茶鋪老板嘿嘿地笑著指了指高嶺,言下之意是你既然能和高嶺肩并肩走進(jìn)來,肯定是升官了,并半是恭維半是真心地道:“禁衛(wèi)軍的小伙子我見得多了,可像您這么精神,還出手那么大方的,不多!“
當(dāng)年李謙剛剛進(jìn)京,兩眼抹黑,一個也不認(rèn)識,正是建立自己人脈的時候,因而每次禁衛(wèi)軍的那些同僚出來,他全搶著付帳。沒想到禁衛(wèi)軍里沒交到幾個朋友,倒給這小茶鋪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兩人說笑著,那小茶鋪的老板就把他們迎進(jìn)了一間雅室,并親自給他們沏了壺他們點的茉莉花茶,上了茶點,這才退了下去。
高嶺和李謙寒暄了兩句,就把金海濤的事告訴了他。
李謙訝然。
在他看來,金海濤這是丟了西瓜撿芝麻。但這種事誰也不好幫誰當(dāng)家。也許人家金海濤覺去江南生活,做天子近臣更好呢?
他安慰高嶺道:“我覺得您做您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挺好的,為何要去做金陵衛(wèi)指揮使?”
從品階上來說,金陵衛(wèi)指揮使比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要低兩三品。
皇上既然讓他來跟李謙說這件事,可見就沒有想瞞著李謙的意思。
高嶺直言道:“皇上覺得禁衛(wèi)軍既然在我手里,不防把金陵的防衛(wèi)也交到我手里來。只是再高一點的職務(wù)怕引起別人的懷疑,低一些的職務(wù)又怕有什么變動的時候我被人攻訐。”
趙璽最相信的人應(yīng)該說還是高嶺。京城的防務(wù),他心目中最佳的人選是高嶺。可惜汪幾等人和簡王有了交易,力茬簡王世子上位,趙璽又不敢把話說明了。汪幾道等人反駁趙璽的決定就是用高嶺沒有軍中任職的經(jīng)驗為由,廷議的時候眾人更傾向于簡王世子——這種職務(wù),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什么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簡王世子就占了身份的便宜。
高嶺既然想爭這樣的職務(wù),資歷的事不解決了,以后還會遇到同樣的問題。
他一說李謙就明白了。
說實話,他還真有點同情高嶺。
服侍過兩任皇帝,別人像他這樣的,早就是權(quán)傾朝野的大臣之一了,他卻因為兩任皇帝都不得力混得比個指揮使都不如。
當(dāng)然,也這是因為高嶺太呆板的緣故。
如果高嶺因他的幫助能一改從前,做點讓汪幾道、簡王甚至是趙嘯都頭痛的事就好了。
他因此還有挺真誠地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能幫得上你的忙?”
高嶺還真不知道李謙能有什么地方幫得上他的。但趙璽把李謙視為最后的依靠,他是趙璽的近臣,和李謙打交道,處理好關(guān)系也是很必要的。
他想了想,道:“是皇上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噬舷氡厥窍胱屇銕椭鰝主意�!�
李謙腦子早已經(jīng)轉(zhuǎn)得飛快,神色間卻很從容,笑道:“承蒙皇上和高大人如此看重,我就不自量力,說幾句心里話�;噬霞热幌胱尭叽笕苏乒芙鹆晷l(wèi),聽到金海濤的事又如此的不滿,想必之前早已和汪大人協(xié)商好了的。金陵衛(wèi)指揮使從前不算什么,皇上南下之后卻是拱衛(wèi)天子的重職,不知道汪大人怎么會答應(yīng)皇上的?”
高嶺這才想通趙璽為什么讓他來找李謙。
李謙的確是厲害。
三方兩語就抓住了蛇的七寸。
他對李謙就多了幾分信心,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同意汪大人增設(shè)一個江南巡撫!”
李謙聞言不由在心里冷笑。
汪幾首還真把趙璽當(dāng)孩子看待啊!
就憑趙璽這一手,就已經(jīng)不是普通孩子能想得出來,干得出來的事了。
汪幾道這么下去,遲遲早早要吃虧的。
不過,汪幾道吃虧,他是樂見其成的。
李謙笑道:“我也不知道皇上有什么覺得為難的?他一個孩子,想來為高大人謀取高官厚祿,那也是因為高大人在他身邊多年,是兩朝老臣的緣故。汪大人若是答應(yīng)了皇上卻做不到,皇上大可不同意用印就是了。反正都是筆糊涂帳,要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就算是后人議論起來,也不過會說皇帝當(dāng)年年幼而已。”
高嶺眼睛一亮,隨后又黯了下去,低聲道:“就怕韓太后鬧,她畢竟是皇上的嫡母�!�
李謙不以為意地道:“又不是不答應(yīng)!不過是要給高大人找個地方呆著罷了。這是汪大人的事,韓太后有什么不滿的?”
高嶺的神色這才激動起來。
不錯,皇上又不是不答應(yīng)金海濤任金陵衛(wèi)指揮使,可也得給被擠掉的他安個地方才行。
汪幾道既然拿他做人情,那就讓汪幾道自己想辦法去。
他急切地道:“我們馬上就要南下,皇上的意思,想就這兩天把南下的官員名單定下來,不再更改�!�
李謙想,這不就是讓他去做惡人嗎?
不過,就算是做惡人又怎樣?難道他和汪幾道還能把酒言歡不成?
“也是!”李謙笑道,“這南下的東西都已經(jīng)裝好箱籠了,可這官員的任免還有很多都沒有正式下文,南下之前,的確是要把這些瑣事定下來了,不然去了金陵第一件事不是好好修整卻是急著安排人事,也太不成體統(tǒng)了些!”
也就是說,李謙是支持他們的。
高嶺喜出望外,舉了茶盅道:“之前和王爺接觸的太少,如今才知道王爺是個爽快人。王爺不如留下來用晚膳如何?您也是在禁衛(wèi)軍里呆過的,別看這鋪子小,卻有幾道拿手好菜�!�
李謙忙道:“還是正事要緊。這酒菜,什么時候都可以補(bǔ)上�!�
讓他回宮趕緊和趙璽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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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頭痛###
高嶺也不和李謙客氣,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和李謙出了小茶鋪,回宮去見趙璽了。?火然?文????r?a?nw?e?n?a
李謙看著高嶺的身影進(jìn)了神武門,這才慢吞吞地上了馬車,閉著眼睛,細(xì)細(xì)地琢磨著這件事。
趙璽目前還斗不過汪幾道,金陵衛(wèi)指揮使這個職位趙璽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卻不妨礙他利用這件事制造點矛盾�?涩F(xiàn)在最要緊的是宣府總兵的位置。
他在別人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及早動手,想辦法盡快把這個位置弄到手。
李謙猛地睜開了眼睛,吩咐給他趕車的衛(wèi)屬:“去李瑤府上!”
衛(wèi)屬沉聲應(yīng)諾,手腳麻利地拐了個彎,朝李瑤府下去。
接下來的短短兩天時間里,在旁人看來宮里依舊忙碌,韓太皇心情依舊不好,慈寧宮依舊每日頌經(jīng)聲不斷,朝中小吏依舊忙里忙外,可這其中到底發(fā)生哪些刀光劍影的事,卻沒有幾個人看得出來。
就在趙璽臨走前一天的大朝會上,李謙正式上朝拜見趙璽,走馬上任,成為京城守備。原宣府總兵府金海濤調(diào)任金陵衛(wèi)指揮使,原榆林衛(wèi)參將金宵調(diào)任宣府總兵,原甘州衛(wèi)指揮使鐘天宇調(diào)任榆林衛(wèi)參將,原陜西行都司主薄李驥調(diào)任甘州衛(wèi)指揮使。
高嶺依舊做他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
卻沒有公布之前大家一直傳言的江南巡撫人選。
李謙望著汪幾道等人有些鐵青的臉,對趙璽莫名生出幾分同情來。
小小年紀(jì),卻沒有一個能真正依靠的人。
不過,艱難的環(huán)境素來磨練人,等到趙璽親政的時候,只怕也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
李謙覺得,這件事還是讓趙嘯去頭痛去好了。
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牢牢地守住北邊,想辦法慫恿著那些南下的朝廷官員別再回來。
想到這里,李謙尋思著,是不是也弄幾個士子到江南游說江南怎樣的好,就像楊州的徑陽書院,當(dāng)初不也是什么也沒有,靠幾張嘴皮子起家的嗎?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回去就商量鄭緘。
鄭緘大力稱贊。
李謙就把這件事交給了鄭緘,然后又和鄭緘商量起科舉的事來:“之前就有南北分卷,如今朝廷南下,北方的仕子想中舉恐怕就更難了。”
鄭綁卻別有想法。
他猶豫了半晌問李謙:“王爺是想臨時管管京城呢?還是準(zhǔn)備以后長駐京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這正也沒有鐵打的官。
臨時管著,就是等到朝廷有了理合適的人選,李謙聽從朝廷的安排,把京城守備之職讓出來。長駐京城,就得培養(yǎng)自己的實力和勢力,讓朝廷不敢隨意動他。
從前鄭緘只是敏感的感覺到李謙的野心,這話卻從來不曾挑明。
畢竟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
李謙不僅從來沒有和鄭緘細(xì)說過自己想法,就是李長青、姜憲,都沒有說過。
在他看來,自己的起點太低,有些事與其嚷嚷得人皆盡之,不如沉下心來好好地做他應(yīng)該做的事,等到了時候,有些事自然而然就會了一個選擇。
因而聽到鄭緘這么問他的時候,他還是沉默片刻,這才低聲地道:“誰會把到了嘴里的肥肉給吐出來!”
這已經(jīng)是很隱晦的回答了。
而且和鄭緘猜想的差不多了。
他松了口氣,道:“那您還是想辦法把這邊的國子監(jiān)利用起來吧!好歹是個讀書的地方。以后的殿試,肯定會在金陵舉辦的�!�
這就意味著很多士子都要去金陵參加科舉,這對北方的士子就更不利了。
李謙若有所思。
接到公文的金宵卻心急如焚。
他對魏氏道:“李謙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氣得吐血了�!�
金宵很珍惜他和李謙友誼。在他看來,做官什么時候都有機(jī)會,可朋友若是失去了,就可能永遠(yuǎn)失去了。何況李謙對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李謙,他根本不可能到榆林總兵府來,也不可能庇護(hù)金城和金媛。
魏氏知道他是為什么。
外面的人現(xiàn)在都艷羨地看著金家,覺得金家非常的厲害。老子跟著皇帝去了江南,臨走的時候還能把宣府總兵的位置繼續(xù)占著,這得是多大的恩寵才能做到這一步。
可魏氏心里卻明白,金海濤沒這個本事。
要不然金家早就飛簧騰達(dá),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能幫金海濤的,只有韓家。
但沒有好處,韓家怎么會隨便幫金家?
她暫時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溫聲地道:“爺這是關(guān)心則亂!臨潼王在京城呢,他若是不同意,你能這么順利地當(dāng)上宣府總兵嗎?宣府離京城很近,公公又走得急,要我們接到公函之后立刻北上。我看你也不用這么著急,我們這就啟程去宣府。到了宣府之后,你去趟京城,見見臨潼王,不就什么事都清楚了嗎?”
金宵聞言癱坐在魏氏對在的太師椅上,苦笑道:“我這不是心虛嗎?爹這樣,可就和簡王、韓太后拴在一起了�!�
魏氏聽了不緊不慢地道:“這也沒什么不好的!你們父子一邊一個,不管哪邊得勢,都有一個支撐門庭的人�!�
可若是他們失敗了,金夫人的那幾個親生子未必會幫他一把�?扇羰撬麄冓A了,他爹卻是一定要他幫那和個同母異父的兄弟的。
憑什么他爹就這樣的偏心?
去江南的事他爹事前完全沒有和他商量,還是吏部的公文下來他才知道!
讓他做宣會總兵的事也沒有知會他一聲,他還是收到公文才知道。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金宵心里壓著一團(tuán)火,等到鐘天宇來交接完了之后,和魏氏收拾行李北上。
姜憲這邊,也開始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