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身后那兩個小跟班,對于沈南枝突然的動手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回過神后,剛才仗著孟家的庇護辱罵沈南枝無父無母的那個小跟班,連忙扶住孟時錦,懟著沈南枝就要替孟時錦討公道。
她一出聲,目光全在孟時錦身上的沈南枝轉過眼去,甩了甩發(fā)疼的掌心,“忘了你了,你也有一份。”
話音未落,沈南枝用另一只手甩了一巴掌過去。
那個小跟班大叫一聲,聲音比剛才的孟時錦還要大。
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
若不是宴會廳鋼琴聲與談笑聲嘈雜,人早就循著聲被引來了。
江庭旭今日并未來宴會,孟時錦還以為是自從上次蘇霧的那通熱搜后,沈南枝和江庭旭的關系早已崩裂,今日江庭旭不來生日宴,是緣于沈南枝的緣故。
在沈南枝成年之前,圈子里有什么聚會時,江庭旭總是處處帶著沈南枝,一副護親妹妹的模樣,生怕她被人欺負了。
如今江、沈兩家的聯(lián)姻眼看著黃了大半,這次顧聞川和顧清禾的生日宴更是到了尾聲,江庭旭都沒有出現(xiàn),
孟時錦不再顧忌,被沈南枝打了那一巴掌,眼底閃過戾色,揚手就想打過去。
只是手腕剛抬手,身后就冷不丁響起一道喜怒難辨的冷淡聲音。
第22章
我們家枝枝怎么惹到孟家了?
“孟小姐�!�
孟時錦動作一頓。
分辨出來這聲音是誰后,她臉色驟變,下意識轉身往后看去。
從天晟總部的簽約會上趕過來的江靳年身上開會的西裝都沒脫,踏下臺階,往這邊走來。
矜貴淡漠的面容上,難辨喜怒。
只除了看向沈南枝時,漆眸有片刻的停留。
孟時錦還停留在江靳年突然過來的詫異驚愕中,還沒回神,就見江靳年看似不明所以地詢問:
“我們家枝枝怎么惹到孟家了?竟惹得孟大小姐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孟時錦心里別提多憋屈。
她臉上實打實挨了一巴掌。
到現(xiàn)在都還疼得厲害,估計那巴掌印半點都沒消。
但這位江氏的掌權人裝瞎看不見,她手剛抬起來,倒是反問起來她為什么要打沈南枝。
這種毫無底線的偏癱與護短,讓孟時錦氣急,同時也讓她難以理解。
這么多年,她只知道沈南枝和江庭旭關系親近,從未聽過,沈南枝和江家這位常年不回國的掌權人還有什么牽扯,能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袒護她。
孟時錦越想越氣,但江靳年的地位擺在那兒,她不敢對江靳年擺臉,只不甘不愿放下手,先出聲自證清白:
“是沈南枝先打的我,樂伊和洛淑都是親眼所見�!�
江靳年走到沈南枝身邊。
抬眼掃過站在孟時錦身后低頭閃躲著的陳樂伊和宋洛淑。
“以多欺少,孟小姐是當我眼瞎?”
他聲音平靜得過分,言語之中無形中溢出來的冰霜更是讓孟時錦身后的那兩個小跟班連頭都不敢抬,更別提這個時候在孟時錦面前出言附和。
“還有�!苯暝捯粢晦D。
霜寒的視線挪開,落在咬著唇不甘的孟時錦身上:
“我們家枝枝脾氣好,面對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愿意和顏悅色,但不代表枝枝身后的江家也同樣好脾氣�!�
“孟小姐,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孟時錦指甲狠狠掐在手心中。
她嘴唇幾乎咬出血。
等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沈南枝要被江庭旭拋棄,卻轉頭又被江靳年護在了手心。
孟時錦眼底的嫉恨幾乎要溢出來。
但她不敢招惹江靳年。
連出言反駁都不敢。
她承擔不起代價,她身后遠不能與江氏抗衡的孟家也承擔不起這個代價。
孟時錦壓下不滿,低聲道歉:
“抱歉江總,我只是與沈小姐開個玩笑,并沒有別的意思�!�
江靳年看了眼身旁垂著眼瞼的沈南枝,視線轉回,重新看向對面的孟時錦。
語氣很淡,護短卻護得明目張膽,從一開始,便將沈南枝從頭到腳劃在了江家范疇之內(nèi)。
“江家從不喜歡無底線的玩笑,再有下次,孟小姐,請你父親親自來找我談�!�
說完,他沒理會孟時錦和她身后那兩個跟班發(fā)白的臉色,握著沈南枝的手腕離開了宴會別墅。
顧清禾從樓上下來找沈南枝,剛找到宴會廳側門附近,就看到沈南枝和江靳年離開的這一幕。
她轉過身,正想去那邊沙發(fā)上拿手機給自家閨蜜發(fā)個消息,剛一回頭,卻在落地窗前的鶴望蘭旁看到了剛坐飛機從南市回來的江庭旭。
顧清禾有些意外。
剛才她被她哥喊了過去,倒是沒曾想,在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江靳年和江庭旭竟都來了這邊。
顧清禾順著江庭旭的視線透過玻璃窗往外看。
在他那個角度,正好能看到沈南枝、孟時錦所站的地方。
顧清禾目光還沒收回,江庭旭將煙放在嘴里抽了一口,隨后掐滅,眼底暗沉翻涌,越過顧清禾,走出玻璃側門。
第23章
出任何亂子,我給你兜底
噴泉花園中,孟時錦的兩個小跟班見她臉色不好,正想說幾句話寬慰一下,還沒開口,身后再度響起腳步聲。
陳樂伊率先看到江庭旭,“江、江二少?”
孟時錦眉頭一皺。
回頭看過來。
江庭旭臉上看不出喜怒,沒搭理趨炎附勢的陳樂伊和宋洛淑二人,只在孟時錦面前停了停腳步。
他唇角一勾,像是好心腸地順口提起:
“聽說孟家準備進軍娛樂產(chǎn)業(yè)?”
剛被江靳年警告,孟時錦潛意識中對江家人升起了戒備。
但是轉念一想,沈南枝和江庭旭關系破裂的消息早在淮海市傳得遍地都是。
江庭旭甚至默認了蘇霧將公開關系的視頻鬧上熱搜,他應該是不會再護著沈南枝。
這么想著,孟時錦正要點頭。
卻又聽江庭旭不緊不慢道出下半句:
“——有勞孟小姐告知令尊一聲。淮海市的娛樂產(chǎn)業(yè)飽和了,讓令尊另想別的投資方向吧。”
孟時錦一口氣沒上來,牙都險些咬碎,她下意識脫口而出,“憑什么!”
江庭旭眼底森涼,語氣中盡是不屑,瞇眼看向孟時錦。
“就憑你敢碰我們江家的人�!�
話音落,江庭旭沒再理她,抬步朝著江靳年和沈南枝離開的方向離去。
……
別墅區(qū)外,黑色限量版邁巴赫中。
沈南枝低著腦袋坐在副駕駛。
江靳年手腕搭著方向盤,偏頭看她。9602
他明知故問,“跟人打架了?”
沈南枝抿抿唇,沒吭聲。
他卻道:“打得好。”
“?”沈南枝抬頭,朝他看去。
預想中的尋根問底和勸她在外謹言慎行、少與人起糾紛的話語沒聽到,她反倒聽江靳年說——
“以后若再有這種情況,只管打�!�
“出任何亂子,我給你兜底�!�
沈南枝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3900
她怎么也沒想到,人人稱贊的克已復禮,內(nèi)斂自持、將規(guī)矩刻在骨子里的江靳年會在她與人起了爭紛后說出這種話。
驚愕之余,她鬼使神差問了一句:
“我要是闖出禍呢?”
就像今天,其實打完孟時錦,她就有些后悔了,今天到底是顧清禾和顧聞川的生日宴,到場的權貴名流不計其數(shù),在顧家的生日宴上鬧起來,不是什么好事,也有可能毀了閨蜜一年一度的生日。
只是那時被孟時錦和她小跟班那幾句詆毀父母的話激得情緒上頭,一時沒能控制住理智。
“就算你把淮海市的天捅下來,我也能給你善后�!�
江靳年的聲音依舊平和溫淡。
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他以平常語氣跟她說:
“南枝,你只需記住,江家上下,不需要忍氣吞聲�!�
“——包括你�!�
車子駛動,江靳年打著方向盤駛出停車場,漸暗的天色中,他問:
“回公寓?”
沈南枝點頭。
江庭旭從宴會別墅出來時,江靳年今日開的那輛限量版邁巴赫剛離開停車區(qū)。
見他出來,車上等著的司機推車門下來,并去開后座的車門,問江庭旭:
“小江總,是回老宅嗎?”
這幾日,光影傳媒出了些事,江庭旭往返南市難得在公司多待了幾天,就連今天顧氏的生日宴,都是當天從南市趕回來的。
在來顧家的路上,司機聽到了江母接連給江庭旭打電話催促他回家,所以這會兒見到江庭旭,司機還以為他是順著江夫人的意著急回老宅,才會這么快從宴會別墅出來。
對于司機的問話,江庭旭沒回答。
也沒有去后座,而是直接上了駕駛座。
“我自已開車,你回去。”
司機關上后座車門,當即點頭應聲。
江庭旭跟著江靳年和沈南枝一路去了淮海大學附近的公寓。
他來到的時候,江靳年和沈南枝剛進公寓門。
看著他們一前一后進公寓樓層的身影,江庭旭推車門下車,靠在車旁,仰頭望向隱沒在朦朧夜色中的公寓樓層。
他很少來沈南枝的這套公寓。
因為在沈南枝搬出江家老宅后,他們時常十天半個月不見一次面。
但這棟公寓,沈南枝住在幾樓,他是知道的。
江庭旭凝眸望著沈南枝所住的那層,直到燈光亮起。
他忍不住摸出煙。
想靠著煙霧的刺激,來沖淡胸腔中窒悶揪起的情緒。
可隨著夜色越發(fā)黑,煙蒂一個個散在腳邊,胸腔中的那股窒悶煩躁的感覺不但不消退,反而越積越濃。
匯聚在胸口,來回沖擊著。
好像隨時會積聚到極致,沖破那層搖搖欲墜的束縛再無法控制。
江庭旭瞳仁晦暗到極致。
眸色明滅難辨。
燃盡的煙燒到指尖,灼燒感貼上皮膚,他垂下眼睫,松開丟掉指尖的煙,下頜在夜色中繃緊,撐不住耐心,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那邊接通的很快。
陳風的聲音隨著話筒傳來:
“小江總?”
江庭旭垂著眼,沉沉掃過滿地的煙灰,頜骨咬緊,問那邊的陳風:
“上周末,南枝住在了哪里?”
陳風愣了下。
沒想到江庭旭忽然問這個問題。
想了片刻,他握著手機謹慎回:
“好像是……御山公館�!�
‘御山公館’四個字一出,江庭旭眸色驟暗,身側的手掌陡然緊攥成拳。
陳風沒再聽到下一句問話,等他試探著想出聲的時候,電話已經(jīng)被掐斷。
江庭旭手背上青筋鼓起。
抬眼間,腦海中抑制不住地響起,上周末晚上,雷雨交加下,隔著電流江靳年對他說的那句:
【庭旭,你既然選擇了不接這場聯(lián)姻,就退回到你該守的位置上。】
江庭旭指骨繃到發(fā)顫,心臟處難以呼吸的窒悶轉變?yōu)橹饾u尖銳的澀痛。
他沒再這里停留,轉身上車,油門踩到底,一路疾馳回了老宅。
第24章
“哥要娶南枝?”
江庭旭踏進老宅大廳時,是晚上九點整。
“爸�!�
他看向沙發(fā)上看報紙的父親,沒任何鋪墊,“我有件事想問你�!�
江峰放下報紙回頭看過來。
江庭旭這兩年越發(fā)叛逆,干的混賬事一件接一件,就像怎么都不肯進公司,好好的聯(lián)姻說反悔就反悔,還在外面因娛樂公司中的小明星弄的滿城風風雨雨。
這次直接更過分。
從中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多月,一聲不吭就玩失聯(lián),怎么打電話都不回家。
江峰臉色不悅,連帶著語氣也算不上多好。
“你要是沒有事問你爹,是不是還在外面不回來?”
江庭旭側臉有些繃緊。х38
他往江峰那邊走了幾步,沒回答這句,而是直接問了這一路上在心頭盤旋不下的問題:
“江沈兩家的婚約——”
他喉嚨艱澀滾動兩下,才說出后半句:
“你們是不是推給了我哥?”
江峰心情本來就不算好,見這混小子上來就質問婚約的事,還以為他是自已不接婚約,也不容許江靳年應聯(lián)姻。
這次出口的語氣更是比剛才還要差。
“那你想如何?”
“不顧兩家情義,不顧過往的交情,直接取消婚約?”
“我就問你,兩家的婚事解除后,你有沒有考慮過南枝的處境?”
江庭旭一概沒有回答。
他只在乎一點:“婚約是爸媽推給大哥的,還是大哥主動接下的?”
江母在樓上聽到動靜。
樓梯下到一半,就聽到這句話。
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看著大廳中半個月沒回來的小兒子。
在江峰開口前出聲:
“這兩者有什么區(qū)別嗎?”
“庭旭,你和南枝算是青梅竹馬,又一起長大,我和你爸原本都更屬意你和南枝應下婚約,畢竟你們早已熟悉,又有多年相伴的情誼�!�
“可這兩年,你抗拒聯(lián)姻的決心日漸強烈,我和你爸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這門婚事�!�
江母聲音頓了頓,沿著樓梯往下走。
過去這兩年,她一次次與江庭旭談聯(lián)姻,卻一遍遍被他毫不猶豫回絕的場景仿佛重新浮于腦海。
她長長嘆了口氣,接著說:
“庭旭,媽以前一直覺得,你和南枝之間,總得有那么幾分情誼在,就算不多,可還有這十年相伴的情分,所以才竭力想撮合你們�!�
“但或許真是那句話,感情的事,最強求不來。”
“罷了,媽也不逼你們了,這兩年,你和南枝的關系已經(jīng)越發(fā)冷淡,不聯(lián)系、不見面,甚至這些年的情誼都已經(jīng)快消耗殆盡�!�
“為了一樁聯(lián)姻,讓你們反目成仇,太不值得。”
江庭旭掌心緊攥。
唇角抿得發(fā)白。
明明是最期待的答案,真的親耳聽到了,為什么心臟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掌重重掐緊?
他沒在老宅多待。
垂著眼皮聽完,沒多會兒,重新踏出大廳開車去了‘盛夜’。
方知霖幾人正準備回去,見江庭旭這個時間過來,都有些意外。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齊齊落在最里側的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沉著臉喝酒的江庭旭身上。
詭異的沉默在包廂中蔓延,見氣氛不對,方知霖挪去江庭旭對面的沙發(fā)上,以玩笑的口吻出腔:
“怎么著?你這是在顧家的生日宴上來遲,沒趕上喝酒,晚上在‘盛夜’補回來?”
江庭旭沒理會他。
鋒芒削薄的眼皮垂著,在包廂漸暗的光線中,有種說不出的沉寂冷暗。
方知霖偏頭看了看旁邊同樣往這邊看的祈越、紀言澈和封子墨幾人。
江庭旭連續(xù)半個月沒回江家,今日回來,必然是要回老宅的。
這會兒又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
紀言澈以為是江庭旭又被家里催婚,這才心情不好。
他走過來,拍了拍江庭旭的肩,頗為感同身受地說:
“是不是伯母又催聯(lián)姻了?”
“我這剛從a國回來,在洗塵宴的當天都還聽家里老爺子念了半天的聯(lián)姻,你這都跟家里僵了兩年了,實在不行——”
江庭旭冷嗤一聲。
打斷紀言澈的話。
“是要聯(lián)姻,不過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