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從四號到酒客,從酒客到花魁,從花魁到席間伺候的婢女,都在看著他,拭目以待。
眾目睽睽中,許七安起身,在廳中踱步,七步之后,他頓住,悠悠道:“十年磨一劍�!�
楚元縝一怔,他剛說在養(yǎng)劍,許七安立刻作出這一句,沒跑了,這首詩就是為他而作。
四號頓時有些感動,他與這許七安素未謀面,把酒言歡幾句,便愿意為他作詩,待人如此友善熱忱,實在讓人慚愧。
三號是俠肝義膽的讀書人,雖有一些逐利的小毛病,但總體來說是個值得結交的人。他的堂哥比他更加古道熱腸,不愧是親兄弟。
同時,楚元縝想到了紫陽居士的例子,心頭微微火熱,他也是讀書人,也愛詩詞,遇到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沒道理不期待。
許七安環(huán)顧眾人,念出了第二句:“霜刃未曾試�!�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在場的官員咀嚼著這句詩,面帶微笑,眼睛發(fā)亮。
這首聯(lián)對仗工整,不管是韻味還是意境,都不如許七安以前的幾首詩,但詩詞的魅力不僅僅是韻味和意境。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簡短的一句,壯志豪情躍然紙上。十年磨一劍,這股自命不凡的意氣,也唯有他這樣少年得志的人物才能寫的出來。
楚元縝雙眼明亮,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桿,身子半伏在案,整個人做出前傾的姿勢,期待著下一聯(lián)。
太貼切了,真是太貼切了。
他這些年走南闖北,開眼界,養(yǎng)劍氣,這把人宗的極品法器,始終藏在劍鞘之中,未曾展示。
它終將有出鞘之日,只不過,楚元縝自己也沒有想過,將來會是什么樣的情況,讓他拔出這把劍。
直到近來人宗道首飛劍傳書,召他回來迎戰(zhàn)天宗弟子李妙真,楚元縝才恍然明白,原來是為了等待此時。
只是心里多少遺憾,這一劍出鞘,必定驚天動地,用來斬李妙真,非他所愿。
“下聯(lián)會是什么呢?十年磨一劍,會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出鞘?”
楚元縝心里嘀咕,對此充滿了“借鑒”的渴切。
這時,許七安搖頭嘆息:“下聯(lián)暫未想好。”
“�。�!”
“這,這怎么就沒了?不能沒有啊,一首詩怎么能只有上聯(lián)。”
“許大人,莫要任性,我們還等著呢�!�
“下聯(lián)是什么,你再想想,再想想.......”
大廳內(nèi),眾人瞪大了眼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許七安攤手,握著酒杯返席,無奈道:“確實沒想好,這樣吧,我先做半首,另外半首以后在給楚兄補,如何?”
“......也只能這樣了。”楚元縝失望道。
眾人勉強接受這個結果。
行酒令繼續(xù),雅令雖然高雅,但氛圍略顯寡淡,浮香提出劃拳,得到眾人一致贊同。
花魁們陪著酒客劃拳,玩的不亦樂乎。
“不如咱們來玩投壺吧。”
身邊沒有美人陪伴的楚狀元提議。
本次酒宴是專為他接風洗塵,他是酒宴主角,他說了算。
投壺有投壺的規(guī)矩,很簡單,在廳中擺一只壺,酒客們每人三支箭矢,不中者罰酒,投中者可以命令場中任何一人喝酒。
幾輪下來,這群身份不低的官員喝的微醺,漸漸從游戲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然后從旁觀者變成了喝彩助威的群眾。
場上只有許七安和楚元縝在投壺,每根必中,兩人仿佛在賭氣,誰都不肯認輸。
花魁們在旁搖旗吶喊,許七安和楚元縝任何一人投中,她們就大聲喝彩,興奮的臉蛋酡紅。
如此精彩的投壺對決,非常少見。
一開始,花魁們還能公平對待,不偏袒任何一方,慢慢的,十二位花魁分成兩個陣營,一方支持楚元縝,一方則是許七安的粉絲.......全是許七安睡過的女人,浮香、明硯、小雅等。
“這樣玩分不出勝負,我提議蒙上眼睛。”許七安說。
楚元縝沉思片刻,搖頭道:“即使蒙上眼睛也每發(fā)必中,我的建議是,每人二十根箭矢,誰先投完,誰便算贏�!�
會玩!
酒客和花魁們眼睛一亮,紛紛表示贊同。
浮香命婢女取來絲巾,為兩人蒙住眼睛,許七安發(fā)現(xiàn)絲巾是朦朦朧朧的,透光性很好,隱約還能看見藤壺的輪廓。
他默默的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場中。
楚元縝一愣,笑著搖頭,也背過身去。
場上氣氛更活躍了,不但蒙面,還轉(zhuǎn)過身去,這玩法他們從沒見過。
“這怎么玩�!泵鞒帇陕暤溃骸罢l能投的中呀!”
另一位花魁咯咯嬌笑:“兩位大人誰能勝出,明硯今晚就伺候誰�!�
明硯紅著臉“呸”一聲,偷偷看向許七安。
許七安習慣性口嗨,蒙著眼大笑道:“不成不成,頭籌也太少了,我要你們?nèi)�。�?br />
花魁們一點都不怵,笑嘻嘻回應:“許大人明兒怕不是要扶著墻去衙門應卯�!�
笑聲“轟”一下響起,鶯鶯燕燕。
“三號婉拒了我的提議,看著是從不去教坊司的正經(jīng)人,他這個大哥,卻恰恰相反�!�
楚元縝心里感慨,這個許七安果然是個風流之人,在教坊司如魚得水,比任何讀書人都能放得開。
教坊司和青樓對于當下的士大夫而言,更多的是一個應酬的地方,與同僚、同窗喝酒應酬,酒樓是平民才去的地方,真正有身份的人,首選都是教坊司。
有才情出眾的花魁充當令官,有清秀乖巧的婢女倒酒伺候,這才是排面。
但士大夫們顧及顏面,不會太過放浪形骸,這個許七安就不一樣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許七安摟著浮香的小腰。
突如其來的金句,讓在場眾人暗暗贊嘆,這人的天賦怎么如此可怕,佳句、好詩章口就萊。
此人若是讀書,必成一代大儒。
許平志不當人子。
“咚!”
一根箭矢準確的投入藤壺,打斷了眾人發(fā)散的思路,注意力歸位。
投完一支的許七安笑道:“楚兄,開始了�!�
“好!”楚元縝淡淡回應。
說話的同時,他隨手往后拋出一根箭矢,精準命中。
“哇.......”
明硯驚呼一聲,瞪大眼睛。
咚咚咚........
許七安和楚元縝一人一支箭,每投必中,每中一支,花魁們便驚呼一聲,感覺大開眼界。
投壺只是個小游戲,卻被兩人玩出花樣來了。
一支接一支,許七安投完第十支時,楚元縝已經(jīng)投了十三支,手里只剩七支。
許七安手里剩五支時,楚元縝手里只剩兩支。
似乎勝負已分。
浮香和明硯幾位支持許七安的花魁神色一黯,難掩失望之色。
而支持楚元縝的花魁們,提前鼓掌,給這位元景二十七年的狀元郎獻上掌聲。
周遭旁觀的官員們,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結果,笑容反而最淡。
楚元縝是個傳奇人物,當年還是學子時,便已在同窗中鶴立雞群,才華相貌出類拔萃,而后棄文修道,誰都不看好他,一位至交好友氣的與他割袍斷義。
可誰想到,短短幾年,竟一飛沖天,挑戰(zhàn)金鑼張開泰,雖敗猶榮,被魏淵譽為京城第一劍客。
這樣一位絕世天才,在他們看來,自然要比一個會查案的許七安出彩多了。
此時,楚元縝已經(jīng)投出了倒數(shù)第二支箭矢,準確入壺。
浮香抿了抿唇,從藤壺收回目光,看了許七安一眼,愕然發(fā)現(xiàn)這男人嘴角輕輕挑起........這個表情她很熟悉,每次許七安春風得意時,就會微微挑起嘴角。
他有把握?!
念頭剛起,浮香看到了堪稱荒誕的一幕,許七安把手里的五根箭矢同時投了出去,它們在空中劃過一道整齊的弧線,完美入壺。
五根箭矢只有一個聲音:咚!
大廳內(nèi)瞬間陷入寂靜,一雙雙眼睛瞪的滾圓。
這也行?
“呀......”明硯歡呼一聲,激動撲到許七安懷里:“許大人,奴家愛死你了�!�
浮香連連皺眉。
“神乎其技啊�!币晃挥焚潎@道。
“原來投壺也能這么玩,大開眼界�!绷硪晃还賳T笑著附和。
花魁們看許七安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崇拜。
楚元縝摘下絲巾,笑了笑,“厲害厲害�!�
打茶圍維持到亥時初(晚上九點)才結束,花魁們哈欠連連,起身告辭,裙擺飄飄蕩蕩,身姿輕盈。
盡管有些困倦,但美人們意猶未盡,覺得有許七安,有京城第一劍客的宴會太有意思了,可惜這樣的優(yōu)質(zhì)客人不可能天天碰到。
明硯偷偷在許七安掌心寫字,勾引他去自己的青池院,但被浮香不冷不熱的刺了幾句,然后趕走。
楚元縝沒有夜宿教坊司,告辭離開。許七安親自送他出院。
四號太淡泊灑脫了,而且有著讀書人的風骨........我完全找不到機會讓他社會性死亡啊........許七安望著青衫劍客的背影,心里很是遺憾。
不過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弱點,比如詩詞。
下聯(lián)他先藏著,等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
留下婢女收拾殘局,浮香挽著許七安的胳膊進了臥室,許七安坐在桌邊喝茶,耳廓一動,聽見了鐘璃的傳音。
他扭頭看了眼屏風,燭光里映出她婀娜的影子,投在屏風上,正一件件褪去衣裙,換上輕薄的紗衣。
沐浴時,許七安突然說道:
“過幾日為你贖身。”
浮香愣了一下,靈秀的眸子閃過復雜之色,迅速沉淀,輕笑道:“許郎剛成子爵,現(xiàn)在納妾對你名聲不好�!�
“也成。”許七安摟著滑膩的小腰,笑著說。
洗完澡,他和浮香在床上翻滾,纏綿悱惻之際,忽聽“咔擦”一聲,緊接著是失重感。
床塌了。
浮香驚呼著纏住許七安,白蟒般的大長腿死死勾住他的腰,嚇了一跳。
.......鐘璃,老子要找監(jiān)正退貨!
許七安大怒。
...........
出了影梅小閣,楚元縝劍指一揮,背上的長劍宛如活了過來,游魚般的脫離束縛,停在他面前。
楚元縝踏在劍鞘上,輕聲說:“走�!�
長劍微微一頓,倏然刺破夜空,扶搖直上。
飛上夜空的瞬間,楚元縝感覺京城里有無數(shù)道目光鎖定了自己,隨后挪開。其中最讓他脊背發(fā)寒的注視來自那座高聳的觀星樓。
他很快離開內(nèi)城,朝著外城的南邊飛去。
沒記錯的話,六號恒遠就在養(yǎng)生堂,他降低高度,尋了許久,終于找到南城的養(yǎng)生堂。
楚元縝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在國子監(jiān)求學、進士及第,一直生活在內(nèi)城。從未來過貧民聚集的外城。
按下劍頭,輕飄飄的降落在養(yǎng)生堂的院子里,他躍下劍鞘的同時,聽見屋檐下傳來念誦佛號的聲音:
“阿彌陀佛�!�
楚元縝握住劍柄,把劍插回背后劍囊,循聲看去,檐下黑暗中,站著一位穿青色樸素納衣的和尚,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臉部線條剛硬。
“恒遠大師?”楚元縝笑著打招呼。
“正是貧僧,施主是四號?”恒遠雙手合十,靜靜審視他。
初次見面的兩人沒有表現(xiàn)的很平靜,既不親近,也不生疏,恒遠領著楚元縝進屋,點上油燈,又從床底抱出一壇酒,翻出兩只瓷碗,簡單的用袖子抹去灰塵。
楚元縝從不對酒說不,酒到即干,只是有些好奇:“佛門弟子能飲酒?”
恒遠沉穩(wěn)回答:“武僧葷素不忌。”
這句話里還有一個潛臺詞:武僧無需守戒。
“我今日見過三號了�!�
楚元縝有些后悔沒帶花生米,有酒沒菜,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恒遠點點頭。
“三號假裝不認識我.......以他的聰明才智,相信當時就認出我來了,不知為何假裝不識�!�
楚元縝無奈的搖頭,說道:“八品修身境,修為是淺了些�!�
不過,他知道三號的秘密,三號與亞圣殿清氣沖霄有關,對待三號,不能簡單的看表面。
恒遠大師喝一口酒,沉吟道:“相比起三號,貧僧與許大人更投緣,你可能還不知道,他沒有死在云州........”
等六號解釋完許七安死而復生的事,楚元縝頷首:“脫胎丸雖好,但限制太大,他能活下來,靠的是自身運氣。
“我剛在教坊司見過許七安,我對他的觀感不錯,想來是聽你們在地書碎片中討論過太多次,對他沒有生疏感。”
頓了頓,四號笑道:“三號我沒相處過,但許七安的確很對我胃口�!�
喝完壇里的濁酒,楚元縝提出要去看那個孩子,看完之后,神色頗為抑郁。
“我雖不喜佛門,但他們有句話說的很對,世間便如苦海,眾生在苦海中掙扎�!背b感慨說。
恒遠大師看了他一眼。
楚元縝忙說:“無意冒犯。”
恒遠這才收回目光。
“三天后是會試第二場,我們結伴去看看三號吧。”恒遠說:“三號并不愿意與我們公開身份,他說,如果相見,只需相逢一笑便可�!�
“這樣啊�!背b恍然大悟。
.........
時間一晃,便過了三天。
天蒙蒙亮,許二郎在家人的陪同下,抵達貢院。
“儒家九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這一場考的是經(jīng)義,二郎想必是沒有壓力的�!痹S七安拍著他的肩膀,鼓勵道。
許二叔和嬸嬸露出笑容。
據(jù)二郎自己說,頭一天的策問發(fā)揮很好,他本就擅長策問,第二場經(jīng)義問題也不大。
在二叔和嬸嬸眼里,二郎成為貢士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
許新年微微昂起下巴,傲嬌的說:“天下學子人才輩出,不可疏忽大意,比我更強的可能也有�!�
可能也有......許七安心說,裝逼還是你更厲害。
辭別家人,他走向貢院門口,打算排隊進場,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洪亮的聲音:“阿彌陀佛。”
許新年側頭一看,看見街邊站著兩人,一位是身材魁梧的和尚,一位是背劍的青衫劍客。
見他看來后,和尚和劍客都露出了諱莫如深的笑容。
.......許新年臉色僵住,低著頭,步伐匆匆的回到父親和大哥身邊,心里頓時有了些安全感。
“爹,大哥,我懷疑有人欲對我圖謀不軌�!痹S新年沉聲道。
許平志聞言,眉毛立刻揚起,目光如電:“誰?”
他是巡城的御刀衛(wèi),知道近期有大批大批的江湖俠客涌入京城,對治安來說,是極不穩(wěn)定因素。
最明顯的就是梁上君子更多了,那些江湖下九流在京城花光了銀子,又沒有掙錢的營生,第一選擇就是偷竊和搶劫。
“一個和尚,一個劍客�!痹S新年回頭,指向后方某處。
許七安看了片刻,道:“哪有人?”
“???”
許新年露出了驚恐之色:“剛剛就在那里的。”
“好了,還說你沒有壓力,我看你都產(chǎn)生幻覺了。”許七安拍著小老弟的肩膀,說道:
“二郎啊,那些不認識的,行為奇怪的人,你千萬不要搭理。”
說著,手往許新年背后托了一下。
許二郎看了看自己背后,不解道:“大哥這是何意�!�
“沒事,幫你把鍋背好�!�
..........
PS:今天大掃除結束,渾身濕透了,一陣陣發(fā)暈,差點暈過去,趕緊開空調(diào)救命........我這條命果然是空調(diào)給的。大特么的熱了。
第267章
楚元縝:需要我退避嗎
初春季節(jié),多風,多雨。
一艘三桅翻船乘風破浪,風力把帆布撐的鼓脹脹。
吃過午膳,宋廷風單手按刀,踏入甲板,迎著風眺望京城方向。
一個多月的時間,戰(zhàn)火磨礪了他臉龐的棱角,鮮血洗銳了他的眼神,整個人的精氣神改變極大。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宋廷風沒有回頭,指著北方說道:“在有一旬,就到京城了�!�
朱廣孝“嗯”了一聲,與宋廷風并肩北望,他依舊沉默寡言,除了氣質(zhì)變的更加穩(wěn)重敦厚,改變不大。
反而是油腔滑調(diào)的宋廷風,宛如脫胎換骨。
“以我在云州立下的戰(zhàn)功,足以兌換煉神境的觀想圖.......”宋廷風笑了笑:“我打算晉升煉神境�!�
如果換成以前,朱廣孝會驚訝一下,同僚多年,他知道宋廷風缺乏上進心,混到銅鑼已經(jīng)心滿意足,白天巡街,晚上逛教坊司,小日子過的很舒坦。
云州的這筆軍功如果換成銀子,夠他在教坊司住一年了。
“嗯。”
朱廣孝點點頭。
這時,又一批吃完飯出來吹風的銅鑼來到甲板上,嘻嘻哈哈,神色間有著回家的喜悅和期待。
“廷風,等回了京城,一起去教坊司喝酒。”一位相熟的銅鑼走過來,勾肩搭背。
宋廷風好像沒有聽到,沉默北望。
那銅鑼一臉無趣的走了。
宋廷風吐出一口濁氣,說道:“我天資還不錯,卡在練氣巔峰這么多年,基礎夠扎實了,今年年末,晉升煉神境不難。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懶惰,如果我不是那么沒用,如果我來云州時已經(jīng)是煉神境.......”
宋廷風低著頭,輕聲說:“不去教坊司了,再也不去了。”
朱廣孝沉默著,拍了拍他肩膀。
..........
春闈有條不紊的進行了,最開始,許二叔和許七安頗為關心許二郎的狀態(tài),噓寒問暖。
當年高考時父母怎么對自己的,許七安現(xiàn)在就怎么對許二郎。
可隨之而來的治安混亂,讓身為御刀衛(wèi)百戶的許平志,以及打更人許七安忙的焦頭爛額。
江湖人喜歡好勇斗狠,確實有行俠仗義的好漢,但更多的是下九流的貨色,正經(jīng)人誰混江湖啊。
手頭沒錢了,挑幾個名聲不好的富戶下手,再兼濟一下日子快過不下去的貧民,就已經(jīng)算是俠盜了。
如李妙真那種真正兼濟天下,匡扶正義的女俠,實在少數(shù)。
短短四五天里,單許七安自己就逮了好幾個醉酒斗毆的外地人士,據(jù)二叔說,外城每晚都能抓住梁上君子,內(nèi)城倒是太平。
因為內(nèi)城是有宵禁的,夜巡的京城五衛(wèi),遇到有人夜里出行,會鳴弓示警,這個時候,如果選擇逃走,會被當場射殺。
而如果是屋頂行走的可疑人物,則不必鳴弓,有先斬后奏的權力。
遇到尋隙滋事的,通常是押到獄中,等待同伴的保釋,這些罪不至死的小事最是麻煩。
這天,許七安帶著兩名銅鑼巡街,路過一座青樓,忽聽瓦片“砰砰”的碎裂聲。
抬頭看去,兩名江湖客正在樓頂大打出手。
底下一群人圍觀,指指點點,或者起哄或者叫好。
“媽的,這群狗東西,收繳了兵刃還這么折騰�!痹S七安罵罵咧咧,指揮身邊的銅鑼:“去,給老子弄下來,統(tǒng)統(tǒng)帶回衙門�!�
這里有普通人圍觀,不適合鳴鑼,法器的音波會對周遭百姓帶來傷害。
兩名銅鑼縱身躍起,喝道:“內(nèi)城中禁止滋事斗毆,隨本官去一趟衙門�!�
他們這是在警告對方不要反抗,和鳴弓示警是一個意思。
誰知兩個江湖客打出了真火,武夫頭腦一熱,就不管你誰了,官府的人一樣打。
其中一位銅鑼險險的避開一招陰險的撩陰腿,勃然大怒,鏘一聲抽出佩刀,運轉(zhuǎn)氣機一刀斬了下去。
雖然銅鑼是最低等級的打更人,但練氣境的修為在江湖中算是一把好手,等閑江湖客不是對手。
叮!
一道氣機自下方彈出,命中銅鑼的刀刃,讓刀鋒砍偏。
死里逃生的江湖客本能的奮起全力,一腳蹬在銅鑼胸口,挨了一腳的銅鑼從樓頂?shù)湎聛�,一個漂亮的后空翻,穩(wěn)穩(wěn)落地。
許七安瞇著眼,拇指彈出黑金長刀。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殺氣,樓底下有人喊道:“住手!”
那是兩撥衣著鮮亮的外地人士,有年輕公子哥,也有姿容俏麗,身段浮凸的女俠。同時,還有站在他們身后的中年人或老者。
聽到主子們喊停,那倆江湖客才罷手。
許七安單手按刀,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過去。
“這位大人,在下荊州陸家陸淳�!币晃幻嫒菘±�,穿白色華服的年輕人拱手道。
看到許七安過來,幾位美嬌娘眼睛一亮。
許七安點點頭,看向另一撥人,問道:“你們呢?”
那邊為首的是一位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哼了一聲。他身邊的老者連忙說道:“回大人,荊州趙家�!�
陸家和趙家是荊州有名的大族,族中既有走仕途的頂梁柱,也有混江湖的高手,黑白兩道通吃。
用通俗的解釋,就是地方鄉(xiāng)紳。當然,像陸家和趙家這種規(guī)模的大族,已經(jīng)脫離“鄉(xiāng)紳”范疇。稱一句鐘鳴鼎食也不過分。
兩家在荊州勢如水火,官面上相互捅刀子,江湖中刀劍拼殺,恩怨由來已久。
這次來京城觀戰(zhàn),恰好就在街上偶遇了。
雙方冷嘲熱諷幾句,動了怒火,但還算克制,只派了兩名豢養(yǎng)的高手上屋頂拼殺。
雖說當街滋事犯了律法,但既沒傷到無辜百姓,又沒造成太大的破壞,以兩家的勢力,完全有能力擺平。
“剛才是誰彈的氣機?”許七安掃過眾人。
那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昂起下巴:“是我。”
許七安緩緩點頭,看向兩撥人,“行吧,你們所有人隨本官去一趟打更人衙門�!�
陸家那位俊朗不凡的公子哥眉頭微皺。
“什么?”
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冷笑道:“我們又沒當街動手,你帶他們兩人回衙門便是�!�
“讓你去就去,再羅里吧嗦的,信不信老子斬了你。”許七安罵道。
襲擊打更人,單是這條罪名就足夠他們喝一壺。這群外地人也太囂張了。
“憑什么?天子腳下,打更人也得守法�!睔赓|(zhì)陰柔的公子哥絲毫不怵。
鏗!
黑金長刀出鞘,暗金色的細線一閃而逝。
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還沒反應過來,眼見就要命喪黃泉,他身側一位面容姣好,氣質(zhì)溫婉的女子率先做出反應,摘下頭上的銀釵,點向劍氣。
砰!
銀釵炸裂,劍氣割傷了纖纖玉手。
許七安彈身而起,一腳踢飛女子,落地后一個回旋踢,再把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踢倒在地。
這一腳用了暗勁,骨頭沒斷,但踢傷了對方的五臟六腑。
許七安沒去看氣質(zhì)陰柔的公子哥,長刀往前一遞,冷笑道:“銅皮鐵骨境,一樣要你走不出京城�!�
老者臉色鐵青,低頭看著胸口。
許七安回頭,看著陸家眾人:“你們走不走�!�
陸家眾人的目光落在老者的胸口,那里沁出一抹淡紅。
銅皮鐵骨......破防了。
他們重新審視起許七安,這位銀鑼年紀輕輕,這個年紀能當上銀鑼在他們看來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
剛才那隨手一劍一腳,直接擊敗了煉神境的趙家大小姐,緊接著輕描淡寫的一刀破了銅皮鐵骨境肉身防御。
這份修為簡直可怕,而天資,更讓人咋舌。
不愧是京城,隨便一位銀鑼,擱在外頭,就是天縱奇才級別。
“憑大人做主�!笨±实墓痈绮桓疫`逆。
..........
押送著兩撥人返回衙門,許七安找來管事的吏員,道:“這兩撥人,你讓他們每人出一百兩銀子,少一分都不準放人。
“其中三百兩入賬,五十兩你和同僚們分一分,與我巡街的兩名銅鑼,每人五十兩,剩下的,明日給我送到春風堂�!�
“放心,卑職一定辦妥。”吏員忙說。
許七安滿意的點頭,轉(zhuǎn)而去了馬棚,騎著心愛的小母馬,朝皇城方向行去。
日頭正高,他打算去靈寶觀蹭一頓午餐,順便找洛玉衡請教《心劍》劍譜。
心劍劍譜已經(jīng)入門,在許七安看來不算難,施展時只需將精神力附著劍身,如氣機般斬出即可。
難的是如何與氣機圓潤的融合一處。
這就好比單手畫圓或畫方都沒問題,但一手畫圓一手畫方,腦子就會分配不過來,常�?�。出劍時,要么忘了渡送氣機,要么忘了附著精神力。
如今他是銀鑼了,可以自由出入皇城,腰牌一亮,守城的侍衛(wèi)立刻放行。
來到靈寶觀,守觀門的道童前去通報,俄頃返回。
“道首有請�!�
許七安點頭,隨道童進了觀,穿廊過院,在靜室里見到了“善良的小姨”洛玉衡。
除了她之外,蒲團上還坐著一位青衫劍客,氣質(zhì)灑脫,額前一縷白發(fā)彰顯著男人的成熟,增添他的魅力。
臥槽,四號也在啊.......這是許七安的第一個念頭。
臥槽,洛玉衡知道我是地書碎片的執(zhí)掌者.......這是許七安第二個念頭。
“國師!”
許七安面不改色行禮。
然后笑嘻嘻的朝楚元縝拱手:“狀元郎�!�
楚元縝灑脫一笑,有些意外,竟然在這里遇到了許七安。
按理說,以許七安的級別,是沒資格進入靈寶觀見道首的。
“許大人怎么與國師相識的?”他問出了內(nèi)心的好奇。
洛玉衡正要回答。
“咳咳咳.......”
許七安用力咳嗽,連忙傳音給國師,但被彈了回來。
再傳音,又被彈了回來。
再傳,又被善良的小姨給彈回來。
洛玉衡的態(tài)度很明顯:咱們沒那么熟,不私聊。
傳音這種比較親密的舉止,用在國師身上果然太勉強了.......許七安有些急。
楚元縝看了看許七安,又看了看國師,笑道:“需要我退避一下嗎�!�
許七安有些尷尬。
.........
PS:先更后改
第268章
許七安的絕學
幸好洛玉衡堂堂二品道首,對許七安的小九九不甚在意,更沒興趣回答楚元縝的問題,靈秀的美眸望著許七安,淡淡道:“何事。”
“我修行《心劍》遇到了些難題,請國師解惑。”許七安恭聲道。
“心劍要入門確實困難,”洛玉衡點了點頭,道:“元縝,你幫我指導許大人,本座要去見陛下�!�
陛下?元景帝那個糟老頭子也要來嗎........道首啊,我心劍已經(jīng)入門了,我不是在向你請教九九乘法表,我是要請教微積分啊.......許七安心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