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又覺得沒有必要。

    謝昀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他沒有必要知道，真正的蘭盈是怎樣的人。

    「你可以放心，世子夫人仍是你。」

    「往后你待在蘭馥院，我與窈娘住逐風(fēng)堂，井水不犯河水。我保你當(dāng)一輩子的世子夫人，不過——」

    「僅此而已�！�

    這一瞬，我腦海中想了許多，想到大婚那日和大公雞待了整宿，祈求老天保佑謝昀你要快快好起來；想等他打完仗回京，我要怎樣見他，怎樣同他笑，怎樣和他說，夫君，我是盈盈，往后盈盈就把自己交給你了……

    可心里卻異常平靜。

    「世子今日所言，妾記下了。」

    5

    窈娘搬來侯府那日，實在熱鬧。

    數(shù)十輛馬車中裝著她的箱籠，都是這幾年謝昀為她置辦的。

    老夫人怕我心里難過，特意叫我過去說話，先是客套了兩句身子好沒好？缺不缺藥？有什么少的、委屈的，只管與祖母提。

    說了許久才提到謝昀。

    「盈娘是頂好的姑娘，有兩件事是侯府欠了你的，昀哥兒一時沒轉(zhuǎn)過彎兒，這孩子是個犟種，恨我替他娶妻，才遷怒你�！�

    「但人生漫漫幾十年，你這樣聰明，總能暖化他的心�！�

    我知道老夫人是在安撫我。

    她說的事，是嫁來侯府第一年，謝昀追敵深入，月余沒有消息，戰(zhàn)事焦灼不堪，朝堂上下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斷。

    連民間都有傳聞。

    說謝昀不是魯莽的人，這般反常怕是有謀反之心，甚至連天子都有意召回謝昀。

    那段時日，侯府人心惶惶，我以世子妃的身份，冰天雪地里，跪上大昭寺九十九階，見了禮佛的太后。

    手抄佛經(jīng)，向她陳情。

    也是太后出面，勸天子再忍耐一段時日。

    后來，謝昀生擒北荻貴族，宮中賞賜無數(shù)，謝家又成了風(fēng)頭無二的安遠(yuǎn)侯府。

    可我卻落下了秋冬腿疼的毛病。

    如今想來，人生不過三萬天，我不該將自己栓在男人身上，將一輩子困在四四方方的紅墻白瓦下。

    我向老夫人提了和離。

    她不允，重重地拍桌子，讓人喚謝昀過來，和我好好見一面。

    不過，謝昀一直沒有來。

    但在我回蘭馥院時，撞見了他。

    他站在亭中吹風(fēng)，脫了往日玄色衣衫，換上了青衣素帶。?

    眉目清朗。

    見我低頭匆匆走過時，突然喊住我。

    「那個醫(yī)女？」

    「過來。」

    6

    我是世子夫人時，謝昀與我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甚至說話都要站在門外。

    隔著墻瓦與屏風(fēng)。

    如今他將我看作醫(yī)女，反而招手讓我上前。

    隨他站在涼亭吹風(fēng)。

    謝昀似乎有煩心事，眉宇間籠著愁緒，憑欄看向遠(yuǎn)方，連我渾身破綻都沒發(fā)現(xiàn)。

    雖然素凈，但不該穿在侍女身上的錦緞；才出病中，未曾梳起高髻，只松松束在腦后的長發(fā)……

    謝昀先入為主，只當(dāng)我是侯府醫(yī)女。

    我只能硬著頭皮裝下去。

    這天我陪他站了許久，直到有人三催四請，說老夫人急著要見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動身。

    臨去前，謝昀問我：

    「你醫(yī)術(shù)這樣好，要不要到我身邊伺候？」

    「今天先不要告訴我�！�

    「下次見面，再告訴我答案。」

    涼亭外突然下起了小雨，連謝昀的語氣都被淋得柔和，這一瞬間讓我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我是謝昀珍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