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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電話另一頭,陸守儼聽了這一番話后,終于道:“挽挽,聽你這一說,他確實人品不錯,你既然能看得這么明白,那我就放心了�!�

    他話雖然這么說,但初挽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想了想,道:“你該不會多想吧?如果那樣,回頭我和他一起去景德鎮(zhèn)的話,我找朋友陪我去?”

    她迅速地想著,誰適合陪她過去。

    陸守儼很不在意地道:“不會,瞎想什么,你不用太在意這個�!�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如果想做事情,不可能時刻顧忌著男女之分,這個圈子里男人多,你總歸要接觸,我不至于為了這點事多想。”

    初挽略松了口氣:“那就好,其實我也覺得,不至于�!�

    畢竟兩個人現(xiàn)在兩地分居,她也不想讓他心里存著什么,易地而處,如果陸守儼和一個女屬下單獨出差,她一定會不舒坦。

    當(dāng)下安撫道:“你放心好了,我如果對他有什么想法,我早就——”

    她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當(dāng)時她覺得他幾個侄子不合適,她其實也想過刀鶴兮,只不過終究覺得下不了口。

    但這種想法,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的,他還不得酸死!

    陸守儼聽著,卻迅速捕捉到了什么:“嗯?你早就如何?”

    初挽忙笑著哄道:“沒什么,沒什么,我就是說,除了你,我誰都看不上!”

    陸守儼:“你現(xiàn)在進步了,很會說好聽的哄著我。”

    初挽:“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嘛!”

    陸守儼輕哼了聲,之后也就不提了,反而問起來:“打算什么時候去景德鎮(zhèn)?”

    初挽:“最近論文要和岳教授討論下,鐵生哥在那邊也在了解詳細情況,等回頭他給我打電話吧�!�

    陸守儼:“嗯,出門前和我說一聲,到了哪兒給我打電話,別讓我不放心�!�

    初挽笑:“知道啦!你就知道管著我!”

    話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其實很喜歡的,就連聲音都軟了起來。

    誰知道說這話的時候,他辦公室里恰好有人進來了,初挽見此,雖然不舍得,還是道:“那我掛了?”

    陸守儼便道:“等一下。”

    之后,那邊傳來電話筒被捂住的聲音,聽起來是孫秘書來找他,有個緊急文件需要簽字。

    他應(yīng)該是大致翻看了文件,又問了問,便簽字了。

    等孫秘書出去,她便聽到他道:“挽挽,沒有要管著你,是不放心你,我這邊忙,抽不開身,我沒法陪你去,就總不放心�!�

    初挽:“沒事,我到了后就給你打電話,再說景德鎮(zhèn)那邊有鐵生哥呢,不行就讓他回來一趟,陪我們一起過去好了!”

    陸守儼:“嗯,你回頭把我聯(lián)系方式給鐵生,有什么事,讓他直接找我。我不認識什么朋友在景德鎮(zhèn),不過上面的人應(yīng)該有,萬一有事也好有個應(yīng)對�!�

    初挽:“放心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窯房,不用小題大做�!�

    **********

    初挽先和政策辦公室的同志見了個面,了解了大概的工作安排,負責(zé)人也談了當(dāng)前的情況,改革開放紅紅火火的年代,到處都在說經(jīng)濟體制改革,怎么在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大背景下更好地保護文物,大家也都在思考,所以目前打算對這個市場進行調(diào)查。

    調(diào)查隊的宋主任笑呵呵地說:“這個工作,我們目前正在搜集資料階段,還得請初同學(xué)多配合�!�

    初挽大致看過調(diào)查安排后,分為幾個調(diào)查方向。

    第一個是調(diào)查文物黑市為什么此起彼伏屢禁不止,第二個是古玩市場的流通和運行模式,第三個是對古玩發(fā)展趨勢做研判。

    里面列了各樣內(nèi)容,看得出,這次的調(diào)查組,是要放下官老爺?shù)募茏�,去真實地考察目前古玩這個“黑市”的情況。

    初挽是不需要參與具體調(diào)查工作的,但是要參與進去撰寫報告,顯然宋主任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還特意問了初挽的意見。

    初挽見此,也就明白了,陸守儼說得沒錯,這是為接下來的文物保護交流會做準(zhǔn)備,她是要過去沖鋒陷陣的。

    既然有人要把她往前面拱,她自然也不介意去當(dāng)這個急先鋒。

    現(xiàn)在,調(diào)查組先調(diào)查著,等差不多有了翔實資料,正好可以寫報告了。

    當(dāng)天初挽回去,便把情況給陸守儼報告了:“和你想得沒差別,果然是這樣的�!�

    陸守儼:“那也行,你愿意參與就參與進去,如果能把這件事稍微往前推推,也不錯�!�

    初挽自然對這個很積極,當(dāng)即聯(lián)系了自己認識的幾個鏟子,也聯(lián)系了聶南圭胡經(jīng)理等,盡可能配合提供古玩黑市的情況。

    等這一切總算妥當(dāng)了,調(diào)查組的工作也開始了。

    這時候易鐵生打來電話,說可以出手,初挽當(dāng)即給刀鶴兮打電話,兩個人出發(fā)過去景德鎮(zhèn)。

    刀鶴兮顯然不想坐火車,于是兩個人就坐飛機去的,先飛過去南昌,兩個人預(yù)計從南昌雇一輛車,直接開過去景德鎮(zhèn)。

    不過從南昌下了飛機后,初挽便有些難受,身體覺得虛,仿佛暈車,又仿佛不是,總之有些難受。

    初挽沒吭聲,不過刀鶴兮顯然意識到了,問她:“沒事吧?”

    初挽搖頭。

    刀鶴兮的視線落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要不要在南昌休息一晚再過去?”

    初挽:“沒事,只是有點暈車,從這里開車過去景德鎮(zhèn)一百多公里,走快點一兩個小時,我也想盡快過去。等辦完事再休息�!�

    刀鶴兮見此,也就道:“好。”

    當(dāng)下雇了車,徑自過去景德鎮(zhèn),路上初挽喝了口水,倒是感覺好些了。

    那工坊位于景德鎮(zhèn)樊家井村,距離景德鎮(zhèn)火車站很近,兩個人驅(qū)車過去,卻見沿著小山是成片竹林,樹木叢生間有舊谷倉和灰泥粉刷的老房子,有煙囪冒著煙,旁邊一個女人正艱難地推著推車,車上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母邘X土。

    路并不好走,雜草叢生,其間可以看到破碎的瓷片,也有粗糙剛剛拉坯成型的物件,就那么荒廢在草叢中。

    開車師傅罵了一句臟話,用著濃重的當(dāng)?shù)乜谝舻溃骸斑@邊路不好走�!�

    他怕扎壞了他的輪胎,舍不得,走得很小心。

    初挽從車窗玻璃里往外看,他們正開過一座小山的陰面。

    上輩子她來過景德鎮(zhèn),不過是九十年代了。

    那時候景德鎮(zhèn)周邊山里有高山組建的高仿柴窯,用的是老瓷石,高嶺土,完全按照古法來做,這種都是非常隱蔽的,燒造出來的物件先由頂尖高手來做舊,流入境外,之后再通過合法手段回流。

    這個過程中把關(guān)的都是頂尖瓷器專家和收藏家,拍賣公司也都安排好了人,總之一條龍服務(wù)。

    陳蕾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是這條線里的,她通過這個方式撈了不少黑錢。

    汽車終于抵達了那處窯房,遠遠就見易鐵生出來接他們了,初挽便沖他招了招手。

    車子停下后,初挽給易鐵生刀鶴兮引薦了,彼此都不是多話的,略點了點頭,便由易鐵生領(lǐng)著進了工坊。

    有一處小鐵門,那鐵門已經(jīng)生了銹。

    有一個看門的大爺,臉像風(fēng)干的核桃,領(lǐng)著他們進去看。

    一行人往前走,就見里面是一棟六十年代的廠房,磚墻上開著小窗,沒有玻璃,一旁有一片污水,發(fā)出惡臭味。

    刀鶴兮微蹙眉。

    初挽注意到了,知道他潔癖,也就道:“要不要進去看看?”

    刀鶴兮到底是點頭:“走吧�!�

    當(dāng)下兩個人走進廠房,卻見廠房里挨挨擠擠放著各樣模具以及家什,大家都是行家,仔細看了看,有描金彩繪用的,也有拉坯用的。

    刀鶴兮顯然有些失望。

    初挽問那看門人:“做工的人呢?”

    那看門人指了指旁邊的窯爐:“現(xiàn)在干著的也就那兩個了�!�

    于是初挽和刀鶴兮過去看,推開窯爐的房間,就見里面灰塵飛揚,一個穿著舊工裝衣的女人把已經(jīng)上了釉的瓶擺在擱架上,她正給釉吹氣。

    而就在她一旁,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正給幾只已經(jīng)燒制過的瓷碗打磨,老人的手粗糙布滿裂痕,不過動作卻很溫柔,他小心翼翼的打磨掉那些瓷碗上面粗糙的斑痕。

    刀鶴兮站在那里,看著那老人手中的瓷碗,那是青白瓷碗。

    老人的手皴裂得厲害,指骨那里甚至有些怪異的突出,看得出,那是一雙不知道經(jīng)歷過多少操勞的手,因為用得過度,才終于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不過就是這么一雙手,他溫柔地打磨著瓷碗,那是哄著小嬰兒一般的力道。

    刀鶴兮微微擰眉,看得入神。

    房間里有塵土彌漫,這兩個人,一個在打磨,一個在吹氣,盡管屋子的門被推開,進來了三個人,他們仿佛也沒有被驚擾到。

    三個人也就沒出聲,屏住呼吸認真看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老人終于將那瓷碗放下。

    那是一只青白瓷碗。

    刀鶴兮的目光被吸引了,他走過去,徑自拿起來看了看。

    那胎質(zhì)堅致細膩,雪白的釉色中隱約閃著青,通體瑩潤明澈,竟是有著玻璃一般的質(zhì)感。

    他神情微動,陡然抬眸,看向那老人:“這是你們做的?”

    老人木然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xù)拿起了另一只碗。

    初挽卻走向了靠墻處,那里是一個沾了陳年泥坯和釉料的木架子,架子上擺了零星幾件瓷器。

    她拿起來其中一件來,仔細端詳。

    那是一件仿明甜白釉龍鳳青花紅彩祭高足杯,既是仿甜白,那釉色自然是白膩如脂,她拿起來,對著燈光看時,卻見那胎體薄到幾乎透明,能夠照見光影。

    而在那杯壁上,有龍鳳浮雕和祥云圖案。

    她看了半晌,徹底明白為什么這個時代容不下這個窯房。

    因為文物大規(guī)模賣上價都得過幾年了,這種在柴窯里花費了大心血精心制造出來的,必須賣到一定價格才能賺回來。

    在九十年代初以及之前,正品尚且難找出路,更何況這種現(xiàn)代仿造。

    如果張育新這位老藝人可以再撐幾年,撐到九十年代中期,也許他將迎來他人生中的黃金巔峰時期,但可惜,他沒趕上那個好時代。

    現(xiàn)在這會兒,大家紛紛上馬燒煤窯,施行機械化,大規(guī)模生產(chǎn),而傳統(tǒng)柴窯費用高,空間大,燒造程序也太過繁瑣,大窯廠為了效益不敢做,做了也沒市場,小作坊為了生存也只能望而卻步。

    要想做出夠味的高仿品,必須用傳統(tǒng)柴窯,但是要想維持柴窯,必須有錢,資金充足,且能為高仿瓷器尋找市場,價格還不能低。

    像眼下這么一個甜白釉青花紅彩高足杯,其中花費的心血和時間,估計是尋常瓷器的數(shù)百倍,必須得到數(shù)百倍的回報,這窯房才能繼續(xù)經(jīng)營下去。

    初挽這么看著的時候,刀鶴兮的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高足杯上。

    他走到了初挽面前。

    初挽抬起眼來,視線和他對上。

    她沒說話,只是將高足杯放在架子上。

    刀鶴兮見此,明白她的意思,珍稀的瓷器,為了防止意外,都不會手對手交接,要一個人放穩(wěn)了后,另一個人再上手。

    他在初挽放穩(wěn)后,拿起了那件瓷器,仔細端詳。

    初挽都不需要問,就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妥了。

    她上輩子和刀鶴兮也是前后打交道了十年,大概知道他的秉性,剛來的時候,他自然是不太看得上,畢竟西方社會浸泡出來的,好物件見多了,大型工廠也見多了,這么一個烏七八糟的窯房,入不了他的眼。

    但是現(xiàn)在,她知道,他已經(jīng)被打動了。

    刀鶴兮看了很久,終于掀起眼來,再次望向初挽。

    四目相對間,彼此都明白對方意思。

    可以干。

    ?

    第

    183

    章

    第183章來自中國的一行詩

    顯然老人并不想被打擾,

    初挽和刀鶴兮便無聲地重新退出去。

    這一次,再次詳談,刀鶴兮比之前痛快多了,

    窯廠由初挽的人來負責(zé),

    而他則是經(jīng)營歐美市場,

    創(chuàng)建一個高仿瓷品牌。

    這樣,初挽手握窯房和技術(shù),刀鶴兮手握市場,

    兩個人各占一頭。

    至于資金問題,初挽很坦誠地說起詳細情況,

    她已經(jīng)買下這窯房,

    窯房中的畫工火工以及幾位要緊技術(shù)工人全都簽下了長期合同,也已經(jīng)支付了這些工人拖欠的工資。

    但是這家窯房欠下的外債,

    以及接下來的運營,

    都需要后續(xù)資金投入。

    初挽嘆道:“你也知道,柴窯的燒造,

    需要比較高的維護費用,

    這些應(yīng)該算做日常運營成本�!�

    到了這個時候,刀鶴兮的目光便再次落在她臉上。

    他自然懂了。

    他挑眉,看著她道:“所以你就等著拉我過來出錢了�!�

    初挽笑道:“對�!�

    刀鶴兮視線淡淡的:“嗯,

    你自己其實也沒出多少錢?”

    他自然知道國內(nèi)工資的行情,這里普通工人的工資一個月就算一百,

    要緊手藝人一個人一百多,

    這窯房規(guī)模不大,

    一把手?jǐn)?shù)得過來的人,

    那樣半年工資也就是大幾千而已。

    至于這么一個窯房,

    馬上要拆了的,

    又是費錢的柴窯,還欠著外債,刀鶴兮懷疑她是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從國企手中收購到自己手里的。

    初挽被他戳穿,倒是也不在意,道:“刀先生,你要明白,我從一年前就在關(guān)注這家窯房,一直在等著一個最佳的入場機會,我是第一時間找到這家窯房,留下了即將失散的工人,也阻擋了那些揮向這家窯房的鋤頭。”

    她認真地道:“如果不是我在景德鎮(zhèn)數(shù)不清的工坊中找到了這家窯房,那它注定成為滄海一粟,消失在歷史煙云中。”

    她說這話,倒不是拿大,上輩子,自己在,刀鶴兮在,但是直到張育新倒在了窯房前,這家窯房依然沒有人去留意,他所能留給大家的痕跡,無非是報紙上不起眼的豆腐塊文章,以及行內(nèi)人唇亡齒寒的一個唏噓罷了。

    初挽一臉淡定:“所以刀先生,有時候,真正值錢的并不是錢,稀缺的資源本身就是無價之寶。”

    刀鶴兮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可以�!�

    抬眸間,他望向遠處,在一片荒涼中,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的山谷和溪流,那溪流于那濃墨重彩的綠色中蜿蜒而下,和河面交匯。

    風(fēng)吹過,河邊的蘆葦裊裊而動。

    他正色道:“你說的我認同,你尋到的是一座金礦,這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有價值了。”

    初挽:“那回頭我們可以詳細談?wù)�,敲定細�?jié)了�!�

    刀鶴兮:“嗯�!�

    初挽看著他,突然笑了:“我想起一句話�!�

    刀鶴兮:“什么?”

    初挽:“據(jù)說有個村子里,有個人出去打工干活,之后,他給村里發(fā)了一個電報�!�

    刀鶴兮疑惑地看著她。

    她笑道:“錢多,人傻,速來。”

    刀鶴兮微怔了一會,之后便難得笑了。

    他很少笑,一張面孔總是過于幽涼,但是此時一笑,卻仿佛薄冰初融,帶了幾分暖意。

    他淡聲說:“你這說笑話的水平還不錯。”

    這時候,窯頭匆忙過來了,他姓胡,胡窯頭見過易鐵生后,知道初挽便是買下窯房的人,當(dāng)下忙熱情地和初挽握手。

    他看看刀鶴兮,本來想和刀鶴兮握手,不過刀鶴兮沒理會,他便有些訕訕的。

    初挽笑道:“麻煩你給我大概介紹下這里的情況吧�!�

    胡窯頭見此,便殷勤地帶著他們?nèi)タ�,其實這窯房破舊,規(guī)模也很簡單,很快走了一圈后,胡窯頭便把那老人和女人都叫過來。

    老人是張育新,女人是他兒媳婦叫彭秀紅,那彭秀紅顯然有些拘束,不能見生人的樣子,見到他們只知道低著頭,說話先臉紅。

    張育新卻還是一臉漠然麻木,沒什么表情。

    胡窯頭使勁給張育新使臉色,張育新才微微點頭:“有問題就問吧�!�

    初挽看向刀鶴兮,刀鶴兮搖頭。

    初挽也就道:“也沒什么別的問題,咱們現(xiàn)在既然買下這窯房,那自然是要做的,但是我不著急,一切都可以慢慢來,我現(xiàn)在手頭有幾件活,我會寫明白要求,到時候你們照著做就是了,能做的,那就繼續(xù)留下來,不能做的,那就去窯房外打雜,到時候我自然會再找人接管這窯房�!�

    她這么一說,張育新瞬間被激怒了一樣,老臉通紅,就那么盯著初挽。

    初挽道:“怎么,有意見?”

    張育新沉默不語。

    初挽:“張師傅,我聽鐵生說起過你的要求,你的要求,我全部做到了,但我的要求,你能不能做到,就看你的了。”

    說著,她的聲音轉(zhuǎn)淡:“我知道張師傅手藝非常好,但是再好的手藝,也未必能做到我所要求的,做不到的話,那到底是本事不到家,是不是?”

    胡窯頭看這情景,簡直懵了,沒想到這年輕小姑娘看著年紀(jì)不大,說話這么狠,那就是直接拿刀子往張育新心頭戳。

    可真行。

    張育新脾氣很大,他平時都不敢和張育新這么說話。

    他盯著張育新,張育新眼睛都瞪大了,就那么死死地盯著初挽。

    他擔(dān)心起來,他生怕張育新一怒之下,摞擔(dān)子不干了,買賣談不成,全村都沒活路了。

    這時候,他聽到張育新道:“要做什么,你說吧�!�

    聽到這話,胡窯頭總算松了口氣。

    初挽微頷首,之后對易鐵生道:“鐵生哥,我回頭把詳細情況說給你,你來和張師傅說吧?”

    易鐵生:“行�!�

    初挽又和其它幾位工人聊了幾句,又看了這邊往日所用的畫片,顯然是頗為滿意的,之后才離開窯房。

    離開后,三個人先去了鎮(zhèn)上,隨意逛逛,今晚干脆就住在這里了,順便商量下接下來的計劃。

    **********

    景德鎮(zhèn)的街道是格子狀的,作坊店鋪鱗次櫛比,此時剛下過一些小雨,街道上濕漉漉的,路邊有擺攤的,擺放著各樣瓷器,大多是國企改制后的清倉貨底,有各樣瓶罐碗盤花插,大都是普通瓷器,也有一些品相好的,要價就貴,說那是以前用來出口創(chuàng)匯的。

    易鐵生低聲給他們介紹,國企改制或者倒閉,一些員工沒工資,拿了原來的底貨來賣,這里面員工分各種情況,有些手藝好的“能人”迅速被私有企業(yè)拿著高薪搶走了,手藝不行的就做零工。

    正說著話,一個女人推著板車過來,板車上是一整車的瓷盤子,上面還坐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娃娃,正抱著一個瓷盤子,女人吆喝著,他們趕緊讓開了路。

    刀鶴兮便多看了一眼:“這邊男女老幼都從事這個行業(yè)�!�

    他得出了自己的結(jié)論。

    易鐵生聽刀鶴兮這么說,徑自看著不遠處堆疊的瓷器,沒說話。

    刀鶴兮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挺挑的,這是他短暫接觸后對刀鶴兮下的結(jié)論,對于這種公子哥,他確實也沒什么話。

    初挽:“先吃點東西吧,那邊有個面館�!�

    她問刀鶴兮:“你看將就下可以嗎?”

    刀鶴兮看過去,那面館只是路邊一個石棉瓦搭就的棚子,門口掛著一個陳年舊布簾,歪歪扭扭寫著“面館”兩個字。

    他微頷首,淡聲道:“可以�!�

    于是三個人走進去,要了面,等著面的時候,坐下來慢慢地談。

    初挽道:“這件事,我們不著急,反正師傅放這兒了,窯房放這兒了,先練練手�!�

    刀鶴兮:“是,你打算先從哪里入手?”

    初挽笑看著刀鶴兮:“我想先要幾件五彩鸚哥綠。”

    刀鶴兮微挑眉。

    所謂鸚哥綠,又叫哥綠,是康熙年間的低溫裝飾釉,用氧化銅呈色劑配在釉中燒制而成,燒出來的釉色深翠,明亮透體,比尋常豆綠釉的顏色還深,如同鸚鵡羽毛一般青翠碧綠,美得讓人窒息。

    易鐵生聽著,道:“我記得故宮博物館里有一件綠釉,是一件刻鳳紋尊�!�

    初挽頷首:“是�!�

    她之所以想讓張育新燒制這個,是因為她曾經(jīng)和一個十分心儀的鸚哥綠失之交臂,如今想來,依然遺憾,想著干脆讓張育新去攻克這個難關(guān)。

    刀鶴兮默了片刻,道:“他如果能燒造出以假亂真的康熙鸚哥綠,那——”

    剩下的話,他沒說。

    顯然,這個難度并不低,但是如果一旦燒造成功,那這生意大有可為。

    這種鸚哥綠的美,太過亮眼,足以讓絕大部分人看到后就一見傾心。

    初挽:“據(jù)說當(dāng)年劉勉之燒造的物件中,其中大概有七八只,當(dāng)時這貨是給了馮彬,馮彬賣到了美國,據(jù)說法國也有兩三只,國外一直當(dāng)做正品來收藏著�!�

    她淡聲道:“可惜,當(dāng)年劉勉之燒造的那幾件,我們是見不到了。”

    她這么說的時候,就覺刀鶴兮睫毛輕動了下。

    她自然察覺到了。

    刀鶴兮必然是有一件鸚哥綠的,也許正是王永清燒造,然后由馮彬賣到國外的吧。

    當(dāng)下她也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三個人吃飯,吃差不多的時候,初挽也就和易鐵生提起她的要求來,先燒制幾件鸚哥綠,要綠釉長頸瓶,再要幾個碗碟。

    吃過飯后,易鐵生又帶著初挽和刀鶴兮過去了附近的店鋪隨意看看,這邊到處擺著瓷器的攤子,有些也是柴燒窯的,和煤燒窯對比了下,自然是不同。

    市場上也有人在叫賣567瓷器,說是國企的貨底子,初挽大致看了看,有些做得很好了。

    她便囑咐易鐵生:“如果有哪家國企走到末路了,想低價處理品相好的567瓷器,我們不妨收一些來,你和你爸也提一聲,這些不貴,留著,以后肯定能漲�!�

    這些567瓷器是解放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在計劃經(jīng)濟體制下燒造的瓷器,567瓷器雖然是現(xiàn)代瓷器,但是氣燒窯出現(xiàn)后,曾經(jīng)的567瓷器也成為了絕品,存量只有減的,沒有增的,到了九十年代,價格也高了上來,個別珍品也物以稀為貴,可以賣很好的價格了。

    初挽大致計算了下,這個時候國企轉(zhuǎn)型,大家也看不上這些567貨底子,趁機收購一批囤著,等這些貨底全都賣光了,價格狂漲,收益率還是很可觀的。

    易鐵生這段一直在景德鎮(zhèn),對于這邊行情已經(jīng)很精通了,聽到這話,也就道:“這個現(xiàn)在很便宜,我回頭找找,挑品相好的收吧�!�

    初挽又詳細地和易鐵生分析了張育新的優(yōu)缺點,覺得他其它各方面手藝已經(jīng)爐火純青,但是畫工和落款不到位,需要他在景德鎮(zhèn)設(shè)法找一個這方面的能手。

    易鐵生想了想:“你覺得他的畫工欠在哪兒?”

    初挽:“筆力夠,但是氣韻上還欠了火候�!�

    畫工,落款,有時候看似寥寥幾筆,但其實考驗的是多少年的功底,張育新到底是學(xué)徒出身,他沒機會受這方面的訓(xùn)練,沒學(xué)出來。

    刀鶴兮聽這話,微微頷首:“你眼力確實好�!�

    初挽看他:“我要是沒那金剛鉆,也不敢大言不慚讓你出錢,是不是?”

    刀鶴兮看了眼初挽:“是。”

    初挽便沒再提這茬,繼續(xù)和易鐵生商量起來,也算是讓刀鶴兮聽聽,她的想法是,為了維持更好的質(zhì)量,不但要高薪聘一個頂尖畫工,還要找老坑礦,用老釉果,再找高嶺老礦土,至于做法的話,自然是完全用古法制坯體,整個過程要做到完美無缺。

    她笑道:“不是正品,卻勝似正品,我們不坑蒙拐騙,就是要賣高仿,把高仿做到極致,賣出高價�!�

    刀鶴兮微挑眉,道:“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取個名字了?”

    初挽一想也對:“說得是,必須取個響亮的名字�!�

    易鐵生:“你們?nèi)“�。�?br />
    初挽:“刀先生,我們主要面對西方市場,我覺得你更了解吧,你來取�!�

    刀鶴兮:“未必要迎合西方口味,既然是要中國瓷器,那就原汁原味地道中國風(fēng)就是了�!�

    初挽:“有道理,所以你來取�!�

    刀鶴兮默了很久,才道:“用你的名字就不錯,其實你的名字挺好聽的。”

    初挽想了想:“不要吧,這多傻……”

    她不想用自己的名字,太張揚了。

    于是她道:“可以用你的名字,我覺得你的名字很詩情畫意�!�

    刀鶴兮馬上拒絕:“不要。”

    易鐵生:“那就另外取一個吧。”

    三個人在這里商量了商量,最后還是初挽想到了:“就叫瓷語吧,雖然不夠古代中國風(fēng),但是在漢語里,也勉強說得過去,翻譯成英文就是——”

    刀鶴兮略沉吟了下,道:“英文的話,可以翻譯成a

    s

    poem.”

    初挽一聽,幾乎拍案叫絕:“a

    s

    Poem,這個名字太好了,一語雙關(guān)!”

    本身瓷器在英文中就是a,現(xiàn)在這么翻譯,一語雙關(guān),瓷器的詩句,瓷器的語言,或者說,這就是來自中國的一行詩,宏大浪漫,富有東方神秘氣韻。

    就連易鐵生都道:“這個確實好聽!我找人設(shè)計一個底款,把這兩個字設(shè)計得漂亮一些,每一個瓷器上面都打上這個款�!�

    他頓了頓,道:“每一件瓷器,再搭配一首詩�!�

    刀鶴兮便多看了易鐵生一眼,顯然他開始意識到,這個看似粗糙的漢子,其實心細如發(fā)。

    他頷首:“這樣很好�!�

    之后,他淡聲道:“我們既然要做頂尖精品,那就要慢慢打磨,從釉料到高嶺土,從拉坯到畫師,甚至燒窯的柴,全都用最好的,全都精益求精,打磨到最好,在這之前,所有不容易的瑕疵品,全都銷毀,一件不留,我們要保證,能打上瓷語底款的,一定是讓所有人都震撼的稀世之作。”

    他繼續(xù)道:“在這之前,我會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不著急掙錢,可以花三個月六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讓他們調(diào)整心態(tài)�!�

    初挽聽著刀鶴兮這么說,也是贊嘆,想著選擇刀鶴兮做合作對手,果然沒錯,他能支援的不光是錢。

    至少在做事的態(tài)度和理念上,兩個人其實是很相似的。

    她也就道:“你說得對,需要給他們時間慢慢磨合,這里也包括我們的想法和師傅工人們時間的磨合,要讓他們感到充裕悠閑,要給他們提供保障,不為生計所困擾,只有從容的心態(tài),以及對技藝的精益求精,才可能創(chuàng)造出最極致的作品。”

    現(xiàn)在經(jīng)濟體制改革,都在追求效益,這自然是時代需求,大勢所趨。

    但是在這緊鑼密鼓的時代洪流中,他們保留下的這家窯房,就是要做那個逆著時代的異類,獨立特行。

    刀鶴兮抬眸,看著初挽,之后道:“你說的話,我都很贊同�!�

    ?

    第

    184

    章

    第184章鸚哥綠

    初挽和刀鶴兮又商量了將來的市場問題,

    刀鶴兮的想法是,先從香港市場切入,之后進攻美國以及歐洲國家,

    初挽自然沒意見。

    刀鶴兮在香港的人脈足以為瓷語打開市場。

    之后,

    兩個人由易鐵生和胡窯頭帶著,

    親自考察了這里的高嶺土和釉料,刀鶴兮是不吝惜錢的,總之統(tǒng)統(tǒng)都要最好的,

    達不到滿意就再找。

    至于畫工,也足足找了十幾個,

    最后終于找到一個滿意的。

    等各種細致功夫全都看了一遍,

    兩個人總算有些滿意了,又和易鐵生詳細地研討過后,

    全都交待給易鐵生,

    他全權(quán)負責(zé)這里的窯房。

    至于資金方面,由刀鶴兮負責(zé),

    易鐵生直接和刀鶴兮的秘書聯(lián)系。

    本來初挽的意思,

    因為大部分投資都是來自刀鶴兮,問他要不要留一個人在這里,刀鶴兮直接拒絕:“我們既然要合作,

    那我自然信你,也信你的朋友,

    我們只需要看結(jié)果,

    至于過程如何并不重要�!�

    他淡淡地道:“我們追求的是百倍千倍的暴利�!�

    初挽笑了:“行,

    那我們都看差不多了,

    也該回去了。”

    誰知道就在他們要走的那一天,

    易鐵生突然找上他們:“鸚哥綠釉做出來了。”

    這讓刀鶴兮和初挽都是意外了下:“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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