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年輕一輩開心的同時,想的更多的是依靠這株大樹,將來說不準(zhǔn)能飛黃騰達(dá)。
老一輩的開心更加純粹,老淚縱橫的說祖宗顯靈,許氏要成為大族了。
“驢二蛋,”一位族老起身,拍著許平志的手背,欣慰的說:
“大郎和二郎能成材,你功不可沒啊。一文一武,都讓你給培養(yǎng)出來了。你可比那些夫子還厲害,我家里正好有一對孫子,二蛋你幫我?guī)啄�?�?br />
驢二蛋是二叔的乳名,許七安親爹的乳名叫:驢大蛋。
這稱呼也就族里的老人能叫一叫。
“哈哈哈,好,沒問題,叔公盡管把那兩個小崽子送來�!痹S平志春風(fēng)得意,有點飄了。甚至覺得許辭舊和許寧宴能成材,就是他的功勞。
你有個屁功勞,你明明是不當(dāng)人子許平志.........許七安面帶微笑,心里吐槽。
爹真是毫無自知之明,你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而已.......許新年心里腹誹。
在教育子嗣這一塊,沒人夸贊自己,讓嬸嬸心里很不憤,但想到以前和侄兒的過節(jié),她覺得如果站出來邀功,肯定會被侄兒懟。
..........
京城,西門。
守城的士卒忽然聽見了似有似無的梵音,縹緲的仿佛來自天際。
一位士卒挖了挖耳朵,發(fā)現(xiàn)梵音依舊回蕩在耳畔,“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他剛問完,便見對面和身邊的同僚也在挖耳朵。
這時,城墻上有人喊道:“佛光,西邊有佛光……”
城墻下的士卒下意識的握緊了長矛,警惕的遠(yuǎn)眺,幾秒后,他們看見了金燦燦的佛光自西邊冉冉升起。
仿佛朝陽初升……不,比陽光更純粹,更具親和力。
不知不覺間,他們松開了緊握著的長矛,舉目望著純粹的佛光,眼神虔誠而溫和,像是被洗滌了心靈。
守城的千戶用力咬破舌尖,疼痛刺激他的大腦,獲得了短暫的清醒,以此來對抗內(nèi)心的“虔誠”。
他踉蹌推開癡癡西望的士卒,抓起鼓錘,一下又一下,用力敲擊。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傳遍四野,震在守城士卒心里,震在東城百姓心里。
..........
“來了!”
正舉杯敬酒的許七安,腦海里響起神殊和尚的囈語。
來了,什么來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醒悟,佛門的使者團(tuán)來了。
終于........西域的佛門終于抵京了。
他們?yōu)榱松2窗付鴣�,為了神殊和尚而來�?br />
來者不善。
他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即將首次接觸西域佛門的高僧。
監(jiān)正已經(jīng)為我屏蔽了天機(jī),佛門僧人應(yīng)該是無法看穿神殊和尚的存在........我作為桑泊的主辦官,肯定無法避免與和尚們打交道........我聽說佛門有各種詭異神通,比如“他心通”之類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能聽到我的念頭?
許七安如臨大敵。
............
PS:不是吧,剛看了眼人物卡,小母馬已經(jīng)6000+筆芯了?喂喂,你們別這樣,它要是超過男女主們的話,我在起點怎么做人啊。
這章少一點,進(jìn)入下一個劇情,我得好好構(gòu)思,雖然有細(xì)綱。
先更后改。
單章推書
推一本仙俠神作《大周仙吏》,作者榮小榮。
古代仙俠,和我這本是同樣的背景(架空歷史)。不過不同的作者,寫出的故事不同,小榮的作品質(zhì)量如何,不用我贅述。
反正不會讓讀者失望。
話說回來,我和他算同期作者了,如今他是大神,我還是lv5的小撲街。今晚的夜宵就決定是大閘蟹了。
沒肥我也吃。
按照我單章推的規(guī)矩,今晚房間訂好了,榮小榮在等我。
不過下一章會在十二點前更新。
另外,小榮很潤(加錢居士臉)。
第283章
李玉春的一生之?dāng)?br />
日頭正高,酒宴漸入佳境,許七安敬了一輪后,以上廁所為由離席,回到書房,斟酌著如何面對西域佛門的使者團(tuán)。
鐘璃坐在四方桌邊,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飯菜。
根據(jù)這段時間做的功課,他認(rèn)為西域佛門使者團(tuán),這次拜訪京城有兩個目的。
首要目的當(dāng)然是了解桑泊案的始末,也是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就是不知道禿驢們只做了解,還是要久居京城,追查神殊和尚的下落........這個,大概得等他們弄清楚情況在做定論�!痹S七安手里轉(zhuǎn)動著毛筆。
次要目的,應(yīng)該是興師問罪來了。
佛門和大奉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屬于那種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盟友。
比如當(dāng)年的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西域佛國和大奉是同盟,屬于戰(zhàn)勝國。南疆和北方則是戰(zhàn)敗國。
不過,經(jīng)歷了那次死而復(fù)生的夢境,許七安發(fā)現(xiàn)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沒有史書記載的那么簡單,因為東北的巫神教也參與其中了。
“南疆的蠻族、北方蠻族、北方妖族、東北巫神教........如果再加上萬妖國余孽也參與的話,戰(zhàn)敗一方的陣營得多龐大。
“換而言之,當(dāng)年的大奉國力有多強(qiáng)?西域佛門有多強(qiáng)?魏淵領(lǐng)軍打戰(zhàn)的本事有多強(qiáng)?細(xì)思極恐啊。”
但這個同盟的關(guān)系并不牢靠,這二十年來,北方和南疆屢犯大奉邊境,朝廷多次向西域求援,但佛門置若罔聞。
北方先不說了,而今的南疆地域,有一半落入佛門之手——當(dāng)年萬妖國的地盤。
如果佛國真的有念及同盟之誼,直接派兵偷水晶就行了。南疆蠻族還敢攻打邊境么。
當(dāng)然大奉也不是啥好東西,遠(yuǎn)的,當(dāng)年云鹿書院一手主導(dǎo)了滅佛行動。近的,神殊和尚脫困了,監(jiān)正那個糟老頭子直接裝病。
“興師問罪與我無關(guān),我只是一個卑微的銀鑼,自然有朝堂諸公和元景帝自己去苦惱。不知道監(jiān)正會不會出手,這老銀幣多半不會。
“作為桑泊案的主辦官,我多半會與佛門僧人接觸.......保險起見,去見一見監(jiān)正吧。
“另外,這次使團(tuán)到來,既是一個危機(jī),又是一個契機(jī)。神殊和尚的身份,佛門的人最清楚。我可以借此機(jī)會旁敲側(cè)擊,挖掘出更多的信息,這樣也好給神殊和尚一個交代。”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許七安腦海里成型。
“鐘璃,我們走。”
當(dāng)即,換上打更人的差服,戴上貂帽,離開了許府。
騎著永遠(yuǎn)不堵車的小母馬,很快抵達(dá)觀星樓,他把小母馬拴在臺階邊,與鐘璃并肩登樓。
剛走完石階,進(jìn)入一樓大廳,眼前一花,多了一位白衣術(shù)士的背影,鏗鏘有力的聲音念道:
“手握明月摘星辰......”
“世間無我這般人�!痹S七安搶答。
.........楊千幻停頓了一下,重新來,悠悠道:“手握明月摘星辰.......”
“世間無我這般人�!痹S七安又搶答,然后說道:“楊師兄,我們要去見監(jiān)正,您別擋道�!�
楊千幻沉默了好久,說道:“我就是為這事而來,老師讓我來通知你�!�
監(jiān)正大人知道我要來?許七安頷首道:“您說�!�
楊千幻氣沉丹田:“滾�。�!”
..........
許七安一邊拍著耳朵,一邊解開小母馬的馬韁,郁悶道:“你們司天監(jiān)也會佛門獅子吼?
“我耳鳴了怎么辦,會不會耳聾啊�!�
說完,他看見鐘璃默默打起了手語:我聾了,我要回去吃藥,不然耳朵會沒用。
“........”
許七安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是我害了你嗎?
鐘璃搖搖頭(無奈搖頭,不想和許七安廢話)。
許七安點點頭,看來這是鐘璃的又一劫,反而是自己受了對方的牽連。
監(jiān)正不見我,這說明屏蔽天機(jī)的效果應(yīng)該足以應(yīng)付佛門高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許七安松了口氣。
在樓下等待片刻,磕完藥的鐘璃返回。
“耳朵好了嗎�!�
鐘璃點點頭:“嗯。”
兩人旋即到了打更人衙門,徑直來到閔山的金玉堂,五大三粗,臉頰有一道疤的閔銀鑼沒好氣道:
“你的一刀堂已經(jīng)修繕完畢,還來我這里做什么�!�
一刀堂是許七安的“辦公室”,名字他自己取的,寓意“天下英雄誰能擋我一刀”。
“今天京城有什么事嗎?”許七安隨口問道。
“你也聽說了?”
閔山嘿了一聲,“西域使者團(tuán)來了,聽說隊伍里有得道高僧,十里之內(nèi),佛光沖天。不少守城的士卒都看見了。
“進(jìn)城之后,城里的百姓瘋了般的高呼圣僧。要說蠱惑人心的手段,還是佛門最強(qiáng)�!�
這應(yīng)該是七品法師的能力,我記得案牘庫的資料里記載過,七品法師開壇講法,百姓聞之,大徹大悟,紛紛遁入空門........許七安假裝困惑:
“佛門使者團(tuán)來京城作甚?”
“誰知道呢。”
閔山不知道桑泊案中的封印物,其實是佛門的神殊和尚。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
漕運船只緩緩?fù)?吭诖a頭,一艘三桅帆船的甲板上,佇立著數(shù)十位打更人。
金鑼楊硯和姜律中率領(lǐng)一眾打更人離開官船,一行人望著久別的京城,心里萬分激動。
尤其姜律中和張巡撫這批先鋒隊,他們離京足足兩個多月,隆冬時節(jié)離京,再返回,已是柳枝發(fā)芽,萬物吐新。
李玉春招手,喚來宋廷風(fēng)和朱廣孝,沉聲道:“等述職完畢,我們?nèi)ゼ腊菀幌聦幯��!?br />
宋廷風(fēng)和朱廣孝點頭,神色沉重。
距離許寧宴戰(zhàn)死,月余過去,當(dāng)時洶涌如潮的悲傷,如今沉淀在心里,成為他們永遠(yuǎn)要銘記的同僚、下屬。
多年以后,回憶起那個跳脫的少年郎,心里或許還會有淡淡的悲傷,以及遺憾。
走在前方的楊硯回過頭來,面無表情,聲音卻很低沉:“我也去�!�
張巡撫嘆息一聲:“本官要面見陛下,就不與你們同去了。明日我攜妻兒親自祭拜。”
他事情比較多,明天肯定抽不出時間去給許寧宴上墳。
這伙人從青州開始,便一直在水上漂著,根本收不到朝廷的傳書,因此并不知道許七安復(fù)生的事。
許七安非但復(fù)活了,還順手破了一樁宮廷命案。
很快,他們抵達(dá)了打更人衙門。
..........
這一邊,許七安帶著鐘璃出了金玉堂,正要去參觀自己的堂口,鐘璃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許七安頓住了腳步。
她先看了許七安一眼,然后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衙門口。那里,一群風(fēng)塵仆仆的打更人跨過門檻........全僵在了那里。
仿佛是一尊尊石像。
“這人誰啊,為什么和許寧宴長的如此相似........”
“咱們衙門有這么一位銀鑼么.......”
“眼花了吧,我好像看見許寧宴了,不對,許寧宴哪有這般俊俏........”
“是同胞兄弟么,可許寧宴沒有兄弟啊........”
一個個問題在南歸的打更人腦海里浮現(xiàn)。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最怕回憶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最怕突然看見你的身影........許七安覺得這段歌詞完美契合他們此時的心境。
他揚起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大家好啊,我叫許倩�!�
遲早會有重逢的一天,不過在許七安的想法里,正確的打開方式應(yīng)該是:
楊硯等人回京后,從衙門同僚那里得知自己死而復(fù)生的消息,驚喜無比,然后一個個脫韁的野狗般飛奔過來,抱著自己痛哭流涕。
這么尷尬的重逢,是他沒有想到的。
一定是鐘璃給我?guī)砹嗣惯\。
李玉春死死盯著許七安,用盡了所有力氣,才顫抖著開口:“你,你是許寧宴?”
其他人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他,屏住了呼吸。
“是我,我沒死�!痹S七安笑道。
聽到他的回答,那邊靜默了十幾秒,宋廷風(fēng)忽然大叫一聲,狂奔著撲到許七安懷里,大力擁抱。
“你怎么沒死的,你明明都死透了�!�
“容貌大變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復(fù)活的,跟我們說說�!�
“活的,真的是活的......熱乎乎的�!�
打更人們把許七安圍住,你一言我一語,滿臉興奮。
“這個稍后解釋,稍后解釋........”
許七安推開宋廷風(fēng)等人,笑嘻嘻的指著自己胸口的銀鑼標(biāo)志,對李玉春說:“頭兒,我成銀鑼了�!�
李玉春背負(fù)雙手,故作沉穩(wěn),頷首道:“不錯,沒枉費我的辛苦栽培。”
許七安招招手,說:“鐘璃,過來,給你介紹一下我頭兒。”
李玉春這才看見鐘璃........
頭發(fā)干枯凌亂,粗布長袍布滿褶皺,繡鞋很久沒洗,看不見臉.........李玉春感覺背后有冰涼的蛇爬過,頭皮一寸寸的發(fā)麻。
他露出驚恐之色,連連后退,指著鐘璃咆哮道:
“這是哪家的姑娘,這是哪家的姑娘�。。 �
“鐘璃你先去我的一刀堂,前面右拐就是�!痹S七安連忙打發(fā)走五師姐。
“噢!”
鐘璃低著頭,委屈的走開。
李玉春如釋重負(fù),手臂的雞皮疙瘩緩緩消散。
接下來,許七安詳細(xì)的為大家解釋自己死而復(fù)生的經(jīng)過。
“脫胎丸,能讓人褪去舊軀殼,收獲新身軀的脫胎丸?聽說陛下以前向監(jiān)正討要過,監(jiān)正都沒給.......那褚采薇是不是你小子的相好?”姜律中嘖嘖感嘆。
聽了他的解釋,一部分不知道脫胎丸的打更人才恍然大悟。
等眾同僚情緒漸漸穩(wěn)定,許七安摟著宋廷風(fēng)的肩膀,道:“晚上教坊司快活去�!�
誰知宋廷風(fēng)搖頭,道:“我不會再去教坊司了。”
他看了許七安一眼,義正言辭:“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現(xiàn)在的宋廷風(fēng),將是一個銳意進(jìn)取,刻苦修行的人。
“寧宴啊,你會變,我也會變。你不能用以前的眼光來看我�!�
許七安詫異的審視著他,他死后的一個月里,宋廷風(fēng)果然沉穩(wěn)堅毅了許多。
李玉春贊賞道:“廷風(fēng)說的好,這趟云州之行,你的變化最大。我很欣慰�!�
宋廷風(fēng)沉穩(wěn)的笑笑。
許七安拍了拍手掌,環(huán)顧眾人,道:“等大家述職后,今晚一起去教坊司喝酒,我請客�!�
說罷,許七安又摟著朱廣孝的肩膀,道:“我還欠你五次教坊司呢,立過字據(jù)的。”
眾同僚大喜。
宋廷風(fēng)咽了一口唾沫,“寧宴,我字據(jù)里也有我的.......今晚,我也要去教坊司喝酒。”
“你不能去�!�
許七安臉色嚴(yán)肅,義正言辭:“你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宋廷風(fēng)了,飲酒作樂,放浪形骸的事,就由我和廣孝來做,你是銳意進(jìn)取的宋廷風(fēng)�!�
...........
佛門使團(tuán)的落腳點是西城的三楊驛站,也是外城最大的驛站,兩進(jìn)的院子,院種著三株百年老柳。
名字由此而來。
驛站的驛卒從大門走出來,左右顧盼一會兒,悶不吭聲的進(jìn)了一條小巷。
巷中,站著一位打更人差服的年輕人,單手按刀,背靠墻壁,手里捻著一粒碎銀,等待多時。
“大人,這是本次西域使團(tuán)的名單,領(lǐng)隊的大師法號“度厄”。”
驛卒遞上條子,目光在碎銀上掃過,說道:“度厄大師剛應(yīng)召入宮,不在驛站�!�
“辦的不錯。”
許七安指尖一彈,碎銀拋出一個弧線,被驛卒穩(wěn)穩(wěn)接住,后者眉開眼笑:“謝謝大人。”
打發(fā)走驛卒,許七安快速脫下打更人差服,接著,從地書碎片里取出一件僧袍穿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板寸頭,心里發(fā)狠,安慰自己說:
可以再長。
幾分鐘后,一位陽剛俊朗的和尚從小巷走出來,僧袍晃蕩。
來到驛站門口,守門的不是驛卒,而是兩個年輕的僧人。
“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兩位年輕的僧人迎上來,攔住去路。
許七安雙手合十,念誦法號:“阿彌陀佛,貧僧青龍寺恒遠(yuǎn),得知本宗同門自西域而來,特來拜見�!�
青龍寺恒遠(yuǎn).......兩名僧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審視著許七安,道:“恒遠(yuǎn)師兄未曾守戒?”
“貧僧修的是武僧�!痹S七安一臉“自家秘密自家人知道”的語氣。
兩名僧人再無疑問,語氣頓時變的客氣:“恒遠(yuǎn)師兄,里邊請!”
........
PS:先更后改。感謝“哈利波特yy”大佬的盟主打賞。
第284章
大師您保重
許七安在守門的僧人指引下,穿過前院,來到內(nèi)院。
年輕僧人在院子里停下來,雙手合十道:“恒遠(yuǎn)師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去通知凈塵師叔�!�
許七安行佛禮回應(yīng):“有勞師弟�!�
望著年輕僧人進(jìn)入某個房間,許七安回想著名單上的人物。
本次西域使團(tuán)總?cè)藬?shù)二十一。
驛卒要為使團(tuán)安排房間,驛站的房間是分檔次的,輩分高的和尚自然住好的房間,不可能一個小沙彌住總統(tǒng)套房,而領(lǐng)隊的得道高僧住沒有窗戶的單人房。
因此驛卒對使團(tuán)的人物地位,有著清晰的認(rèn)識。
輩分最高的自然是本次使團(tuán)的領(lǐng)袖“度厄大師”,不過修為怎么樣,驛卒就不知道了。
再往后有兩人,分別是“凈塵”和“凈思”,看法號,這兩位應(yīng)該是師兄弟。
至于其他和尚,地位仿佛。
“一個叫‘京城’,一個叫‘近視’,這師兄弟的法號可真有意思�!�
正想著,年輕僧人出來了,請許七安入內(nèi)。
他隨著年輕僧人進(jìn)房間,屋子里燃著檀香,一位臉龐圓潤,耳垂肥厚的僧人盤坐在塌,微笑的望著房門。
這位和尚氣息內(nèi)斂,看著與常人無異。
“凈塵師兄�!痹S七安雙手合十。
“恒遠(yuǎn)師弟。”中年僧人回禮。
他旋即安排年輕僧人奉茶,等許七安喝了一口,才說道:“盤樹師兄剛剛回他是想說,青龍寺的和尚這會兒也就剛得到使團(tuán)入京的消息........盤樹主持前腳剛回青龍寺,沒有特殊原因,不會讓寺里的僧人過來叨嘮........許七安一瞬間想到許多種可能,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
對此,他早有腹稿,不緊不慢道:“貧僧早已離寺多年�!�
凈塵和尚微笑道:“恒遠(yuǎn)師弟所來何事?”
他的聲音仿佛有著奇異的魔力,讓許七安本能的抗拒說謊,只想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目的交代清楚。
五品律者?
許七安心里一凜。
青龍寺的盤樹主持也是五品,這個境界的僧人,就像移動的“規(guī)矩”,他們會主動或無意識的影響身邊的人。
出家人不打誑語、禁女色、禁殺生等等.......律者曾經(jīng)守過什么戒,身邊的人也會不自覺的遵守。
許七安沒見過律者戰(zhàn)斗,但以前去青龍寺查桑泊案時,特意看過佛門高手的資料。
律者的戰(zhàn)斗力皆來源于“戒律”,有點像儒家的言出法隨,但沒有儒家那么流氓。
通俗的解釋,儒家口嗨一句,這是可以實現(xiàn)的,雖說后遺癥很大。
而佛門的律者受限極多,無法隨心所欲,只能口嗨一句:許七安,反向抽煙賽神仙。
除了許七安嘴巴會被燙出一個泡,基本沒有后遺癥。
儒家的言出法隨是更改規(guī)則,而律者是讓人遵守規(guī)則,本質(zhì)其實完全相反。
許七安雙手合十,念誦佛號:“師兄與諸位同門抵京,是否為了桑泊案中脫困的封印物?”
這話,就仿佛一塊巨石砸在湖里。
凈塵瞇了瞇眼,表面不動聲色,反而微笑道:“盤樹師兄說的?”
盤樹僧人返回青龍寺前,度厄師叔三令五申,不得將封印物的存在外泄,包括青龍寺的和尚們。
凈塵大師給許七安下了個套。
許七安搖搖頭,嘆息道:“并非師父所說,實不相瞞,桑泊案,貧僧也算參與其中........”
凈塵溫潤平和的眼神里,仿佛有金色的神光閃過。
“貧僧有一位師弟,法號恒慧,我們師兄弟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一年多前,恒慧突然失蹤,還竊走了寺里一件屏蔽氣息的法器,我多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疑似被一個牙子組織拐賣........”
許七安露出了悵然傷感之色,似乎悲慟難耐,只能念誦佛號來緩解情緒:“阿彌陀佛。”
凈塵正聽的入神,見恒遠(yuǎn)師弟如此模樣,心里一動:“此案背后,還有隱情?”
“不錯,恒慧師弟與一位女香客互生情愫,私定終身,因此竊走了青龍寺的法器,遠(yuǎn)走高飛。”
凈塵眉頭一皺,閃過諸多疑惑,“縱使私奔,也不必竊走法器吧?”
許恒遠(yuǎn)嘆息道:“那位女香客是譽王的嫡女,譽王是陛下的弟弟,堂堂親王。若沒有屏蔽氣息的法器,他們離不開京城地界�!�
這........凈塵大師一時語塞,找不出詞兒來。
隨后,許七安將兩個不諳世事的年輕男女如何被騙,如何被動卷入黨爭,又是如何死于非命,粗略的講述了一遍。
“阿彌陀佛!”
凈塵大師雙手合十,面露慈悲,念誦佛號。
靜默幾秒,他說道:“可這事,又與桑泊案何干?”
問的好!許七安心里一笑,面不改色道:“此案曲折離奇,遠(yuǎn)沒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去年年末,皇室桑泊中的永鎮(zhèn)山河廟,忽然被爆炸摧毀,封印在桑泊底下的邪物出世。
“大奉皇帝震怒,責(zé)令三司嚴(yán)查,貧僧之所以卷入其中,是因為那邪物寄生在了恒慧師弟體內(nèi)。”
“什么?!”
凈塵大師勃然變色,急切追問:“那邪物而今在何處?恒慧還沒死?大奉如何處理此事的,監(jiān)正沒有出手嗎?或者,邪物已經(jīng)被監(jiān)正重新封印?”
他一連串問了許多,高僧的淡然氣度無存。
“凈塵師兄別急,且容我慢慢道來........”
許七安把桑泊案和平陽郡主案深入淺出的剖析,把兩個案子的相關(guān),背后牽扯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告之凈塵和尚。
凈塵和尚許久沒有說話,似乎被環(huán)環(huán)相扣,錯綜復(fù)雜的案件給震驚到了。
這些內(nèi)幕,縱使是盤樹主持也不知道,他只是西行而來,告之佛門桑泊封印物出世的消息。
師叔進(jìn)宮面圣,了解案情始末,沒想到留守驛站的我卻率先知道了全過程........凈塵和尚喟嘆道:
“此案確實曲折離奇,而能破解此案的人,更是厲害。恒遠(yuǎn)師弟如何知曉的這般詳細(xì)?”
許七安知道,這是凈塵和尚必然會提出的疑惑。他絲毫不慌,強(qiáng)迫自己對抗“不說謊”的本能,回答道:
“此案雖是三司主辦,但真正查出桑泊案和平陽郡主案的,是打更人衙門的一位銀鑼,叫做許七安。貧僧與許大人相交莫逆,自身又因恒慧師弟卷入其中,這才知道的清清楚楚�!�
銀鑼許七安........凈塵和尚記下了這個名字,忙問道:“那位姓許的銀鑼是何人物,恒遠(yuǎn)師弟,你且與我詳細(xì)說說�!�
“唉!”
許恒遠(yuǎn)沒有說話,而是長嘆一聲。
“師弟這是........”
“貧僧想到此人,心里感慨萬千�!�
“哦?此言何意啊�!�
許恒遠(yuǎn)緩緩道:“師兄有所不知,許七安此人,乃貧僧這輩子見過,最驚才絕艷之人。在修行方面,他天縱之才,整個大奉能與他相提并論之人,罕見。
“在為官方面,他堅決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以匡扶正義為己任。
“在破案方面,大奉高手如云,卻不及他一根指頭。
“在詩詞方面,他被譽為大奉兩百年第一詩魁,據(jù)說教坊司花魁們愛他愛的死去活來,他卻置之不理�!�
凈塵和尚驚呆了,沒想到京城竟有此等人物。
“世間當(dāng)真有此等人物,不入我佛門,可惜了�!眱魤m和尚眼里有犀利的光閃過。
.......臥槽,牛逼吹大了,這孫子想“度”我入空門?那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許七安心里警惕,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來了個圖窮匕見:“此番來找?guī)熜郑闶窍雴栆粏柹2吹紫碌男拔�,究竟是什么�?br />
“貧僧知道此物與佛門有關(guān),但想不明白為何要鎮(zhèn)壓在大奉的桑泊?”
“這.......”凈塵和尚面露難色。
“師兄有何難言之隱?”許恒遠(yuǎn)主動問道。
“此事乃佛門機(jī)密,師弟還是莫要再問了。”凈塵說道。
“呵!”
許恒遠(yuǎn)冷笑道:“貧僧明白了,貧僧把西域本宗看成是自家人,沒想到本宗的師兄弟眼里,貧僧只是外人。
“罷罷罷,是貧僧自作多情了。貧僧這就離開,西域佛門是西域佛門,青龍寺是青龍寺,不一樣的�!�
說著,他起身邊走。
“站�。 �
凈塵喝止,面帶慍怒:“你我皆是佛門弟子,供奉佛陀,乃是一家人。師弟剛才那番話,實乃誅心之言,以后莫要再說。”
有戲........許恒遠(yuǎn)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哼一聲。
這一聲他用上了佛門獅子吼,讓哼聲在房內(nèi)回蕩。
武僧的脾氣一直都是這般暴躁.........凈塵心里嘆口氣,招呼道:“師弟請坐,我便與你說些我知道的�!�
青龍寺是西域佛門在大奉僅存的火種,如果西域佛門還想繼續(xù)中原傳教,青龍寺是不可取代的力量。
在這樣的背景下,西域佛門很重視與青龍寺的“一家人”關(guān)系,任何嫌隙和裂縫都是要杜絕和規(guī)避的。
“那邪物確實與我們佛門有關(guān),聽度厄師叔說,那是一位佛門叛徒�!�
“佛門叛徒?”
果然和我預(yù)料的不錯,神殊和尚是佛門中人,卻被佛門親自封印,不是叛徒是什么?
“是哪位叛徒�!痹S恒遠(yuǎn)問道。
“這就不知了,”凈塵和尚搖頭,“要不怎么說是佛門機(jī)密,其中內(nèi)幕,縱使是貧僧也不得而知�!�
好想用望氣術(shù)看看他有沒有說謊........是神殊,那叛徒的法號叫神殊........許恒遠(yuǎn)又問道:
“為什么是封印,而不是超度了他�!�
佛門雖然講究慈悲,但對一個門派叛徒,不至于心慈手軟吧?
“盤樹主持將消息傳回西域后,羅漢和菩薩們對此非常重視,以雷音相互通知。這般鄭重姿態(tài),除了二十年前的山海關(guān)戰(zhàn)役,再也沒有了�!眱魤m和尚沉吟道:
“一路東來,我曾聽度厄師叔說過,那魔僧是殺不死的�!�
殺不死的?!
這段話蘊含的信息量極大,讓許七安不得不暫停追問,細(xì)細(xì)思索。
也就是說,神殊和尚被封印在桑泊,不是因為佛門心慈手軟,而是殺不死他。
神殊和尚曾經(jīng)說過,他僥幸踏入了“不死不滅”的最高境界。
但是不要忘了,佛門是有佛陀這位超越品級的存在,連佛陀都?xì)⒉凰郎袷夂蜕�?�?br />
“我的天,神殊和尚比我想象的更恐怖,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許七安心里嘀咕。
一拳一個老監(jiān)正么?
“我明白了,原來是殺不死,難怪要分尸封印。”許七安沉聲道。
“但為何選在桑泊呢?”他再次提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