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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3章

    沈姒微抿了下唇,幾乎把不痛快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港城依舊燈紅酒綠,讓人醉生夢死。但懸在頭頂?shù)奶旃饣杳�,陰沉沉的黑云壓得夜幕里看不到一個星星,預(yù)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傾盆。

    算了,沒帶傘。

    沈姒不打算跟自己過不去,話都懶得說,一彎身坐進(jìn)車?yán)铩?br />
    這幾天她住在酒店,沒回過淺水灣。不過別墅區(qū)一直有人定期打掃,周圍的馬場、游泳館、滑雪場等服務(wù)點(diǎn)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確實(shí)比酒店方便。

    車子一路疾馳而過。

    沈姒心里燥得慌,靠在后座假寐,快要睡過去的時候才睜開眼。她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車窗外,離別墅還有兩個路口,外面是射箭館。

    “停下�!�

    助理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她的臉色,靠邊緩緩?fù)7(wěn)了車,沒敢多問。

    拉開車門,他還是跟在她左后方半米之外,寸步不離。

    沈姒揉了下眉心,“別跟著我。”

    射箭館燈火通明,靶場內(nèi)十分空曠,都能聽到回聲。

    場內(nèi)弓箭種類齊全,休息區(qū)充盈著紅茶清苦的味道,工作人員邊介紹各類弓箭的特點(diǎn)邊引領(lǐng)著換護(hù)具,陪練和專業(yè)指導(dǎo)在旁邊陪同。

    出了更衣室,外面的人還在。

    “還不走?”沈姒似笑非笑睨了對方一眼,帶著濃濃的嘲諷,“你杵在這兒,是想當(dāng)靶子嗎?”

    助理對她的脾性完全免疫,但也不敢繼續(xù)招惹她,退出了劍道館。

    總算落得個清靜,沈姒面色稍霽。

    接過工作人員挑好的反曲弓,沈姒掂量著試了試,還算趁手。

    她左手握著弓身,右手搭箭、扣弦,對標(biāo)靶位后推弓拉滿,準(zhǔn)星對準(zhǔn)靶心瞄點(diǎn),箭矢脫弓而去。

    “17號靶位,八點(diǎn)二環(huán)。”

    發(fā)揮得不算好,沈姒半晌才找回狀態(tài)。她面無表情地重復(fù)了幾局,虎口和手臂被震得有些疼。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jī)屏幕彈出一條來自虛擬號碼的消息。

    [辦妥了。]

    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個屹立不倒的家族產(chǎn)業(yè),倚仗的不過是錯綜復(fù)雜的人脈資源和關(guān)系網(wǎng),外人闖進(jìn)去,就是粉身碎骨。

    不過在她看來,再堅(jiān)固的壁壘,也禁不住一口一口的蠶食。

    何家內(nèi)訌后恒榮高層本就貌合神離,想揪錯處只是時間問題。財(cái)務(wù)部埋下的眼線,對家侵蝕的市場份額,企業(yè)內(nèi)部職務(wù)侵占和欺詐發(fā)行股票債券的證據(jù)……比起這些,高層丑聞只是一份最微不足道的禮物。

    這么久的時間,總該夠了。

    沈姒垂眸,不動聲色地刪除信息。

    她正打算重新拿起弓箭時,身后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有人在靠近她,很熟悉。

    沈姒旋過身,陡然調(diào)轉(zhuǎn)了弓箭的方向。下一秒,箭矢脫弦。

    破空而去的箭矢直擊對面,貼著來人的脖頸擦出一道血痕,深深扎入他身后的木板,在余震中平息。

    她的姿勢是真標(biāo)準(zhǔn)吶!

    沈姒撂下手中的弓箭,不避不讓地看他,面上既無愧疚也無懼意。

    “你讓人跟著我�!�

    齊晟緩慢地抬眸,湛黑的眼,狹長的眼型,五官清朗,就是整個人陰郁,近乎病態(tài)的陰郁,和腕間那串小葉紫檀佛珠,形成極大的反差。

    “挺長進(jìn),姒姒�!�

    他抬手擦了下脖頸間的傷痕,碾過指腹的血跡,微瞇了下眼,“拿我教你的東西對付我,你夠膽�!�

    第5章

    步步設(shè)陷

    “既然酒敬完了,人我要了�!�

    “承您教的好�!�

    沈姒握住弓箭的手垂落在身側(cè),黛青色的旗袍暗香流韻,銀色的花蔓別幾顆白珍珠在襟口,花枝順著后腰蜿蜒而下,艷光流瀉。

    她語氣細(xì)細(xì)柔柔的,含譏帶俏,“不喜歡我迎接你的方式嗎?”

    對面落下沉沉地一聲嗤笑。

    齊晟看著她,略長的眼尾挑起一點(diǎn),明明該是滿目的輕佻和風(fēng)流,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他抬了下手,無需多言,有人將弓箭遞到他手上,“你就這么記我仇?”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搭弓、拉箭,箭矢驟然離弦。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

    在誰都沒反應(yīng)過來時,那只箭同樣貼著沈姒頸部擦過。

    箭頭銳利的刃和她的脖頸只隔了分毫的空余,她甚至能覺出箭身擦過時掀動的空氣和細(xì)微的聲音——

    他的箭術(shù)的確高超,沒傷到她一絲一毫,但這種體驗(yàn)實(shí)在驚悚。

    “好玩嗎?”齊晟看著她失色的臉,像是得了一種新意趣,眼神暗了幾分,“我還以為你不怕死�!�

    倒沒跟她動真格的意思,他生氣根本不會說,只會毀。

    回應(yīng)他的是一杯滾燙的茶。

    射箭館里十分安靜,明朗的冷光從懸頂劈落,穿透了稀薄的空氣。沈姒有那么幾秒的愣神,捂住脖頸驚魂未定,回過神時頓時惱了,抄起手邊的東西砸他,“齊晟你有病吧你?”

    描畫的瓷杯砸到他腳邊,滾燙的茶水洇了他一身茶漬。

    齊晟慢慢瞇起了眼。

    他最煩她這股作勁兒,“又鬧什么?你這兩天沒完了?”

    好一會兒,不見她說話。

    他再靠近一步,沈姒咬了下嘴唇,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齊晟身形一頓,微微蹙眉。

    沒料到她會示弱,又或許她這張臉在示弱的時候太有說服力,這里的空氣都一點(diǎn)一點(diǎn)攪亂了。

    齊晟心底忽然很燥,順手撥了下她的腦袋,“哭什么?”

    他沉著臉,陰鷙的眸色卻逐漸轉(zhuǎn)淡,全然沒有往日的刻薄和狠戾,“拿我當(dāng)靶子的時候,也沒見你心慈手軟。我受傷,你還挺委屈?”

    沈姒根本不讓他碰。

    “我哪敢委屈?我哪敢委屈!”她聲音往上抬了八度,越想越憋屈,“明明是你自己說要去劍橋市接我的,是你自己說要當(dāng)我舞伴的,我在梅耶館外等到凌晨三點(diǎn),你連一句道歉和解釋都沒有!我憑什么不能生氣?”

    他主動說去看她,她在學(xué)校期待了好幾天,從頭一天晚上就挑衣服。

    她化了精致的妝,卻一天沒見到他的人影,她在梅耶館從Pre-Prom等到After

    Prom散場,電話都打不通,就得到了一條短信“在忙”。

    他隨口哄她的話,就她當(dāng)了真。

    齊晟沉默地聽完,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幾分,“我當(dāng)時在醫(yī)院�!�

    “誰在乎你在哪兒鬼混!”

    說不上來是被他嚇的還是氣的,情緒翻涌上來,沈姒一晚上的委屈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完全控制不住,“你就會欺負(fù)我,就知道兇我!你不是不管我嗎?你這么忙你就永遠(yuǎn)別來找我啊你……你根本就,就不講理!”

    “我不講理?”齊晟輕笑了聲,依舊俯看著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聲音壓得很低,“你以前招惹我的時候,怎么不怕我不講理?”

    他撥過她的下巴,“你還真當(dāng)自個兒眼淚很值錢?”

    不值錢。

    但足夠讓他心軟。

    兩年前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南城相遇的那一晚,混亂又荒誕,比任何電影都俗套。沈姒因?yàn)橐恍┰蛉巧狭藥讉富二代,差點(diǎn)脫不了身,就在那一晚,她遇到了齊晟。

    沈姒那時候其實(shí)心里沒底。

    可她扯住他衣角的一瞬間,周遭的交談聲詭異地停下來,剛剛還嘴上沒把門百般為難她的人連一個字都沒說,沒敢打斷,也沒敢插話。

    滿場的反應(yīng)說明了問題。

    她看得出來,這些人很忌諱他。

    空氣里膠著著頹靡的微醺感,周遭強(qiáng)烈的鼓點(diǎn)快要震破耳膜,霓虹錯落的光線從拱形頂梁劈落,金屬線條切割了巨型掛畫,冰塊在烈酒杯中相撞,醉生夢死,南城的夜還長。

    沈姒咬了下唇,鼓足勇氣跟了他一步,手指又攥緊了一點(diǎn)。

    齊晟轉(zhuǎn)過頭來看她。

    他不太走心地掃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睛凌厲、陰冷,帶著一股壓迫人的狠勁兒,刺激得人心驚肉跳。

    只消一眼,直擊心臟。

    齊晟半垂著視線,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和攥得發(fā)白的指骨,“松手。”

    他指間夾了一支煙,鉆石袖扣卡住手臂淡青的血脈和緊繃的張力,青灰色的煙霧一飄,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隨著他的動作,煙灰無聲掉落。

    火星掉在她的手臂上。

    沈姒的手抖了一下,是被抖落的煙灰燒疼的,也是因?yàn)榘l(fā)怵。

    她牙齒都在顫。

    可即便怕得要命,她還是執(zhí)著地攥緊他的衣角,“帶我走�!�

    不是救救我,而是帶我走。

    現(xiàn)場鴉雀無聲。

    隔著彌漫的煙霧,齊晟虛瞇了下眼,有點(diǎn)不耐煩地抽開了手。他漆黑的眸色深沉,似刀刃落在她身上,又冷又利,將她整個人剖了個徹底。

    他的態(tài)度分明。

    她語氣弱了三分,眼尾泛著紅,氣息很輕地說了幾個字。

    齊晟沒聽清,也沒興趣聽,轉(zhuǎn)身就走了,眼風(fēng)都不曾掠過她。

    只是無端的燥意在心底竄起一寸。

    沈姒實(shí)在漂亮得沒話講。

    醉人三分神,勾魂七分韻,她生了一雙含情眼,一副精致得無可挑剔的骨相,她也最知道如何利用這幅皮囊讓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齊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比起路見不平,他更喜歡作壁上觀。

    可就這么一眼,據(jù)為己有的念頭燒起來。傳到耳邊的污言穢語很刺耳,催動他體內(nèi)的酒精和燥意,強(qiáng)烈到無法忽略,強(qiáng)烈到他直接要人。

    “讓你敬酒是給你面子,老子要什么女人沒有?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你剛剛不是挺會勾人嗎?裝什么裝?喝杯酒推三阻四,也不想想自己砸壞的東西,幾輩子能賠完?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報(bào)警送你去坐牢!”

    虛虛浮浮的錯亂光影里,齊晟一把奪過對方意欲硬灌的酒杯。

    “誰他媽多管閑——”對面的人罵罵咧咧地抬頭,抬手先給了自己一巴掌,舌頭像打了結(jié)似的,話都說不利索,“齊,齊少,”他明擺著不敢拂他的意思,試探性地問到,“您這是?”

    “這女的,我看上了。”

    齊晟掀了掀眼皮,手腕松散地搭在沈姒肩上,要笑不笑地睨著對方。他另一只手將酒杯一傾,朝地面澆去,“她這杯酒,換我敬你�!�

    烈酒澆了一地。

    他敬酒的姿勢,跟祭祀死人似的。

    全場死寂。

    足夠直白的羞辱,偏偏那幾個挺狂的富二代跟被扼住喉嚨的小雞崽兒似的,臉色變了又變,一個字不敢吭,完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

    可惜不依不饒的是齊晟。

    “我好心敬你酒,你不喝是不是不給面子?”齊晟懶懶散散地問了句。

    明擺著,這事沒完。

    周圍人都噤了聲,沒人敢接茬。

    沈姒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從沒見過,有人可以囂張成他這樣,隨意踩著對方的臉欺負(fù)。

    他才是仗勢欺人的祖宗。

    對面的公子哥臉色實(shí)在難看,明明先前還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結(jié)果現(xiàn)在一句話不敢駁。他又利落地扇了自己幾耳光,客客氣氣地道歉,“對不住,我今晚喝多了,您別跟我計(jì)較。”

    這次是對著沈姒。

    沈姒下意識地想后退,稍微一動,才驚覺自己還在齊晟懷里。

    她看著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敢動。

    也許她今晚做錯了事,招惹了一個更不好招惹的主兒。

    “算了。”她的聲音細(xì)弱蚊蠅,有央求的意思,“走吧�!�

    不是替人求情,而是有點(diǎn)怕了。

    齊晟隨手摔了杯子,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向上抬了抬。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拇指抵在她耳垂下,輕輕地摩-挲了下,意態(tài)輕慢又邪氣。

    “你確定要跟我走?”

    沈姒渾身一陣戰(zhàn)栗,臉頰隱隱發(fā)麻,燒得耳尖都癢,“是�!�

    她總不能留下來。

    齊晟笑了下,以占有的姿態(tài)將沈姒圈牢,笑里帶著不明朗的陰冷。

    “既然酒敬完了,人我要了。”

    時隔兩年,沈姒這張臉出落的越發(fā)清艷嫵媚,讓人挪不開眼。

    見她不說話,就垂著腦袋站在那兒,也不知道在跟自己較個什么勁兒,齊晟斂去眼底的冷意,破天荒地退讓了點(diǎn),“對不住行嗎?我真在醫(yī)院,姒姒,老爺子突發(fā)急癥,我那些叔伯兄弟恨不得立刻分遺產(chǎn),我確實(shí)走不開�!�

    沈姒纖長的睫毛低斂,遮去了眸底的情緒。

    在醫(yī)院忙到一個電話都不回嗎?

    聽著有些不是滋味,但經(jīng)不住細(xì)想,沈姒將手抵在他肩膀上推了推,“誰稀罕你的解釋和道歉?別碰我!”

    她推不開他,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只是膝蓋剛剛屈起,就落了空。

    齊晟牢牢握住了她的膝蓋,他虛瞇了下眼,捏住她的腿彎一撈,另一手箍著她的腰身往上一提,將人抵在了桌面上,控制得死死的。

    “還生氣?”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喉結(jié)滾了一下,忽然很輕地笑了笑,“你就不能給個臺階下?你稍微順著我點(diǎn)兒,我也不會拿你怎么樣�!�

    沈姒無所依附,條件反射地抓住他身前襯衫,又避之不及地松開手。

    “放開我�!�

    她往后仰了仰,聲音很輕。

    這個點(diǎn)射箭館內(nèi)人不多,但工作人員還在旁邊。就算沒人特意去看,她還是怎么想怎么覺得詭異。沈姒小腿無力地踢蹬了兩下,掙扎著想下來。

    毫無疑問,她那點(diǎn)微末力氣在他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計(jì)。

    齊晟搭在她腰間的手一攏,直接將人抱了起來,朝外走去。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鄙蜴τX得別扭,推了推他的肩膀,忍不住小聲叨叨,“旁邊還有人吶,你聽沒聽見我說話?我要下來,齊晟�!�

    齊晟嫌她煩,“你要是不介意我在這種地方搞你,就繼續(xù)�!�

    沈姒噎了一下。

    “你做個人吧你�!彼龔埩藦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樣子活像一條吐泡泡的小金魚。好一會兒,她慢慢騰騰地把臉埋進(jìn)了他肩頸間,沒聲了。

    這下徹底安分了。

    -

    港城在雨夜中也未沉寂,霓虹迷離,閃電劃過漆黑的夜幕,映亮了視野開闊的落地窗,看著易碎而明亮。

    沈姒泡完澡,換了一件白色吊帶裙,赤腳踩在地毯上。

    齊晟還在外面,視頻會議還沒結(jié)束,臥室的門沒關(guān)嚴(yán),她能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是小語種,他說得很性感,發(fā)音和語法偏近羅曼語族,沈姒隱約猜出了幾個詞,但沒興趣聽下去。

    沈姒正要吹頭發(fā),視線瞥見床頭柜子上的另一臺筆記本電腦。

    [您要的調(diào)查報(bào)告。]

    底端快捷欄是他的工作郵箱和一些文件,頁面停留在公司內(nèi)網(wǎng)后臺里,側(cè)欄的對話框剛彈出一條來自總助的新消息,還有幾份自動下載的附件。

    一個不該有的危險念頭在腦海里閃過,像扎了根一樣,蠢蠢欲動。

    沈姒長睫低斂,像是被支配著劃動了下頁面,快速地瀏覽信息。

    一份技術(shù)專利持有變更條約合同,

    一份恒榮內(nèi)部調(diào)查報(bào)告,包括近三年的人員變動、資金流動、中高層銀行賬戶交易等排查異常項(xiàng),

    一份公關(guān)團(tuán)隊(duì)提交的應(yīng)急策略,

    還有網(wǎng)上線下發(fā)酵恒榮高層丑聞的所有新聞媒體個人調(diào)查。

    ……

    何家榮應(yīng)該有把柄在齊晟手上。

    拿到技術(shù)合約,挖走技術(shù)核心團(tuán)隊(duì),恒榮就是一個空殼,倒與不倒都無關(guān)緊要。如果不是有致命弱點(diǎn)被人拿捏,何家走投無路也不肯點(diǎn)頭的。

    沈姒不覺得齊晟還會浪費(fèi)時間在這家南城的事上下功夫。

    他在關(guān)注什么?

    沈姒動了頁面,卻什么都沒心思去看,也不敢繼續(xù)點(diǎn)下去。她后頸出了一層薄薄的細(xì)汗,心跳如擂鼓。

    空氣像是被凍住了,在她周圍寸寸凝結(jié),撕扯不出一絲喘息的空余。

    沈姒清除了所有瀏覽痕跡。

    “在找什么?”

    一道低緩的男聲在她身后響起,像是在煙酒里滾過一遭,顆粒感分明。

    第6章

    蝶夢莊周

    沈姒,我最恨被人利用

    沈姒正想得出神,沒注意他進(jìn)來的腳步聲,食指跳了一下。

    “借你電腦發(fā)個郵件,”她不動聲色地挪開手,纖長的睫毛輕輕一眨,在白皙的面頰上垂落淡淡的陰影,語氣依舊平緩,“我懶得去書房了�!�

    心跳難平,她想轉(zhuǎn)頭看他。

    但沈姒稍微一動,冷冽的氣息包裹了周身,齊晟長臂一撈,單手從她身后環(huán)住了她。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五官的起轉(zhuǎn)承合和陰影的暗色相合,輪廓分明的下頜線和微滾的喉結(jié)。

    他生了一幅好皮相。

    沈姒有那么幾秒的恍神,直到他的唇貼上耳垂,冷意覆上周身。

    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被他單手按住,迎面砸進(jìn)了柔軟的薄毯里。一陣陣麻上來,她大腦轟的一聲,忽如其來的黑暗和難以言說的羞赧感讓她心慌,下意識想躲。

    “我頭發(fā)沒吹�!鄙蜴Φ穆曇粼陬潯�

    “嗯。”齊晟語氣很淡地在她身后應(yīng)了聲,冰涼的指節(jié)探她的風(fēng)光。

    謊話編得太離譜,沈姒分辨不出齊晟信沒信,又背對著他,摸不透他的脾氣,始終懸著一顆心。她任由他在身后作亂,只覺時間比往常還難熬,幾乎壓不下去綿軟腔調(diào),潰不成軍。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淺水灣的浮光聲色被雨幕籠罩,迷瀅瀅一片光暈。

    懸在頭頂?shù)乃У鯚粽鄢隼涔�,因他的身影反�?fù)消失又傾瀉,她看不到他的臉,面前是交錯的光與影,只覺得自己是一條擱淺的魚,貪戀最后一點(diǎn)生機(jī),涸轍難生,又煎熬欲死。

    她今天乖順得出奇。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姒意識朦朧間,齊晟捏控著她的下巴,忽然問了句,“你在這兒待了大半個月?”

    “嗯�!鄙蜴τ行┠瑢ふ掖⒌拈g隙,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聲。

    齊晟俯在她耳邊,嗓音沉啞地問,“就為了跟我置氣?”

    沈姒不想說話,意識模糊地偏開脖頸,又被一下疼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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