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都不是我的。”江秋曇附在我耳邊,淡淡問道,“這些是誰送你的?文殊蘭?俞忍冬?你更愛他們送你的禮物。所以把我的禮物退回來,所以扔掉我的花。”
我想罵他無理取鬧,但嘴唇囁嚅幾下,沒骨氣地吐出示弱的字句:“沒有更愛,也愛……也愛你的。”
“也愛我?不是只愛我了�!�
江秋曇好像又笑了一聲。他今天笑的次數(shù)比他這十八年來笑的次數(shù)加起來還要多,也不知在笑什么。
我微微垂下眼睫,不懂他為何要鉆牛角尖。想當(dāng)初我只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屑一顧,眼下再來要求唯一,未免過于蠻橫無理。
江秋曇低聲問:“那白芊芊呢,你的愛里,也有對她的一份?”
這關(guān)白芊芊什么事?我皺了皺眉,在覺得他蠻橫無理的同時,又多出一個不可理喻。
江秋曇等了一會,見我不理他,也不逼著我回應(yīng),自顧自道:“江家、白家是世交,我和白芊芊算半個青梅竹馬。寰宇本來有意與觀辰商業(yè)聯(lián)姻,只是她為了你,寧肯絕食,也要反抗�!�
我怔住了,口中泛起許多苦澀,眉頭一時皺得更緊。
“怎么不說話。得意了?”下巴被抬起,眼睫跟著抬起,看見江秋曇?guī)撞豢刹斓毓粗�,眼里笑意仿佛冰棱,“被你迷成這樣,你應(yīng)該是很得意的�!�
我不懂他和文殊蘭為何總歪曲我心意。我是品德低劣,但難道在他們眼中,我真就低劣至此,會因玩弄他人感情而沾沾自喜?
五指緊握成拳,又緩緩松開。
我壓低下巴,吊著眼梢看向江秋曇,擠出兩滴淚珠盈在眼眶:“我沒有得意,也不會得意。在你心里,究竟是怎樣想我?”
“你……”
江秋曇頓了一頓,卻不說下去了。
他凝視我眼睛,難得有點(diǎn)遲疑,卻還是緩緩俯下頭,輕柔吻去我眼眶的淚珠。
我心頭一跳,我想,我可能要完了。
很快那個吻向下流連,吻過鼻尖,停在唇瓣,試探含吮幾下。
江秋曇極輕地嘆了口氣,仿佛終于掙脫某種枷鎖,暴露出獵手本性,開始以粗暴的方式貼合碾磨,舌頭轉(zhuǎn)動著侵入口腔,將津液搜刮一空。
恍恍惚惚地,好像聽到吞咽的聲音,臀部也好像被什么逐漸堅硬的東西抵著。
我試圖拉扯回一絲理智,但那好像只是一瞬間,拉扯住了條尾巴,就又飛快溜走了。
我在這個吻里神思飄忽,忘記了對他的怨恨,忘記了對他的不滿,只有強(qiáng)烈的渴求,驅(qū)使著我環(huán)住他的脖頸,順從地回應(yīng)。
眸光漫無目的地游離,落在一點(diǎn),我起初沒怎么在意,過了一會,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瞳孔霎時收縮。
白芊芊……她怎么會朝這里走來?
難道是湊巧認(rèn)出江秋曇的車子,或者江秋曇和她約好來接她下班,又或者……
我的腦子很亂,轉(zhuǎn)到最后,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車窗沒有貼單向透視膜,如果她湊近,就會把我和江秋曇在后座接吻的畫面看得一清二楚,而我……不想讓她看見。
我是打算讓她死心。
但不能是現(xiàn)在。
但不能用這種方法。
我神思回籠,伸手去推江秋曇的胸膛,見他無動于衷,又去咬他的舌頭。
都嘗到了血腥味,他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反而被刺激得不輕,掠奪的攻勢越發(fā)兇猛。
臉頰兩側(cè)被他用手指掐住,舌頭被叼出半截,在空中翻來攪去,含不住的涎液混著鮮血滴落下來,弄臟他如同初雪一般潔白昂貴的西裝。
江秋曇喜愛干凈,乃至于有嚴(yán)重的潔癖,此時卻像沒所謂一樣,只垂眼看著我,眼神如死水微瀾,交織著快慰、迷醉、滿足,種種復(fù)雜難言的情緒。
他微微地彎了眼梢,露出這十八年來,大概是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笑容。
白芊芊在前座沒找到江秋曇,撥了個電話進(jìn)來。
車內(nèi)環(huán)境封閉,我清楚聽見手機(jī)震動響鈴的聲音�;蛟S是因?yàn)檐囕v不怎么隔音的緣故,白芊芊也聽到鈴聲。她意識到什么,向后座走來,然后彎下腰,面容貼近玻璃窗,正巧和我四目相對。
被看到了……
滿臉潮紅,坐在另一個男人腿上,忘情擁吻的樣子……
被白芊芊看到了。
而我也看到了,看到她眼里的錯愕。她捂住嘴,像是受到太大的沖擊,以至于不知道該怎么辦,僵立在原地半晌,轉(zhuǎn)身跑開。
我無地自容,流下羞愧的眼淚。
在淚水流下的瞬間,這個漫長的吻也劃下句點(diǎn)。
“都這么腫了……留下痕跡,我很抱歉�!�
江秋曇道著歉,卻湊過來,又親了我嘴唇一下,體貼入微道,“你不愿意讓俞忍冬發(fā)現(xiàn),今晚可以先回我家。我保證,他什么都不會知道。”
我淚眼迷蒙,表情有一秒錯愕的空白。
是我出現(xiàn)了幻覺,還是現(xiàn)實(shí)就是荒誕?
江秋曇第一次得知我腳踏兩條船的時候,那種眼神和語氣,我到現(xiàn)在都能清晰回憶,簡直……簡直恨不得將我當(dāng)場殺死。
這才過去幾個月,怎么就像變了個人?
但我沒空去思考原因,我心里還記掛著剛才跑走的白芊芊。她穿著高跟鞋,跑得不會快,如果我現(xiàn)在追去,肯定能追上。
“你先把鎖打開,我要下車�!�
“去追白芊芊?”
我點(diǎn)點(diǎn)頭,催促道:“快點(diǎn)打開!”
江秋曇看了我一會,后仰靠在椅背,恢復(fù)一貫坦然優(yōu)雅的姿態(tài):“車鑰匙在我身上,想要就自己找�!�
明知他這是在消遣我,我卻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艱難扭轉(zhuǎn)過身,跨坐在他大腿,正面相對。
江秋曇再度環(huán)住我腰身,手臂用力地收緊,胸膛被迫交貼在一處。
我與他距離隔得很近。
抬眼能看到他線條優(yōu)美的下巴,膚色雪白,即便在夜里,也瑩瑩泛著層玉石質(zhì)感的光。
垂眼能看到他垂在胸前那綹烏黑發(fā)絲,柔順秀麗,應(yīng)該剛洗過不久,還能聞見洗發(fā)水的清香。
不知怎么,整副身子有些發(fā)軟,連呼吸都窒了片刻。
我輕咬住下唇,定了定神,從他西裝口袋向下摸。
摸到皮帶的位置的時候,江秋曇在我耳邊喘息了一聲。我登時停住動作,緊張得干咽口水,竟然很是忐忑:“怎么了?”
“沒事�!彼兀澳憷^續(xù)�!�
好不容易找到鑰匙,把鎖打開,我迫不及待去拉把手,江秋曇卻按住我。
“你想好要和白芊芊說什么了?”
我被問得愣住,躁動心緒堪堪平復(fù)些許,品出一些無措和驚惶。
如果……如果就連一心喜歡我的白芊芊,都開始覺得我惡心,我該怎么辦?
好像察覺到我的不安,一只微涼的手探過來,撫平我緊簇眉宇,又替我揩去淚,江秋曇語氣轉(zhuǎn)為安撫:“不用著急,讓她先自己冷靜一下,過幾天我會代你向她解釋。她性格驕縱,但并非蠻不講理,總會想通的。”
“……真的?”
“你可以相信我。”
他言簡意賅,從不會過多贅述,言語間卻會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我來做,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
只要相信他,那么無論什么樣的事,他都能為我辦到。
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的。
一直是這樣的。
握著的車鑰匙被拿走,江秋曇的手指緩慢插入我指縫,掌心順帶覆住我手背,我眼睫顫了顫,鬼使神差地沒有掙脫。
“今晚要回我家嗎?”江秋曇微垂著眼睫,目光凝在我和他交握的手上,神情端正莊重,比供奉的神像還要圣潔。
我險些就要點(diǎn)頭,所幸及時把持住底線。
江秋曇才不是什么不食人間煙火的月神,如果我真跟他回家,到時候被他哄到床上去,恐怕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我頓時堅定態(tài)度,與他劃清界限:“不去,你以后別來找我�!�
江秋曇只聽進(jìn)前半句,扳過我的下巴,讓我看向車窗里映出的自己。他態(tài)度是前所未有的耐心:“這種樣子讓俞忍冬看見,也沒有關(guān)系?”
嘴唇……確實(shí)有點(diǎn)腫,但還沒到不能見人的地步。況且俞忍冬就算看見又能如何?他還沒有管束我的權(quán)利。
我心里不屑,卻不能表露出來,還得作出一副為難又擔(dān)憂的樣子,訥訥道:“你不是說俞忍冬不在家嗎?我……我今天早點(diǎn)睡就行。只要你不說,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
江秋曇微微一揚(yáng)眉:“我要是說了呢?”
說了就說了,難道我還會怕俞忍冬嗎?
我極想這樣頂撞一句,但現(xiàn)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對俞忍冬癡心絕對,我總不能因?yàn)橐粫r沖動,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你!”我勉強(qiáng)和緩語氣,緊了緊與他交握的五指,“那你想怎么辦?別告訴他,我都聽你的……”
江秋曇平靜面容顯出幾分肅然冷意,他看著我,卻不說話了。
我有些搞不清他用意。按理說他問出那句話,無非就是想聽我服軟�?晌乙乐塑洠麉s怎么反而要生氣?
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過去多久,江秋曇總算才又開了金口。他好像失去剛才那股循循善誘的耐心,不再試圖讓我松口,或是征詢我的意見,而是不容置喙地下達(dá)命令。
他說:“今晚回我家。就這一晚,別再跟我提‘俞忍冬’這三個字,想也不許。你乖一些,我就……”
他連著說了好幾遍“我就”,卻是欲言又止,我猜他或許是想說“我就不告訴他”,但那也只是我的猜測,不能作數(shù)。
因?yàn)楹竺媸鞘裁丛挘飼易罱K也沒有說出來。
第41章
低等生物
十五分鐘后,江秋曇把車停進(jìn)頤景園的地下車庫。
“不是說回你家嗎?”以前私會,都是在鯉城郊區(qū)那棟別墅。我本以為他說的回家,是回去那里�?稍趺磥砹祟U景園?
江秋曇調(diào)整了一下后視鏡,解開安全帶,眼睫微微垂下。
光線太過昏暗,看不清他眼底情緒,只聽見語氣淡淡:“我名下不止一棟房產(chǎn)。最近城西有些生意要處理,這里路程近一點(diǎn),比較方便�!�
我呆了呆,才“哦”了一聲。沒想到隨口一問,他竟會耐心跟我解釋這么多話,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實(shí)在令我不知所措。
公寓在11層,和我租的那房子只隔了兩層,里面很寬敞,延續(xù)了他一貫的裝修風(fēng)格喜好,簡約歐式,黑白二色為主,空間很有設(shè)計感,只是氛圍莫名壓抑。
江秋曇脫下西裝,將它掛起來。我跟在他身后換好拖鞋,走進(jìn)客廳。
畢竟是陌生環(huán)境,我有些不自在,拘謹(jǐn)坐在沙發(fā)角落,與江秋曇隔開一段安全距離。
雙手不知道該放在那里才合適,索性把玩起手指。江秋曇也不是話多的性格。他似乎無意與我交談,拿起玻璃桌上放的金融雜志,安靜翻閱起來,偶爾有捻動書頁的聲音。
我有些搞不懂他帶我回家的目的了。
過了一會,忽然覺得喉嚨干渴,我舔了舔皴裂嘴唇:“請問……哪里能倒水?”
江秋曇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合上雜志放好,起身走向酒柜,打開柜門,取了瓶紅酒出來,分別倒進(jìn)兩個高腳杯。
一杯放了話梅,一杯沒有。
江秋曇把放了話梅的那杯遞給我,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想喝水。”我加重語氣。
我的酒量很差勁,這件事他比誰都清楚。我不想又在他面前鬧出幺蛾子,說出不該說的話,做出不該做的事,平白被當(dāng)作笑柄。
江秋曇居高臨下看著我,秉持著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我卻也不甘示弱與他對視。
但在那束平靜的目光下,我很快感覺到熟悉的壓迫感,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按在我頸后,迫使我對江秋曇低頭。
我到底是被管怕了,不敢像對文殊蘭那樣對他肆無忌憚耍性子,癟了癟嘴,想伸手接過,江秋曇卻攥著高腳杯不放,聲音有一絲低�。骸熬瓦@樣喝�!�
“……憑什么?”我不要聽他的話。
選擇妥協(xié)已經(jīng)讓我很惱火自己的不爭氣,這種仿佛豢養(yǎng)寵物取悅主人的舉動,我是絕對不可能再做。
“觀辰最近有個項(xiàng)目,發(fā)展前景很有潛力,機(jī)會競爭激烈。銳鑫那邊已經(jīng)傳來方案書,我看過了,并沒有任何合作的價值。”
江秋曇頓了頓,眼神不知為何有些復(fù)雜,“你乖一些,我會重新考慮是否采用�!�
我微微一怔。觀辰不用多說,江秋曇就是觀辰的副總。至于銳鑫,沒記錯的話,那似乎是俞忍冬家里的企業(yè)。
瘋了吧……
江秋曇這種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凡事都以公司利益為先,現(xiàn)在卻說愿意去考慮采用一份沒有價值的方案書,來威逼利誘我對他就范?
一杯紅酒換一個合作機(jī)會。
這真的,只是一杯普通的紅酒嗎?
聯(lián)想今夜發(fā)生的種種,我不知為何感覺毛骨悚然,一分一秒都沒法強(qiáng)迫自己浴鹽讀加t繼續(xù)待在江秋曇身邊。
“不用了�!眹肃榈卣f,“我記起來,我好像還有點(diǎn)事……先走了�!�
我猛地站起身,大步邁向玄關(guān)。
慌慌張張換鞋的時候,支撐在墻壁的那只手被用力拉住手腕,向后一扯。我重心不穩(wěn),險些摔成四腳朝天的王八,好在及時被一個懷抱接住。
江秋曇一手摟著我腰,一手把酒杯抵在我下唇。他語氣平靜,卻有種難以言喻的輕柔,詭異莫名。
“說了乖一些,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怎么就是不聽話?”
我嗅聞著馥郁酒香,心中恐懼更甚,只當(dāng)他是在里面下了什么藥,想也不想就揮手打掉。
伴隨著清脆一聲響,高腳杯裂開無數(shù)碎片,暗紅色的液體在大理石地板緩緩蔓延,玻璃棱角折射出斑斕絢麗的光。
空氣死寂,只有來自江秋曇的氣息一下下淺淺吹拂在我耳廓,隨著時間推移,我心中恐懼逐漸攀升到了最高峰,說話的聲音都在發(fā)抖:“我……我不是故意,我會清理好的,你別生氣……”
江秋曇依舊沉默。
我此時背對著他,看不見他表情,腰間被他的手臂環(huán)住,也不方便轉(zhuǎn)身,只好扭過頭,側(cè)臉朝向他。
我抿了抿唇,扯出一個笑:“你別生氣,秋曇哥哥……”
話音剛落,江秋曇突然松開我的腰,強(qiáng)硬拽著我往酒柜那里走去。
他拿起那瓶開塞紅酒,把我按在墻上,膝蓋擠入我兩腿間,一手鉗著我的下巴,一手不管不顧地把紅酒灌了進(jìn)來。
水流十分洶涌,爭先恐后地鉆進(jìn)喉嚨,滋味酸澀微苦,難以下咽。我被嗆得不�?人裕芏嗑埔和萄什患�,都潑灑在身上。
衣服已經(jīng)濕透,緊緊黏在皮膚,很不舒服。
“不要了……”我好不容易尋見空當(dāng),額頭無力抵在他肩膀,渾身發(fā)飄發(fā)燙,“我錯了,我錯了……”
“錯在哪里?”
“不應(yīng)該……打碎你的酒杯……”
“不對,再想。”
我微微歪了下頭,手挑著他長發(fā)有一下沒一下地?fù)芘�,又試探回答了幾句,得到的都是否定�?br />
眼看江秋曇耐心消磨殆盡,又要去酒柜拿酒,一絲清明從我混沌思緒中一閃而過,我急切地:“我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忤逆你�!�
江秋曇停住腳步。
我松了口氣,去牽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乖一些,你別再灌我酒,我喝不了……真的喝不了這么多……”
江秋曇任我牽著,沉默了一會,說:“去那里趴好�!�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落地窗邊擺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渡著薄薄一層清輝,高貴又典雅。
我隱隱有所預(yù)感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可害怕再被灌酒,只能不情不愿放開他手,邁著有點(diǎn)不穩(wěn)的步伐,扶著邊沿趴好。
【省略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