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許玲月隨之起身,柔聲道:
“鳳棲宮在何處,你未必知曉,我來過皇宮一次,可以為你帶路。”
慕南梔擺擺手:“不必,我自己去�!�
她心說,老娘當初在后宮混的時候,你這個丫頭片子還沒出生呢。
許玲月提醒道:
“那您千萬不要冒犯太后呀。”
慕南梔又擺擺手,邊說邊往外走:
“不用你操心�!�
她心說,老娘十四歲就壓的太后黯然失色,我還怕這個老女人?
許玲月望著慕南梔的背影,陷入沉思。
過了半刻鐘,嬸嬸從后院出來,懷里抱著一盆袖珍竹,嬌艷的臉上布滿笑容。
“咦,你慕姨呢�!�
嬸嬸正要和好姐姐分享這盆漂亮喜人的竹子,左顧右盼,沒看到人。
“去鳳棲宮找太后麻煩了�!�
許玲月柔弱的語氣說道。
嬸嬸聞言一驚,連忙把懷里的竹子放在石桌上,急道:
“找太后麻煩?她一個民女,去招惹太后,這不是嫌命長了嗎�!�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娘,慕姨是傻子嗎?”
嬸嬸一愣,嗔道:
“瞧你這話說得,你才是傻子,和鈴音半斤八兩�!�
她指頭戳了一下許玲月。
許玲月一臉委屈的說:
“既然不是傻子,那慕姨心里自然有底,娘你沒發(fā)現(xiàn)嗎,慕姨對皇宮熟悉的很,那些亂七八糟的官名,什么掌印太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張口就來。
“我要沒猜錯,她要么是皇室宗親,要么是后宮妃嬪�!�
“真的假的?”嬸嬸張大嘴巴,一臉質(zhì)疑:
“她要是后宮嬪妃,或皇親國戚的,她來我們家作甚,你這蠢丫頭,就知道胡思亂想�!�
蠢丫頭許玲月嘆息一聲,失去了和母親討論的興趣,單手托腮,望著袖珍竹發(fā)呆。
嬸嬸道:
“娘去鳳棲宮看看,不能讓你慕姨得罪太后,娘現(xiàn)在知道了,原來太后也不敢得罪娘的�!�
說著,看了一眼女兒清麗脫俗的臉蛋,眼睛又大又亮,五官立體,櫻桃小嘴,皮膚細膩白嫩,已經(jīng)出落的亭亭玉立。
“等氣候轉(zhuǎn)暖,娘就給你挑一挑如意郎君,你該成親了。”她說。
“哎呀,娘你快走吧,慢了,你的好姐姐就要被太后賜死了�!痹S玲月不耐煩道。
“幫娘把竹子放到花圃里,曬曬太陽�!眿饗疬~著急促步伐,裙裾飛揚的出了院子。
許玲月托腮,瞇起靈氣四溢的眸子。
聽到大哥和臨安公主的婚事,反應這么激烈,這位慕姨不管是后宮嬪妃還是皇室宗親,與大哥關系都絕非一般。
“又一個.........”
許玲月嘆息一聲,秋波流轉(zhuǎn)的眸子,看向身前的袖珍竹。
她輕輕揮舞袖子,一股清風拖著盆栽,穩(wěn)當當?shù)娘h過十幾米的距離,落入花圃。
說起來,她近來學會了驅(qū)使物品,但她不知道這算什么水準,畢竟已經(jīng)很久沒去靈寶觀了,都是自己一個人根據(jù)人宗心法瞎捉摸。
道門七品——食氣!
...........
皇宮很大,大到嬸嬸走的氣喘吁吁,走出一身細汗才趕到鳳棲宮。
她很輕易就進了后宮,沒有人攔著,一來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這里,后宮之人誰敢得罪?二來后宮是男人的禁地,卻不是女人的。
三來,自從女帝登基,后宮就變的不那么重要。
雖說仍不許男子進入,但這里已經(jīng)變成太妃們的養(yǎng)老之地。
剛到鳳棲宮門口,嬸嬸看見慕南梔掐著腰,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來,一副打勝仗的小母雞模樣。
“玲月說你來鳳棲宮了。”
嬸嬸迎上去,關切道:
“沒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我來這里,就跟回家了一樣,上官當年不是我對手,現(xiàn)在依然不是我對手�!蹦侥蠗d哼哼唧唧兩聲。
她是來找太后退婚的,太后不同意,一個氣焰跋扈自信無敵的花神,一個無欲則剛油鹽不進的太后,于是吵了起來,相互陰陽怪氣冷嘲熱諷。
最后是慕南梔贏了。
花神和女人撕逼就沒輸過,手串一摘,墊著腳點就能把天底下的女人壓服。
再加上游歷江湖期間學來的粗鄙之語,可把太后氣的不輕。
慕南梔說完,猛的發(fā)現(xiàn)自己得意忘形了,說漏嘴,連忙看向嬸嬸。
嬸嬸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上官是誰?”
她完全沒察覺出來嘛........慕南梔放心了,心里升起相逢恨晚的感覺,覺得嬸嬸是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沒事,我們回去吧。”慕南梔拉著嬸嬸往回走。
她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一臉郁悶。
雖然吵架吵贏了,目的卻沒有達到,太后并未同意退婚,當然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權(quán)力,根本左右不了太后的決定。
等許寧宴回來再說..........花神暗暗下決定,剛走出沒多遠,迎面看見穿帝王常服的懷慶,乘坐大攆,緩緩而來。
“陛下!”
嬸嬸是很有規(guī)矩的貴婦,連忙行禮。
懷慶臉色柔和的頷首,“嗯”了一聲,接著,冷冰冰的看一眼花神。
后者還了她一個白眼。
雙方擦身而過,懷慶乘坐大攆進入鳳棲宮,在宮女攙扶下,她下了大攆,不需宦官通報,一路進了屋,看見太后臉色鐵青的坐在案邊,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樣。
“那個女人怎么回事?她不是死在北境了嗎�!�
見到女兒到來,太后大聲質(zhì)問。
“母后這是吃了火藥桶?”
懷慶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道怎么回事,淡淡道:
“她并沒有死在北境,跟著許七安回京了,成了許七安的外室。”
女帝輕描淡寫一句話,給花神蓋棺定論。
太后雖然早已料到,聽女兒證實后,仍覺得荒誕不羈,難以置信。
慕南梔比她小許多,但也比許七安年長十七八歲,他居然把慕南梔金屋藏嬌養(yǎng)在外頭,眼里可有禮義廉恥?
太后心里抵觸的另一個原因是,慕南梔也曾是元景后宮里的妃子,是和她一個輩分的人,而許七安在太后眼里,是子女輩。
這就讓人很難受。
“所以,母后退婚便是了。”懷慶圖窮匕見。
“為什么要退婚!”太后淡淡道:
“姓許的私德有虧,但既然和臨安兩情相悅,總好過把她交給不愛之人。再說,當今大奉,有誰比他更配得上臨安�!�
懷慶臉色微微一沉,語氣冷了幾分,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臨安是母后所出�!�
太后語氣同樣冷淡:
“她是純粹之人,比你討喜�!�
還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她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僅僅是看著,她就很滿足了,仿佛因此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懷慶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
“朕不是個純粹之人,所以就算現(xiàn)在很不開心,也還是要把一件事告訴你!”
太后看著她。
懷慶淡淡道:
“昨日,魏公復生了,他捐軀之前便已經(jīng)為自己想好了退路,五個月來,許七安一直在想辦法搜集材料,煉制法器,召回他的魂魄。
“他暫時不會來見你,他說,希望能輕輕松松的來見你,而非像當年一樣,背負著國仇家恨。”
說完,懷慶轉(zhuǎn)身離去。
太后愣愣的坐在案邊,臉上沒有表情,兩行淚水無聲的滑過臉頰,無止無休。
...........
一支浩浩蕩蕩的重騎兵,穿過禹州邊界,進入了青州。
南宮倩柔沒有急著趕路,吩咐隊伍換上云州旗幟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南推進。
重騎兵無法長途奔襲,緩行才能持久。
但南宮倩柔吩咐隊伍減速的目的,仍然不是為了節(jié)省戰(zhàn)馬體力,而是在等人。
“南宮將軍,此去云州,路途遙遠啊。我們行軍速度緩慢,不如換走水路吧。”
經(jīng)驗豐富的副將快馬加鞭,趕上南宮倩柔,與他并駕齊驅(qū)。
以重騎兵的速度,青州到云州,少說也得半個月的路程。
在從云州邊界到白帝城,又得三五天。
這還不算攻下白帝城的時間。
南宮倩柔淡淡道:
“不急,慢慢走著。”
副將欲言又止,最終選擇相信南宮倩柔,相信魏公。
南宮倩柔不再說話,邊走邊審視四周環(huán)境,自進入青州后,一路行來,人煙絕跡。
只是五個月的時間,中原竟變的如此蕭條凄慘,即使性子有些涼薄的南宮倩柔,內(nèi)心也感慨萬千。
晌午時分,緩行中的重騎兵,忽然察覺到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南宮倩柔抬起頭,瞇著眼,并不慌張,反而嘴角微微翹起。
龐大的御風舟在重騎軍前方降落,船舷邊緣站著七人,其中一人背對蒼生。
南宮倩柔望著臉色冷峻,缺乏表情的某人,笑道:
“好久不見!”
楊硯微微頷首。
副將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驚喜道:
“原來您是在等幫手。”
南宮倩柔挑了挑嘴角:
“你能想到的紕漏,魏公會想不到?”
只要重騎兵離開那座廢棄軍鎮(zhèn),被超過三個的旁人看見,屏蔽天機之術(shù)自解,這時,義父就會記起自己留下的是一支重騎兵。
以義父的智慧,只要記起重騎軍,那么計劃中的所有紕漏,他都會在腦海中填充、彌補。
比如缺乏攻城武器,比如緩慢的行軍速度等等。
南宮倩柔跟了魏淵這么多年,對魏淵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楊千幻負手而立,背對重騎軍,淡淡道:
“一萬人,得分三次運載,預計明日黃昏前,抵達云州,不過,我們要去的不是白帝城�!�
南宮倩柔皺眉道:
“不是白帝城?”
他已經(jīng)從懷慶的侍衛(wèi)長那里得知,五百年前那一脈,入冬時,便在白帝城稱帝。
楊硯不是個愛說話的人,看了一眼身邊的陳嬰,后者笑呵呵道:
“云州不可能有超凡強者,且大軍主力北上伐奉,留下的守軍即使不少,也不會太多。他們肯定有防備釜底抽薪的手段,那么,以云州的情況來說,會是什么手段?”
南宮倩柔略一沉吟,恍然道:
“藏在山里,據(jù)險關,依地勢,便可抵擋十倍于己的兵力�!�
他望著陳嬰,嘖嘖道:
“你這小子的腦子還挺管用的。”
陳嬰咧嘴:
“是魏公留下的錦囊里說的,我不需要動腦子,魏公怎么說,我就怎么做。當初討伐靖山城,不就這樣嘛,反正從沒輸過�!�
他說著,拍一拍船舷,笑道:
“楊千幻負責找人,我們乘這件法器直接空降,一舉端了叛軍老巢。”
楊千幻順勢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休要廢話,速速上來�!�
他語氣有些急切,恨不得立刻凱旋,然后督促翰林院的史官,把這場戰(zhàn)役寫進大奉史書里。
名字都想好了:
《許雖囂狂,亡許必幻——楊千幻終結(jié)云州叛亂》
許既可以是許平峰,也可以是許七安,一詞雙義。
............
翌日,京城。
天蒙蒙亮,冷風吹在臉上,已不如半個月前那么寒冷。
文武百官在鼓聲里,穿過午門,過金水橋,按照官職于官場、臺階立定,諸公則進了金鑾殿。
女帝并未讓諸公久等,很快,穿著龍袍,頭戴冠冕,氣質(zhì)威嚴冷艷,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緩緩登上御座。
正常奏對后,懷慶鳳目微瞇,望著殿內(nèi)諸公,道:
“昨日,朕已命楊恭等人撤離雍州,退守京城,布防之事,就有勞眾愛卿協(xié)同了。”
她語氣清冷,語調(diào)緩慢,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聽在諸公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一瞬間,心里涌起的恐慌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們吞沒。
憤怒于女帝獨斷專行,剛愎自用。
退守京城?
可京城要是保不住呢!
偌大的雍州,說讓就讓?
這不是資敵嗎!
“陛下豈可如此糊涂?”首輔錢青書又驚又怒:
“數(shù)萬將士以命相搏,才守住雍州,才拼光敵人精銳,豈能拱手相讓叛軍�!�
“陛下是想讓五百年前的舊事重演嗎�!奔みM的人說話要重一些。
“糊涂,糊涂��!”職業(yè)噴子給事中則不留情面,怒斥道:
“陛下是要將祖宗基業(yè)拱手讓人嗎!陛下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險些就要罵出昏君、女流之輩果然不堪大用這類的話。
不怪諸公心態(tài)炸裂,因為敵人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了,以往云州叛軍氣勢洶洶,打完青州打雍州,諸公們腹有詩書氣自華,個個都有靜氣。
可這是因為青州也好雍州也罷,畢竟還沒到京城啊。
而現(xiàn)在,退無可退,京城一破,全部玩完,已經(jīng)關乎到切身利益、生命安危。
也有部分人是惱怒懷慶做事不商量,這么重要的決定居然獨斷專行,禍國!
“眾卿稍安勿躁!”
女帝清亮如潭的眼睛里,很好的藏著戲謔,之所以事先隱瞞,便是為了讓京城百官破釜沉舟,這樣才能凝聚人心,凝聚財力物力。
當然,前提是要讓文武百官看到勝利的希望。
否則就是玩火自焚了。
殿內(nèi),喧嘩聲稍稍停歇。
諸公依舊滿臉憤懣,或惶恐,或擔憂,覺悟不高些的,已經(jīng)開始思索著將來大勢已去,以什么樣的姿勢投敵。
女帝淡淡道:
“朕要引薦一位故人給諸公�!�
“引薦”和“故人”是自相矛盾的詞匯,讓諸公有些不解。
女帝望向金鑾殿大門,高聲道:
“宣,魏淵!”
諸公霍然回首,看見青冥的天色里,一襲青衣邁過高高門檻,他兩鬢斑白,雙眸里蘊含著歲月沉淀出的滄桑。
他走過這一條長長的地毯,就像走過一段漫長時光,重新來到諸公面前。
這個男人,回來了!
..........
第784章
渡劫戰(zhàn)
滿殿諸公、勛貴、皇室宗親,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青衣。
魏淵..........他回來了。
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氣質(zhì),熟悉的.......斑白的鬢角。
殿內(nèi)殿外,在這一瞬間,出奇的安靜。
大音希聲,震驚過頭之后,就是沉默。
“魏淵,拜見陛下!”
魏淵走到御座前,拱手作揖。
懷慶目光掃過群臣,嘴角一挑:
“眾卿為何不說話?”
直到這個時候,殿內(nèi)依舊寂靜,無人應答女帝的話,他們死死盯著魏淵,有的人瞪大眼睛,試圖找出這是一個假貨的證據(jù);有的人眼眶微紅,熱淚已然醞釀;有的人是欣喜若狂,激動的渾身發(fā)抖。
“魏,魏公?”
現(xiàn)魏黨魁首劉洪,雙目通紅,顫巍巍的上前,仔細審視,哽咽道:
“您,不是戰(zhàn)死在靖山城了嗎�!�
他問出了殿內(nèi)群臣的疑惑,對于眼前出現(xiàn)的大青衣,諸公心里持懷疑態(tài)度。
魏淵死在靖山城已有小半載,外人只知魏淵為國捐軀,而他們知道更多的細節(jié),當時死的時候,肉身可以沒有帶回來的。
身體都沒了,這還怎么復生?
魏淵溫和笑道:
“死而復生罷了,沒什么好奇怪�!�
死而復生,罷了?
女帝補充道:
“魏公捐軀后,許七安一直在想辦法復活魏公,為他重塑肉身,煉制法器召喚魂魄。春祭日時,朕親自召回了魏淵的魂魄�!�
諸公這才明白過來當日春祭時,女帝沒有到場。
原以為她是心情不佳,無心春祭,沒想到暗中復活了魏淵?
是許七安替他重塑肉身,召回魂魄的...........文武群臣恍然大悟,心里的疑慮頓時消散不少。
并非他們信不過女帝,好吧,就是信不過。
即使女帝才華橫溢,但她終歸是個凡人,她說自己復活了魏淵,諸公打心眼里不信。
但如果是許七安的話,諸公就愿意信。因為許七安是二品,當世頂尖人物。
“原來,許銀鑼早就有對策了�!�
“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復活魏淵,謀劃許久了啊�!�
“早知道,我等也不用日日擔憂。”
諸公心情復雜的議論,心里大定。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許七安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的事,那小子有時讓人恨得牙癢癢,可還是那句話,當與他站在一個陣營時,卻又莫名的心安。
見群臣又開始議論,魏黨的骨干們滿臉激動,語無倫次,女帝看了一眼掌印太監(jiān)。
啪!
中年太監(jiān)甩動手腕,鞭子抽在光亮可鑒的地面。
群臣安靜下來。
女帝聲音清冷威嚴:
“敘舊之事,留到散朝再說。
“退守京城是魏公的意思,眾愛卿意下如何?”
同樣的問題,第二遍問出口,諸公卻不說話了。
他們面面相覷,然后看一眼女帝,又看一眼魏淵,好一會兒,劉洪、張行英等魏黨成員高呼道:
“一切聽從陛下決斷。”
接著是錢青書等王黨成員,紛紛表示聽從女帝決斷,退守京城,與云州軍決一勝負。
他們不是順應大勢的屈從,而是真心覺得有希望,縱使以前與魏淵是政敵的王黨,見到魏淵出現(xiàn)的剎那,就像昏暗的天空里劈入一束曙光。
從初出茅廬的北境之戰(zhàn),到震撼古今的山海關戰(zhàn)役,再到秋收時,十萬大軍推平巫神教總壇靖山城,大奉軍神就沒敗過。
.........懷慶抿了抿嘴唇,心情有些復雜的說道:
“有勞眾愛卿協(xié)同魏公,共守京城。
“退朝!”
............
“駕!”
豪華馬車疾馳在皇城寬城的街道,車輪滾滾,駕車的車夫仍不停的抽動馬鞭,并非他焦急,而是車廂里的首輔大人不停催促。
車夫心里涌起不祥的預感,懷疑老首輔王貞文時日無多,錢首輔急著去見最后一面。
很快,馬車在王府外�?�,錢青書沒給扈從攙扶的機會,穩(wěn)健的躍下馬車,快步走入王府。
一路穿過外院、曲折回廊,來到王貞文的臥房外,王府管家一路陪同,道:
“錢首輔,錢首輔........容小人去稟告老爺�!�
錢青書不理,徑直來到臥房外,這才看向管家,示意他去敲門。
管家愁眉苦臉的照做,小聲道:
“老爺,錢首輔來了。”
他不敢喊的太大聲,怕驚擾王貞文休息。
沒多久,一名小婢女打開臥房的門,低聲道:
“老爺請你們進去�!�
錢青書邁過門檻,進入臥房,看見王貞文臉色灰敗的坐靠在床榻,正側(cè)頭望來。
“看你的臉色,似乎遇到了大事�!�
王貞文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是不是雍州失守了�!�
潯州失守后,王貞文就經(jīng)常失眠、驚醒,精神愈發(fā)疲憊,以他的經(jīng)驗和眼界,知道雍州失守是遲早的事。
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雍州失守后,云州軍可就兵臨京城了。
錢青書沉默措辭片刻,道:
“雍州確實沒了,但這是陛下下令的,說要退守京城,與云州軍決一死戰(zhàn)�!�
王貞文愁容滿面:
“這是一步險棋,我理解陛下的意思,在京城打,肯定要比在雍州打更好。不管是軍隊、城墻、器械和物資,京城儲備都非常豐富。能打一場持久戰(zhàn)。
“只是她忽略了人性啊,大軍兵臨京城,勢必造成百姓和官員恐慌,人心一旦散了,便沒法打了�!�
“王兄看的透徹!”錢青書喟嘆道:
“今日聽聞陛下主動放棄雍州,退守京城時,我亦有種如臨末日的恐慌。不過.........魏淵回來了�!�
這句話說完,他看見王首輔表情猛的一滯,像是凝固的畫卷。
好一會兒,這位老人擰動脖子,枯敗的臉龐轉(zhuǎn)過來,死死盯著錢青書,一字一句道:
“你說什么.......”
錢青書正色道:
“魏淵復活了,許七安為他重塑了肉身,春祭日時,陛下親手召回他的魂魄,今日在朝堂上,我反復觀察他,確實是魏淵,容貌可變,但那份氣度、眼神和談吐,卻是模仿不來的。
“而且勛貴中,不乏高手,若是易容,早就看出來了。陛下說,退守京城是魏淵的決定�!�
王貞文聽完,愣愣許久,道:
“文武百官是什么反應?”
錢青書回答:
“如今正積極參與布防,各司其職,散朝時,我仔細看過,雖說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倒也無人悲觀。唉,這領兵打仗的事,只要有魏淵在,就是讓人覺得心安。
“他回來的正是時候,京城人心可定.........”
說著說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王貞文歪著腦袋,閉著眼,很久沒有動彈。
錢青書心里陡然一凜,嘴皮子顫抖的喊了一聲:
“王兄?”
他伸出顫抖的手,眼神悲慟,小心翼翼的試探鼻息。
下一刻,錢青書如釋重負,神色一松。
只是睡著了。
邊上的婢女小聲道:
“老爺近日睡不踏實,即使睡著了,也常常驚醒,一個人睜著眼發(fā)呆�!�
錢青書緩緩點頭,輕聲道:
“好生照顧著,別驚擾到他。”
離開前,他在房門口駐足,回望王貞文安詳?shù)乃荨?br />
你總算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
............
北境!
一道白衣身影,于清光升騰間,不斷閃爍,每一次閃爍的距離是三里。
這具白衣身影的容貌與許平峰一模一樣,是他煉制的分身,其本質(zhì)是一具傀儡,由精鐵打造而成,刻畫二十八座陣法,戰(zhàn)力大概等同初入四品的高手。
許平峰分出一縷神念,寄宿在傀儡上,把它當做分身。
這種分身,他最多只能同時操縱兩具,一具留在潛龍城,一具隨身攜帶。
再多的話,就容易分散心神,平時倒是無所謂,但他還得應付寇陽州這位二品武夫,所以不可能分出太多神念。
北境的戰(zhàn)事牽扯整個戰(zhàn)局,白帝和伽羅樹遲遲沒有打贏,這讓許平峰嗅到了一絲不妙。
他必須親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穿過廣袤的無人區(qū),極目遠眺,荒涼的平原盡頭出現(xiàn)黑壓壓的云層,以及遮天蔽日的沙塵暴。
許平峰從遠處的云層里,察覺到了天劫的氣息。
洛玉衡的雷劫果然沒有結(jié)束,看這股氣息,應該是土雷劫..........許平峰降低了傳送速度,謹慎的靠近。
畢竟這具傀儡只是初入四品,天劫的一縷氣息,超凡戰(zhàn)的一抹余波,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轟!”
當靠近劫云三里處,一道可怕的沖擊波狂潮般掀起。
許平峰當即撐起防御陣法,于身前凝成六邊形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