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32
章
“我們沙漠城的Alpha都特別疼媳......室友”
剎那間夕陽于山峰墜下半分,
那一線的紅霞剛好落入Oliver眼中。
一個生命再無顏色的人在自然的垂青下,竟然恍惚恢復了年少時燦若灼日的神采。
車內(nèi)寂靜得落針可聞。
在這亙久而綿長的沉默中,司泓掣沉下氣來,
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抬起了布滿槍繭和戾氣的左手,
若有所思地擺弄著手指,似乎在為即將到來的懲罰做倒計時。
Alpha的信息素可以安撫受傷的Omega,自然也可以將其壓迫到極度痛苦。
因為高匹配度的AO信息素,對對方是沒有任何防備的。
他平生最討厭背叛,更何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但事實證明,
不管多少懲罰,
多大的痛苦,有些人,總是屢教不改。
就在司泓掣耐心耗盡,準備高壓逼供時,Oliver卻終于張開了唇。
因為太久不曾與人交流,他的口音已經(jīng)變得很奇怪,
他會下意識將每一個字的咬字都念得極清晰,詞與詞之間有至少兩秒的間隔。
“是騎士小熊......長鼻子守衛(wèi)......卷心菜侍女�!�
在動畫片《黃金屋》當中,
騎士小熊,
長鼻子守衛(wèi),
與卷心菜侍女是金色卷毛小獅子最好的朋友,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121,
242,
363,
它們共同陪伴在王子身邊,
親密無間。
長大后小獅子與朋友們告別,
獨自踏上前往草原星球的旅程,每次深夜里舔舐傷口時,它總是會望向不遠處的星球,而它的朋友們會在黃金屋頂點燃代表思念的煙火,等待他冒險歸來。
它從不孤獨,它的旅途始終有友情相伴。
司泓掣的手指倏地僵硬在半空中,在定格的這幾秒,他的神情出現(xiàn)了極其復雜的變化,其實他并非猜不到,這或許是Oliver的謊言,只是無論這回答真實與否,他最終沒能再下去手。
《黃金屋》是Oliver最喜歡的動畫片,所以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就在首都城的黃金屋主題樂園,在那里,司泓掣認識了金色卷毛小獅子的三個玩具朋友。
然而時過境遷,動畫片已經(jīng)不火了,主題樂園早已荒廢,司泓掣也忘記了,那三個玩具朋友的名字。
其實司泓掣早已發(fā)現(xiàn),Oliver的精神狀態(tài)出現(xiàn)了問題,他仿佛不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里,只有在痛苦的時候,才會對外界的人和事做出反應。
果然危機一解除,Oliver
就變回了空洞茫然的模樣,他萎靡地靠著車窗,避開夕陽的殘光,躲進黑暗里。
其實作為一名三十六歲的成年人,仍然喜歡動畫片是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只是他的人生在十八歲那年沉沒了。
他其實并不蠢,在決定給黑燈會暗示的那一刻,他也給自己留好了退路,恰巧這些數(shù)字還有些特殊的意義。
他當然知道如何利用舊日的牽絆讓自己好過一點,只是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覺得惡心。
惡心自己的卑鄙怯懦,更惡心對方殘忍至極的同時還要心存舊情。
他安靜地閉上眼睛,呼吸仿佛不存在一樣輕,他在靈境系統(tǒng)中為自己設置了虛擬境,他又陷入了綿長美好的童年。
既然死期將至,何妨好好告別。
宿舍里,蘭斯身邊的景象如同染料褪色般一點點失去了色彩,他剛剛坐過的桌子,如今躺著的床鋪,泄入窗戶的夕陽,都化成細碎的顆粒,緩慢飄去了。
蘭斯和湛平川同時挺身而起,很快,他們身下柔軟的床單也消失不見。
幻境消失了!
湛平川虛偽地露出驚訝的表情,并且拒絕將手從蘭斯的腰腹上拿下來:“我不是在做夢吧�!�
蘭斯低頭看了一眼湛平川扣在他側(cè)腰的手,伸手摸過枕邊的眼鏡,戴上:“湛同學,我睡醒了�!�
所以把手拿開吧。
湛平川裝作沒聽懂,戀戀不舍道:“我還困,再睡會兒?”
蘭斯:“�!�
他們身邊很快傳來了其他新生的聲音
“臥槽!這是怎么了?我的一千個鴨頭雞頭呢?”
“這是哪兒,我不是在校長室談判嗎?”
“地上怎么這么粘,我應該在回家的高鐵上��!”
......
近五百人圍觀的現(xiàn)場,湛平川還不想睡給他們看,只好悻悻地縮回了手。
劉撥和唐鯉此刻也剛清醒,劉撥揉揉眼睛,一醒過來,就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完了完了,我們又回來了!”
唐鯉本能的向本隊戰(zhàn)力巔峰湛平川身邊縮了縮,然而剛縮一步,就看到湛平川的胳膊以一種小臂肌肉萎縮的速度,緩慢的,極其緩慢的,不情不愿的,從蘭斯腰上收了回來。
唐鯉:“......”他硬著頭皮又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關閉了許久的聯(lián)邦內(nèi)網(wǎng)直播也恢復如初,已經(jīng)反復向聯(lián)邦投訴的公會負責人們,重新看到了地下城里的畫面。
時隔數(shù)個小時,那些新生不知為何,仍停留在最初的甬道里,地面殘留著惡撲者狼藉的尸體,而學生們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不太正常。
【[夜行者公會]見手青:奇怪了,怎么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都沒動地方?】
【[銀河公會]Flora:你們發(fā)現(xiàn)沒,這幫學生有點不對�!�
【[赫拉公會]赫拉克勒斯:他們在嚎什么?就一個C級地下城,不至于怕成這樣吧。】
【[長明公會]Gaxy: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怎么都鬧著要回家找爸爸�!�
【[高塔公會]家有心肝肝:我刀呢?我刀呢?我刀呢�。。。。。 �
【[鬼眼公會]不買衛(wèi)生間:我靠,誰把直播修好了?不是時候,關上!】
【[羅馬公會]卡俄斯:越發(fā)看不懂鬼眼和高塔兩位大佬的話了�!�
【[碎冰公會]白蘭兵:我懂,應該是對這屆新生恨鐵不成鋼吧�!�
艾希倫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一顆惡撲者的魚頭正掛在他褲腰上,他焦躁地喊:“門!再找門!”
涂莫不甘其后,于人群中高聲喊:“都給我聽著,誰也不許亂跑,要是驚了里面的異獸,我先送他走!”
艾希倫被嚇得魂不附體,轉(zhuǎn)頭對涂莫咬牙切齒:“日你媽給老子小點聲!你想把它招來?”
涂莫被迫壓低聲音,恨恨道:“你聲音就小了?”
【[夜行者公會]見手青:唉......怎么個恐怖鳥就把他們嚇成這樣�!�
【[羅馬公會]卡俄斯:這兩個是A級吧,真的不行,我看這次找不到什么苗子了�!�
蘭斯用手掌壓壓堅實的地面,再看向昏暗的甬道深處:“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我的預感告訴我沒有危險。”
唐鯉豎起耳朵:“真的嗎?”
他并不是不相信蘭斯的異能,只是之前的經(jīng)歷給他留下了太大的陰影。
湛平川單手托著下巴,盯著蘭斯笑:“聽你的,我們進去看看�!�
親過腺體后,湛平川處于短暫的大腦宕機狀態(tài),這哪里是地下城,這是他和老婆戀愛的溫床。
況且就算再遇到那數(shù)理化知識不夠豐富的鬼東西,他也有逃生經(jīng)驗。
如果蘭斯知道湛平川這么想,就會無情地告訴他,他之所以能從金蠱人面鸮爪中逃生,不過是Oliver為了達成363的提示。
蘭斯甜笑了一下:“湛同學,我們會得第一吧?”
湛平川挑眉:“肯定會啊。”
唐鯉:“�。�!”哥你融化的有點無腦了!
于是,當眾人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一窩蜂涌向門的方向,蘭蘭的天空隊卻選擇逆行。
艾希倫:“?”有病?
涂莫:“?”救不了該死的鬼。
【[夜行者公會]見手青:???】
【[銀河公會]Flora:也不是沒救了,這一隊就很勇敢嘛。】
蘭斯他們向甬道深處走了幾百米,終于在一盞油燈下發(fā)現(xiàn)了株碧綠色,長滿鋸齒的野草,野草的中心,有一朵幾不可察的黃色花骨朵。
蘭斯蹲下身,推好眼鏡,認真端詳片刻,開口道:“是骨生花�!�
劉撥:“什么是骨生花?”
蘭斯解釋道:“一種由異獸骨頭滋養(yǎng)而生的植物,外表鋒利丑陋,葉片有劇毒,可以涂在武器上提高擊殺率。不同等級的異獸骨頭滋養(yǎng)的骨生花效果不同,但哪怕是C級異獸的骨生花,在交易平臺上也賣到十萬塊了�!�
既然有骨生花,說明這里離異獸生存的地方不遠了。
劉撥下意識感嘆:“蘭同學,你懂得好多啊�!�
湛平川心頭卻微微一動,智商重新占領了高地。
骨生花他是知道的,因為他從小就跟著公會在地下城里混,那個有劇毒的葉片他還嘴饞咬過一口,結(jié)果差點嘎了。
但蘭斯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總覺得,作為一個家境貧寒的高中畢業(yè)生,蘭斯知道的有點太多了。
就連這次的幻境,也是蘭斯率先發(fā)現(xiàn)異常,危險感知異能倒是解釋的通,但遇到危險還能如此思緒敏捷,不哭不急不躁,甚至敢在門外等到最后一刻......
這真是一個完全沒見過世面的十八歲學生能做到的嗎?
湛平川垂下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未來媳婦。
除非
蘭斯小心的將骨生花摘下來,用紙巾包好揣進兜里,做完這一切,他云淡風輕地回復了一句:“是《Encyclopedia
of
Strange
Beasts
and
Pnts》。”(異獸異草百科全書)
唐鯉:“?”
劉撥:“?”
湛平川:“???”
蘭斯轉(zhuǎn)回頭,對上三張茫然的臉,也懵了一下,隨后歪著腦袋不解地反問:“你們小學的時候沒有在圖書館借讀過這套叢書嗎?”
唐鯉慚愧到無地自容:“我我我......小學不去圖書館。”
一聽還是叢書,劉撥佩服到五體投地:“蘭同學,要不你能考年級第一呢。”
湛平川:“...................”
大意了,本以為抓到了老婆的小秘密,結(jié)果是學霸對學渣的無情碾壓。
蘭斯問完心中冷笑,一群小傻逼,書上沒有的,我怎么可能告訴你們。
比如骨生花最大的價值并不是葉上的毒,而是芯里的花骨朵。
那是很好的補劑,對植物系覺醒者增益尤為大。
正這時,甬道深處傳來猛禽粗重的呼吸聲,那呼吸中夾雜著暴躁,憤怒,警告。
它感受到了入侵自己地盤的外來者,已經(jīng)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唐鯉和劉撥登時汗毛倒豎,恨不得拔腿就跑,湛平川卻明顯感覺到,這次的異獸等級并不高。
嗖!
一個極快的深綠色影子從黑暗中射了出來,直奔等級最低的蘭斯而去。
蘭斯刻意沒有挪動腳步,裝作反應不及。
果然,深綠色影子“嘭”地撞在了透明屏障上,發(fā)出嘶嘶怒吼。
它落在地上,粗糲的爪子掐住兩塊凸石,褶皺的雙翅展開,皮膚上的倒刺都豎了起來。
它張著一張鳥臉,然而滿嘴的獠牙卻取代了喙,每當它發(fā)出嘶鳴,獠牙上都會滴出深綠色的涎液。
C級異獸恐怖鳥。
“湛同學�!碧m斯輕喊了一聲。
“我在呢�!闭科酱ㄌ鹩沂�。
轉(zhuǎn)瞬之間,兩根銀絲穿透屏障而去,只見寒光一閃,噗嗤!狠狠扎進恐怖鳥的雙眼里。
恐怖鳥嘶鳴一聲,長滿倒刺的皮膚在甬道石壁上刮出幾道深深的劃痕。
“喲,謝天謝地這玩意兒不會換眼珠。”湛平川從蘭斯手里借過那柄黑曼巴之牙,掂量著走過去,在恐怖鳥失去視力瘋狂撲騰時,一刀扎進了它的喉嚨。
巨大的獠牙猛地閉合,狠狠撞上匕首,“嗆”一聲,黑曼巴之牙上的毒素沿著血液迅速流遍恐怖鳥全身。
湛平川猛地把匕首拔出,恐怖鳥嘶啞著喉嚨掙扎許久,終于轟然倒地。
湛平川嫻熟的用刀割開它的皮肉,取出腿骨,用油布包好,作為此次進門的戰(zhàn)利品。
恐怖鳥的骨頭是制作兵器的好材料,賣這兩根,夠請?zhí)m斯吃一年的燒麥了。
至此,這次星大挑戰(zhàn)杯大賽的第一名已經(jīng)塵埃落定。
C級地下城[駭鳥]的大門轟然開啟,山谷黃昏的最后一縷光線照入甬道,沁人心脾的涼風隨之撲面而來。
“門,門開了!我們能出去了!”
“這次不用回溯了,大門真的開了!”
“媽!帶我回家!我不上學了啊啊啊��!”
一群被嚇得魂不附體的新生哭著喊著奔了出去。
五百人瞬間把招募集市占了個滿滿登登,很多人噗通跪倒,放肆痛哭,那陣仗把駐守的藍樞稽查隊員都嚇到了。
一想到將來這幫新生中會有人成為自己的同事,心真是涼得透透的。
蘭斯與湛平川是最后一個出來的,出來的那刻,就看到司泓掣的私駕揚起一片塵埃,疾馳而去。
車輪碾壓沙地的刺耳聲音,宣泄著主人無言的憤怒。
蘭斯看到另一側(cè)的車窗展開半截,有幾絲金色的頭發(fā)從窗戶飄了出來,顫抖在谷風中。
蘭斯下意識問:“湛平川,腺體勞損是不是不能吹風?”
數(shù)小時的異能信息素消耗,對任何覺醒者都是極大的負擔,哪怕是S級,如果沒有Alpha信息素的安撫,Omega會承受很大的痛苦。
湛平川神經(jīng)一跳。
我靠,失分了!
他連忙以甩垃圾的速度將恐怖鳥腿骨扔給劉撥,然后迅速脫掉校服外套,把蘭斯裹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狐貍眼。
湛平川清了清嗓子,心虛地解釋:“我不是沒想到你懂吧,我是怕血腥味熏到你,我們沙漠城的Alpha都特別疼媳......室友�!�
“......嗯�!碧m斯沒有點他的意思,但既然湛平川誤會了那就......這樣吧。
蘭斯任由湛平川將他裹成了個粽子,他望著越野車消失的方向,稍稍瞇起琥珀色的眼睛。
既然你的愿望是被黑燈會殺死,那我會讓你得償所愿。
不過你身邊的這位Alpha,他也必須死。
【作者有話說】
放心吧,Oliver將來是黑燈會的重要成員,從小到大他的救贖都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33
章
戴套是你爹的底線
閆琦禮校長被一聲響亮而連貫的敲門聲震醒。
“mu!”他上半截身子猛地彈了起來,
假發(fā)應聲而飛,只見他一邊在桌面上摸索著眼鏡,一邊用力提眉,
企圖把沉重的眼皮給拉扯起來,“沒睡,
沒睡......嗬......”
何競恩主動擰門開,趿拉著他那雙布鞋走了進來:“校長!”
“哎哎哎......你說�!遍Z琦禮終于掙扎著將眼皮給抬了起來,只不過他眼球上翻,險些就看不見黑眼珠。
何競恩樂呵呵背著手,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
又看著他端詳了良久,
才突然繞過辦公桌,貼在閆琦禮耳邊小聲問:“校長,機密檔案室的密碼是?”
閆琦禮半夢半醒,呼吸粗重的仿佛還在呼呼大睡,也不知他聽沒聽清何競恩的話,只見他翻了翻眼球,
嘴里砸吧砸吧,含混不清的吐出一串字母:“......AOTIWBIAH。”
何競恩定定看著面前困得昏天黑地的閆琦禮,
露出一個深笑,
然后他用手撥楞兩把光禿禿的腦門,
突然大聲道:“校長!挑戰(zhàn)杯大賽的冠軍出來了!你猜是誰!”
接連幾句中氣十足情緒高昂的吶喊徹底將閆琦禮從睡夢中驚醒,
他彈跳起身,
大眼圓瞪,
盯著何競恩看了半晌,
才想起扒拉自己僅剩的那幾根毛:“我假發(fā)套呢?”
何競恩哂笑:“您干脆像我一樣剃禿了得了�!�
閆琦禮應激道:“胡說,
你你你那是全禿,
我這是斑禿,我怎么能跟你一樣!”
說罷,閆琦禮才掐著眉心問:“你剛才說什么?”
何競恩:“挑戰(zhàn)杯大賽第一名的隊伍出來了,叫蘭蘭的天空,四名選手,等著你代表學校表揚發(fā)獎金呢�!�
閆琦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震得老板椅顫了顫,他心不在焉道:“這點小事,你替我辦就行了,不就是十萬塊錢加個實習資格嗎。”
何競恩哼道:“您還真是舒坦啊,甩手掌柜說當就當�!�
閆琦禮一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何競恩:“誰讓我是校長你是院長呢�!�
何競恩無奈地搖搖頭,背著手要走。
“等等�!�
就在何競恩快要摸到辦公室門把手的時候,閆琦禮突然吐出了冷靜短促的兩個字。
何競恩站定了腳步,但仍然背著身,沒有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空氣緩慢而危險地凝固了起來。
這時,閆琦禮才掀起眼皮,揉了揉太陽穴,目光犀利冷靜,不帶半點困意地問道:“你之前......問我什么問題來著?”
何競恩聽罷練功服下藏著的五指緩慢攏緊,目光沉沉地砸向地面,他以一種腿腳不利索的姿勢轉(zhuǎn)回了身。
兩人對視,閆琦禮揉太陽穴的動作停住了,靜默的時間足有五秒,何競恩才彎起眼睛,笑瞇瞇道:“我沒問啊�!�
閆琦禮不說話,只是盯著何競恩,不過他的唇角卻漸漸有提起的趨勢。
不消多久,倆老頭同時爽朗樂開。
閆琦禮擺擺手,無奈道:“哎喲年紀大了,我這耳朵,都開始幻聽了�!�
何競恩深以為然,揶揄道:“您趕緊鍛煉身體吧,不然沒幾天活頭啦�!�
說完,何競恩背著手,鴕鳥似的噔噔噔跑了。
閆琦禮笑斥:“這老東西�!�
何競恩知道,那老東西無非是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藍樞稽查隊的目的,是抓出新生中的內(nèi)鬼,然而在校長的常年懈怠下,學校里的監(jiān)控時好時壞,沒能給藍樞提供強有力的證據(jù)。
后來司泓掣想出了挑戰(zhàn)杯大賽這一招,但從現(xiàn)在的結(jié)果看,應該也是無功而返。
藍樞傾巢出動,前后折損了兩名高級官員,最后還是沒能鏟除黑燈會這顆毒瘤,指不定心里多憋氣呢。
這時候閆琦禮要是喜氣洋洋的去慶祝學生奪冠,又是頒獎又是發(fā)表講話的,那不是觸司泓掣的霉頭嗎。
別看司泓掣是從星洲大學出去的,以他現(xiàn)在的地位,還真不是閆琦禮能惹的。
何競恩對著走廊窗戶,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他嘴角噙起一個懶洋洋的笑:“那就只能我去惹嘍。”
學生關愛處里,蘭蘭的天空隊已經(jīng)等待了很長時間,他們晚飯都沒有吃,身邊只剩兩個值班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的對著電腦打字。
這間辦公室并不算大,大約只有四十多平,桌子擠著桌子,共擺放著十個工位。
由于文件擺放過多,這里常年不開窗戶,所以空氣中總有一股汗津津的酸味,十足難聞。
就在正對著大門的那扇泛黃白墻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錦旗和獎狀,錦旗上寫著諸如“為學生保駕護航,替學校排憂解難”,“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皩W生的需求無比重要”等泛泛的口號。
唐鯉不敢置信,小聲說:“這就是第一名的待遇?我還以為怎么也要給我們一個全校頒獎禮呢。”
劉撥抓抓頭發(fā),也很納悶:“我聽說前幾屆搞得挺聲勢浩大的,怎么到我們這兒就全變了?節(jié)約成本?”
蘭斯心知肚明,星大低調(diào)處理是為了給司泓掣面子,畢竟司泓掣算是白忙了一場。
他倒是不在意排場,更不在乎獎金。
他之所以愿意餓著肚子等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確認實習時間。
畢竟有了這個機會他才能進入禁地,才能接觸到Oliver。
湛平川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袋小面包,他先是翻騰半天檢查了保質(zhì)期,確認能吃,才撕開包裝,拎到蘭斯眼前晃了晃:“餓不餓,吃點�!�
蘭斯接過來,有些驚訝:“別人的我們吃好嗎?”
其實他心里才不在乎好不好,但畢竟要維持自己的人設。
湛平川似乎有些得意,偏頭一揚下巴:“喏�!�
蘭斯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湛平川把人家值班人員的小面包拎到了‘學生的需求無比重要’錦旗底下。
面包所有者正咬牙切齒,頻頻怒瞪湛平川,但礙于那個言之鑿鑿的錦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蘭斯壓住唇角的笑,撕開小面包,將一半遞給了湛平川。
他本質(zhì)上是沒有分享美食這種美德的,但此時此刻,看到湛平川得意的小表情和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體貼,他本能的就想給他點甜頭。
湛平川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小面包,眼前一亮,不禁得寸進尺,并不用手接,反而張開了嘴。
蘭斯頓了頓,余光輕瞥一旁僵直裝瞎的唐鯉和劉撥,然后“嗖”一下,快速將半塊面包塞進了湛平川口中。
這小面包果然是有點甜的。
值班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放棄了敲鍵盤,指甲險些將桌子都抓爛了。
何競恩就是在這時進了屋,手里還端著他那個瓶口掉漆的保溫杯,走路晃晃悠悠,但步伐穩(wěn)健,十分悠閑的模樣。
“喲,久等了�!焙胃偠餍Σ[瞇的,抬手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然后就著喝水的動作,朝門口的方向扭了扭脖子,“我跟學生說兩句話,二位早點下班?”
何競恩是校領導中出了名的混子,這無人不知,要不是厄迪夫主任不慎去世,不消一年,屬性院的院長就該換人了。
不,或許可以說屬性院的院長早就換人了,自十八年前的平叛之戰(zhàn),厄迪夫便平步青云,這些年早已將學校的實權掌握在手里,就連校長都要敬他三分。
而何競恩呢,確實是個扶不起的,被晚輩后來居上,把控實權,他還不急不氣,老實避讓,一副膽小怕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
所以學校里的工作人員,尤其是新招的一批人,對何競恩都沒有太多尊重。
女值班人員站起身來,涼涼道:“院長,我們這里有很多重要文件,而且您給學生頒發(fā)獎金,這里也要記錄在案的�!�
何競恩耷拉著眼皮,認真聽完,倒也沒有再堅持,反而笑著道:“好吧好吧�!�
他總是如此隨和,完全沒有脾氣一樣。
玻璃窗上映出了他干瘦的身影,鏡面一樣清晰,學校又在節(jié)約用電的要求下,早早關了外頭的路燈,所以此刻窗外漆黑如淵,那深淵色的黑也侵染到何競恩的瞳孔中。
“你們就是蘭蘭的天空隊,名字不錯呀,簡潔大方,頗有年輕人的朝氣�!焙胃偠餍Σ[瞇問,“那你們都叫什么名字��?”
蘭斯在那節(jié)《異能屬性導論》課上就注意到了何競恩。
這個人心態(tài)太好了,仿佛不會發(fā)愁一樣,就連得知厄迪夫的死訊,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蘭斯�!碧m斯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哦!”何競恩一拍光腦殼,恍然道:“你就是蘭蘭。”
蘭斯一頓:“倒也不......”
不等蘭斯說完,何競恩轉(zhuǎn)而將目光扭向一旁的湛平川:“那你叫?”
湛平川依依不舍的把嘴里的小面包吞下去,張口就道:“的天空�!�
何競恩:“......”
湛平川違心道:“哈哈開玩笑,我叫湛平川。”
沒辦法,這世上就是很多人聽不得實話。
蘭斯:“。”
何競恩的目光在湛平川與蘭斯身上意味深長地掃過,便又恢復了那副教師中的混子模樣:“挺好挺好�!�
“我叫唐鯉,恢復系覺醒者。”
“我叫劉撥,動物系覺醒者�!�
兩人很快也跟著自我介紹。
何競恩頻頻點頭,斜眼一看,值班人員手指飛舞,噼啪將他們的談話記錄在案。
何競恩將手伸進練功服的袖子里,掏了掏,露出一個神秘兮兮的表情,貓腰壓低聲音問道:“你們都是哪個院的?”
值班人員敏感地挺起身,抻長脖子聽著。
“地下城院,我們都是地下城院的。”劉撥趕緊道。
“吼,主專業(yè)啊�!焙胃偠鬣哉Z,片刻后,他眉毛一挑,干瘦黝黑的臉上神采奕奕,“你們有沒有想轉(zhuǎn)院到我這里的啊,我們院人不夠哦。”
蘭斯有點想笑了,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老師,你也知道我們是主專業(yè),哦?”
何競恩得到理所當然的拒絕,抓了抓腦袋:“唉,果然好苗子難騙啊!”
湛平川向來心善,在一旁體貼安慰道:“別灰心老師,多嘗試,總有好騙的�!�
何競恩恍若遇到知己,以一種格外贊許的目光看著湛平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我覺得你”
蘭斯及時提醒:“老師,我們的獎勵是?”
何競恩果然是個不著調(diào)的,經(jīng)人提醒才記起來:“哦對對對,十萬塊錢獎金,你看橫幅我都帶來了,一直忘記拿出來了�!�
何競恩從練功服肥大的挎兜里掏出一卷皺皺巴巴的橫幅,抻開抖了抖,依稀能辨別出上面用黃色染料寫成的‘挑戰(zhàn)杯大賽一等獎’幾個大字。
何競恩招呼那兩名值班人員:“幫我跟學生們拍個合照,趕明兒還得貼在榮譽墻上呢,這也算是我第二次上榜嘍�!�
每屆的挑戰(zhàn)杯大賽第一名,都會被拍照張貼在機關樓的榮譽墻上,這個傳統(tǒng)已經(jīng)延續(xù)了十多年了。
值班人員不情不愿地從桌子后面繞過來,接過何競恩遞來的相機,不找角度,不調(diào)濾鏡,就那么隨隨便便咔嚓一聲,照了結(jié)束。
何競恩接過來也不挑,對著照片頻頻道:“挺好挺好,年輕就是怎么拍都好看�!�
蘭斯的心思不在獎金上,他尋了個合適的時機輕聲問:“老師,我們的實習機會安排在?”
何競恩手一頓,眼皮倏地掀起,又很快落下。
“實習啊�!彼哪抗赓N著照片的邊緣轉(zhuǎn)了一圈,手指輕輕摩擦著掉漆的保溫杯,“要等藍樞那邊通知,不過一般嘛是從黎明日假期開始�!�
黎明日是聯(lián)邦最重要的節(jié)日,它象征著新世界與舊世界的分界,是人類大范圍覺醒的標志。
而其之所以被稱為黎明日,據(jù)說一是意味著世界迎來嶄新的格局,二是為了紀念一位姓黎的科學家。
黎明日定于十一月十七日,整個聯(lián)邦會有半個月的公共假期,自然,禁地內(nèi)的兩個組織藍樞與紅娑是不會放假的,所以學生剛好可以在這段時間實習。
“那我們的介紹信?”蘭斯問。
何競恩笑了,意味深長道:“小朋友太著急啦,這不是還有兩個月嘛,好好準備準備,萬一出了差錯就不好了�!�
蘭斯對上何競恩的眼神,一個清澈懵懂,一個和藹可親,場面萬分和諧。
何競恩轉(zhuǎn)頭就招呼值班人員,千叮嚀萬囑咐:“一定把我對學生的諄諄教誨記錄在案,我的年底報告就靠這個嘍�!�
值班人員默默翻了個白眼,故意把這句無關緊要的虛偽之言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