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巡撫大人去都指揮使司了,不可能在半個時辰內(nèi)趕到南城�!币晃汇y鑼按住刀柄,沉聲道:
“南城的城防軍有多少人?”
“不足千人�!笔孔浠卮稹�
這怕是守不住啊....
“這樣,我們幾個率領(lǐng)虎賁衛(wèi)趕去南城,那群大頭兵敢造反,就砍他丫的。相信能拖到巡撫大人和援兵過來�!币晃汇y鑼提議。
幾個好戰(zhàn)的打更人,頓時躍躍欲試。
虎賁衛(wèi)本就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悍卒,再加上練氣境打底的打更人,配合城防軍的話,不說萬無一失,守住一段時間不難。
“那楊川南怎么辦?他是朝廷要犯,我們不能棄之不顧�!痹S七安提醒這些頭腦發(fā)熱的打更人。
“帶上他一起去�!币晃汇~鑼說。
“你信不信衛(wèi)司的兵當(dāng)場跟我們死磕?”許七安挑眉。
“他們兵臨城下,打的不就是這個目的?”那位銅鑼冷哼道:
“以為武力逼迫,就可以讓巡撫大人,讓我們屈服?正好讓這些云州的兵蠻子知道,什么叫打更人�!�
這是打更人們最惱火的地方。
向來只有他們督察百官,懲治貪官污吏,什么時候居然有人敢欺負(fù)到家門口?還揚言讓巡撫半個時辰內(nèi)出去見面,不然就沖進(jìn)城來。
這是完全不把打更人放在眼里,把他們的面皮踩在腳下。
仕可忍,武夫不可忍。
術(shù)士可忍,武夫還是不可忍。
干他娘的。
許七安一看形勢不對,連忙敲了敲桌子,沉聲道:“諸位冷靜,武力解決不了問題�!�
最開始接見士卒的那位銀鑼脾氣最暴躁,看著許七安爆了句粗口:“反正老子忍不了,姜金鑼不在,這里銀鑼說了算。兄弟們,跟我走,帶上楊川南�!�
李妙真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砰!
拍桌的巨響中,許七安站了起來。
正準(zhǔn)備離開驛站的一眾打更人愕然回來。
許七安指著那位銀鑼的鼻子,破口大罵:“老子管你是不是銀鑼,少特么用職位壓我,壓的住嗎?你去問問姓朱的,壓不壓得住!
“你把矛盾激化了,你讓巡撫大人怎么做?殺光衛(wèi)司三千士卒?退一步說,你要守不住呢,戰(zhàn)火波及到城中普通百姓,你負(fù)責(zé)嗎,你能負(fù)的起責(zé)?”
那銀鑼梗著脖子,吹胡子瞪眼:“許七安,你特么覺得自己能負(fù)責(zé)?”
“至少老子的肩膀比你能扛!”許七安喝道。
一時間竟沒人反駁。
一個銅鑼的大放厥詞,竟讓滿屋子的打更人齊齊緘默...女鬼蘇蘇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她覺得難以理解。
“你們所有人都留在這里,看守楊川南,他是朝廷重犯,不能有任何閃失。外城的守軍交給我去拖延�!痹S七安見沒人繼續(xù)抬杠,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
眾人一臉質(zhì)疑。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思路清晰的解釋:“衛(wèi)司的軍隊兵臨城下,其目的不是攻城,而是要求巡撫大人釋放楊川南。這就有回旋的余地。
“你們火急火燎的趕過去,還帶著楊川南,這與挑釁無異。反而是把矛盾激化,讓雙方都沒有退路。
“當(dāng)然,憑我肯定勸不動衛(wèi)司的將士,但李將軍可以�!�
許七安把李妙真推了出來,笑道:“想必李將軍也不愿意大家鬧的這么僵,讓楊川南沒了退路�!�
至于讓楊川南親自過去,他沒考慮過,一來姓楊的未必會配合。二來,直接被救走了怎么辦?
李妙真似乎就在等這個結(jié)果,緩緩?fù)鲁鲆豢跉猓辉倮溲叟杂^,頷首道:“本將軍會盡力而為,撐到巡撫大人趕來�!�
....
李妙真和許七安牽了兩匹快馬,向南城門趕去,紙人蘇蘇抱著李妙真的小蠻腰,坐在后面。
“你這個小銅鑼還挺有能耐呀!”蘇蘇側(cè)著頭,打量著并行的許七安。
“不是我有能耐,主要是...”許七安咳嗽一聲,用吐露秘密的語氣:“其實我和張巡撫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蘇蘇一下抓住重點:“呀,你是張巡撫的兄弟?”
“要不然我怎么有那么大的話語權(quán)?”
“原來如此...”蘇蘇恍然大悟,感覺自己知曉了一個大秘密。
李妙真嘴角一抽,很想提醒自己的女仆,告訴她許七安這個人說的話,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能信。
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話語權(quán),是因為深得魏淵信任和賞識,在衙門中地位不同尋常。
但這些信息來自天地會內(nèi)部,二號知道的情報與李妙真有什么關(guān)系?
.....
來到南城門,展示腰牌后,兩人登上城頭,城防軍的千戶親自接待。
“巡撫大人,為何還沒來?”
手持軍刀,國字臉,三角眼的魁梧千戶,目光望向空曠的大街,心里難掩失望。
“巡撫大人在都指揮使司查案,暫時趕不過來,我與游騎將軍先來拖延時間。”許七安解釋。
他站在城頭俯瞰,城外有兩個方陣,其中大那個方陣,正是衛(wèi)司的軍隊,騎兵在前,步兵在后,中間是火炮軍。
旌旗獵獵,三千兵馬望著城頭,寂寂無聲。一股難以言喻的兇悍之氣撲面而來。
許七安現(xiàn)在是半步煉神境,但直面這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隊,心里的念頭仍舊是回避,不敢正面硬剛。
一身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dāng)百萬師...什么樣的武夫才能做到這般壯舉?
他感慨的想。
“云州的軍隊兇悍無比,說鬧就鬧,根本不怕死。”李妙真手持銀槍,與他并肩俯瞰:
“我昨夜趕來驛站,就是怕巡撫大人做事過激,將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許七安點點頭,云州匪患如火如荼,在云州當(dāng)兵,不兇悍才怪。常年征戰(zhàn)的士兵,煞氣深重,通常只認(rèn)與他們并肩作戰(zhàn)的首領(lǐng),外人很難駕馭。
不像安逸之地的士兵那么惜命。
“那邊的小方塊,又是那個所的軍隊?”許七安問道。
兵臨城下的是白帝城下轄的衛(wèi)指揮使司,又稱衛(wèi)司。下一級的是所,邊上那個小方塊,看著大概四五百人,許七安猜測是郡縣級的“所”。
李妙真頓時有些尷尬:“是我的飛燕軍。”
寧也是個二五仔?許七安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
李妙真解釋道:“我確實有想過用軍隊施壓,這都是在云州軍隊里養(yǎng)的臭毛病。”
她把鍋甩給了云州軍隊。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做,出城?”許七安試探道。
“嗯。”李妙真點頭。
“我能不去嗎?”
“你代表的巡撫大人,”李妙真橫了他一眼:“衛(wèi)指揮使徐虎臣脾氣暴躁,且剛愎自用,你既然想化解矛盾,少不得要隱忍�!�
“你的面子都不行?”
李妙真“呵”一聲:“我要不陪著,他說不得就砍了你這個銅鑼�!�
“嘿,當(dāng)兵的還真不講理。”
城門咯吱聲里打開,城防軍的千戶送兩人出城,揮揮手:“保重啊�!�
許七安在馬背上回望:“千戶大人,不如與我們同去?”
千戶說:“這里風(fēng)大,大人說什么?卑職聽不清...哦,大人說關(guān)城門?好的,卑職打死也不開城門。”
城門緩緩關(guān)閉。
“....”許七安心說,淦。
李妙真沒有直撲衛(wèi)司,而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了自己的飛燕軍,喊來數(shù)十騎壓陣,這才迎上衛(wèi)司的三千兵馬。
“我的飛燕軍,修為最低的也是煉精境,共計四百三十七人,伍長煉精巔峰,什長練氣境,百戶銅皮鐵骨境�!�
李妙真聲音悅耳清脆,略帶得意的向許七安介紹自己的私軍。
四名六品境,四十名練氣境....我的媽誒,這女人太可怕了吧?
許七安咽了咽口水,“這樣的軍隊,在云州也沒有了吧�!�
李妙真“嗯”一聲,矜持道:“大家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跟著我來云州的�!�
你面子是有多大?許七安扭頭,看著駿馬銀槍的高馬尾美軍娘,不得不重新評估她的實力了。
許七安對她的直觀印象是天宗圣女,其次才是飛燕女俠�?扇缃窨磥恚w燕女俠這個稱號得排在前頭。
李妙真在江湖上的人脈關(guān)系,或許比他想象的更深不可測。
天地會內(nèi)部個個都是人才,我這個小銅鑼要加把勁了...嗯,先定個小目標(biāo),成為魏淵的兒子...
“那徐虎臣是什么修為?”許七安突然問。
“煉神境巔峰�!崩蠲钫婊卮稹�
“修為倒是不高�!痹S七安詫異道。
“魏淵還是普通人呢,不一樣當(dāng)了三軍統(tǒng)帥。”李妙真搖頭道:“行軍打戰(zhàn)不是好勇斗狠,高品武者能以一當(dāng)百,當(dāng)千。但未必能統(tǒng)領(lǐng)一支千人軍隊。
“我的能力,五百人已經(jīng)是極限。但徐虎臣能統(tǒng)率三千至五千人的軍隊。沙場上正面交鋒,我必敗無疑�!�
暴力是美學(xué),戰(zhàn)爭是藝術(shù),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李妙真在距離衛(wèi)司軍隊五丈處停下來,朗聲道:“徐指揮使,過來說話�!�
一騎出列,為首的將軍身高八尺,胯下的坐騎比普通的馬匹要高大,手里使一柄長槊。
敢用長槊的,無一不是驍勇悍將。
徐虎臣手持長槊,目光凌厲,深青色的下頜剛剛刮過,他朝著李妙真微微頷首:
“李將軍也是同我等一起營救都指揮使大人的?”
李妙真搖頭:“楊大人一切安好,徐將軍太沖動了。你可知這樣做的后果?”
“大不了一死�!�
徐虎臣光棍的很,咧嘴道:“老子這條命就是都指揮使大人救的,朝廷要治他,老子就豁出這條命。”
許七安突然問道:“你們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徐虎臣斜睨許七安,冷笑道:“原來是魏閹手底下的鷹爪。”
你說我沒事,說我爸爸就過分了...許七安拇指一彈,后腰的黑金長刀出鞘半寸,沉聲道:
“徐將軍,不要挑戰(zhàn)朝廷威嚴(yán)。本官是帶著誠意而來,你若不識抬舉,剛才,就已經(jīng)將你斬落下馬�!�
李妙真說了這么多,其實透露的是一個意思:莫要和當(dāng)兵的講道理。
講道理是讀書人干的事,當(dāng)兵的只講拳頭,拳頭硬,你才有尊嚴(yán)。
許七安的想法是,先展示武力,贏得尊重,震懾這群不怕死的家伙。然后才好好講道理。
徐虎臣對李妙真客客氣氣,對他直接冷嘲熱諷,這就是沒有尊嚴(yán)的體現(xiàn)。
但直接砍人肯定不行,那會把矛盾激化。
“噠噠噠...”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默不作聲的去了另一側(cè)。
徐虎臣和李妙真,以及飛燕軍的數(shù)十騎,目光追隨著他。
“哼!老子要見巡撫,他一個銅鑼也配與我對話?”徐虎臣不屑的嗤笑一聲,“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以為這里是京城,人人都怵打更人?
“李將軍,都指揮使大人究竟如何了�!�
李妙真搖搖頭,只是望著許七安的背影。
徐虎臣有些急躁,他性格本來就暴躁易怒,對巡撫大人避而不見,派一個銅鑼來應(yīng)付自己,心里已經(jīng)極為不滿。
甚至按捺不住斬殺銅鑼,向巡撫示威的沖動。
看在游騎將軍李妙真的份上,才愿意過來說話。
這時,那個銅鑼停了下來,還扭過頭來看徐虎臣,面帶冷笑。
接著,他左手拇指一彈,將佩刀頂出半寸,右手握住了刀柄,短暫蓄力之后....
“鏘!”
刺耳的出鞘聲回蕩在半空,在徐虎臣等人眼里,在數(shù)千軍隊眼里,只覺得空氣扭曲了一下,似有什么劃過。
下一刻,沉悶的響聲中,地面裂開一道細(xì)縫,從許七安腳下,一直蔓延到軍隊面前,縱向十余丈。
前排的騎軍騷動起來,馬匹似乎受了驚。
徐虎臣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他...剛才是真的能斬我下馬。
這位領(lǐng)兵打戰(zhàn),彪悍無比的將軍,心里升起了一絲絲的敬畏,認(rèn)同了許七安的誠意。
李妙真詫異的盯著許七安,腦子里閃過大大的問號。
以她天宗圣女的眼光來判斷,這一刀鋒芒之銳利,迅捷如雷霆,即使初入六品銅皮鐵骨境的武者,也無法用肉身硬抗。
這是一個練氣境的武者能斬出來的?
她緊接著,想起了一號說過的話,許七安這人曾經(jīng)斬過一位銀鑼,而那位銀鑼是煉神境的高手。
當(dāng)時的他便能越級斬人,而今,他是半步煉神。
如果天才,金蓮道長竟沒有邀他入會,而是選擇了他的堂弟,那位堂弟...恐怖如斯。
“嚯哦�!�
身后,飛燕軍的高手們,一陣驚嘆。
“噠噠噠...”
小銅鑼騎著馬返回,強撐著疲憊的身體,淡淡道:“徐將軍,本官許七安,代表巡撫大人來與你商談�!�
“...”徐虎臣沉聲道:“大人請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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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安撫和翻臉(大章)
我的媽誒,感覺真快猝死了....許七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像熬夜72小時,然后被逼著跑了一千米。
心臟砰砰狂跳,在超負(fù)荷的邊緣徘徊。
幸而他在煉精境打下的基礎(chǔ)很扎實,身體韌性和耐久性極強,換成前世的他,恐怕已經(jīng)殯儀館排隊...不,應(yīng)該是早在爆肝修仙的第四五天里,就已經(jīng)含笑而去。
“至少換來了對方的重視,可以好好溝通...最討厭的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大家溫和一點,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不好嗎?”許七安心里想著,表面裝作云淡風(fēng)輕,朗聲道:
“徐將軍,都指揮使楊川南卷入了什么案子,你知道嗎?”
徐虎臣頷首,聲音低沉:“這件事早就在云州官場傳開了,但都指揮使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枉,你說了不算。巡撫大人說了也不算,得查了才知道�!痹S七安耐心開解道:
“巡撫大人就是為這件案子而來,目前我們確實掌握了對楊大人極為不利的證據(jù),不過巡撫大人并未魯莽裁斷,已去都指揮使司核實證據(jù)。
“徐大人不管不顧,帶著三千兵馬軍臨城下,這是要把楊大人往死路上逼啊�!�
徐虎臣冷哼道:“你少給本將軍戴帽子,昨夜,都指揮使司傳來密報,巡撫率隊強攻都指揮使府邸,楊大人被一位金鑼重創(chuàng),奄奄一息。
“即使楊大人真的有罪,那也是三司會審,你們不走公堂,私闖府邸,不就是想屈打成招嗎。”
你懂個屁,這叫兵貴神速,不給對方反應(yīng)的機會....倘若楊川南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造反了。
“巡撫大人做事,自有他的章法,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還是得提醒徐將軍,您想兵諫,可以。但莫要沖動行事,三千兵馬可掀不翻白帝城,更掀不翻云州�!�
許七安說完,見徐虎臣瞪著眼珠子,似乎被自己的話激怒了,他悠悠的補充道:
“但你得為楊大人想想,他還好端端的在驛站里,八字還沒一撇的罪,徐將軍是要給他提前判了?”
徐虎臣皺了皺眉,確實有了些猶豫,不像剛才那般沖動暴戾。
“你看,案子都沒查清楚,徐將軍就這般了。巡撫大人上報朝廷的時候,說楊川南擁兵自重,武力威脅....到時候,來的就不是巡撫了�!痹S七安威脅完,又安撫道:
“李將軍與都指揮使相交莫逆,我的話你不信,她的話總信吧�!�
見雙方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李妙真沉吟著說道:“目前形勢,確實對都指揮使不利,但兵諫非正道。徐將軍別沖動,給巡撫大人一點時間�!�
楊川南與她是戰(zhàn)友關(guān)系,李妙真的心自然是向著楊川南的,但解決問題要有章法,兵諫如果有用的話,李妙真早就嘗試了。
可問題是不行啊,都指揮使司只能調(diào)動白帝城下轄的“衛(wèi)指揮使司”,云州其余府郡縣的衛(wèi)所,雖屬都指揮使司管理,但都指揮使并沒有指揮作戰(zhàn)的權(quán)力,每逢戰(zhàn)時,朝廷都是臨時命將。
正因為種種限制,李妙真的飛燕軍才應(yīng)運而生。
僅憑“衛(wèi)都指揮使司”這三五千的兵馬,根本撼動不了巡撫大人的權(quán)威,白白犧牲而已。
“哼!本將軍可以等待,可如果張巡撫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就算本將軍答應(yīng),手底下幾千號的兄弟也不答應(yīng)�!毙旎⒊甲兿嗟姆浟恕�
呼...搞定!許七安松了口氣。
遇到這種矛盾,千萬不能沖動,要懂得和稀泥。像其他打更人那樣搞,這事兒就麻煩了。
名偵探許白嫖本能的抵觸戰(zhàn)爭,那樣會死很多人。而這事并非一定要用戰(zhàn)爭來解決。
至于后續(xù)怎么處理,就交給巡撫大人來頭疼。
....
另一邊,都指揮使司。
剛剛對賬結(jié)束的張巡撫還處在憤怒狀態(tài)中,朝著一眾官員拍桌怒罵:“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那楊川南該死,縱使他非幕后主使,這瀆職的罪名也能讓他充軍流放。
“你們也是,都指揮使司向山匪輸送軍需,數(shù)額如此駭人聽聞,整個云州官場竟毫無察覺?通通都該死�!�
經(jīng)過對賬,駭然發(fā)現(xiàn)工部每年向云州輸送的軍需中,有近四分之一不知所蹤。其中包含弓弩、火藥、火器、鐵礦等等。
一眾官員低著頭,默默承受張巡撫的唾沫飛濺,不敢頂嘴。
口吐芬芳之后,張巡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準(zhǔn)備開始下半場,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zhèn)鱽怼?br />
一位銅鑼不經(jīng)通報,氣勢洶洶的闖了進(jìn)來,高聲道:
“巡撫大人,白帝城下轄衛(wèi)司,衛(wèi)指揮使徐虎臣率三千兵馬集結(jié)在南城外,揚言您不放人,他們就入城�!�
入城是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攻城。
張巡撫驚的站了起來,在場十余名官員一陣騷動。
“什么時候的事?現(xiàn)在情形如何?”張巡撫追問道。
“那徐虎臣口出狂言,讓您半個時辰內(nèi)去見他,時辰早已過了...”銅鑼說完,見一眾官員勃然變色,忙補充道:
“許七安攜游騎將軍李妙真出城談判,情況目前不明�!�
張巡撫頭皮發(fā)麻,他沒想到云州的軍隊如此彪悍,不講規(guī)矩。
此刻的心情,既驚且怒,同時還有焦慮和擔(dān)憂。
許寧宴雖然破案厲害,但張巡撫知道他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連殺人經(jīng)驗都沒多少,更何況是與不講理的軍隊周旋。
“誰讓他去的,誰讓他去的?”
張巡撫拍桌怒吼。
那位銅鑼撇嘴,“是許寧宴硬要出頭,本來依照銀鑼們的意思,是帶著楊川南一起守城,等待支援。
“許寧宴還說,他會扛責(zé)任�!�
平心而論,許寧宴采取的策略更穩(wěn)妥,更正確。朝廷對于士兵嘩變,通常都是采取安撫措施,然后斬殺領(lǐng)頭者,以儆效尤。
能不動刀兵就盡量不動。
但是,張巡撫看來,這顯然已經(jīng)超出許寧宴的業(yè)務(wù)能力范疇。
“宋大人,立刻通知五城兵馬司,集結(jié)兵力趕往南城。各衙門衙役全體出動,維護(hù)城中治安....”
張巡撫迅速做出部署,慌而不亂,體現(xiàn)出一位巡撫該有的素質(zhì)。
......
“駕,駕...”
張巡撫策馬狂奔,一把老骨頭差點被顛散架,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埋怨姜律中,因為冷風(fēng)會倒灌進(jìn)來,只敢喊幾聲“駕”。
原本在張巡撫的安排中,姜律中應(yīng)該率先趕往南城,一位四品金鑼最適合鎮(zhèn)場子。
但姜律中穩(wěn)如來狗,不肯離開巡撫身邊,害怕巡撫大人的狗命被可能存在的刺客奪走,光榮送出一血。
姜律中心里也擔(dān)憂,不過不是擔(dān)憂衛(wèi)司軍隊攻城,而是擔(dān)憂許寧宴那小子的狗命。
作為上過戰(zhàn)場的金鑼,他深知軍隊的難纏和不講道理,別看許七安在京城挺威風(fēng)的,還曾在刑部衙門口殺人。
其實恰恰因為那是在京城,才能讓朝堂大佬們投鼠忌器。
這里可是云州,匪患嚴(yán)重的云州。但凡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甭管土匪還是當(dāng)兵的,沒一個是軟柿子。
一言不合拔刀砍人的可能性極大。
漸漸的,臨近南城,姜律中耳廓微動,凝神細(xì)聽片刻,如釋重負(fù)道:“巡撫大人,不必這么趕,慢些。”
張巡撫不想開口說話,把姜律中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沒有搭理。
“戰(zhàn)沒打起來�!苯芍姓f。
嗯?
張巡撫一愣,果然降低了速度,勒了勒馬韁,改狂奔為小跑。
“真的?”
“嗯�!�
姜律中是高品武者,如果城外發(fā)生激烈大戰(zhàn),他是能感應(yīng)到的。
“看來局勢相對穩(wěn)定�!睆堁矒崴闪丝跉�,接著對許七安刮目相看:“是許寧宴穩(wěn)住了局勢?”
姜律中搖搖頭:“到南城自然知曉�!�
半柱香后,他們看見的城墻的輪廓,張巡撫瞇著眼望去,城頭的城防軍如臨大敵,車弩和火炮前都有士卒準(zhǔn)備著。
張巡撫一夾馬腹,疾馳而去,在城墻邊勒馬停下,提著官袍的下擺,火急火燎的攀登臺階。
緋色官袍象征著他的身份,無人敢攔。
“巡撫大人,您總算來了�!�
國字臉三角眼的千戶見到張巡撫的剎那,感覺心里的大石終于放下,長長吐出一口氣。
趕路時還心急如焚的張巡撫,登上城頭時,收斂了所有情緒,臉色威嚴(yán),面無表情。
他站在城頭看了一會兒,吩咐道:“用吊籃放我下去�!�
千戶說:“卑職直接給開城門吧,方才那位銅鑼和游騎將軍就是從城門出去的�!�
胡鬧...張巡撫嘴角一抽:“衛(wèi)司的兵馬要是真有攻城之心,城門已經(jīng)失守了。”
千戶立刻低頭。
“不用吊籃,我?guī)а矒岽笕讼氯��!苯芍邪醋堁矒岬募绨颍乱豢�,張巡撫眼前一花,便來到了城外,距離許七安等人,不過十丈。
許七安這邊,也注意到了姜律中和張巡撫。眾人表情各不相同,李妙真表情不變,許七安緊繃的臉色微松。
徐虎臣則瞬間繃緊了身軀,握著長槊的手緊了緊。
巡撫不可怕,可怕的是跟在身邊的那位金鑼。
張巡撫高聲道:“徐虎臣,下馬說話。”
徐虎臣皺了皺眉,再次握緊了長槊,權(quán)衡之后,他把長槊掛在馬鉤上,雙手空空的迎上張巡撫。
“巡撫大人!”徐虎臣抱拳。
“好大的狗膽。”張巡撫冷笑一聲,“今日,即使我讓姜金鑼將你格殺當(dāng)場,也照樣能鎮(zhèn)壓住你背后的三千士卒�!�
徐虎臣沒有說話。
“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是想救楊川南嗎。本官問你,如果楊川南真的犯了死罪,你們救不救?”
“楊大人是無辜的�!�
“本官只問你,救還是不救�!�
“救!”
張巡撫哈哈大笑:“果然是血性漢子,本官賞識你。楊川南的案子,現(xiàn)在下定論為時過早。你既相信楊大人的為人,那本官也在此向你保證,只要楊川南是無辜的,本官一定還他一個清白�!�
頓了頓,張巡撫忽然翻臉,疾言厲色:“但你私自帶兵,軍臨城下,是死罪!”
徐虎臣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拳:“卑職...知罪,只要巡撫大人能還楊大人清白,卑職任憑大人處置�!�
“罷了,念在你未魯莽行事,只要帶隊回軍營,本官既往不咎�!睆堁矒釋捜荽罅�。
“巡撫大人既然做了保證,那卑職就相信大人�!毙旎⒊嫉玫搅讼胍拇鸢�,扭頭,朝許七安微微頷首。
幸虧有這個銅鑼從中斡旋,讓事情沒有惡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徐虎臣帶隊來鬧,想要的是一個結(jié)果,或者說是一句承諾。深怕京城來的巡撫為了功績冤枉都指揮使。
眼下,巡撫做出了允諾,且案子還在調(diào)查中,都指揮使還沒被定罪。
這個結(jié)果已然很好了。
接下來,張巡撫一陣和顏悅色的安撫,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這讓徐虎臣受寵若驚。
大老粗就是這樣,沙場拼殺眉頭都不皺一下,但別人一旦噓寒問暖,他們就會心生感激,兇不起來。
尤其是張巡撫這樣身份的高官。
最后結(jié)果皆大歡喜,徐虎臣對眾將士有了交代。張巡撫則化解了這次兵諫,沒有鬧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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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返回驛站的途中,張巡撫大力夸贊許七安,“你倒是深知人心,懂的如何化解矛盾。寧宴,你又立功了�!�
許七安擺擺手,沒有接茬,因為過于疲憊,失去談話興致。
李妙真沒有跟著回驛站,帶著她的私兵回了軍營。
姜律中皺眉道:“巡撫大人的緩兵之計只能用一時�!�
張巡撫冷笑道:“本官知道,姜金鑼,夜里你去一趟衛(wèi)司軍營,把徐虎臣等一干將領(lǐng)請到城中,就說本官有秘事相商,事關(guān)都指揮使的案子�!�
許七安心里一沉。
張巡撫淡淡道:“帶出軍營后,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巡撫大人...”
望著說翻臉就翻臉的張巡撫,許七安像是吃了一只死老鼠,難以形容此時的心情。
張巡撫像是沒聽到,繼續(xù)說著:“沒了帶頭的人,普通士卒就是一盤散沙,稍加安撫便成了。楊川南的心腹勢力,也就衛(wèi)司的三五千兵馬。解決掉這個隱患,處置楊川南就沒有后顧之憂�!�
“可是,此案明顯另有隱情。”許七安沉聲道。
“那是另一回事,能查出來,本官自會還楊川南一個清白。但徐虎臣嘩變之心堅決,本官必須將苗頭扼殺在搖籃中�!睆堁矒嵊挠牡溃�
“我會派人從云州各個衛(wèi)所召集兵馬,這樣的事,不會有下一次了。”
巡撫是有權(quán)力調(diào)動各大衛(wèi)所的軍隊的。
交代完之后,張巡撫看了一眼許七安,嗤笑道:“寧宴啊,慈不掌兵,朝堂也好,戰(zhàn)場也好,猶豫就會敗北。心軟則害人害己�!�
道理我都懂.....許七安默默嘆息一聲。
姜律中經(jīng)歷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絲毫沒有波瀾,問道:“調(diào)動各衛(wèi)所的兵馬,巡撫大人是想借此次事件,壓一壓云州官場?”
張巡撫緩緩點頭:“楊川南如果不是幕后黑手,那么,幕后那位就在城中,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有嫌疑。本官未雨綢繆,防止對方狗急跳墻�!�
回到驛站,喝一碗茶的功夫,門口值守的虎賁衛(wèi)進(jìn)來稟告:“巡撫大人,宋布政使等諸位大人求見。”
張巡撫屏退閑雜人等,在大廳接見了眾官員,他們是為了楊川南的案子來的。
“此案既已證據(jù)確鑿,還望巡撫大人早日定奪。”宋布政使說道。
云州知府等官員紛紛附和。
“逼宮”來了...許七安心想。
假如幕后黑手就在這些人里,在張巡撫驗完證據(jù)的情況下,煽動官員們逼宮的行為不難理解。
但有些急了...
衛(wèi)司的軍隊剛剛撤去,就迫不及待的要逼張巡撫給此案蓋棺定論,實在不像是一個老謀深算之輩該有的操作。
只能說明梁有平遲遲沒有線索,讓對方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推楊川南出去做替罪越是心急,越容易露出馬腳....姜金鑼斬殺徐虎臣等將領(lǐng),然后調(diào)動各衛(wèi)所兵馬過來,巡撫大人就能安枕無憂,好好陪幕后黑手玩一玩。所以,眼下拖延時間就夠了....許七安念頭閃爍。
果然,張巡撫一口答應(yīng)了官員們的要求,但推說今日還要再密審楊川南,明日再三司會審。
反正先把今天給拖過去。
打發(fā)走諸位大人,張巡撫喝著茶,感慨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殺徐虎臣是穩(wěn)楊川南這條線,調(diào)動兵馬是穩(wěn)幕后黑手這條線。畢竟案子一旦水落石出,對方必定魚死網(wǎng)破。
許七安沉吟道:“待姜金鑼今夜辦完事,我們可以讓人偽裝成梁有平,引蛇出洞。”
話剛說完,值守的虎賁衛(wèi)又進(jìn)來了,道:“巡撫大人,門外有一群自稱福順鏢局的鏢師,說要求見巡撫大人�!�
“福順鏢局?”張巡撫皺了皺眉,對這個鏢局的名字毫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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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朝廷要犯
“福順鏢局?”
侍立在不遠(yuǎn)處的朱廣孝,求證似的問了一句,吸引了包括張巡撫在內(nèi)的,眾人的目光。
張巡撫皺眉問道:“你知道這個鏢局?”
朱廣孝回答道:“福順鏢局就是我們來云州的路上,遇到的那伙被劫匪血洗的商隊。福順鏢局還有一個名字,叫福順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