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許七安傳書試探:【所以?】
我感覺很丟人,抬不起頭來了,需要一個平衡我和二郎之間關(guān)系的把柄..........楚元縝傳書:【我有些愧疚�!�
【三:明白了,有空與二郎聊一聊詩,他的成名作是:天不生我許新年,大奉萬古如長夜】
【四:嗯。】
安撫了狀元郎,許七安回到床鋪,把地書碎片塞進枕頭里,然后,像條蛆一樣扭來扭去。
發(fā)泄著翻江倒海的羞恥心。
我這輩子都沒這么尷尬過.........太丟人了,我許七安的形象和面子全沒了.........現(xiàn)在除了恒遠,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事了..........咦,等等,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說,我不就相當(dāng)于沒社死嗎?!
就算大家都知道了,但每個人都在替他保守秘密,甚至掩飾,試圖讓其他人相信許辭舊就是三號。
這樣的話,我就等于沒社死。
反過來,即使將來有一天大伙攤牌,因為早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我想社死也沒對象了。反倒是他們這些竭力為我掩飾、誤導(dǎo)他人的家伙,才是真的社死。
許七安眼睛一亮。
安心了,嗯,早點睡,明天就是和小姨探索龍脈的日期了。
次日。
洗漱完畢,許七安吃完早膳,坐在屋中等待,沒多久,金光穿透屋脊,卻不破壞,煌煌光輝中,洛玉衡高挑玲瓏的身影浮現(xiàn)。
她穿的還是上次見過的道袍,收束腰肢,凸顯胸脯規(guī)模。
這無疑增強了她的女性魅力,增強了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存在感,降低了凜然不可侵犯的仙子氣場。
“國師!”
許七安笑容熱忱的打招呼。
洛玉衡微微頷首,清清冷冷的“嗯”一聲,道:“我?guī)氵^去�!�
盡管對洛玉衡擁有充足的信心,但保守起見,他謹慎的問道:“會不會讓對方發(fā)現(xiàn)?”
“不會!”
洛玉衡語氣平靜,精致如雕刻的臉蛋不見表情,道:“我會掩蓋住氣息�!�
除了武夫,各大體系都花里胡哨的,羨慕..........許七安露出笑容:“事不宜遲,盡早行動。”
洛玉衡點頭,大袖一揮,金光卷住許七安,帶著他消失在房間里。
眼睛一睜一閉,許七安就看見了平遠伯府后花園的假山群,耳邊傳來洛玉衡充滿質(zhì)感的女性聲線:“是這里嗎?”
他應(yīng)了一聲,走到某一座假山前,熟稔的按動機關(guān)。
假山表面敞開一道“門”,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國師,這就是地洞�!痹S七安說道。
洛玉衡矜持點頭,跟著他進了洞。
很快,兩人來到石室,見到那座大石盤,上面刻滿扭曲的,古怪的咒文。
洛玉衡站在石盤邊,凝神細看,道:“土遁術(shù)造詣極高,的確像是金蓮師兄的手筆�!�
“金蓮師兄?”
許七安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根據(jù)先帝起居錄的反饋,金蓮道長和人宗上一任道首是同輩。劍州時,lsp黑蓮的分身曾口出狂言,喊洛玉衡乖侄女,要和她雙修。
高挑美貌的國師,隨口解釋道:“三宗道首是平等的�!�
從地位來說,三宗道首是平等的,所以金蓮道長是她師兄。但從年紀(jì)來說,金蓮和她父親是同輩,所以,也可以是師叔?
許七安恍然的想著,手中沒停,掏出地書碎片,放置在石盤上。
............
懷慶府,書房。
發(fā)髻高挽,垂下絲絲縷縷,顯得有些慵懶的懷慶,坐在書房的軟椅上,身前一張大周時期流傳下來的紫犀龍?zhí)窗浮?br />
案上鋪開一張紙,沾了墨汁的紫毫靜靜的擱在白玉筆擱上,她垂眸,望著紙面發(fā)呆。
長達一刻鐘的沉默后,懷慶終于提筆,寫下“貞德26年”、“污染”、“地宗道首入魔”、“楚州屠城”、“魂丹”等。
假設(shè)地宗道首是一切的罪魁禍?zhǔn)�,許七安的推測,是合理的,站得住腳的。
目前發(fā)現(xiàn)的很多線索,都能逐一對應(yīng)上,雖然同樣有一些不合理之處,但這是因為還沒有徹底查清楚。
因此會有細節(jié)對不上,比如地宗道首污染父皇和淮王的目的。
“父皇要殺恒遠,是因為恒遠看到了平遠伯府的密道。也就是說,父皇是知道地宗道首存在的。從楚州屠城案至今,父皇一直在為地宗道首做嫁衣,為的是什么呢?”
這是懷慶覺得最不合理之處,從她的角度出發(fā),如果沒有利益的話,任何盟友關(guān)系都是不穩(wěn)固的。
“除非父皇被地宗道首完全控制了........朝堂上的利益糾葛,門門道道,金蓮道長吃的透?”
“暴露父皇、淮王和地宗道首勾結(jié)的事件是楚州屠城案,這說明楚州屠城案對他們來說很重要,而這個案子的本質(zhì)是血丹和魂丹�!�
“魂丹很重要..........”
時間靜靜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懷慶晶瑩可愛的耳朵微微一動,捕捉到了遠處的腳步聲,朝著書房而來。
她忙把紙張揉成一團,捏在手中,攏在袖里。
靜等十幾秒,腳步聲停在門口,傳來宮女細聲細氣的說話:“殿下,采薇姑娘來了。”
懷慶冷淡回復(fù):“讓她進來�!�
宮女退下后,褚采薇邁著歡快的步調(diào)進來,兩只小手各握一只橘子,嬌聲道:“懷慶呀,我想吃桂花魚�!�
桂花魚是懷慶府上大廚的絕活,獨一無二,外頭吃不到。
懷慶笑了笑:“好,我讓人通知伙房�!�
褚采薇很開心的從鹿皮腰包里摸出大包糕點,與懷慶分享美食。
她們吃著糕點喝著茶,隨口閑聊片刻,懷慶語氣如常的問道:“采薇,你知道魂丹嗎?”
“咦,近來怎么都問起魂丹這東西?”
褚采薇詫異的看著閨蜜:“前陣子許七安也來觀星樓查魂丹,還問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嘛,就帶他去藏書閣了�!�
“魂丹有什么用?”懷慶虛心求教。
褚采薇頓時露出“算你走運”的臉色,哼哼道:“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但上次跟著許七安看過書,就知道了�!�
頓了頓,她說道:“魂丹是好東西,用途廣泛,增強元神、充當(dāng)煉丹材料、煉制法寶、修補不健全的魂魄、培育器靈。”
修補不健全的魂魄..........懷慶呼吸驟然急促,失手打翻了茶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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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人去樓空
灌入氣機后,地書碎片亮起渾濁的微光,微光如水流動,點燃一個又一個咒文。
許七安和洛玉衡默契的躍上石盤,下一刻,渾濁的微光無聲無息膨脹,吞噬了兩人,帶著他們消失在石室。
再次身處純粹無光的環(huán)境里,許七安渾身悄然緊繃,如臨大敵,不由的想起了上次自己無聲無息“死去”的一幕。
想起了那恐怖的,沛莫能御的壓力。
這時,他感覺手臂被拂塵輕輕打了一下,耳邊響起洛玉衡的傳音:“跟在我身后!”
拂塵又打了他一下,似乎是示意他可以跟上了。
太黑了,完全看不清啊,我要是伸手往前摸索,能不能摸到小姨的翹臀?會被當(dāng)場殺死的吧..........他一邊想著,一邊緩步行走。
甬道寂靜且漫長,走了長達一刻鐘,許七安心里一緊,準(zhǔn)備迎接那恐怖的呼吸聲,還有泰山般沉重的威壓。
然而,前方什么都沒有,風(fēng)平浪靜。
嗯?
他不動聲色,隨著洛玉衡繼續(xù)行走,過了幾分鐘,前方出現(xiàn)了一抹微弱,但純凈的金光。
我上次就是在這里“死亡”的,許七安心里嘀咕一聲,停在原地沒動。
相信以洛玉衡的手段和修為,不需要他多此一舉的提醒,真要有什么危險,小姨完全能應(yīng)付。
況且這只是小姨的一道分身.........咦,她分身要是搞不定,那我這個真身豈不是藥丸?想著想著,許七安猛的一愣。
浮想聯(lián)翩之際,他忽然看見洛玉衡身上綻放出金光,明亮卻不耀眼,照亮周遭黑暗。
小姨扭頭,精致絕美的五官宛如金燦燦的雕像,淡淡開口:“這里沒有異常,只有一個和尚�!�
沒有異常?!許七安再次一愣。
恐怖的威壓呢,可怕的呼吸聲呢?
懷著疑惑,他和洛玉衡向著那抹散發(fā)佛門氣息的金光靠過去。
走的近了,他們看見前方有一間寬敞的密室,密室的中央擺著一張石床,一尊青銅丹爐,石床的側(cè)邊,是一個斷層的深淵。
石床上,盤坐著一個魁梧高大的和尚,頭頂懸浮著一顆金燦燦的,拳頭大小的珠子。
他閉著眼,早已沒了生命跡象。
恒遠大師.........許七安心口猛的一痛,產(chǎn)生撕裂般的痛楚。
一瞬間,腦海里浮現(xiàn)恒遠過往的種種畫面,浮現(xiàn)他問自己要銀子時的窘迫,浮現(xiàn)他照料養(yǎng)生堂鰥寡獨孤時的認真..........
洛玉衡盯著拳頭大的珠子看了片刻,道:“舍利子,二品羅漢凝聚的果位�!�
頓了一下,看向許七安:“他只是假死�!�
只是假死.........許七安翻涌不息的悲傷,忽然卡住,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而問道:
“舍利子是羅漢果位,但恒遠他不可能是二品高手啊�!�
除非恒遠是隱藏的佛門二品大佬,但這顯然不可能。
洛玉衡沉吟道:
“五百年前,佛門曾經(jīng)在中原大興,想來是那個時期的高僧留下。至于他為何會有舍利子,要么他是羅漢轉(zhuǎn)世,要么是身負機緣,得到了舍利子�!�
許七安皺了皺眉:“我聽說羅漢是不死的。”
說完,心里腹誹,人家佛門的修行體系可比你道門穩(wěn)定多了,你們道門三宗完全是走了歪門邪道。
洛玉衡斜了他一眼,淡淡道:
“佛門的禪師體系中,四品苦行僧是奠基之境�?嘈猩S宏愿,宏愿越大,果位越高。
“根據(jù)果位不同,便有了羅漢和菩薩的分別。果位一旦凝聚,便不能再改變。換而言之,羅漢永遠是羅漢,無緣一品菩薩。
“于是,就有了轉(zhuǎn)世重修之法。羅漢若想成就一品,就必須轉(zhuǎn)世重修,放棄今生的一切。每一尊羅漢轉(zhuǎn)世,佛門都會傾盡全力尋找,然后將他前世的舍利子植入他體內(nèi),為其護道。
“五百年前,儒家推行滅佛,逼佛門退回西域,這舍利子很可能是當(dāng)年留下來的。因此,這個和尚也許是機緣巧合,得到了舍利子,并非一定是羅漢轉(zhuǎn)世�!�
這就是恒遠的秘密,這就是金蓮道長把地書碎片交給他的原因.........不管恒遠是羅漢轉(zhuǎn)世,還是機緣巧合得到舍利子,他將來的成就絕對不低..........舍利子有靈,護住了恒遠大師,讓他免于危機?許七安恍然大悟。
同時,他想到了度厄羅漢當(dāng)初稱他佛子。
度厄是不是懷疑他是某位羅漢轉(zhuǎn)世?
他思緒飛揚間,洛玉衡伸出指頭,輕輕點在舍利子上。
她用的是喚醒元神的道門秘法,不具備攻擊性。
舍利子輕輕蕩漾起柔和的光暈。
幾秒后,許七安聽見了恒遠胸腔里,那顆死寂的心臟再次跳動,開始供血,又過十幾秒,大和尚眼皮顫抖著睜開。
“許公子?國師?”
茫然顧盼后,恒遠看見了許七安,以及散發(fā)明亮金光的洛玉衡。
“大師,你命可真大!”許七安笑了起來。
恒遠剛想說話,猛的一驚,給人的感覺就像炸毛的貓道長,他霍然看向青銅丹爐方向,那里空無一人。
豎起的“貓毛”緩緩收斂,恒遠輕輕吐出一口氣,眉眼間輕松了許多。
恒遠的反應(yīng)讓許七安有些悚然,他措辭片刻,將自己如何發(fā)現(xiàn)密道,如何求救國師,簡單的說了一遍。
然后問道:“你在這里遭遇了什么?”
直到此刻,聽完許七安的描述,驗證了細節(jié),恒遠才相信眼前兩人是真的。
當(dāng)即吞回舍利子,雙手合十,娓娓道來:“當(dāng)日我被淮王密探帶走后,他們通過平遠伯府的傳送法陣,把我送來了這里。這里,這里.........”
說到此,他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這里住著一個邪物�!�
邪物?!
許七安臉色微變,脊背肌肉一根根擰起,汗毛一根根倒豎。
“他想吃了我,但因為舍利子的緣故,沒有成功�?缮崂右材魏尾涣怂�,甚至,甚至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煉化。為了與他對抗,我陷入了死寂,全力催動舍利子�!焙氵h一臉苦大仇深。
“他長什么模樣?”許七安連忙問。
“他給我的感覺,與地宗的妖道很像,眼神充滿惡意,仿佛看一眼,就會隨著他一起墮落。殘暴、貪婪、色欲........各種邪念滋生。這也是我選擇進入“涅槃”狀態(tài)的原因,如果不這樣,我無法在和他的對抗中保持本性�!焙氵h心有余悸的說道。
果然是地宗道首的另一具分身!許七安下意識的看向洛玉衡,見她也在看自己,雙方都露出恍然之色。
“那他人呢?”
許七安目光掃視著石室,發(fā)現(xiàn)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密室是封閉的,沒有通往地面的通道。
他立刻看向了石床右側(cè)的深淵,懷疑那家伙在深淵底下。
恒遠皺著眉頭:“不久前,我感覺外面的壓力忽然沒了.........”
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深淵。
洛玉衡輕身飛起,投入深淵中。
大概有個五分鐘,洛玉衡駕馭著金光上來,許七安第一次從她眼里,從她表情里,看到極致的憤怒。
“國師?”他試探的喊道。
“下面安全�!甭逵窈鉀]什么表情的說道。
深淵底下到底有什么東西,讓她臉色如此難看?許七安懷著疑惑,征詢她的意見:“我想下去看看�!�
洛玉衡精致如刻的嘴角挑起冷笑:“隨你�!�
許七安縱身躍下深淵,做自由落地運動,十幾秒后,轟的一聲巨響,他把自己砸在了深淵底部。
武夫真是粗鄙啊,一點都不瀟灑.........他心里腹誹,緊接著便聽見身后傳來“轟”的巨響,恒遠也把自己砸下來了。
武僧同樣粗鄙!許七安心里補充一句。
不知道自己被許大人嘲諷的恒遠,張嘴吐出舍利子,柔和莊嚴的金光綻破黑暗,讓兩人看清了地底的景象。
許七安臉色陡然間凝固。
視線所及,遍地尸骨,頭骨、肋骨、腿骨、手骨..........它們堆成了四個字:尸骨如山。
難以估算這里死了多少人,長年累月中,堆積出累累白骨。
這些,就是近四十年來,平遠伯從京城,以及京城周邊拐來的百姓。
有男有女,甚至有孩子。
他們被送進皇宮地底,龍脈之上,在這里被屠殺,被某種原因,奪去生命。
四十年,這里死了多少人啊..........許七安臉頰肌肉一點點抽搐,牙縫里蹦出兩個字:“畜生!”
他仿佛又回到了楚州,又回到了鄭興懷記憶里,那草芥般倒下的百姓。
“阿彌陀佛..........”
恒遠雙手合十,垂頭吟誦佛號,魁梧的身軀戰(zhàn)栗不止。
以慈悲為懷的他,心底翻涌著滔天的怒意,金剛伏魔的怒意。
戰(zhàn)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很久之后,許七安把激蕩的情緒平復(fù),望向了一處沒有被尸骨掩蓋的地方,那是一塊巨大的石盤,雕刻扭曲古怪的符文。
這座傳送陣法,就是唯一通往外界的路?
地宗道首通過它離開了?
為什么離開,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是我上一次的探索,驚動了對方?
“國師�!�
他抬頭喊道。
頭頂金光降落,洛玉衡懸在半空,低頭俯瞰著他們,俯瞰深淵,俯瞰白骨如山。
洛玉衡淡淡道:“你上次進來可能驚動了他,讓他選擇離開,把地書丟過去,我傳送到那一端查看情況。你們現(xiàn)在回去,到平遠伯府等我�!�
陣法的那一頭,可能是陷阱。
她索性是一具分身,沒了便沒了,不介意充當(dāng)炮灰,只要及時切斷本體與分身的聯(lián)系,就能規(guī)避地宗道首的污染。
許七安取出地書碎片,操縱氣機,把它送到石盤上,而后隔空灌入氣機。
渾濁微光亮起,點亮符文,開啟了傳送陣。
洛玉衡化作一道金光,投向傳送陣,觸及到微光后,身體驟然消失,被傳送到了陣法連接的另一端。
許七安召回地書碎片,與恒遠迅速撤離了密室,在甬道中狂奔,然后傳送回平遠伯府。
兩人離開石室,走出假山,趁著有時間,許七安向恒遠講述了元景帝和地宗道首的“關(guān)系”,講述了那一樁隱秘的大案。
也告訴他金蓮道長就是地宗道首的善念。
恒遠半晌無話,長嘆道:“原來如此,貧僧到日就覺得奇怪,金蓮道長竟能糾纏一位二品高手的魔念。嗯,許大人怎么會有地書碎片?”
許七安臉色如常:“二郎去北境打仗了,三號地書碎片暫時交給我保管�!�
恒遠大師,你是我最后的倔強了.........
對許大人無比信任的恒遠點點頭,沒有絲毫懷疑。
在后花園等待許久,直到一抹常人不可見的金光飛來,降臨在假山上。
洛玉衡站在假山上,輕輕搖頭:“那邊是內(nèi)城一座無人的宅院�!�
無人宅院?另一頭不是皇宮,而是一座無人宅院?
許七安陷入了沉默。
地宗道首已經(jīng)走了,這........走的太果斷了吧,他去了哪里?僅僅是被我驚動,就嚇的逃走了?
還是,去了皇宮?
監(jiān)正呢?監(jiān)正知不知道他走了,監(jiān)正會坐視他進皇宮?
洛玉衡見他久久不語,問道:“線索又斷了?”
許七安搖搖頭,又點點頭:“地宗道首的分身想必是撤離了,也許我第一次探索時,便已經(jīng)驚動他。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他走的太倉促,藏身地點沒有很好的處理�!�
恒遠皺眉道:“也許對地宗道首來說,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京城怎樣,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
許七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他目的達到了?不過,如果地宗道首對元景帝的處境毫不在意的話,那他確實可以走的很瀟灑�!�
許七安搓了搓臉,吐出一口濁氣:“不管了,我直接找監(jiān)正吧�!�
地宗道首離開,這案子再沒有線索了,雖然沒有地宗道首的親口承認,他的推測終究只是推測,但這些不重要。
地底下的累累白骨才是重要鐵證。
魏公不再,這事兒只能找監(jiān)正處理。就怕監(jiān)正和上次一樣,不見他。
“現(xiàn)在想想,監(jiān)正是知道這些事的,不然哪這么巧,我上次要去探索龍脈,他就正好不想見我。但我不明白他為何冷眼旁觀?”他低聲說。
洛玉衡蹙眉道:“確實不合常理�!�
許七安剛想說話,便覺后腦勺被人拍了一巴掌,他一邊揉了揉腦袋,一邊摸出地書碎片。
一號地書碎片朝三號發(fā)起私聊。
真想一巴掌懟回去,扇女神后腦勺是什么感覺.........他腹誹著選擇接受。
【一:我在許府,速回�!�
【三:什么事?對了,我把恒遠救出來了。】
懷慶半天沒反應(yīng),過了好久,才帶著疑惑的傳書道:【平安無事?】
她指的是,平安無事的就把人救出來了?
【三:確實沒什么危險,詳情面談。對了,你找我什么事�!�
【一:你這案子有問題,回府再談。】
............
PS:這一談就是九個小時。
第461章
部分真相
“國師,我們先回去吧,等有新的進展,我再通知您,請您.........”
許七安還沒說完,就看見國師化作金光遁走,他表情頓時凝固,“請您送我們回去”再也沒能吐出來。
好歹送我們回去啊,我小母馬沒帶呢!
他心里吐槽,旋即看向身邊的恒遠..........嗯,幸虧沒帶小母馬。
兩人翻出伯爵府的高墻,四下無人,迅速離開,進入大街匯入人流。
行至街口,永安街的牌坊下,日晷顯示的時間是辰時四刻(早上八點)。
京城每一條主干道的街口,都立著巨大的牌坊,牌坊邊則立著日晷,專門給百姓看時間的。
“半小時左右才能回家,希望懷慶不要等急了。”許七安心里嘀咕。
在京城,不管白天黑夜,飛檐走壁都是不被允許的。
許七安也不想太惹人注目,他現(xiàn)在的聲望,還是低調(diào)點好,不然會引來路人的狂熱追捧,造成混亂。
好在他不穿銀鑼的差服,老百姓們不會注意到他,大部分時候,其實人只能記住一些明顯的特征,比如許七安前世硬盤里的文化瑰寶們,穿了衣服他就認不出來。
再說京城人口兩百多萬,不可能每個人都那么幸運,有幸一睹許銀鑼的英姿。
很多人壓根沒見過許銀鑼真人。
走著走著,許七安突然僵住,然后臉色如常的看向恒遠,道:“大師,你被困地底月余,還是回養(yǎng)生堂看看老人孩子吧�!�
恒遠點點頭:“他們近來可好?”
許七安坦然道:“我雖沒去看過,但一直有派人送銀子和居家用品。”
恒遠雙手合十,躬身行禮:“許大人是貧僧見過的,最有善心之人,貧僧為結(jié)交許大人而欣喜�!�
許七安還了一禮,也很欣喜,能被一位身懷羅漢果位的大師崇拜,將來受益匪淺。
驚才絕艷的楚元縝,俠肝義膽的天宗圣女,天賦超絕力大無窮的麗娜,身懷羅漢果位的恒遠,以及才智無雙的皇長女懷慶。
最多十年,天地會成員或許會成為九州巔峰的勢力。
嗯,七號八號暫時沒有出現(xiàn),希望不要讓人失望。
人流熙熙攘攘,目送恒遠離開,許七安松了口氣,恒遠要是跟著他回許府,懷慶是一號的身份就藏不住。
那以懷慶的性格,大家就一起死吧。
...........
許府。
懷慶坐在廳內(nèi),等的有些不耐,身為主母的嬸嬸迫于皇長女強大的氣場和身份,陪了一會兒,就借口身子不適,回房去了。
許玲月則是被李妙真擋回去,雖然許家大小姐比她娘更有擔(dān)當(dāng),可接下來要談的事,涉及到機密,不好讓她旁聽。
李妙真對于懷慶自稱案件有重大疑點的事,保持懷疑態(tài)度。她自認為推理能力僅在許七安之下,是天地會第二號查案擔(dān)當(dāng)。
終于,她們看見許七安進了院子,穿過青石板鋪設(shè)的走到,邁入廳內(nèi)。
身為主人的許七安看了眼兩位的兩張椅子,分別坐著懷慶和李妙真,只好坐在下方的客位,看向皇長女: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懷慶有幾秒的措辭,嗓音清亮:“你怎么確認地宗道首是一氣化三清。”
這還需要確認么?許七安愣了一下,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懷慶又看向李妙真,詢問道:“道門的法術(shù),能否讓人做到分裂元神,但不一定是化作三個人�!�
這種問題,李妙真不需要思考,說道:
“一氣化三清是元神領(lǐng)域最巔峰的法術(shù)。它能讓一個人,分裂成三個人,且都擁有獨立意識,即是單獨的人,也可以三者合一。
“若只是元神分裂,修出陰神的人都可以做到。但分裂的元神是殘缺的,不完整的,與一氣化三清不能比�!�
懷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轉(zhuǎn)而看向許七安,秋水明眸灼灼逼人:
“你說過金蓮道長是殘魂,這符合元神分裂的情況。地宗道首也許只是分出了善念和惡念,所謂的一氣化三清,僅是你的推測,并沒有證據(jù)�!�
許七安皺了皺眉,保持著語氣沉穩(wěn),分析道:
“或許,地宗道首分化出的三人已經(jīng)割裂。嗯,這是必然的,不然金蓮道長早被黑蓮找到�!�
李妙真說道:“一氣化三清也可以是獨立的,不存在聯(lián)系的三個人,并不是非要割裂才行�!�
許七安頓時語塞,他想起先帝起居錄里,地宗道首對一氣化三清的注解。
一人三者,說的就是這個情況。
可以是完全獨立的三個人。
懷慶繼續(xù)說:“還有一點,你說過,楚州屠城案中,淮王得血丹,父皇得魂丹。但魂丹的效果,根本不足以讓父皇冒天下之大不韙。”
“是,我正是因為這個,才開始調(diào)查元景�!痹S七安頷首。
“我問過采薇,了解了魂丹的功效。發(fā)現(xiàn)修補殘魂是它最強功效,其余作用,都無法與之相比。可是,如果地宗道首真的一氣化三清,那元神絕對不可能殘缺。
“我說的再明白一些,一位道門二品的高手,難道駕馭不住一氣化三清之術(shù)?”
許七安一愣,迅速審視了一遍自己的推理,結(jié)合懷慶的話:
我陷入思維誤區(qū)了,在懷疑地宗道首另一具分身可能藏在龍脈中后,我就把魂丹的線索對接起來,自然而然的認為地宗道首煉制魂丹是為了補全不完整的魂魄..........但我忽略了二品道士的位格,地宗道首一氣化三清,怎么可能會分魂殘缺.........但金蓮道長確實是殘魂.........
紛亂的念頭如走馬燈般閃過,許七安吞了口唾沫,吐息道:
“這確實是一個不合理之處,但與我懷疑地宗道首一樣,你的懷疑,同樣只是懷疑,沒有切實證據(jù)。”
懷慶頷首,秋波流轉(zhuǎn),看了一眼這位被譽為傳奇人物的銀鑼,道:
“還有一個疑點,嗯,我認為的疑點.........誘拐人口是從貞德26年開始的,這是你查出來的�!�
許七安沉吟一下:“即使當(dāng)時在位的是先帝,但元景作為太子,他一樣有能力在皇宮里,暗中開辟密室�!�
懷慶緩緩搖頭,“我想說的是,當(dāng)時的平遠伯還很年輕,非常年輕,他正處于蓬勃向上的階段。他暗中組建人牙子組織,為父皇做著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這里面,肯定會有利益交易。
“可后來父皇登基稱帝,平遠伯依舊是平遠伯,不管是爵位還是官位,都沒有更進一步。而這不是平遠伯沒有野心,他為了獲取更大的權(quán)力,聯(lián)合梁黨暗害平陽郡主,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你覺得這合理嗎?換成你是平遠伯,你甘心嗎?你為太子做著見不得光的勾當(dāng),而太子登基后,你依舊原地踏步二十多年。”
廳內(nèi)陷入了死寂。
氣氛悄然變的沉重,雖然李妙真聽的一知半解,沒有完全意會,但她也能意識到案子似乎出現(xiàn)了反轉(zhuǎn)。懷慶說的很有道理,而許七安也沒反對。
懷慶主動打破沉寂,問道:“你在地底龍脈處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許七安便把救出恒遠的經(jīng)過說了出來。
“所以,龍脈之上確實藏著一個可怕的存在,但,又不是地宗道首?”李妙真看一眼懷慶,又看一眼許七安:
“那會是誰呢?”
懷慶搖頭:“不,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那人不是地宗道首,哪怕魂丹不是給了地宗道首,哪怕平遠伯這里存在疑點,我們?nèi)匀粺o法肯定龍脈里的那位存在不是地宗道首。”
許七安想了想,捏著眉心,道:“想要確認,倒也簡單。恒遠見過那家伙,而我和妙真見過黑蓮。把畫像畫出來,給恒遠辨認便知�!�
李妙真和懷慶眼睛一亮。
許七安和李妙真同時說道:“我不會丹青。”
對此,懷慶當(dāng)仁不讓。
三人離開內(nèi)廳,進了房間,許七安殷勤的倒水研墨,鋪開紙張,壓上白玉鎮(zhèn)紙。
懷慶一手攏袖,一手提筆,懸于紙上,抬頭掃了一眼李妙真和許七安:“他長什么樣?”
他是一半人一半魚的美人魚,不是左右,也不是上下,有頭有丁丁..........許七安描述道:“臉型偏瘦,鼻子很高..........”
在他的描述,李妙真的補充下,懷慶連畫四五張畫像,最后畫出一個與地宗道首有七八分相似的老者。
“可以了�!�
許七安抓起紙張,抖手,用氣機蒸干墨跡,一邊把畫像卷好,一邊低聲說:“再畫一張,那個人你應(yīng)該不陌生。”
懷慶沉默了一下,鋪開紙張,畫了第二張畫像。
望著許七安匆匆離開的身影,李妙真蹙眉問道:“你畫的第二個人是誰?”
懷慶不答,臉色陰沉且凝重。
............
東城,養(yǎng)生堂。
恒遠探望過每一位老人和孩子,包括那個披著狗皮的可憐孩子,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不多,兩件僧袍,幾本佛經(jīng)罷了。
出家人孑然一身,行禮不過三兩樣。
他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元景帝遲早會再來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離開這里,和老人孩子們切斷聯(lián)系,才能更好保護他們。
老吏員站在房門口,顫巍巍的,滿臉悲傷。
“我暫時不會離開京城,打算去許府住一陣子,既是有一個較為安全庇護所,同時也能增強許府的防衛(wèi)力量。楚州屠城案后,他的處境就變的異常糟糕了..........這期間,我會定期回來看看�!�
恒遠折疊著僧衣,語氣溫和:“銀子方面不用擔(dān)心,許大人是心善之人,會承擔(dān)養(yǎng)生堂的開支�!�
事實上,他也是這么做的。
老吏員不停的點頭,傷感道:“大師,你要保證啊,不必回來了。我們都不希望你再出事�!�
恒遠收拾完行禮,掠過老吏員,走出房間。
院子里,八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或被孩子攙扶,或拄著拐杖,齊聚在一起。
十二個孩子也到齊了,除了后院那個已經(jīng)無法走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