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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所有的細(xì)胞都得到滋養(yǎng),欣欣向榮。

    許七安的體魄在這一刻,突飛猛進(jìn),骨骼便的更加強壯,肌肉變的更加堅韌,細(xì)胞充盈了力量。

    他不由自主的搬運周天的速度。

    慕南梔臉頰酡紅,秀眉緊蹙。

    兩人癡纏一處。

    “氣機再壯大,肉身也在快速增強,各方面屬性都在暴漲,這是要晉升的征兆,但缺了些什么..........對,是“意”的升華。

    “二品武夫叫合道,不只是肉身增強而已,我的玉碎也應(yīng)該更上一層樓,南梔真潤啊.......呸,收斂心神,收斂心神。

    “嗯,玉碎的升華是什么?初級的玉碎是爆發(fā),高級的是反彈,合道之后是什么,合道之后是什么.........”

    燭光把影子投在墻上,映出男人昂首挺胸的上半身,活色生香。

    第739章

    晉升二品(三)

    許七安睜開眼,停止感悟,目光落在慕南梔的臉,此刻的她,霞飛雙頰,嬌媚柔弱。

    許七安盯著眼前美人,艷而不俗,媚而不妖,灼灼如六月嬌花,濯濯如出水芙蓉的姿容,一時間不知道感悟“玉碎”是正事,還是好好品嘗美人才是正事。

    皓腕凝霜雪,荷花羞玉顏,肌理細(xì)膩骨肉勻,楚腰纖細(xì)掌中輕。

    他的眼神漸漸迷醉,花神本就是人間最頂尖的絕色,而這樣的絕色美人,此刻已是任君采擷,眼角含淚。

    精神上的滿足甚至要重過肉體。

    氣機運轉(zhuǎn),一遍遍的搬運周天,慕南梔體內(nèi)的靈蘊不斷的融入氣機中,通過周天進(jìn)入許七安體內(nèi),他身上花神的氣息越來越濃厚。

    他眼前一片漆黑,直到一束光破開黑暗,照亮蒙昧荒蕪的土壤。

    土壤忽然被“拱”起,一抹綠色破開土層,鉆了出來。

    那是一株小小的樹芽。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他一邊望著綠芽,一邊回憶起寇陽州分享的合道經(jīng)驗。

    “合道的本質(zhì)是讓武夫的“道”升華,做出一條最完美的道理,但怎么樣才算最完美?

    “刀道千千萬,有攻有守有疾有慢,有大開大合有劍走偏鋒,哪一條才是最完美?寇陽州也不知道,所以他肉身崩潰成一道道“肉蟲”,每一條肉蟲都堅持自己的道最完美,他因此走火入魔。

    “我的道是玉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那么補全我的道,讓它升華,是把玉碎的本質(zhì)推向極致?”

    這時,嫩綠的樹芽生長,主桿變的粗壯,長出分叉的枝丫,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一株大樹,在它樹蔭的庇護(hù)下,根本多了幾抹綠意,長出嫩綠的青草。

    許七安心里一動,仿佛照見自我,喃喃道:

    “事物的發(fā)展,并不一定是推向極致,完美的定義,也可以是補上短板。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寧折不彎,寧為玉碎,但我不是不惜命的瘋子,我是有求生欲的,我本人是想活下去的�!�

    他審視自身,照見自我,明白了自己當(dāng)初領(lǐng)悟玉碎的初衷。

    絕境之人退無可退,因此爆發(fā)出了寧為玉碎的勇氣。但這最本源的動力,其實是活下去。

    倘若他當(dāng)時生無可戀,那就不可能領(lǐng)悟玉碎。

    念頭閃爍間,一道道雷霆降落,劈在眼前這株大樹上,劈的它化作焦炭,生機斷絕。

    很多年后,它枯木逢春,煥發(fā)出生機,焦炭般的軀干長出了嫩綠的芽。

    “我的玉碎太霸道了.........缺少勃勃的生機,缺少求生欲。但我已是不死之軀,自愈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他凝視著這株參天大樹,再次陷入沉思。

    參天大樹繼續(xù)成長,仿佛沒有極限,它慢慢長成身高千丈,枝葉覆蓋十里的龐然大物。

    無數(shù)生靈棲息其上,攫取著它的養(yǎng)分,它的靈蘊。

    但它非但沒有凋零,反而愈發(fā)的茁壯,依賴它為生的生靈越多,它就越拼命的攫取天地之力,壯大自身。

    最后成為了不老不死的神樹。

    許七安仰著頭,深深凝望不死樹,眼里映出蒼翠的綠意,勃勃的生機,他保持著這個動作,許久沒有動作。

    十年修行苦,一朝悟道間。

    這一刻,他踏入了二品合道境。

    這一刻,觀星樓外,一道道星光垂掛下來,照亮八卦臺。

    天生異象。

    許七安睜開雙眼,視野里是亂糟糟的床鋪,玉體橫陳的美人,荷爾蒙和女子幽香交織在一起,宛如烈性春藥。

    慕南梔目光迷離,臉頰、脖頸等處,雪白的肌膚染上嫣紅。

    又像是在昏睡,許七安感應(yīng)動她體內(nèi)的靈蘊初步復(fù)蘇,而他的氣機,很大一部分留在了花神體內(nèi),就如花神的靈蘊很大一部分被他吸收。

    .........

    靈寶觀,身披羽衣,頭戴蓮花冠的洛玉衡,挽著浮塵,從靜室走到小院。

    她凝視著觀星樓,精致的眉頭緊皺。許久后,突然冷哼一聲,拂袖返回靜室。

    “早知道當(dāng)時就不該心軟,賣窯子里去.........”

    嘀咕聲從夜色里傳來。

    ..........

    “殿下,外頭有話傳進(jìn)來,說司天監(jiān)有異象。”

    懷慶被身邊的大宮女輕輕搖醒。

    聽說司天監(jiān)有異象,她立刻坐起身,睡容盡消,道:

    “拿件袍子過來。”

    語氣有著剛睡醒的慵懶。

    大宮女取來厚厚的廣袖長袍,懷慶手腕一抖,錦袍嘩啦聲里,披在肩上。

    她走出寢房,身子宛如鴻毛,翩然躍起,立在屋脊上,朝司天監(jiān)方向眺望。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司天監(jiān)煢煢孑立,露出三分之一的樓身。

    此刻,一道道星輝從夜幕中垂掛而下,照在觀星樓。

    這........懷慶皺眉沉思,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她當(dāng)即躍下屋脊,返回寢房,屏退宮女,從枕頭底下摸出地書碎片,傳書道:

    【一:許寧宴,司天監(jiān)的異象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

    大奉風(fēng)雨飄搖之際,司天監(jiān)發(fā)生這等異象,她無法假裝沒看到,更無法鎮(zhèn)定的不去想,不去問。

    她沒等來許七安的回應(yīng),倒是李妙真先傳書回復(fù):

    【二:司天監(jiān)發(fā)生什么了?許寧宴出了什么事?】

    然后是狀元郎楚元縝:

    【四:想來不會是壞事吧,不過這幾天,許寧宴神神秘秘的,暗地里謀劃著什么,也不傳書告訴我們�!�

    接著恒遠(yuǎn)大師跳出來解釋:

    【六:許大人與大奉國運相連,永興帝又意在求和,于他來說,可謂內(nèi)憂外患,如何還有心情與我們傳書閑聊?】

    這時,天地會成員看見八號深夜里傳書,積極參與話題:

    【八:看來是晉升二品了�!�

    【二:踏入二品合道?】

    李妙真心說你在開什么玩笑,二品合道是說踏入就踏入的?

    放眼九州大陸,有幾位二品?

    【七:哈哈哈,八號挺有意思的,我喜歡你的天真。不過,你可能不知道,許七安身中封魔釘,難以拔除。這種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晉升的。】

    【四:司天監(jiān)的異象,或許是來自監(jiān)正的后手吧,或許是其他事。但圣子說的對,許寧宴體內(nèi)還有一根封魔釘,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八號,你應(yīng)該不知道什么是封魔釘,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吧。

    【封魔釘是佛陀煉制的法器,曾經(jīng)封印過修羅王,嗯,就是圣子與你說過的,那個阿蘇羅的父親。】

    【二:話說回來,阿蘇羅還是許七安的手下敗將呢�!�

    .............

    白姬從昏睡中醒來,頭暈?zāi)垦�,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它抬起兩只爪子,揉了揉黑紐扣般的雙眼,左顧右盼,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浮屠寶塔里。

    南邊和西邊各有兩尊金身法相,東邊茶案邊,盤坐一個白須的老和尚。

    “我的姨呢?”

    白姬腳步踉蹌的走向塔靈老和尚。

    塔靈老和尚端詳著它,溫和道:

    “你看起來狀態(tài)不好�!�

    白姬步伐搖搖晃晃,就像宿醉后的人類,它用稚嫩的女童聲,納悶的說道:

    “我昨晚夢見在海上漂泊,船晃啊晃,晃啊晃,我想醒又醒不來,迷迷糊糊的,還聽見姨的哭叫聲,她好像被人打了�!�

    它還夢見姨被打了,啪啪啪的響,心里就很氣,想幫姨報仇,但怎么都無法醒來。

    塔靈老和尚安靜的聽完,然后解釋道:

    “你是被送進(jìn)來的,許施主和慕施主沒有進(jìn)來�!�

    說著,他朝藥師法相招了招手,法相掌心拖著的玉瓶溢散出細(xì)碎的光屑,飄入白姬體內(nèi)。

    狐貍崽子舒服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柔軟的小肚皮,然后咕嚕爬起來,喜滋滋道:

    “真舒服,真舒服,頭不暈啦。

    “謝謝大師�!�

    塔靈老和尚笑著頷首,雙手合十,垂首不語。

    小狐貍跳上老和尚身側(cè)的蒲團(tuán),蜷縮著,等待慕南梔的召喚,等著等著,它又睡著了。

    ...........

    次日,卯時。

    黎明前的天色最是暗沉,午門處,火把熊熊。

    文武百官安靜集結(jié)在午門外,等待著鼓聲敲響,等待著朝會來臨。

    同一時刻,姬遠(yuǎn)穿著整齊,走出房門。

    許元霜和許元槐已經(jīng)等候在廳內(nèi),此外,還有四位談判團(tuán)里,輩分和學(xué)問極高的老者。

    他們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憋著一股氣兒,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在金鑾殿內(nèi)力壓主公和大奉皇帝,揚云州威風(fēng)。

    簡單的用過早膳后,姬遠(yuǎn)帶著六人出門,行至院中,他看見一個身穿銀鑼差服,氣質(zhì)跳脫,五官還算俊朗的年輕人,冷冰冰的盯著自己。

    “這位大人怎么稱呼?”

    姬遠(yuǎn)笑瞇瞇問道。

    “宋廷風(fēng)!“

    那銀鑼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冷冰冰。

    “名字不錯�!奔нh(yuǎn)不咸不淡的點評一句,面帶笑容的走到他面前,問道:

    “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宋大人?

    “從昨日起,宋大人看本公子的目光,就極為不善�!�

    宋廷風(fēng)皮笑肉不笑:

    “何須給仇寇好臉色。”

    “好一個仇寇�!�

    姬遠(yuǎn)嘖嘖連聲:

    “記住了,回頭在金鑾殿上見到你們大奉的皇帝,本公子就說,打更人銀鑼宋廷風(fēng),視我為仇寇,欲行刺本公子。

    “宋大人覺得,你們的皇帝會如何處置你?”

    宋廷風(fēng)臉色一變。

    姬遠(yuǎn)冷笑一聲:

    “視我為仇寇,區(qū)區(qū)一個銀鑼,你也配?”

    第740章

    云州的條件(一)

    宋廷風(fēng)面不改色,冷漠道:

    “這里是京城,不是云州,閣下要告狀,盡管去。

    “你要真敢這么做,老子還佩服你是個人物,若不敢,你就是個沒軟蛋的慫貨�!�

    他單手按刀,表情桀驁。

    絲毫沒有被姬遠(yuǎn)嚇唬住。

    這是個愣頭青嗎.........許元霜詫異的審視宋廷風(fēng),按照目前的局面,大奉皇帝、諸公都迫不及待想議和,停戰(zhàn)。

    整個大奉高層都被監(jiān)正“殞落”的事件嚇破了膽,這個節(jié)骨眼上,敢不怕云州使團(tuán),且這般硬氣的,要么是愣頭青,要么是有靠山。

    但就算有朝堂諸公做靠山,惹怒了九哥,恐怕也保不住他。

    “放肆!”

    姬遠(yuǎn)沒開口,他身后的云州官員們怒了,指著宋廷風(fēng)訓(xùn)斥:

    “敢這么跟九公子說話,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

    “當(dāng)眾辱罵和談使者,僅憑這條罪,就能讓你入獄�!�

    “粗鄙的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姬遠(yuǎn)“啪”的打開折扇,端詳著宋廷風(fēng),笑道:

    “哦,看來是有靠山啊,說來聽聽。

    “本公子倒是想知道,是誰指使你潛伏在驛站,試圖破壞和談,圖謀不軌�!�

    一大頂帽說扣就扣,如果宋廷風(fēng)背后的靠山一般,或沒有靠山,光憑云州使團(tuán)的這個指控,就能讓他下獄問罪。

    守衛(wèi)驛站的一眾打更人里,就這個人敢肆無忌憚的用敵視的目光看他,昨天入住時,姬遠(yuǎn)就注意到他了。

    姬遠(yuǎn)雖然不至于主動給一個銀鑼下馬威,但也容不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許元霜皺了皺眉,看一眼天色:

    “九哥,走吧,時辰快到了。”

    姬遠(yuǎn)身后的一位緋袍老者笑道:

    “幾句話的功夫,不礙事,再說,這不是事出有因嗎。大奉朝廷要是問起來,咱們?nèi)鐚嵳f便是�!�

    這既是為難這個小銀鑼,刻意晚到,也可以給朝堂諸公心里壓力。

    輕飄飄一句話給擋了回去,許元霜不說話了。

    宋廷風(fēng)冷笑一聲,保持著單手按刀柄的姿態(tài),睥睨著眾人。

    既沒放狠話,也沒屈服。

    “啪!”

    姬遠(yuǎn)收攏折扇,看了宋廷風(fēng)一眼,沒有在這個小人物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他手里有讓大奉皇帝屈服的籌碼,區(qū)區(qū)一個小銀鑼,想怎么對付就怎么對付。

    望著眾人離開驛站的背影,宋廷風(fēng)扭頭,“呸”的吐出一口口水。

    “頭兒,你剛才可真威風(fēng)啊。”

    旁邊值守的幾名銅鑼湊了過來,滿臉敬佩之情。

    “但是頭兒,你這樣不會惹事嗎?”

    一位銅鑼表示擔(dān)憂。

    以打更人的消息靈通程度,他們是知道陛下和諸公態(tài)度的,青州失守,國庫空虛,連監(jiān)正這位神仙人物都戰(zhàn)死在青州。

    明眼人都知道,這么打下去,朝廷肯定完蛋。

    能不打,那當(dāng)然最好,因此議和就成了諸公和陛下眼里的曙光。

    宋頭兒在這個節(jié)骨眼得罪云州使團(tuán),是很不理智的。

    宋廷風(fēng)冷笑道:

    “我以前怎么跟你們說的?

    “許寧宴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現(xiàn)在他飛黃騰達(dá)了,見了我還是要喊我一聲宋哥,就這點小事兒,我用得著怕嗎。

    “什么狗屁云州使團(tuán),一進(jìn)京就耀武揚威,嘚瑟個什么勁。這要是當(dāng)年,老子還在云州的時候,帶著許寧宴和朱廣孝兩個小老弟,二話不說,直接一刀咔擦了他�!�

    新入職的幾位銅鑼將信將疑,雖然宋頭兒一直鼓吹自己和許銀鑼是鐵桿交情,他們私底下找其他前輩求證,也說當(dāng)初許銀鑼和宋頭兒,還有朱銀鑼走得近。

    但大家都知道宋頭兒喜歡吹牛,其中肯定有夸大成分。

    比如宋頭兒常常說:

    “許寧宴這個人吧,有個嗜好,一天不去勾欄就渾身難受,尤其喜歡當(dāng)值的時候去。我和朱廣孝那么正派的人,說不去不去,要巡街。但硬被他拉著去勾欄。你要問我為什么非要當(dāng)值的時候去,當(dāng)然是因為他晚上要去教坊司白嫖浮香姑娘,沒時間去勾欄唄。”

    這不是開玩笑嘛,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許銀鑼在教坊司睡花魁都是不給錢的。

    區(qū)區(qū)勾欄,他看得上眼?

    所以銅鑼們對宋廷風(fēng)的話,只信三分。

    ............

    另一邊,金鑾殿。

    殿前議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永興帝按捺住焦躁情緒,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掌印太監(jiān)趙玄振。

    后者心領(lǐng)神會,高聲道:

    “宣云州使團(tuán)覲見!”

    靜等半盞茶功夫,殿門外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宣云州使團(tuán)覲見�!�

    依舊沒有動靜。

    趙玄振看了一眼臉色凝肅的皇帝,額頭頓時微微出汗,他轉(zhuǎn)身朝御座躬身,從左側(cè)疾步出殿,去打探情況。

    不多時,小跑著返回,來到御座前,低聲道:

    “陛下,云州使團(tuán)還未入宮�!�

    永興帝臉色一沉,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趙玄振沒有解釋,只是輕輕道:

    “已派人去請�!�

    永興帝收回視線,淡淡道:

    “再等一刻鐘�!�

    “是!”趙玄振低聲應(yīng)道。

    殿內(nèi)諸公盡管沒聽清君仆對話,但也能猜到是什么情況,無非是云州使團(tuán)“姍姍來遲”,誤了時辰。

    諸公都是經(jīng)歷大風(fēng)大浪的,不動聲色,但心里暗暗評估起來。

    云州使團(tuán)的領(lǐng)袖是一個叫姬遠(yuǎn)的年輕人,自稱九公子,乃潛龍城一脈城主的第九子。

    論血統(tǒng),屬于大奉宗室。

    這位九公子的行事風(fēng)格,諸公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鋒芒畢露,霸道強勢。

    還好,沒到一刻鐘,姬遠(yuǎn)一行人在宦官的帶領(lǐng)下,踏入金鑾殿。

    諸公紛紛回頭,注視著踏入殿內(nèi)的年輕人。

    他穿著月白色的華服,繡精美云紋,雙袖自然垂下,腰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五官俊朗,皮相極為不錯。

    他身后是一對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少年少女,一個冷漠,一個清冷。

    再往后,六名身穿官袍的老者中,兩名穿緋袍繡云雁,四名穿青袍,繡白鷴和鷺鷥。

    他們身上的官袍,無疑刺痛了永興帝和諸公的敏感的心,區(qū)區(qū)一個云州,使團(tuán)穿著正兒八經(jīng)的官袍,幾個意思?

    “云州使姬遠(yuǎn),見過陛下�!�

    姬遠(yuǎn)面帶微笑,微微躬身,自有一股貴氣和靜氣。

    永興帝點了一下頭,聲音洪亮平靜:

    “姬大人代表云州來京城議和,朕給了你最大的禮遇,你卻來遲了。

    “這就是云州議和的誠意?”

    他表情嚴(yán)肅,睥睨著殿下的姬遠(yuǎn)。

    姬遠(yuǎn)絲毫不慌,笑著作揖:

    “實非在下本意,只是今日出發(fā)前,被驛站一位銀鑼刁難、辱罵,耽誤了些時日。

    “本官懷著誠意而來,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銀鑼也敢對本官橫眉冷對,言語謾罵,姬遠(yuǎn)斗膽問陛下一句,這便是大奉和談的誠意?”

    許元霜和許元槐在旁聽著,兄妹倆對姬遠(yuǎn)的口才心知肚明,別說遲到一刻鐘,便是遲到一個時辰,他也能把理掰扯的一清二楚。

    讓自己無理變有理。

    這不,反將一軍,同時還當(dāng)著皇帝和諸公的面,給那不知死活的銀鑼扣了頂帽子。

    永興帝要是不做出處理,那就是坐實了怠慢刁難之意,留下把柄。

    果然,永興帝眉頭一皺,沉吟一下,道:

    “何人刁蠻、謾罵姬使節(jié)?”

    姬遠(yuǎn)語氣平靜的回復(fù):

    “銀鑼宋廷風(fēng)。”

    永興帝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他第一反應(yīng)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銀鑼,背后可能有人,受了指使,破壞和談。

    處置一個銀鑼自然不需要猶豫,他正要發(fā)話,這時,左都御史劉洪站了出來,道:

    “陛下,此中定有誤會�!�

    姬遠(yuǎn)身后一名穿緋袍的官員反駁道:

    “這位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姬大人在信口胡謅?”

    劉洪不理,繼續(xù)道:

    “宋銀鑼忠肝義膽,在云州剿滅亂黨時,與許七安并肩作戰(zhàn),而后屢歷功勞,是許七安任職銀鑼時的得力助手。豈會刻意辱罵、刁難云州使團(tuán)。

    “此中必有緣由,請陛下徹查�!�

    永興帝淡淡道:“劉愛卿所言甚是,朕自當(dāng)查明情況,給姬使節(jié)一個交代。”

    查什么?不用查了!

    劉洪的話說的很清楚,那姓宋的銀鑼是許七安的人。

    背后有這么大一個靠山,只要不殺人放火為非作歹,基本可以高枕無憂。

    永興帝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非要與許七安交惡,回頭派人告誡一下那個銀鑼,再把他調(diào)回打更人衙門也就是了。

    姬遠(yuǎn)一愣,頓時恍然,明白那家伙為何敢如此肆無忌憚。

    原來背靠著大奉第一武夫。

    “那就謝過陛下了�!�

    他見好就收,沒有咬著不放。

    很顯然,小皇帝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得罪許七安,他揪著不放,只會自討無趣。

    六名隨行覲見的官員,愕然的相互對視,難怪區(qū)區(qū)一個銀鑼這般囂張跋扈。

    心里仍就不滿,但今日議和事大,便不與那小人物計較了。

    一番閑談、扯皮之后,姬遠(yuǎn)朗聲道:

    “入冬以來,我云州與大奉交戰(zhàn)兩月,以致百姓遭殃,生靈涂炭,雙方將士亦死傷慘重。本官奉命抵京議和,蒙陛下和諸公大義,同意和談.........”

    和談的具體流程,是先定下主基調(diào),再由鴻臚寺負(fù)責(zé)談判,確認(rèn)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若是事情特別重大,則禮部也要參與其中。

    在這過程中,還得把每日的談判流程,交給皇帝過目。

    最終結(jié)果也得由皇帝和諸公商量后,才能拍板。

    今日,定的就是“主基調(diào)”,先把談判的框架搭建起來。

    姬遠(yuǎn)說完長篇大論后,道:

    “我云州大軍勢如破竹,已占領(lǐng)青州,大奉監(jiān)正殉國于半月前。然,父皇心懷仁慈,不忍百姓再面臨兵災(zāi),愿意與大奉和談,大奉需答應(yīng)我們四個條件�!�

    潛龍城主早已在云州稱帝。

    父皇........監(jiān)正隕落........永興帝掃過姬遠(yuǎn)身后,那幾名穿官袍的云州官員,深吸一口氣,道:

    “姬使節(jié)請說�!�

    姬遠(yuǎn)道:

    “第一,大奉每年向云州進(jìn)貢歲幣銀五十萬兩、絹六十萬匹,和談結(jié)束后立刻生效,本官要先帶回今年的歲貢�!�

    他話剛說完,戶部尚書便跳了出來,斥責(zé)道:

    “黃口小兒,睜眼說瞎話。

    “白銀五十萬兩?絹六十萬匹?你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

    戶部尚書跳腳是有理由的,這些錢在太平盛世時,倒也不算什么。

    但眼下國庫空虛,為了維持朝廷運轉(zhuǎn)、軍費開支,本就苦苦支撐,連賑濟(jì)災(zāi)民都錢糧都沒有。

    一下子要走五十萬兩白銀,云州甚至都不用打仗,坐等朝廷崩盤就行。

    這哪里是議和,這是包藏禍心,要逼死大奉。

    戶部尚書生怕永興帝不懂“經(jīng)濟(jì)”,貿(mào)然答應(yīng),因此先跳出來開噴。

    姬遠(yuǎn)“啪”的展開折扇,搖了搖頭:

    “中原土地富庶,區(qū)區(qū)五十萬兩算什么�!�

    他眼睛猛的一亮,道:

    “莫非,朝廷已經(jīng)連五十萬兩白銀都拿不出來了?”

    戶部尚書心里一凜,冷哼道:

    “我大奉國力雄厚,豈是你一個黃毛小兒能揣度。”

    姬遠(yuǎn)逼問道:

    “哦,既然如此,那就是大奉并無議和之意�!�

    此子牙尖嘴利.........諸公暗暗皺眉。

    第741章

    第一百零二

    萬事俱備否?(萬)

    五十萬兩,相比起朝廷一年的稅收,不算什么,但也要看時機的。

    維持朝廷運轉(zhuǎn)、支撐軍費開支,需要大把大把的銀兩,朝廷本就“窮困潦倒”,就等著開春后恢復(fù)耕種,回一口氣。

    議和的初衷是“活下去”,云州想通過議和,把大奉往死路上逼,朝廷肯定不會答應(yīng)。

    永興帝淡淡道:

    “朕有意與云州和談,看來,是云州不愿意與朝廷和談�!�

    姬遠(yuǎn)眉頭緊皺:

    “陛下這就讓我為難了,我云州軍氣勢如虹,若非父皇顧念天下蒼生,如今恐怕早已兵臨城下。我們云州誠意和談,怎地在朝廷眼里,就像是在施舍乞丐?”

    他再次提及云州軍在戰(zhàn)場上的優(yōu)勢,暗示雙方的不對等關(guān)系。

    聞言,永興帝與諸公眉頭一皺。

    這時,姬遠(yuǎn)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嘆息道:

    “罷了,本官就擅作主張,退一步,今年的歲貢可以折半,但來年要補。

    “陛下,各位大人,以為如何?”

    永興帝默默吐出一口氣,含笑道:

    “細(xì)則方面,就交由鴻臚寺與姬使節(jié)磋商�!�

    所謂細(xì)則,就是繼續(xù)討價還價、扯皮。

    殿前議事,只討論一個大概,細(xì)枝末節(jié)不談。

    許元霜默默聽著,差不多摸清了姬遠(yuǎn)的套路,昨夜姬遠(yuǎn)和葛文宣法螺傳音,提前討論、分析了大奉皇帝和諸公的心里,以及大概的承受能力。

    得出的結(jié)論是,極限在二十萬到二十五萬兩白銀之間(絹另計)。

    出發(fā)的路上,許元霜還在想,這第一個條件,或許便是一場“惡戰(zhàn)”,但以九哥的口才,想必沒太大問題。

    如今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小覷了姬遠(yuǎn)。

    他為何估算的如此精準(zhǔn)..........許元霜心里一動,猜測是與昨日在京城外擺架子試探有關(guān)。

    初步敲定第一個條件后,姬遠(yuǎn)繼續(xù)道:

    “第二個條件,父皇希望陛下能廣貼告示,承認(rèn)我云州一脈亦是中原正統(tǒng)。”

    諸公對此倒是還是鎮(zhèn)定,沒有人跳出來疾言厲色的指責(zé)。

    “欺人太甚!”

    穿常服的乾親王,元景帝的弟弟,大步出列,怒視姬遠(yuǎn),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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