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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效果甚好。

    其實只要不是嫉妒心太強,或者地位太高,同等級的銅鑼不會無腦仇視他。

    心思靈活點,投其所好,展露善意,大部分人是愿意與許七安交好的。

    因為這樣一來,一個被兩位金鑼看中的狗屎運家伙,身份就轉(zhuǎn)化為:這個被金鑼看中的家伙是我朋友。

    一路上走走聊聊,一位銅鑼忽然笑道:“寧宴真是人才,讓我知道,以前自己是多么的無知且無趣�!�

    同僚們發(fā)出了善意且曖昧的笑聲。

    許七安聳聳肩,“回頭再教你們幾個更有意思的玩法�!�

    更有意思的.....眾人眼睛發(fā)亮。

    趕在卯時抵達打更人衙門,點卯后,許七安與宋廷風(fēng)三人來到春風(fēng)堂的偏廳,喝了幾口茶,正準(zhǔn)備出去巡街,一位吏員匆匆趕來。

    “三位大人,李大人有請�!�

    有活了....許七安三人掛上佩刀,并肩來到春風(fēng)堂。

    穿衣打扮一絲不茍的李玉春,完美的與同樣整齊有序的春風(fēng)堂融為一體,毫不突兀。

    春哥,你這樣活著很累的....許七安有些同情頂頭上司的強迫癥。

    李玉春指著案邊的三張牌票:“今天要去抄家,你們仨代表我去。同樣的話我還是要重復(f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一刻鐘后,在前院集合,跟著其他同僚一起過去�!�

    竟然是抄家?!

    許七安吃了一驚,抄家是打更人業(yè)務(wù)之一,對象是犯官。

    “這是文書。”李玉春把下發(fā)到他這里的文書給三人看。

    本次抄家對象,戶部金部主事,正六品。以貪污瀆職的罪名流放、抄家。

    所謂抄家,便是抄沒家產(chǎn),家中財物一律充公。擱在許七安前世,就是剝奪犯罪人個人財產(chǎn)。

    李玉春看了許七安一眼,道:“此人是戶部周侍郎的下屬�!�

    這是在告訴許七安,這件事是稅銀案的后續(xù)。

    一個朝堂大佬的倒臺,必然伴隨著依附于他的官員的革職、處罰。就像拔出蘿卜帶出的泥。

    許七安三人領(lǐng)命離去,前往前院的路上,宋廷風(fēng)道:“你是第一次參與抄家,有些規(guī)矩不懂,我給你所說。

    “抄沒家產(chǎn)時,吏員會在前院點齊值錢物件,記錄在冊,然后帶回衙門。但他們是不參與搜刮的�!�

    說到這里,宋廷風(fēng)給了一個“你自己領(lǐng)會”的眼神。

    許七安這樣的老油條,立刻就領(lǐng)會了意思。

    “聽頭兒的意思....”許七安試探道。

    “嗨,你別管他�!彼瓮L(fēng)撇撇嘴:“頭兒就是死腦筋,不知變通。咱們得合理的為自己謀求利益�!�

    這確實是較為合理的謀求利益,許七安點點頭。

    宋廷風(fēng)與他一樣,不愿去敲詐商賈、勒索百姓,但眼下是去抄家,抄的是貪官污吏的家。

    銀子本身就不干凈,薅的是大奉的羊毛,不是百姓的羊毛。

    這種事兒,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見過太多次了。許七安采取不反對不贊同的態(tài)度。

    這次抄家由一位銀鑼帶隊,四組銅鑼和二十四名白役組成。

    每三位銅鑼分屬不同銀鑼,多隊組成的制度,是為了相互監(jiān)督,相互檢舉。

    制度是好的,只是時間久了,大家心照不宣,都拿一點,相當(dāng)于誰都沒拿。

    聽著宋廷風(fēng)的科普,三人來到前院,看見已經(jīng)有銅鑼在集合了。

    為首的是一名年輕的銀鑼,三十歲出頭,嘴唇偏薄,眉眼間透著桀驁,單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好相處的人。

    宋廷風(fēng)領(lǐng)著兩位同僚靠攏過去,迎向銀鑼,順手取出懷里的憑票。

    那銀鑼見到三人過來,眼神忽然凌厲起來,沉聲道:“你們?nèi)齻遲到了�!�

    許七安愕然道:“我們沒遲到啊�!�

    收到消息他們就過來了,雖說路上談話,走的不快,但絕對沒有超過一刻鐘。

    銀鑼一聽,眉毛倒豎,眼神驟然銳利,摘下腰后佩刀,抽向許七安臉頰。

    破空聲里,許七安身體后仰了一下,在剎那間避開兇狠的抽打。

    似乎沒想到許七安能躲開,銀鑼一怔,獰笑道:“還敢躲。”

    “大人,大人...”宋廷風(fēng)連忙插入兩人之間,腆著臉,賠笑道:“是,我們遲到了,大人您莫要生氣,耽擱了正事,還有好活兒等著您呢�!�

    他可以提了提抄家的事兒。

    誰知那銀鑼根本不給面子,抬腳踹中宋廷風(fēng)的小腹,把他踹飛出去,掙扎了一下,沒能站起來。

    他在針對我....可我并沒有得罪他....許七安心里涌起了怒火,他下意識的按住了刀柄。

    銀鑼瞇了瞇眼,不怒反笑,又是一刀鞘抽打過來,譏笑道:“怎么,想抽刀,你配嗎�!�

    抽刀我就死定了....許七安抬手擋了幾下,臂骨被抽打的火辣辣的疼。

    這么多人看著,有點丟臉。

    見許七安認(rèn)慫,銀鑼又抽了幾下,冷笑道:“滾進去吧。”

    許七安三人入隊。

    接下來,陸陸續(xù)續(xù)又有銅鑼趕來,那位銀鑼不管不問,任由他們?nèi)肓小?br />
    看到這一幕,許七安萬分肯定這銀鑼是在針對他,納悶的是,自己并沒有得罪他。

    “你剛才幸好沒抽刀,不然你就完蛋了�!鄙砗笥腥苏f。

    許七安扭頭看了一眼,是昨晚一起喝花酒的銅鑼。

    “我沒那么傻,對銀鑼抽刀是大罪�!彼f。

    銅鑼點點頭,小聲道:“他姓朱,是衙門里最年輕的銀鑼�!�

    許七安郁悶道:“我不認(rèn)識他�!�

    銅鑼“嘿”了一聲:“他父親也姓朱�!�

    許七安心說這不是廢話嗎,便聽身邊的朱廣孝低聲道:“朱金鑼?”

    喝花酒的銅鑼“嗯”了一聲,補充道:“他是最年輕的銀鑼,也是咱們京城衙門最被看好的年輕俊彥,嗯,在許七安出現(xiàn)之前。

    “前日里我與他手底下的銅鑼喝酒,聽他說起,朱銀鑼很不喜歡你,不止一次說你不過是區(qū)區(qū)銅鑼....”

    這時,朱銀鑼目光銳利的掃視眾人,銅鑼當(dāng)即噤聲。

    PS:還有一章,發(fā)完睡覺。

    第103章

    高于生命的東西

    “馬德!”

    許七安自認(rèn)倒霉的暗罵一聲。

    想起了前世的職場生涯里被領(lǐng)導(dǎo)穿小鞋的經(jīng)歷,那時尚且可以說一句:老子不干了!

    打更人衙門等級森嚴(yán),不能用這種偏激的方式應(yīng)對。

    “你給老子穿小鞋是吧,那就別怪我在魏爸爸耳邊煽風(fēng)點火。”許七安摸著腫脹的手臂,怒火騰騰。

    點齊人馬,乘上馬匹,打更人和白役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往目的地。

    那位被抄家流放的戶部金部姓程,有一座三進的大院子,此時已經(jīng)被御刀衛(wèi)團團包圍。

    打更人趕到后,朱銀鑼抽刀出鞘,刀芒一閃而逝,將“程府”匾額斬成兩截。

    握刀的手一揮:“抄家!”

    銅鑼和白役們一腳踹開中門,蜂擁而入。

    府里的仆人們嚇的大氣不敢喘,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縮在各個角落,路邊、花園、屋檐下。

    他們昨日才知道老爺問罪入獄,府里正要走關(guān)系呢,誰想今天就來了這么一群氣勢洶洶的狠人。

    許七安三人進入前廳,正要去后院,接過被朱銀鑼一腳踢了回來。

    “你們?nèi)粼谶@里,哪也不能去,結(jié)束后,我要搜你們的身,若是敢中飽私囊,依律處罰。”

    朱銀鑼沉聲道。

    其余銅鑼看出許七安三人被針對的,有的幸災(zāi)樂禍的冷笑,有的明哲保身,假裝沒看到。

    宋廷風(fēng)敢怒不敢言。

    向來沉默寡言的朱廣孝,一張臉也陰沉了下來。

    許七安咬了咬牙,選擇沉默,這時候不能頂撞,不然他會被修理的很慘。

    目送朱銀鑼進入內(nèi)院,宋廷風(fēng)“呸”了一口,怒道:“斷人財路,這生兒子沒PY的狗東西�!�

    “對不住,是我的連累了你們�!痹S七安愧疚道。

    宋廷風(fēng)翻了個白眼,目光落在許七安手臂,“我看你多次摸手,傷的重不重�!�

    許七安苦笑的擼起袖管,手臂已經(jīng)通紅腫脹。

    “那狗東西用氣機了?”宋廷風(fēng)臉色一變。

    尋常上司毆打下屬,頂多就是皮外傷,絕不會暗渡氣機。打疼和打傷是兩回事。

    可見那個姓朱的是何等的心胸狹隘。

    “就憑這個傷,你就可以去告他了,回頭找頭兒去,頭兒不會忍的�!敝鞆V孝沉聲道。

    宋廷風(fēng)看了他一眼,搖頭:“別給頭兒惹事�!�

    雖同為銀鑼,可人家的父親是金鑼,背靠參天大樹,不是李玉春能招惹的。

    宋廷風(fēng)接著說:“算了吧,下次見到他繞著走,只能認(rèn)栽。”

    我會去告狀的,不過不是春哥,是魏爸爸....許七安擼下袖管。

    所謂抄家,與許七安想象中的不同,沒有乒乒乓乓的打砸聲。相反,白役和銅鑼們顯得小心翼翼。

    書房里某個角落里的花瓶,可能是值幾十上百兩的上好瓷器;用來擺放物件的小案幾,或許就值好幾兩銀子。

    突然,前廳的三人聽見了女子尖銳的哭喊聲和哀求聲。

    “怎么回事?”許七安臉色一變,扭頭看向宋廷風(fēng):“文書上說,只抄家不連坐�!�

    文書上對戶部程主事的判決結(jié)果是,抄家和流放,沒有提家人連坐。

    也就是說,家人頂多是被趕出府,他們并沒有犯罪。

    宋廷風(fēng)支支吾吾道:“許是府中女眷生的漂亮吧....他們想玩玩....這種事也是常有的�!�

    “狗屁!”許七安罵了一聲,大步奔向后院。

    后院里,女子尖銳的哭喊聲在多個房間里傳來,伴隨著男人的淫笑聲。

    “砰!”

    許七安就近原則,踢開一間房的門,看見一位面生的銅鑼正在撕扯婦人的衣裙。

    那婦人五官端莊,皮膚白皙,上身只剩一間荷色肚兜,絕望的哭喊著。

    銅鑼給嚇了一跳,整個人臉色都不好了,要是再晚一些,豈不是要嚇出毛病,他惱怒的回頭看向房門。

    許七安冷冰冰的盯著他,掃了一眼銅鑼掛在腰上的腰牌:“你繼續(xù),我記住你名字了,回頭我親自找魏公告狀�!�

    魏淵的名頭很有震懾力,那銅鑼看了一眼婦人,又看了看許七安陰沉的臉色,確認(rèn)他不是開玩笑,于是有些猶豫。

    許七安沒搭理他,抓緊時間,如法炮制的踢開其他幾間房的門,用同樣的方式嚇退了欲行不軌的同僚。

    沒見到姓朱的....許七安心里一沉,沒有猶豫,一腳踹開了最后一間房。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朱銀鑼。

    而他,正獰笑的掐著一個少女,惡趣味般的一件件剝她的衣服。

    那少女的年紀(jì),看著不大,眼角掛著淚痕,抽抽噎噎的,想哭又不敢哭。

    這一瞬間,許七安的怒火燒到了頂點,但他沒有魯莽,只是死死的盯著朱銀鑼。

    “滾出去!”朱銀鑼臉色陰沉。

    許七安不滾,他好不怯場的與一位煉神境高手對視,逐字逐句道:“你敢碰她,我回頭去魏公那里告你。”

    聽到這句話,少女眼里迸發(fā)出強烈的光芒,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這邊的沖突引來了其他銅鑼和白役,他們站在不遠(yuǎn)處,詫異的看著這位名聲鵲起的小銅鑼與銀鑼對峙。

    “行,不知死活的東西�!�

    如果說之前是看不慣許七安出風(fēng)頭,那現(xiàn)在就是對他動了趕盡殺絕的怒意。

    朱銀鑼掐著少女的脖子,將她提在半空,大步走出房間。

    許七安感受到了澎湃的氣機,下意識按住刀柄,警惕的后退,避開鋒芒。

    朱銀鑼拎著少女來到院中,將她丟在石桌上,扭頭,獰笑著對許七安說道:

    “你待怎樣?”

    許七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寧宴...”宋廷風(fēng)臉色難看的狂奔過來,按住許七安按刀的右手,咬牙切齒道:“你別沖動,別沖動,你知道后果的....”

    他的語氣里夾雜著哀求。

    許七安找回了點冷靜,明白宋廷風(fēng)的警告。

    其一,銅鑼攻擊銀鑼是大罪過,便是當(dāng)場格殺也是咎由自取。

    換句話說,姓朱的把女孩拖到院子里當(dāng)眾凌辱,其實是在刺激許七安,逼他出手。

    這是要致許七安于死地。

    其二,練氣境怎么打煉神境?

    地位和實力都不允許。

    許七安沒有放棄,認(rèn)真的重復(fù):“你敢碰我,我就向魏公告狀�!�

    朱銀鑼狂笑道:“你可以去告狀,但得在我享用了小美人之后�!�

    其他銅鑼或許會忌憚許七安的威脅,他不怕。

    有一個當(dāng)金鑼的父親兜底,再加上自己做事有分寸,基本不會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或者禍?zhǔn)隆?br />
    凌辱幾個犯官家眷怎么了,多大點事兒。

    而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年那么多的犯官抄家流放,家中女眷即使不被連坐,就真的能平平安安脫身?

    總要付出點什么的。

    朱銀鑼輕蔑的笑了一聲,擺出要凌辱的姿勢。

    有的銅鑼撇開了頭,有的則吹著口哨,發(fā)出怪笑。

    這個剛上初中年級的少女即將面臨的命運,深深刺激到了21世紀(jì)穿越來的靈魂。

    “松開!”

    宋廷風(fēng)聽見了新同僚的話,語氣很輕。

    可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堅定和決絕,鬼使神差的,宋廷風(fēng)后退了一步。

    許七安的眸子沉靜,氣息沉靜,所有情緒往下沉淀,他在瞬間進入了最佳狀態(tài)。

    他按刀柄的拇指,輕輕頂起黑金長刀的護手,讓它出鞘了一寸。

    “鏘!”

    長刀出鞘的聲音回蕩中,朱銀鑼暴起,眼神凌厲,出手干脆,一刀劈向許七安。

    他早就準(zhǔn)備著了。

    狂暴的氣機洶涌而來,宛如海潮。許七安就如同磐石,巍然不動。

    集中一點,登峰造極!

    “鏘!”

    又一聲出鞘聲。

    眾人只看見一刀細(xì)線般的刀光一閃即逝,只看見許七安按刀的手似乎動了動。

    那柄略顯筆直的刀,依舊在鞘中,剛才鏗鏘有力的聲響仿佛是幻聽。

    朱銀鑼不動了,雙目圓瞪的僵在原地。

    幾秒后,他胸口的銅鑼裂開,“哐當(dāng)”摔在地上。

    緊接著,胸口裂開刀痕,鮮血噴涌而出,濺在許七安的臉上、身上。

    在一片死寂中,他無力的朝后倒下去。

    俄頃,宋廷風(fēng)最先反應(yīng)過來,臉色煞白的撲到朱銀鑼身旁,摸了摸頸動脈。

    “沒死,沒死...”宋廷風(fēng)嘶聲喊道:“快救人,救人啊�!�

    場面一下子大亂,一部分銅鑼對朱銀鑼進行搶救,輸送氣機,傾倒丹藥。然后將他抬走,打算送回打更人衙門救治。

    另一部分抽刀,連綿不絕的鏗鏘聲里,團團包圍許七安。

    沉默寡言的朱廣孝,按住了刀柄,護在許七安面前。

    “寧宴...”宋廷風(fēng)臉色發(fā)白,他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你逃吧。”

    一刀抽干了氣機的許七安搖了搖頭,眉眼間盡是疲憊,強笑道:“我逃了,我叔叔嬸嬸怎么辦�!�

    宋廷風(fēng)暴怒了,他拽住許七安的衣領(lǐng),指著茫然無措的少女,咬牙切齒道:“值得嗎,為了一個不相識的女子,值得嗎。”

    “她還是個孩子...”許七安凝視著他:“總有些東西,要高于生命�!�

    他腳步虛浮的往外走,沒人敢攔,他走一步,打更人們退一步。

    十步之后,許七安摘下腰牌和佩刀,擲在地上,然后,他做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動作。

    他眺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抬起手,行了個軍禮。

    時隔多年,許七安的臉上再次洋溢起踏出校園時的朝氣。

    盡管他渾身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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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腰斬

    沒人看懂許七安上輩子的軍禮,但宋廷風(fēng)看懂了部分銅鑼的殺意,來自朱銀鑼的直屬手下。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彼瓮L(fēng)大喝一聲,率先撲上來,將許七安按倒,雙手?jǐn)Q在身后,然后環(huán)顧眾人:

    “銅鑼許七安襲擊上級,目無法紀(jì),必須交由衙門審理。”

    朱廣孝悶不吭聲的過來,摘下腰間的繩索,親自束縛同僚。

    見兩人已經(jīng)拿下許七安,周圍的銅鑼微微松了口氣。

    宋廷風(fēng)臉色難看,在朱廣孝耳邊低語:“你帶他回衙門,我先走一步,將此事稟告給頭兒。切記,莫讓朱銀鑼的手下押送,看護住他。”

    說完這些話,宋廷風(fēng)抱拳道:“此人與我同出李銀鑼麾下,犯了此等大罪,我們也有責(zé)任。我們會押送他返回衙門,諸位繼續(xù)抄家�!�

    “好!”

    “麻煩了�!�

    眾銅鑼道。

    宋廷風(fēng)既然應(yīng)承下來,那么人犯逃脫的罪責(zé)也會同時應(yīng)承下來,這就不關(guān)他們的事了。

    再者,抄家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大家都還想著撈銀子。

    宋廷風(fēng)和朱廣孝找了幾個昨夜在教坊司玩俄羅斯轉(zhuǎn)盤的同僚,一起押送許七安。

    老宋許是生氣了,一路上沒搭理許七安,還踹了他兩腳。

    出了府,快馬加鞭的先行一步。

    許七安被繩索捆著,坐在馬背上,由四位銅鑼押送,前往打更人衙門。

    這個時候,那股子勁過了,許七安才開始為自己擔(dān)憂。

    怕死是怕死,只是不后悔。那犯官的家眷沒有被連坐,她們本可以全須全尾的離開。

    許七安一直在適應(yīng)這個時代的規(guī)則,努力讓自己融入其中,和光同塵,是他對許新年說過的話。

    同時也是對自己說的。

    至少現(xiàn)在是八品武夫的自己,只能學(xué)著適應(yīng)環(huán)境。

    直到看到那孩子遭遇的命運,許七安漸漸冷卻的信仰,忽然灼熱鮮明起來。他尋回了自己的初心。

    ......

    “駕,駕,駕....”宋廷風(fēng)策馬狂奔,一邊抽打馬屁股,一邊嘶吼著:“打更人辦事,滾開,統(tǒng)統(tǒng)滾開。”

    行人驚慌失措的退避,咒罵聲此起彼伏。

    宋廷風(fēng)一概不理,快馬加鞭趕回打更人衙門,連馬韁都沒有拋給門口值守的白役,沖進了衙門。

    ....

    李玉春正在堂內(nèi)辦公,耳廓一動,抬起頭,靜等了幾秒,宋廷風(fēng)狂奔著沖進春風(fēng)堂。

    “什么事!”李玉春問道。

    腳步如此惶急倉促,必定有事稟報。

    “許七安險些殺了朱銀鑼,頭兒,速速救他�!彼瓮L(fēng)語速極快,不等李玉春發(fā)問,繼續(xù)道:“朱廣孝和諸位同僚正押著他返回衙門,朱金鑼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我怕許七安連進衙門的機會都沒有。”

    李玉春沒有再問,霍然起身,領(lǐng)著宋廷風(fēng)奔出春風(fēng)堂。

    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楊硯的神槍堂。

    能對付金鑼的,只有金鑼。

    兩人腳步飛快,李玉春邊走邊說:“到底怎么回事�!�

    宋廷風(fēng)微微喘息,飛快道:“姓朱的想凌辱犯官女眷,許寧宴阻止,兩人起了沖突,許寧宴一刀將朱銀鑼斬傷,命懸一線....”

    宋廷風(fēng)說完后,繼續(xù)補充細(xì)節(jié),包括出發(fā)前,朱銀鑼特意針對、刁難許七安等。

    凌辱犯官女眷?

    如果說李玉春剛開始對許七安斬傷朱銀鑼,心里有些許責(zé)怪的話,此時,則堅定不移的站在許七安這邊。

    “待會兒見了楊金鑼,你再說一次,但是有一點切記,不能提朱銀鑼刻意刁難許七安的事�!崩钣翊焊嬲]道。

    宋廷風(fēng)愣了幾秒,瞬間領(lǐng)悟,用力“嗯”了一聲。

    如果把衙門里的沖突說出來,楊金鑼或許會認(rèn)為許七安與朱銀鑼的沖突,夾雜著私人因素。

    這就相當(dāng)于是結(jié)仇斗毆。

    而不提,許七安純粹就是秉公執(zhí)法,對,就是秉公執(zhí)法。

    抄家隊伍的組成結(jié)構(gòu),便是為了防止中飽私囊,相互監(jiān)督。

    但許七安依舊犯錯了,非常嚴(yán)重的錯誤,他的正確操作是回衙門舉報,而不是私自動手,還造成了上級重傷。

    在任何衙門,以下犯上,格殺上級,是要被判腰斬的重罪。

    “他,還有救嗎?”宋廷風(fēng)嘴唇干澀。

    “....”李玉春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兩人來到神槍堂,楊硯今天沒有去浩氣樓陪伴魏淵,盤膝著打坐,吐納氣機。

    他似乎沒有睜開眼的意思,繼續(xù)吐納,運轉(zhuǎn)周天。

    換成平時,李玉春就該乖乖等著,待周天結(jié)束再稟告事宜。

    但今天不能等,李玉春沉聲道:“楊金鑼,出大事了�!�

    楊硯睜開眼,面無表情,不見惱怒和不悅:“什么事�!�

    李玉春看了眼宋廷風(fēng),后者當(dāng)即稟告了許七安和朱銀鑼抄家時的糾紛,隱去了集結(jié)時的私怨。

    李玉春接著補充:“以朱金鑼的脾氣,恐怕許七安回不來了�!�

    楊硯露出了凝重之色,“我知道了�!�

    他起身,一步跨出,消失在堂內(nèi)。

    .....

    朱陽是京城打更人衙門十位銅鑼之一,四品武夫,早年參軍,從一位大頭兵開始做起,一路積攢軍功成了百戶,隨后被魏淵看中,招入打更人組織,重點栽培。

    算是魏淵的嫡系金鑼,地位僅比兩位螟蛉之子差一些。

    朱陽有三個兒子,老大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老二讀書半吊子,在吏部任職。

    唯獨老三朱成鑄天資極佳,是打更人衙門最年輕的銀鑼,很受朱陽器重。

    這時,手底下一位銀鑼倉惶的沖了進來,臉色難看,“大人,大人,不好了,朱公子出事了....”

    低頭看卷宗的朱陽瞬間抬頭,聽銀鑼繼續(xù)說道:“朱公子被一個銅鑼砍傷了,生死難料。人已經(jīng)抬回衙門,正在急救,卑職派人去請司天監(jiān)的術(shù)士了。”

    在銀鑼的帶領(lǐng)下,朱陽趕到兒子的雄鷹堂,看見了昏迷不醒的小兒子,看見了他胸口夸張的傷勢。

    麾下的幾名銀鑼輪流為他渡送氣機,保持他身體機能的旺盛,兩名衙門內(nèi)屬大夫正在救治。

    朱金鑼黑著臉:“情況怎么樣?”

    兩名大夫似乎沒有聽見,手中不停,止血,上藥,針灸續(xù)命,縫合傷口。

    “刀傷再深半寸,心臟就被剖開了,到時,就算是司天監(jiān)的術(shù)士也回天無力�!币晃淮蠓蛱ь^,說道:

    “是法器銅鑼替朱大人擋住了致命攻擊,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刀氣侵入臟腑,不將氣機拔出,朱大人最多再稱半個時辰�!�

    “司天監(jiān)的術(shù)士什么時候來�!敝旖痂屄曇趔E然拔高。

    “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很快就到�!鳖I(lǐng)著他來的銀鑼回復(fù)。

    朱金鑼點點頭:“誰干的�!�

    銀鑼回復(fù):“銅鑼許七安,李玉春麾下的.....”

    許七安?

    朱金鑼聽過這個小人物,姜律中和楊硯就是因為他打架的。只是一個小銅鑼,能傷他兒子?

    “集結(jié)的時候,那小銅鑼遲到了,朱銀鑼教訓(xùn)了他一頓,沒想到懷恨在心,抄家時,朱銀鑼不過調(diào)戲了一個犯官女眷,他便拔刀砍人。”

    這位銀鑼其實也是聽回稟的銅鑼說的,事情確實是這樣,只是經(jīng)過他的潤色,模糊了主次,偷換了概念。

    把沖突的起因甩給了那個叫許七安的銅鑼。畢竟他也不好在人家父親面前說:你兒子凌辱犯官女眷,被人砍了。

    看著朱金鑼鐵青的臉,銀鑼繼續(xù)道:“那許七安已經(jīng)在壓回來的路上,估摸著快到衙門了�!�

    確認(rèn)司天監(jiān)的白衣有充足的時間趕來,朱陽深深看了眼昏迷的小兒子,化作一股強風(fēng)消失在堂內(nèi)。

    朱金鑼剛沖出衙門,朝長街方向望去,便看見六騎緩緩而來,其中一騎坐在許七安,雙手被繩索捆住。

    周邊五騎圍繞,押送他返回衙門,其余打更人依舊在抄家,清點資產(chǎn)。

    朱金鑼盯著馬背上的小銅鑼,沒有憤怒沒有殺意,手指氣機牽引�!扮I”朱廣孝的佩刀自動抽出,在氣機操縱下一刀斬向許七安。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包括被捆住雙手的許大郎。

    “叮!”

    另一位銅鑼的佩刀隨之出鞘,橫向格擋住斬殺許七安的刀鋒。

    兩柄制式佩刀齊齊落地,發(fā)出“哐當(dāng)”兩聲響動。

    許七安早有覺悟,背后依舊沁出冷汗。

    仿佛碾死螻蟻般,不見情緒的朱陽,臉色終于陰沉下來,扭頭盯著身后的面癱男人,壓抑著怒火道:

    “格殺上司未遂,按律當(dāng)斬,你保不了他�!�

    “斬也是我來斬,”面癱的楊硯迎著對方盛怒的眼神,淡淡道:“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動我的人?”

    “行,此事由魏公定奪�!�

    兩人當(dāng)即去了浩氣樓,找魏淵主持公道。

    得到通傳后,面無表情的楊硯和怒火難平的朱陽登樓,在七層見到了魏淵。

    魏淵站在瞭望廳,背朝著茶室。

    南宮倩柔站在瞭望廳與茶室的連接處,倚著墻,一臉冷笑中夾雜玩味的表情。

    “魏公!”朱陽抱拳,沉聲道:“我兒朱成鑄被銅鑼許七安斬成重傷,生死一線,現(xiàn)在還沒脫離危險。

    “望魏公替卑職做主,嚴(yán)懲銅鑼許七安�!�

    他抬頭看了眼魏淵的背影,見他沒有轉(zhuǎn)身,繼續(xù)道:“魏公,此事....”

    朱陽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

    魏淵這才轉(zhuǎn)身,踱步回茶室,在桌案邊坐了下來。

    楊硯道:“義父,我這里有不同的說辭。朱成鑄趁著抄家,欲凌辱犯官女眷,被銅鑼許七安阻止,朱成鑄非但沒有懸崖勒馬,反而將犯官女眷拖入院子,欲當(dāng)眾凌辱,許七安勸阻未果,怒而出手。”

    難為楊金鑼了,一口氣把一整天的話都說完了。

    “放屁!”朱陽大怒:“分明是銅鑼許七安攜私報復(fù)�!�

    魏淵旁若無人的擺開茶杯,煮茶,等兩位金鑼吵完,主要是朱陽在喝問怒罵,楊硯懶得搭理。

    “既然有分歧,那就對峙吧�!蔽簻Y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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