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I
hope
hes
a
pine,
tough
and
tenacious。(不,我希望它是松樹,堅韌頑強)
司泓掣以為那些瑣碎的,久遠的記憶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它們被壓在仇恨,扭曲,憤怒下,猶如沉入深海的腐朽的船,再也不曾出現(xiàn)。
可是,當陽光恰好落入海面,當風(fēng)平浪靜,它們偏偏露出影子,以最慘烈的模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
Pine。
原來他們都沒有忘。
但他們只能以這種方式埋葬它,它沒能成為生活富足,一生無憂的生命,反而成了心尖的刺,放血的刀,荒唐的過錯,以及,諱莫如深的不可說。
Oliver呆呆看著面前的小坑,他的手指已經(jīng)被泥土沾滿了,于是他用還算干凈的掌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塊組織,埋進了小坑中。
他不需要太多儀式感,更不需要太多淚水,因為他真正失去它的時間,是十八年前。
Oliver俯身,閉上眼,在松軟的泥土上落下一吻。
日光傾斜,一旁的松枝偏巧成了他頭頂?shù)氖a庇。
司泓掣的雙目刺痛,手指用力攥緊了。
他無法為它立碑,無法為它刻字,它注定成為這片偌大的墓園中,無名無姓,不值一提的靈魂。
它甚至都不知道,他也想過做一個溺愛的父親。
Oliver直起身,蒼白的唇上沾著泥粒,他沒有再與司泓掣說話,而是默默地轉(zhuǎn)身,向墓園外走去。
他再也沒有回頭,再也沒有看向那棵營養(yǎng)不良的小松樹,松枝的蔭庇終于無法觸到他的衣角,于是輕顫著松手,注視他漸行漸遠。
司泓掣心臟被硬生生拉扯,他的目光執(zhí)著地盯著小松樹的方向,他怕自己不記得埋葬的位置,不記得那片撫平的泥土。
Oliver平靜的從他身邊走過,平靜得甚至有些反常。
一直以來,Oliver都是那個情緒充沛的人,而他則克制冷靜。
但最近Oliver的情緒越來越少,越來越淡,陷入靈境系統(tǒng)時,Oliver就像個精致的玩偶,沒有絲毫反應(yīng),只有痛得受不了,Oliver才會露出扭曲的神情,但一旦能夠忍受,他就不再言語。
幾個月前,Oliver還是會慘叫和哀求的,可現(xiàn)在沒有了。
今天尤甚。
Oliver明知道他已經(jīng)心軟,明知他后悔當初沒有聽完那句話,在他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明明...明明可以......
可是Oliver什么都沒要求,什么都沒索要,司泓掣跟著他,等了一路,直到他走進那扇從棘大門,都沒向自己乞求任何事。
Oliver走入黑暗里,蜷縮在床上,狹小的光亮照不到他,秋風(fēng)的觸角碰不到他,從棘將他牢牢鎖住,卻又像是把外界的一切阻隔在外。
司泓掣突然感到巨大的空虛和失落。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放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嗎,他做不到,一如既往摧折這個曾經(jīng)最愛的人嗎,他也并不快樂。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這個人死。
他會拼盡全力,讓Oliver活著,直到他找到最后的答案。
司泓掣眼前發(fā)黑,胃里泛起陣陣惡心,摧枯拉朽的情緒已經(jīng)容不得他多想,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立刻休息。
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暮色徹底降臨。
藍樞大廈亮起耀眼的燈盞,走廊中加班的稽查隊員往來匆匆,空調(diào)冷氣持續(xù)不斷吹刮向巨大的辦公室。
與平日并無任何不同。
港譚第一中學(xué)下課鈴打響,老師一句結(jié)束語還卡在喉嚨里,只見莉莉一把拽起書包,掄起雙腿,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閃出教室,長長的藍色辮子在老師眼前劃出一道無情的殘影。
老師目瞪口呆地看向搖晃的教室門與莉莉空蕩蕩的書桌,終于怒不可遏的發(fā)出一聲咆哮:“莉莉!給我站住,我要找你家長!”
然而莉莉已經(jīng)將老師的聲音遠遠甩在身后。
她腳步不停,快速看了一眼腕間的小天才電話手表,距離媽媽做好晚飯還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正是給她坐校車回家的時間。
莉莉跑出教學(xué)樓,轉(zhuǎn)身拐進小樹林,扯著喉嚨喊道:“Lukas!”
“叫哥哥小丑聽到?jīng)]有!”電話手表里傳來一個忍無可忍的聲音,聲音一落,莉莉就憑空消失在學(xué)校里。
再一睜眼,莉莉“噗通”落在柔軟的床上。
她四仰八叉地爬起來,發(fā)現(xiàn)這里不再是男廁所,而是一間五臟俱全的宿舍。
“蘭斯?”
蘭斯不在。
莉莉背著書包四下打量,終于在書桌發(fā)現(xiàn)蘭斯在筆記本上留下的話
李辰風(fēng)將從棘的鑰匙落在六層衛(wèi)生間,一個小時后才發(fā)現(xiàn)。
莉莉嘟囔:“李辰風(fēng)是誰?”
但她還是聽話地取出本子和筆,發(fā)動自己的一階能力,將蘭斯的便條原封不動寫了一遍。
寫罷,她將蘭斯的筆記本向前翻了翻。
發(fā)現(xiàn)上一頁寫的都是菜譜和對應(yīng)的人名
克里希,羊肉手抓飯少油。
約翰希爾,三文魚芝麻菜三明治。
羅松,清炒西藍花不加蒜不加鹽。
......
就在這一頁的邊角,一行傾斜的小字寫著:小傻逼愛吃辣牛肉。
莉莉撓撓前額,疑惑道:“好前衛(wèi)的名字,父母是有什么心事嗎?”
“嘶,完了沒有,二路校車可要發(fā)車了�!毙〕笃c問道。
莉莉:“哦......嗯!”狗日的校車,她都沒能跟蘭斯打個招呼。
眨眼間,莉莉就在蘭斯的宿舍里消失。
與此同時,副官打了個飽嗝,伸手摸摸肚子,覺得有點撐。
他放下司泓掣休息前交給他的工作,起身打算去辦公室附近的衛(wèi)生間。
結(jié)果剛一走進衛(wèi)生間的門,卻發(fā)現(xiàn)門內(nèi)立了個牌子,一名打掃工人正開著水管,沖洗廁所隔間。
副官只好退出去,他本打算去七層其他的衛(wèi)生間,然而路過電梯,卻發(fā)現(xiàn)電梯剛好停在七層。
這么一來,從電梯下六層上衛(wèi)生間反而更近。
副官沒有多想,按開電梯,乘了上去。
他很快在六層衛(wèi)生間解決完問題,扯著皮帶重新緊了緊,才邁步離開衛(wèi)生間。
他離開沒多久,蘭斯就進了衛(wèi)生間,然后隨手從洗手臺上收起從棘的鑰匙。
他將自己身上的錨點放置在鑰匙上,剎那間,鑰匙消失。
港譚市,早已等候多時的鎖匠立刻對鑰匙進行一比一復(fù)刻,不到一個小時,鑰匙復(fù)刻完畢。
小丑捏著鼻子,一口灌下法塔研制的藥漿,強壓下被熏暈的沖動,罵罵咧咧道:“這次過后,我要申請一個巨長無比的假期!”
如果不磕法塔給他的藥,他根本沒辦法堅持這一整晚的【影子錨定】。
法塔同情地看著他,他的嗓子依舊嘶啞古怪:“有,一個,動畫人物,吃菠菜,補充能量,你,和他,好像�!�
小丑單手撐地,捂著喉嚨不住干嘔:“你這比菠菜難吃多了嘔”
法塔:“下次,我做,好吃......”
小丑有氣無力地薅住他的領(lǐng)子,哀怨道:“這已經(jīng)是你第一百零一次承諾我了嘔”
沒辦法,因為他這個能力實在好用,但MP(法力值)又實在跟不上,整個黑燈會里,法塔的藥他是吃得最多的,再這么吃下去,他都要喪失作為人類的味覺了。
小丑強壓下嘔吐的欲望,恢復(fù)了體力,這才把兩個鑰匙一起給蘭斯送過去。
蘭斯迅速將原版原封不動地放回洗手臺,自己則閃進隔間。
不多時,就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辰風(fēng)推門闖入,目光在衛(wèi)生間環(huán)視一圈,眼尖地看向了洗手臺。
“呼,好險。”李辰風(fēng)長出一口氣,將鑰匙收好轉(zhuǎn)身離開。
蘭斯等他走了,才不緊不慢的從隔間出來。
副官揣著鑰匙,走回七層,拿起擺放在門口的營養(yǎng)液,打開了Oliver的房門。
Oliver仍舊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床上,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副官此刻看見他難免心情復(fù)雜。
剛?cè)肼殨r,他聽說了司泓掣與Oliver的往事,也不由義憤填膺,認為Oliver是個背叛感情,包庇兇手的賤人。
他甚至覺得司泓掣過于優(yōu)柔寡斷,居然沒有直接結(jié)果了Oliver的性命。
再然后,司泓掣開始無所不用其極的折磨Oliver,禁閉室與區(qū)長辦公室里,時常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副官覺得解恨,痛快,對待仇人就不能心慈手軟。
但隨著時間的拉長,眼看Oliver日復(fù)一日的消瘦,呆滯,恍惚,精神失常,副官終于覺得有點殘忍。
可二區(qū)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斷的風(fēng)氣又讓他很快摒棄了這些兒女情長的想法。
不舍,就是把自己的軟肋拱手交給敵人。
再然后,Oliver的身體開始垮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副官很難想象,S級強者會虛弱成這樣,仿佛稍微用力,就可以捏碎了。
為了司泓掣,為了二區(qū)的安定,副官必須保證Oliver能夠活下去,于是他在司泓掣的要求下,開始為Oliver灌流食。
下胃管實在痛苦,Oliver每次都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他甚至吐到抽搐蜷縮在地上。
不知道從哪次開始,副官會為他準備一支利多卡因局麻藥。
直到今天,當副官知道當年Oliver在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失去一個孩子時,他終于開始憐憫這個人。
或許是自己也成了人父,他更能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也知道,以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的作風(fēng),Oliver被強制流產(chǎn)時一定十分絕望。
副官將營養(yǎng)液放在Oliver床邊:“今天這份加了蘋果汁和木糖醇,你盡快喝了吧�!�
副官覺得自己有病,Oliver明明是十八年前接受的流產(chǎn)手術(shù),他今天給他改善什么伙食。
Oliver沒有動。
副官已經(jīng)習(xí)慣了Oliver的沉默,他一邊暗罵自己一邊轉(zhuǎn)身就走。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聽到Oliver很輕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謝謝�!�
副官突然很想笑。
謝他什么呢,謝他每次將他從禁閉室拖走,帶到司泓掣身邊受折磨嗎?
還是謝他扼住他的喉嚨,強硬將胃管插進去,不顧他的掙扎,把難咽的流食往下灌。
他只是給他填了一次蘋果汁而已,這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用不著,只要你老實吃了,繼續(xù)活著,別給我添麻煩�!备惫倮淅涞�。
他沒有回頭,繼續(xù)向外走,從棘大門被他重重合上,鎖扣卡死的那一刻,他突然聽到若有若無的一聲“抱歉”。
抱歉?
他說的是抱歉嗎?
副官皺起眉,再次向黑暗中望了一眼,這才心神不寧的離開。
時針指向凌晨兩點,湛平川重新檢查了一遍楚浮給他的裝備。
他放下了虹膜復(fù)刻儀和指紋復(fù)制貼,從里取出紅外線干擾器與覆蓋監(jiān)控影像的病毒。
最后,他將楚浮的信息素揣在懷里。
值得慶幸的是,他把多次摸索后自己描繪的通風(fēng)管道圖,與鬼眼公會傳來的古建筑地下掃描圖對比,發(fā)現(xiàn)當初建筑師進行了100%的借鑒。
所以事不宜遲,他決定今晚就行動。
下定決心后,湛平川出門,走到蘭斯門前,敲了敲。
“小蘭同學(xué),你睡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門被拉開,蘭斯紅發(fā)凌亂,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露出腦袋:“怎么了?”
湛平川拉開他把眼睛揉紅的手,撥開凌亂搭在他前額的碎發(fā),低聲問:“我吵醒你了?”
蘭斯搖頭,但看起來還是懵懵的。
湛平川的手指從蘭斯的前額滑到臉頰,撫了撫,突然湊過來在他唇角親了一口:“我真過分,寶貝兒睡得好好的,居然被我吵醒了�!�
蘭斯舔了舔唇角,抬眸不解:“你是突然想親我嗎?”
湛平川輕笑點頭:“嗯,睡不著,親一口才能睡�!�
他沒法跟蘭斯說,他今晚要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一旦失敗,他可能再也無法出現(xiàn)在蘭斯純粹簡單的生活中。
他不可能讓蘭斯變成和他一樣的聯(lián)邦通緝犯,他會消失,會盡力撇開與蘭斯的關(guān)系。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做一個輕松的告別。
“又找理由�!碧m斯小聲嘟囔,卻并沒有拒絕,然后將自己的下巴墊在了湛平川掌心。
湛平川捧著他白皙的小臉,含住潤紅豐盈的唇,親吻由最初的溫柔到后來的熾熱,急切。
唇舌交纏,曖昧的水聲聒在兩人耳邊,蘭斯的耳尖逐漸發(fā)紅,雙臂緊緊環(huán)住湛平川的脖頸。
兩人親了好一會兒,蘭斯氣喘吁吁,埋頭在湛平川頸側(cè)。
“明早你一覺醒來,我就告訴你個秘密�!闭科酱ㄕf。
蘭斯抬起頭:“嗯?”
湛平川用掌遮住他的眼睛,神神秘秘道:“今晚好好睡覺,明早就告訴你�!�
“那好吧。”蘭斯乖乖應(yīng)道。
湛平川最后在蘭斯的腺體處輕輕咬了一下,沒有標記,只是留下很淺的牙印。
門再次合上,蘭斯撩開凌亂的紅發(fā),眼中睡意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環(huán)抱雙臂,瞇眼看著緊閉的房門。
小傻逼今晚怪怪的,看著一如既往沒個正經(jīng),但眼里的笑容卻并不輕松。
但蘭斯沒有多余精力思考,他今晚還有更要緊的事。
下一刻,蘭斯果斷收回目光,沖耳機里嚴陣以待的黑燈會成員道:“倒計時十五分鐘,準備行動�!�
蛾戎翁聞聲從袖口里鉆出來,攥起爪爪,狂甩須須,嚴陣以待。
【作者有話說】
記者:請問黑燈會的成員有?
蘭斯:我,我姐,小丑,法塔,莉莉,阿巴頓,度瑪,Oliver其他待解鎖。
蛾戎翁:???蟲呢?蟲呢!
抽50個紅包,祝好運!
下章明早看,今天凌晨一口氣更完救出Oliver。
第
58
章
司泓掣,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大少爺,
千萬小心,安全為主�!敝鞴艿穆曇魪亩鷻C里傳來。
湛平川知道,他爸媽不出面說話,
是怕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影響了他的行動。
但此刻,
他們一定伉儷情深,緊緊擁抱在一起,為他們唯一的兒子默默祈禱。
主管冷靜道:“會長已經(jīng)抵達首都城,楚先生在后方統(tǒng)籌全局,為造反做準備。”
湛平川:“......大哥,
你說這種話就不能帶點情緒嗎?造反啊!”
所以他爸媽根本沒有深情擁抱在一起,
甚至還是異地。
主管:“不能,你放心,鬼眼公會永遠是你堅實的后盾�!�
“......”湛平川壓力略大。
他這一遭真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揣上了。
湛平川深吸氣,翻身躍出房間。
夜間一如既往寂寥無聲,他輕車熟路,很快避開監(jiān)控,
來到了藍樞大廈那個熟悉的偏僻角落。
根據(jù)完整的地形掃描圖,這其實并不是距離地下三層檔案室最近的入口,
但湛平川不想冒險探索一條新路,
至少這條路他已經(jīng)來來回回爬過很多次了。
湛平川口中叼著手電筒,
這次沒敢用異能,
全憑臂力向前攀爬。
他很快爬到了第一個下行的管道,
從這里下去,
接下來就全部都是稀鉛礦了。
湛平川吞了口唾沫,
緩了緩,
俯身鉆進了狹窄的管道。
在重力的作用下,
他很快觸碰到了底部,但此刻大頭朝下的姿勢讓他格外難受,他手臂曲起,小腹用力,小心翼翼地蹭進了下一截管道,狹窄閉塞的通道讓他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血管繃緊得仿佛要爆開,終于,在將身體蜷縮到極限的情況下,他終于順利的進入下一截管道。
隨著機器的運轉(zhuǎn),管道中不時吹來古怪的氣味,有時風(fēng)力稍強,他還需要將頭埋在臂彎處避開。
湛平川就這樣爬爬停停,終于到了地下三層的位置。
他的牙齒已經(jīng)麻木的沒什么知覺了,汗水順著毛孔源源不斷的往下流,他用力抬起眼,挺起酸痛的脖子,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嗡嗡轉(zhuǎn)動的風(fēng)扇。
風(fēng)扇的背面,就是三層檔案室,那個塵封著不可告人秘密的地方。
破釜沉舟,他僅有一次機會。
湛平川將手探進懷中,取出了監(jiān)控影像覆蓋病毒。
他手指一按,小巧的電子儀器發(fā)射特定頻率的紅外線信號,遙控了監(jiān)控攝像頭,他又將病毒通過無限網(wǎng)絡(luò)傳輸過去,干擾了攝像頭原本的成像系統(tǒng),將畫面固定在這一時刻。
確認病毒植入成功,湛平川迅速打開紅外線干擾器,緊接著,他毫不猶豫的將手電筒探進風(fēng)扇。
咔咔咔!
一陣巨大的攪動磨損聲,金屬手電筒被磨得火星四濺,但風(fēng)扇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湛平川單手抓住扇葉,猛地向后用力,只聽“咔吧”一聲,換氣扇被他直接拆了下來。
他看清了地下三層檔案室的全貌。
這是一片正方形的空間,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高大鐵柜并排停放在這里,空氣里飄著一股陳舊的紙張的氣息,以及服務(wù)器硬件運轉(zhuǎn)時,電流穿過空氣的味道。
除此之外,鐵柜之間,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紅外線,一旦觸碰,就會立即出發(fā)全域警告。
湛平川頭皮發(fā)麻。
這要找到什么時候去?
這么大的空間,這么多的鐵柜,幾乎快趕上星大博物館一整層的大小了,他就是在這里讀四年大學(xué)都不一定讀的完吧!
但湛平川來不及顧慮,他屏一口氣,雙手攀著通風(fēng)管道,靈活的將自己送出排風(fēng)口,然后奮力一躍
砰!
他落在全鋼防靜電地板上。
深夜幾無星辰,凌晨的第一滴露水逐漸在泥土表面凝結(jié),氣溫降至一天內(nèi)的最低點。
蘭斯將外套拉鎖提到最上方,閃進了電梯。
度瑪?shù)穆曇敉蝗粡亩鷻C里傳來:“蘭斯,藍樞的中控系統(tǒng)好像中毒了。”
那是另一種病毒,從他沒控制的地方傳來,正大面積地覆蓋整個中控系統(tǒng)。
蘭斯皺眉:“會對我們造成干擾嗎?”
中毒?
也太巧了,他們今天行動,中控系統(tǒng)偏偏就中毒了。
他從不相信巧合,幾乎在剎那間,他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地面之下輕微的響動。
一定還有人,在這個被稱為聯(lián)邦之矛的暴力機構(gòu)中攪弄風(fēng)云。
度瑪噘嘴,臉上難得有了表情:“不會的,但是那個病毒很霸道,它有自己的畫面想要展示,可我也想展示我的�!�
蘭斯命令:“趕跑它,但別殺死它。”
這樣一來,就算將來藍樞識破他們的表演,開始調(diào)查監(jiān)控的問題,他們也可以把這個病毒推出去當靶子,歪曲藍樞的調(diào)查方向。
度瑪:“好的�!�
他的意識再次侵入中控系統(tǒng),與另一個病毒狹路相逢。
度瑪面無表情,掄拳就揍:“走開,走開,走開。”
病毒:“???”
兩種病毒互相威懾,監(jiān)控室的顯示屏中,出現(xiàn)了信號接觸不良的狀況。
原本昏昏欲睡的值班隊員逐漸掀起眼皮,盯向閃動的監(jiān)控畫面。
電梯在七層停住,蘭斯確認走廊無人,便快步走向關(guān)押Oliver的禁閉室,他取出復(fù)刻好的鑰匙,沒有多說一句話,干凈利落的插進鑰匙孔,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響,從棘大門緩緩打開。
從棘對覺醒者的異能有抑制作用,等級越高,被抑制的越狠,所以蘭斯觸碰從棘,反倒是受影響最小的。
“我......”
Oliver聽見了響動,也看到大門在自己眼前敞開,但他努力了好幾次,還是沒能從床上爬起來。
今天他使用了兩種能力,對身體的消耗太大了,他現(xiàn)在提不起一絲力氣。
那袋摻了蘋果汁的營養(yǎng)液還放在床頭,一動未動。
他雖然謝過副官最后對他展現(xiàn)出的憐憫,卻做不到原諒過往歲月里的脅迫和強硬,所以他沒有接受這次施舍。
Oliver有些窘迫,也很急切,他不想表現(xiàn)的如一個廢人,全要依靠黑燈會幫助。
但蘭斯卻并沒介意他的羸弱。
蘭斯邁步走進禁閉室,扶好快要跌下床的Oliver,從懷中取出一盒藥膏。
“骨生花,吃掉�!�
Oliver不疑有他,垂下睫毛,聽話的將粘稠的綠色藥膏一口一口咬進嘴里。
吃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沒有口感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他還是努力的吞咽,將藥膏全部咽進喉嚨。
他下意識想吐,于是立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浪費黑燈會的藥品,怕辜負蘭斯的心意。
很快,Oliver就感受到了法塔制作的藥膏的力量。
他的肺腑里好像有一團灼熱的火,那是能量源,正源源不斷的向他所有器官,每個細胞注入能量。
他的呼吸變得更加輕盈,骨骼變得更加堅硬,碧綠色的眼眸重新恢復(fù)光彩,金燦燦的卷發(fā)濃密柔亮。
他的體魄仿佛回到了大學(xué)的全盛時期,他從未覺得身體如此健康,精神如此清明。
這種程度,幾乎是連恢復(fù)系覺醒者都做不到的。
“走!”蘭斯見骨生花已經(jīng)奏效,立刻拽住Oliver的手腕,將Oliver帶出了這間生活了十四年的囚籠。
從棘大門再次在他們身后合上,鎖緊。
Oliver的心臟因緊張和激動而劇烈跳動著,他能清晰的聽到胸口中一下下,強勁而急促的心跳聲。
像做夢一樣,他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已經(jīng)快要不記得外面的世界,不記得正常的生活。
他隨著蘭斯狂奔,從電梯行至一層,踩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再一腳邁出大門,邁入遼闊的天地,清冷的凌晨。
風(fēng)吹起他耳鬢的軟發(fā),拂過他眼角的細痕,植物鮮活而真切的呼吸著,露珠從它們的軀體上凝結(jié),滾落。
就在距他們直徑距離四米的地方,湛平川用力拉開第三個鐵柜的大門。
在紅外干擾器的作用下,那些交錯的紅色細線從他身邊自動消失,他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古怪的屏障包圍著。
手電筒照亮正對面的一排黑色檔案夾。
《黎明元年存:輻射泄露影像》
《黎明元年存:全球進化相關(guān)報刊媒體》
《黎明元年存:覺醒者大爆發(fā)原始影像》
《黎明前三年存:感染與刺殺計劃簽訂影像》
......
湛平川翻找之后,確認這一整柜都是黎明元年及之前的歷史資料。
他雖然也有好奇心,但實在沒時間滿足自己。
湛平川開始琢磨。
他不能一個柜子一個柜子漫無目的地找下去,這相當于把命運交給了運氣。
既然聯(lián)邦政府連檔案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沒道理柜子不按規(guī)律排列。
他退出夾縫,重新審視起這些兩米多高的沉重鐵柜,舉著手電筒仔細查找一圈后,湛平川終于在這些鐵柜的側(cè)面發(fā)現(xiàn)了凸起的痕跡。
他伸手去摸這些痕跡,發(fā)現(xiàn)它們類似于圖書館的索書號,由類號,書號,冠號三種標識組成。
但這三種標識,卻是他完全不懂的,畢竟他從小到大就沒泡過圖書館。
湛平川不由想,要是小紅狐貍在,肯定能一眼看出標識的意思。
唉,人不能沒有老婆。
好在湛平川雖然看不懂,但他會找不同,他觀察了自己看過的幾個鐵柜,發(fā)現(xiàn)它們只在最后一個標識上有差別,再結(jié)合鐵柜里的檔案內(nèi)容,他猜測最后一個標識代表著年代。
司泓穗死于十八年前,是黎明八十六年,八,六,都與這幾個柜子的年份無數(shù)字重合,所以湛平川排除了所有出現(xiàn)此類標識的柜子。
他依靠排除法,發(fā)現(xiàn)資料是按影像報刊區(qū),出版物區(qū),機密資料區(qū),人物區(qū)等分區(qū)管理的。
司泓穗的尸檢報告應(yīng)該屬于機密資料區(qū)。
湛平川的腎上腺素飆升,心跳逐漸快起來。
這樣一來,他面前的鐵柜就不多了。
他的手扶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柜子,冰涼的鐵皮貼著他的掌心,將他逐漸沸騰的血液壓下去。
湛平川手指用力,向外一扯!
滴嗚滴嗚滴嗚!
警報聲驟然響徹整片空間,紅外線感應(yīng)開始不受控制的來回掃射,確定著入侵的物體。
與此同時,信號緊急傳輸?shù)剿{樞中控中心,還在對著信號卡頓納悶的值班隊員一個激靈,條件反射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警報傳來的地方是......地下三層!
值班隊員神色嚴峻,連忙掏出對講機,召喚藍樞大廈內(nèi)所有待命的稽查隊員。
“地下三層異常!地下三層異常!所有人立刻集合查看,確認情況!”
湛平川愕然松手,整個人就像被沉入冰窟,從五臟六腑涼到每一根汗毛。
哪個狗日的設(shè)計的這套安保系統(tǒng),怎么偏偏這個柜子能夠觸發(fā)警報!
湛平川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藍樞的稽查隊員一定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趕到,他的處境相當危險。
然而這個柜子如此重要,就說明司泓穗的尸檢報告很可能在里面,他已經(jīng)觸及了機密。
錯過這次,再想進來,就沒有可能了。
湛平川死死咬住牙關(guān),遙遙望了一眼已經(jīng)離自己很遠的排風(fēng)口,他并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飛速翻起了檔案。
與此同時,接到警報的稽查隊員們精神一震,訓(xùn)練有素地揣好M9半自動手|槍,快步朝地下趕去!
啪嗒
一滴露珠墜入水洼,擊碎了靜止而殘缺的月亮。
蔥郁茂密的樹林里,蘭斯拉開衣服的拉鏈。
他從懷里取出何競恩的那支鋼筆,遞給Oliver,勾起唇:“開始吧。”
Oliver鄭重的將筆接過來,手指輕輕拂過銀白色的筆夾,輕喃:“......老師�!�
何競恩的字在他指紋下劃過,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每一處筆鋒,每一下勾描。
Oliver輕輕拔開鋼筆,擰開筆身,露出了那管鮮紅的血液。
他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起,眼睛蒙上一層溫熱的潮意。
血液一點一滴從筆尖滴出來,滴進他的掌心,劃過他的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