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的?所有自尊、尊嚴(yán)嗎？
都沒關(guān)系，她要的?，他都給，男人眼里同時閃過柔情與狠厲，她敢走，那就誰也別好過。
***
楚凌終于又如?愿得到?了這個人。
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寶貝，他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沒有過于失控嚇到?她。
眼睛、鼻子、嘴巴，他的?唇每流連過一個地方，心中的?柔情就增加一分。
如?何能每一處，都讓他這么喜愛？阿蕪，阿蕪，他的?心中反復(fù)叫著這個名字，情到?深處時，他想從女人嘴中哄騙著說出喜歡。
可原本陷在情欲里的?女人卻露出幾分掙扎，那迷茫的?神情看得楚凌心一緊，忙親吻著安撫：“好了好了，不說不說�！�
是他操之過急了，不用急的?，等她動了情，她最會?甜言蜜語了。那時候，他要哄著她多說幾遍給自己聽。
可后來楚凌才知道這次姜蕪失憶真?正的?不同。
明明已?經(jīng)在好轉(zhuǎn)了，他明明看著姜蕪一點點接受自己、愛上自己了，她卻再次失控。
蠱蟲發(fā)作，痛不欲生的?女人讓楚凌暴跳如?雷。
“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不會?有事?的?嗎？”
明明上次也沒有這種情況。
孫柯跪在地上，冷汗直冒：“這……這種情況，小的?也未曾見過，這會?兒?不敢妄言，不過……小的?可以安撫、可以安撫蠱蟲的?�！�
蠱蟲確實被安撫了，卻又會?在下一次循環(huán)往復(fù)。
幾次過后，孫柯也終于明白了原因。
“夫人這是執(zhí)念太?深……”
他觀察著楚凌的?神色，沒敢說是什么執(zhí)念，但從對方的?神情中，他知道大人已?經(jīng)明白了。
楚凌愣愣地看著床上的?女人，她方才發(fā)了病，在很長時間的?痛苦掙扎后，這會?兒?終于平靜下來，只是額頭上還滲著汗水。
男人伸手擦拭。
他的?手上還留著方才姜蕪過于疼痛留下的?抓痕，卻并不覺著疼痛。
心口的?疼蓋過了一切。
原來她對他的?反抗，不僅僅是放棄生命。
或許是預(yù)料到?了今日，所以在恢復(fù)記憶的?那段時日，她定是一遍遍地對自己說過。
不要愛上他，不能愛上他。
所以現(xiàn)在才會?在每次將要愛上自己時潛意識地反抗，引發(fā)蠱蟲的?躁動。
楚凌手撫上女人的?臉。
被她愛了太?久了，他看慣了在他面前柔軟又狡黠的?女子，忘了她可以堅韌如?此。
男人閉眼，掩去了眼里的?痛苦，只有緊握的?手，顯露出了他的?情緒。
你怎么能，對我殘忍至此？
夢醒（十一）
初一來書?房見楚凌的時候，
門口的侍衛(wèi)眼神往里示意了一下，知道這是大人在見其他人的意思，初一往旁邊站了站，
等在了一邊。
前幾天?因為護(hù)主不力，
他才剛領(lǐng)了罰關(guān)過禁閉，
大概是念及當(dāng)時他是最早發(fā)現(xiàn)的，
楚凌并未做其他的責(zé)罰。
這會兒初一禁閉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是來回命的。
他在禁閉的期間，就憑著過人的聽力，
從討論的下人那里聽說了，夫人沒有?生命危險。
至于?其他的，
沒人敢討論。丞相府規(guī)律嚴(yán)，關(guān)于?主子們的話，議論一句都是多余的。
至少知道，她已經(jīng)安全了。
今后，
這倆人，又該何去何從呢？
***
這會兒楚凌是在書?房里見孫柯。
關(guān)于?姜蕪的事情，
孫柯不敢有?任何的隱瞞。
“若是一直這么反復(fù)刺激蠱蟲……”他斟酌用詞，盡量用著不刺激他的話，
“對于?夫人來說怕不是好事情�！�
房間里很昏暗，
男人坐在上方，整張臉隱藏在了陰影之中。孫柯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到威嚴(yán)而?低沉的聲音傳來。
“說清楚一些�！�
聽出?了不滿，孫柯也不再有?所保留。
“夫人……恐有?性命之憂�！�
他說了這話后，上方突然傳來壓迫著人無法?動彈的殺氣，
仿若下一刻就會讓他命喪當(dāng)?場，孫柯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他冷汗直冒，
也不敢用手去擦。
想他當(dāng)?年好歹也是用蠱的一代?高手，國?公夫人家?的女兒體弱多病，找到他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
孫柯是看?在報酬豐厚的份上去的。
原本也是相安無事的，可自?從被楚凌找上后，他這腦袋就不像是長在脖子上，而?是掛在脖子上了。
“為什么沒有?早說？”
那帶著怒意的聲音傳來，讓孫柯不得不解釋：“大人，這蠱當(dāng)?年是我新養(yǎng)出?來的，至于?會有?如何的弊端，小的也是觀察以后才能得知，這事，當(dāng)?年小的也與您說過，”他不敢把錯怪在楚凌身上，卻也得為自?己辯解幾句，“您當(dāng)?初說過無妨的�！�
楚凌握著椅把的手，越收越緊，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說到底，也不過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當(dāng)?初哪怕是對姜蕪有?幾分喜歡，可更多的還是想要征服這個人，想要看*七*七*整*理?到她喜歡自?己的模樣。
所以一聽說有?這樣的蠱，便立刻用上了。
至于?以后會如何？他沒有?過多地去想，因為在最初的設(shè)想里，他終有?一天?會膩的。
被他膩了、厭倦了的人會怎么樣，他哪里會想那么多？
楚凌終于?再次艱澀地出?聲：“把蠱蟲，取出?來�！�
取出?來吧，不管取出?來以后，姜蕪會怎么樣，沒有?人可以一直活在虛幻里，總是要面對的。
孫柯頭卻低得更厲害了，他閉上眼，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終于?開?口：“大人，想要引蠱蟲安全離開?夫人體內(nèi)，只有?一個引子�！�
“那就是……楚嫣小姐的血�！�
楚嫣在她親生母親的肚子里時，就因為護(hù)養(yǎng)不當(dāng)?，出?生時身體便虛弱得很。
后來也更是體弱多病，從小就被各種名貴藥材養(yǎng)著，及至最后更是連蠱師都請了。
孫柯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的血對于?自?己養(yǎng)的蠱蟲有?奇效。
姜蕪體內(nèi)的蠱，就是他偷偷以楚嫣的血養(yǎng)成的，這事他沒敢告訴任何人，包括楚凌。
哪怕是抱錯的千金，那畢竟也是國?公夫人疼愛的孩子，名義上也是國?公府的小姐，被他以血養(yǎng)蠱蟲，說出?去只怕國?公府饒不了他。
可誰也沒想到，后邊楚嫣會被封為郡主和?親。
如今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他再也瞞不下去了，只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說完后，上邊長久地靜默了好一會兒后，才終于?聽到了男人駭人的聲音：“好……好，你好……”
從他甚至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里，孫柯已經(jīng)能想象到那人此刻是怎樣的怒火沖天?了。
他可以確定，若不是自?己還有?用，絕對無法?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這都是報應(yīng)，原本就連續(xù)幾日沒有?休息的男人，這會兒像是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的力氣。楚凌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有?這樣的想法?。
這都是報應(yīng)，是對他的懲罰。
懲罰他的狂傲，他的仗勢欺人。他甚至沒有?力氣將怒火宣泄在下邊跪著的人身上，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歸根到底，是他的步步錯。
“安撫好她體內(nèi)的蠱，”楚凌壓下所有?的憤怒，“若是她有?什么事，你也別想著好過。”
孫柯連連稱是。
其實不用楚凌說，他也不難想象，一旦夫人出?了事，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孫柯離開?后，初一才進(jìn)去。
天?色已經(jīng)更晚了一些了，房間里還是沒有?點燈。
楚凌坐在書?桌旁，手撐著頭，看?不清表情，卻也能感覺到那身上傳來的疲憊。
“梁明珠，還沒有?消息嗎？”
初一低頭：“是�！�
一個小娃娃，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楚凌做事向來狠絕，仇家?都不會留太久，明珠被帶走的這幾年，他更是瘋狂排除己異。
與他有?仇的，都被排查了一遍，卻依舊是沒有?找到明珠的蛛絲馬跡。
“屬下已經(jīng)……”
“什么都不用做了，”楚凌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他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沒變，因為事關(guān)姜蕪，腦子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來，“既然是為了對付我的，遲早會自?己出?現(xiàn)。”
“你現(xiàn)在，去做另一件事情�！�
“弄清楚楚嫣現(xiàn)在的情況�！�
***
想要把楚嫣接回來，涉及的就是兩國?問題，需要徐徐圖之。在那之前，楚凌不得不穩(wěn)住姜蕪。
孩子們早就被送到了國?公府，雖然他們一開?始都不愿意，但在知道母親的病情后，也只能答應(yīng)下來。
這次在姜蕪的記憶里，自?己是把她當(dāng)?作替身的負(fù)心漢。
楚凌順著她的記憶，藏起對她的感情，扮演著“負(fù)心漢”的角色。
許是幾次蠱蟲的發(fā)?作讓她的思維變得遲鈍起來，她不會去思索那些蛛絲馬跡，不會去刻意在意自?己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真心。
仿佛就認(rèn)定了自?己的所愛另有?其人。
一如前幾次那樣，她對他的厭惡，依舊是刻在骨子里的。
厭惡自?己的靠近，厭惡自?己的碰觸，厭惡關(guān)于?自?己的一切。
房事之事時，只要自?己的手放上去，她就僵硬得不像話。
可楚凌甚至不能去安撫、挑逗。
他能做的就是讓她自?己放松下來。
姜蕪沒有?快樂過，她的狀態(tài)好像越來越差，楚凌知道她經(jīng)常會一夜一夜地睡不著，知道她會在自?己走后惡心到吐。
可是有?時候，楚凌會覺著，病了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
那些厭惡與排斥，他無論經(jīng)歷了多久，也無法?習(xí)慣，也依然是會化作利刃，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楚凌也開?始了失眠，在姜蕪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時候，他是閉著眼睛去聽她的呼吸聲。
在姜蕪清晨時因為厭惡背過身去裝睡時，他也只能回憶著曾經(jīng)那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女人聊以慰藉。
他能做的只有?想方設(shè)法?籌謀將楚嫣接回來，雖然蠱蟲出?來后，她可能依舊會厭惡他，但至少不用擔(dān)心她的性命，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連感情都得藏起來。
姜蕪的排斥，讓他無法?與她親密太多次，楚凌怕會逼瘋她。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快要瘋了的時候，用這肉體片刻的歡愉，支撐著自?己不會垮掉。
他們像兩只刺猬一般彼此折磨著，有?時候楚凌會想，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若是一直如此，會不會有?一天?，他就會痛到不愛了，痛到放手。
然而?這樣的想法?，總會在她偶爾的笑容或是討好中煙消云散。
抓住她，或許會痛。
但是放開?她，自?己會死吧。
回憶終章
姜蕪還記得兩個孩子。
沒有了?怨念與糾結(jié)，
對于孩子，她只記得了?愛，然后恢復(fù)到了慈母的模樣。
她還記得青陽。在她的記憶里，
她與青陽還是朋友。
似乎她的恨，
只留給了自己。
姜蕪病了?，
她的情緒時刻會變得很糟糕，
像是快要無法承受。
楚凌也病了?，
他變得越來越暴虐、嗜血、嗜殺，當(dāng)阿蕪因為害怕他，
而對他好聲好氣?的討好，就成了?楚凌唯一能得到的糖了?。
蜜糖？□□？他們只能在?這樣微妙的平衡下，
維持著彼此都?不會崩潰的界限。
可即使如此，他也擋不住這朵嬌嫩花朵的枯萎。
焦慮、煩躁、恐慌，這些諸多不好的情緒，在?她幫著那個?小?丫鬟接近自己時到達(dá)了?頂峰，
而后爆發(fā)了?出來。
他快要氣?瘋了?，這個?人的潔癖他怎么能不知道？哪怕是早就知道了?她對自己的討厭，
楚凌的情緒也依舊在?那一刻失控。
她甚至愿意讓別人碰自己嗎？
女人跪在?地上?，拉著自己的手，
顫顫巍巍親吻在?他的手背上?：“大人，
您就饒了?她一命吧�！�
她哭得梨花帶雨、淚眼朦朧。像是被逼到絕路而無計可施的羔羊。自己則是加害她的餓狼。
可是無計可施的，到底是誰呢？
楚凌發(fā)愣了?好一會兒?，他看著地上?的女人，若是她這會兒?抬頭，若是她能看看自己的臉，
應(yīng)該能看到自己猶如困獸般的表情。
可她沒有，她從來不會主動?看向自己。
楚凌忍著那一瞬間的心痛如絞，
他能拿她怎么辦？除了?妥協(xié)，別無他法。
他只能不顧女人的厭惡、僵硬，一遍遍地與她共赴極樂，他沉迷于用那一瞬間的快感，填補自己千瘡百孔的心。
***
他第一次見到莫陽舟，是在?戲樓里。
楚凌隔著窗戶，聽著那邊男人溫柔而并不女氣?的聲音。
他也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姜蕪，那個?總是繃緊了?神經(jīng)的女人，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放松。
那樣的淡淡的笑意，卻并不是因為自己而流露的。
楚凌心中涌出強(qiáng)烈的殺人的沖動?，被嫉妒折磨的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那個?男人大卸八塊。
那日，那個?男人唱了?多久，楚凌就和?姜蕪一起聽了?多久。臨走時，他給底下的人做了?暗示。
所有敢接近她的人，所有想要拆散他們的人，都?該死。
當(dāng)天晚上?用膳時，楚凌注意到姜蕪胃口好了?許多。
這人跟他一起用膳，從來都?是一副會積食的模樣�？赡翘炀尤怀粤�?第二碗米飯。
她吩咐下人添米的時候，楚凌看了?過去。
他其實?看過去的時候就后悔了?，因為這一眼明顯把姜蕪看得不自在?了?，好在?對方的好心情像是沒有被破壞掉，還是繼續(xù)低頭扒了?兩口飯。
楚凌心里又開始憋悶了?，冷聲地問：“心情不錯？”他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是因為那個?男人嗎？因為他，她心情才會這么好嗎？
為什么要因為別人這么開心？
為什么要因為別人笑？
楚凌心里的猛獸似乎又在?嘶吼了?，就在?這時，他的面前多了?一雙筷子。
姜蕪給他夾了?一塊肉。
是她喜歡吃的，楚凌其實?并不怎么喜歡。
“就是覺著今日的菜做得真是不錯，”她笑，大約是察覺到了?楚凌的心情不佳，又或許是心虛了?，所以帶上?了?兩分?討好，“大人您嘗一嘗。”
面對難得會對他這么溫柔的姜蕪，楚凌被她馴服好的身體，先一步繳械投降。
他雖然抿唇?jīng)]有說話，其實?已經(jīng)沒了?一點脾氣?，默默將姜蕪?qiáng)A給他的菜吃完時，他覺著這樣靠著她施舍的溫情來過活的人，著實?可悲。
更可悲的是那一晚他想了?許久，到底是沒動?莫陽舟。
不過是個?戲子而已。
姜蕪這個?人，不是亂來的人，楚凌很清楚這一點。
他就像是被困在?囚籠里的野獸，空有憤怒，卻做什么都?束手束腳。他怕把姜蕪逼狠了?，怕她受傷，怕她會真的情緒崩潰，怕她被刺激蠱蟲發(fā)作。
后來想想，還不如在?那時候殺了?莫陽舟。
殺了?就殺了?，而不至于給了?那個?男人的可乘之機(jī)，扎根在?了?姜蕪的生活中。
他只是想讓姜蕪開心一點，即使這開心，并不是自己給的。
可這，也把他推入了?一種病態(tài)的循環(huán)。
姜蕪不高興了?，就會去找那個?男人，從那個?男人那里獲得慰藉，不論楚凌怎的小?心翼翼，都?無法阻攔她去見那個?男人。
他只能刻意不去想那兩人私下是如何相處的。
不會有更親密的接觸，就是楚凌的底線了?。
可有一次，他跟蹤了?姜蕪，看到她停在?了?莫陽舟的小?宅院旁。那日下著雨，女人一身淺綠色長裙，隔了?這么遠(yuǎn)，楚凌都?能感受到那腳步的兩分?輕快。
她步上?臺階后收了?傘，抬手扣了?扣門?，不多時，門?被打?開，一張少女的臉，顯露了?出來。
她們不知說了?什么，姜蕪臉上?都?是笑意，她隨著少女進(jìn)了?屋，淺笑著的男人就站在?屋里等著。
而后門?關(guān)上?了?，隔絕了?楚凌的視線�？伤X海中的思緒開始不斷地發(fā)酵。
那小?姑娘是明珠，他已經(jīng)知道了?。即使沒有記憶，即使互不相識，可是母女之間的感情，好像是天然的一般。
門?里的他們，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門?外?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想起那年在?桐淮，他坐在?橋上?的馬車?yán)�，看著相攜離去的二人。
也是如此，只有自己被隔絕在?外?。
楚凌捏著傘柄的手，在?愈發(fā)地收緊。他從不后悔自己奪來了?這個?人，他后悔的只是自己的狂妄，只是對自己感情的低估，對他們未來的錯誤判斷。
若是早知如此，他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用更為隱秘的手段，就應(yīng)該更耐心一點，他從一開始規(guī)劃的，就應(yīng)該是他們的一生。
楚凌一直等到姜蕪從宅子里出來。然后跟在?后邊與她一起回了?府。
他們在?丞相府的門?外?相遇。
彼時姜蕪似乎在?躊躇什么，楚凌甚至能聽到她小?聲地嘆氣?。仿若回來這里，對她來說，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大人。”她身邊的丫鬟先發(fā)現(xiàn)了?自己，趕忙行禮。于是姜蕪也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她也趕緊行禮：“大人。”
彼時的她還不太會隱藏情緒，楚凌輕易就看出了?她眼里的慌亂。
“去哪了?？”
他這么一問，女人就顯得更加心虛了?，卻還是對他笑了?笑：“就是……青陽公主那里得了?上?好的茶葉，邀我去品一品�！�
楚凌沒說話，只是用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姜蕪被他看得心虛，慌亂之下，挽住了?他的胳膊，笑意吟吟地問：“大人這是剛從宮里回來嗎？”
像是有意要叉開這個?話題。
楚凌低頭，看了?一眼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恍惚間想起，在?他們尚且甜蜜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心情好了?就會在?這里等著自己回府，親親熱熱挽著自己。
此刻，他在?女人含笑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略顯扭曲的面容，于是轉(zhuǎn)過頭，嗯了?一聲。
姜蕪沒有發(fā)覺，她不會在?意自己的情緒，她只會慶幸自己沒有發(fā)覺，以為躲過了?一劫。
楚凌聽到她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都?真心了?幾分?。
“還真是巧，”她的手沒有松開，這么笑著說，“那我們一起回家吧�！�
回家。
她不經(jīng)意的話，卻再次將楚凌酸得皺在?一起的心撫得平平展展。
是的，這才是她的家。楚凌甚至開始想，至少，她是把這里當(dāng)作家的，至少，她還記得自己是她真正的夫姜蕪仿佛在?他的心里裝了?一把琴，琴弦就在?她的手里挑撥著，是讓自己歡喜，還是讓自己憂愁，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楚凌將她的手拿了?下來，然后在?她要收回之前握住了?那柔軟溫?zé)岬男?手。
現(xiàn)在?，跟那個?時候不一樣了?，她現(xiàn)在?是自己的妻子。
***
楚凌用了?五年的時間，終于讓北曜把楚嫣放了?回來。
他知道因為這個?，姜蕪對他的誤解更深，卻也無法辯解。
他需要繼續(xù)扮演負(fù)心漢的角色，也不能讓姜蕪對自己動?情。
害怕她動?情，又不甘心她的不動?情。
他已經(jīng)默認(rèn)了?莫陽舟作為一個?逗樂之人的存在?，只是有時候著實?惱了?，又會在?女人的頸間，最顯眼的位置上?，留下一些痕跡。
做這種幼稚的彰顯主權(quán)的動?作。
母親的壽宴上?，他在?姜蕪的身上?聞到了?特殊的香氣?，那是她在?那個?男人那里待過的證明。仿佛是向他的挑釁與耀武揚威。
楚凌的好心情幾乎是在?那一刻瞬間蕩然無存。
他忍著心中的那團(tuán)怒火，一直到她完完全?全?清洗掉屬于別人的味道，在?自己的身下承歡，那仿若能吞噬理智的怒火，才終于得以緩解。
歡愛過后，楚凌靜靜聽著身側(cè)的呼吸聲。
一呼一吸，時而急促，時而又會緩下來。他將自己呼吸的節(jié)奏也調(diào)到了?同樣的頻率，而后就這么跟著她，仿若另一種纏綿。
滿是絕望的纏綿。
阿蕪，楚凌默念著這個?名字，他快要被這個?人，折磨死了?。
***
他容忍著莫陽舟與明珠的存在?，以為一直都?會這樣下去的，直到姜蕪為他們買了?新的家。
她想和?自己和?離，想計劃與其他人的人生。
她想，離開自己。
楚凌砸光了?書房的所有物件，明明已經(jīng)是到了?這個?年紀(jì)的人了?，明明已經(jīng)可以做到對大部分?的事情不為所動?了?，可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被她逼瘋。
正巧楚嫣遇刺，楚凌不敢馬虎，親自過去了?。不知道楚蟬在?哪找的蠢貨刺客，第一次失敗了?，還又來了?第二次。
后來，楚嫣說他當(dāng)日殺紅了?眼的樣子真的很可怕，像一頭只知道殺戮的野獸。
“不過，剛剛一瞬間，你就恢復(fù)了?神志�！�
她說的是楚凌無意中瞥到街邊攤位上?一根玉簪的時候，那時他的心里莫名閃過了?一個?念頭，很適合姜蕪。
一想到姜蕪，渙散的理智便重新匯聚起來。
滿身是血的男人蹲在?小?攤前，拿起自己想要的玉簪。
“多少錢？”
他沒有注意攤販的瑟瑟發(fā)抖，只是想起女人醉酒后委委屈屈跟他抱怨：“你對我好一點。”
他如何不想對她好一點，他恨不得捧上?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楚嫣說，讓他放了?姜蕪，給她自由。
這是在?說什么癡人夢話。
“她必須是我的夫人，永遠(yuǎn)都?是我的夫人�！�
哪怕將來恢復(fù)記憶后，她會恨他，討厭他，那也是他的夫人。
對于姜蕪離開的想法，楚凌除了?憤怒，還有恐慌，害怕她真的喜歡上?別人。
可能是因為怕被比了?下去，可能是因為楚嫣回來了?，不用擔(dān)心姜蕪的生命之憂，他終于可以一點點表露真心。
他設(shè)計讓姜蕪與莫陽舟父女二人心生嫌隙，他將孩子接了?回來，他看著姜蕪的心，慢慢回到這個?家庭。
有時候楚凌會想，這么久的時間了?，她那個?不能愛上?自己的潛意識會不會已經(jīng)淡去了?。
有沒有可能，即使不取出蠱蟲，她這次會成功愛上?自己。
或許，人總是容易這般，一次次重蹈覆轍，為了?那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
不相認(rèn)
姜蕪看著明珠手里的簪子。
是一根晶瑩剔透的玉簪，
質(zhì)地不算太差的，只是姜蕪跟著楚凌的時間長了，見過了更多更好的貨色，
這種玉在她眼里自然是算不得好的了。
看了半晌，
并沒有看到熟悉之處，
她的視線從玉簪轉(zhuǎn)移到明珠的臉上。
少女蒼白、憔悴的面容像是好幾日沒有認(rèn)真休息過了，
她的眼角處隱隱有淚光在閃爍，
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是忐忑、欣喜、期待，
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這樣的她，讓原本是已經(jīng)計劃跟他們父女?dāng)嗔岁P(guān)系的人，
不自覺又開始心軟心疼了，更何況，她還剛從念茵那?里聽說了是明珠救了她。
她問自己認(rèn)不認(rèn)得，這個問題像是對?她很重要。
于是姜蕪又去?看那?根平平無奇的玉簪，
只是這次還沒怎么看，就被明珠收了回去?。
“抱歉夫人，
”少女含淚對?她笑了笑，“我只是在找它的失主，
還想著?會不會是夫人您的，
看來并不是�！�
她雖然是在笑著?，可那?眼底驟然熄滅的光，讓姜蕪心里涌出了莫名的難過。
眼看著?明珠一個轉(zhuǎn)身，她趕緊出了聲：“明珠！”
正要離去?的身影應(yīng)聲停頓了片刻。
姜蕪快步走過去?抓住了她。
被她握在手里的手臂驚人地瘦，姜蕪這一捏，
只覺著?自己像是一只手就能環(huán)住。
她惦記著?明珠身上的傷，也?惦記著?她救了念茵后要怎么跟那?邊交代，
總之無論是什么原因，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跟自己說，不能就這么放她離開了。
想到她轉(zhuǎn)身前?的那?個眼神，姜蕪莫名就覺著?自己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明珠其實哪怕不用力，一個甩手也?能甩開的。可她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