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此言一出,室內(nèi)寂靜無聲,甚至連氣氛都變得有些凝滯了不少。
沈昭昭臉上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眼眸含著淺笑,她本就生的好看笑起來時也如芙蓉綻開,瞧見都令人心生歡喜,“母后所言極是,但兒媳也知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或許是金枝她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她先前掩蓋的好加上母后乃一國之母迫于威壓,沒叫母后瞧出異樣來。可能她是看兒媳性子軟,她時常將自己是母后的人掛在口中壓我貼身丫鬟一頭,兒媳看在她是母后送給我的份上便不好做懲處。”
她這話也算是四兩撥千斤地回懟了過去,皇后說是送到她府上來是拐著彎的罵她管家不利,她也說是金枝本來人就壞,皇后故意送了個品行不端的人又是何居心?
可到底是比自己高為好一頭的皇后,她仍舊是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
皇后佯裝盛怒,拍案而起,“僅有此等事情?!如此不恪守本分的東西真該好好嚴(yán)處,但這人到底是本宮送給你了,至于是打死還是發(fā)賣就看你自己了。你到底是個王妃,怕這怕那的如何管理好后院?”
沈昭昭也沒有反駁,低眉順目地應(yīng)了一句‘是。’
成王妃笑著舒緩氣氛道:“興許安王妃也是第一次掌家,對這些事情也有些生澀。母后尊貴非凡,這些年來將后宮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們這些兒媳婦自然免不了要向母后討教一番,也好讓夫君少為這后院之事操心�!�
這話既是給沈昭昭解了困,也是捧高了皇后。
果然,皇后臉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笑意,她朝著蘇嬤嬤道:“瞧瞧,不愧是老五的人兒,就是會說話�!�
蘇嬤嬤給成王妃倒了杯茶:“成王早年多少受了皇后娘娘的教誨,又有靜妃娘娘看顧著,除了閑暇時愛游山玩水外是個性子沉穩(wěn)的殿下�!�
皇后表面嘆了口氣,心里卻是得意的不行,成王的母親是個小門小戶的官家女,后得了盛寵卻是因難產(chǎn)死的早,原先是抱養(yǎng)在她宮里教養(yǎng)的,可后來她有了身孕,便交給了靜妃。
靜妃那個女人生性膽小,她是算準(zhǔn)了這點才剛把成王交給他,如今養(yǎng)成這樣散漫聽話的樣子倒也是符合她的心意了。
只是——安王那個小雜碎,哼,她是沒想到娶的妻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罷了,今日便也到這兒,本宮乏了,全退下吧�!被屎髥问謸沃栄ǎ宰髌>氲纳裆�,朝著底下的媳婦擺擺手。
沈昭昭行禮之后便退了出去。
走在宮內(nèi)的甬道里,涼風(fēng)拂面,今年秋日來的很早,遠(yuǎn)處似乎還能聞到丹桂的甜膩香味,沈昭昭將披風(fēng)攏緊了些,抬頭一看天,小小窄道的上空是一排大雁掠過,紅墻上的琉璃瓦正映襯著午時陽光的明媚。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她回眸時恰好是剛才被靜妃召去的成王妃。
沈昭昭連忙朝她行禮感謝,“今日之事多謝五嫂解圍,日后我有什么能幫的上忙的定然幫忙�!�
“哎呦呦,哪里要你這般客氣了�!背赏蹂涌炷_步走上前扶住沈昭昭的手肘,她笑了起來,那雙略帶細(xì)長的眼眸盡顯溫柔,“都是做兒媳的,自然知曉各中難處。聽聞這次是九弟他攬下了秋狩的事情?”
沈昭昭就是覺得成王妃看著令她心里寧靜,說話倒也不繞彎子,“是啊,他這些時日都在忙著這件事情呢�!�
成王妃望著遠(yuǎn)處的宮門,“那可有的忙了……不過今日你那名婢女倒也是粗俗,我記得母后好像給了您兩名婢女?另一個呢?”
“另一個倒是本分�!鄙蛘颜鸭幢阍僭趺从H近一個人,但她之前的經(jīng)歷也讓她不會將話說的太滿。
成王妃不由笑了一聲,搖搖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是小心些吧�!�
沈昭昭笑著點了下頭,“五嫂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能理解皇后要派一個刁奴在自己身邊,但她不理解的是為何兩個人之中只有一個是正常人,而且正常的有些過頭了。
按理來說,要是主家對底下的下人好,怎么可能不念舊呢?而且才到她府上不過短短幾日,怎的這么快就對她表忠心?若說主家的人對她不好,那么皇后又怎么可能把她安心放在自己身邊?
此事越看越有些不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出了宮門,沈昭昭才與成王妃道別,轉(zhuǎn)過身去時,卻隱隱約約瞧見不遠(yuǎn)處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高馬尾以墨帶束起,發(fā)冠固定好,走路時墨色鎏金云紋的衣擺隨風(fēng)飄動。
像是似有所感般,他朝著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此時云層漂浮而過,陽光也變得稀薄,秋日暖陽的光芒仿佛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芒,他那雙狹長眉眼因為凝眸而變得深邃,只是看著她時眼睫不自覺地顫動了幾下。
“王爺?”沈昭昭喚了一聲,遠(yuǎn)處的人便大步流星地朝自己靠近。
宋瑾淮走近了些,牽住她的手糾正,“喚夫沈昭昭一看到他就想到昨夜他硬是讓自己喚了好幾聲‘夫君’又喚了‘徒兒’的事情,氣的直接瞪了他一眼,“這是在外頭。”
“喚我夫君在外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彰顯你我恩愛無比�;蛘摺氵想喚我徒兒?”宋瑾淮輕輕勾唇打趣她。
一旁的晴初往后退了幾步,裝作自己聽不見。
“呸!不要臉!”沈昭昭氣的直接上了馬車。
宋瑾淮一同坐上去,討好般給她倒了杯茶,“怎么今日想起來皇宮了?”
沈昭昭說了金枝的事情,“反正云霓我看不透�!�
“看不透最好盡快除掉�!彼舞刺岬竭@事時眼眸藏鋒,于從小生活在廝殺場的他來說,潛在的危險還是盡快解決最好。
沈昭昭俏皮地眨了下眼,信心十足,“不怕,我等她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第95章:不帶偏見的愛
秋狩這日,風(fēng)和日麗,早上寒霜露重,草木都披著霜白色,沈昭昭忍著涼意起的很早,看了眼外頭慢慢升起的旭日,打著哈欠在鏡前梳妝。
等到用早膳時,剛想問宋瑾淮要不要用膳卻恍然間想起他昨日就因籌備秋狩的事情沒有歸家,自己才醒沒多久正值睡眼朦朧,吃了點紫米粥和小籠包佐以乳酪便沒怎么吃了。
“小姐今日穿著這身到時候也方便打獵�!鼻绯踅o她理了理衣裳,見她雙手有些冰涼,又拿了袖爐給她,沈昭昭不想拿覺得還早著,晴初卻是執(zhí)意要讓她拿著,“以往這時候小姐都吵嚷著要袖爐了,不用便手腳涼的很,一整天都不舒服。”
沈昭昭捧著手上的琺瑯繡爐,發(fā)現(xiàn)身上的確是回暖了不少,便捧著不再拒絕。
隨行的人也只帶了一小撥,其余的都在府上,云霓本來沈昭昭不打算帶去,可想到人放在府里頭都不如放在跟前時時刻刻看著要好,索性也一并帶著去了。
辰時,安王府的馬車便浩浩蕩蕩地出發(fā)了。
沈昭昭到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快至午時,下了馬車,正看到安營扎寨,巽風(fēng)不知從何處趕了過來,額頭上汗涔涔的冒著汗,朝她行禮道:“拜見王妃,王爺正在狩獵場上檢查弓箭和馬匹,說是先帶您到營帳里歇著,狩獵時再來看你�!�
“我知曉了,你讓他安心去忙就是了。”沈昭昭隨意在枯黃的草垛里抽了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地回答著。
“是。”
沈昭昭回到營帳里讓晴初將東西放置好后,自己則是將床鋪平,就在她把事辦完往外走時,一道脆凌凌的聲音自遠(yuǎn)處傳了過來,“昭昭!”
沈昭昭轉(zhuǎn)過身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慶寧公主穿著烏青小靴,頭梳雙髻,穿著干凈利落的玫紅色窄袖對襟長衫,以襻膊束住袖子,耳邊的白玉流蘇耳環(huán)一搖一擺的,盡顯靈動生氣。
“公主萬福金安�!鄙蛘颜殉蜌庑卸Y。
慶寧公主連忙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來,動作自然且熟稔地抱著她的胳膊,“嗨呀,我們倆都這么熟了,就別行這些禮數(shù)了,你先教我射會兒箭吧,這會兒子蕭嶺哥哥還沒來呢�!�
上回沈昭昭就覺得‘蕭嶺’這名字有些熟悉,這會兒忽然想到原書中女主蕭沐紜的弟弟好像也是這個名字來著,只是她如果沒記錯的話,蕭嶺似乎最后娶了其他女子。
沈昭昭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慶寧公主,只是很快她就被拽到了射擊箭靶的位置,那點情緒似乎也隨著呼嘯而過的風(fēng)吹散了……
沈昭昭教了幾招比較實用的射箭法子,慶寧公主便笑的有些合不攏嘴,正當(dāng)她再次捏著箭矢準(zhǔn)備射擊時,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里閃著怒意,努著嘴偏過弓箭射向了身著淺粉色裙裝的女子。
這一箭才射到淺粉色裙裝的女子腳邊,沈昭昭還未來得及勸阻,那邊就傳來了一聲暴喝,“慶安公主!你在干什么?!”
只見不遠(yuǎn)處馬蹄陣陣,一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手持韁繩,從滾滾塵土中朝他們這處趕了過來,少年下了馬,便立刻沖著那淺粉裙裝的女子疾馳過去,語氣關(guān)懷溫柔,“永樂公主,你沒傷到吧?”
永樂公主生的眉眼溫婉,她搖搖頭,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早就是習(xí)以為常般,“我沒事的�!�
“蕭嶺哥哥!”慶寧公主丟下手里的弓箭,氣勢沖沖地朝著他走了過去。
蕭嶺冷冷地看了眼慶寧公主,“公主不妨說說剛才為何要故意將箭矢射向永樂公主?”
慶寧公主冷哼一聲,不屑道:“我剛才也不過是嚇唬她罷了,誰叫她昨日偏要故意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狀?還每次裝出這副可憐樣,也不知道給誰看!果然是隨了端妃娘娘,盡知道演戲……”
“慶寧公主,謹(jǐn)言慎行!”蕭嶺緊皺著眉,只是將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解下披在永樂公主的身上,“永樂公主的母親在她十歲那年便逝世了,她并不比你得圣上恩寵,這些話還是莫要再提,算是臣對公主的請求�!�
慶寧公主心里猝然升起的火在此刻被瞬間熄滅,她紅著眼眶看永樂垂眸站在蕭嶺的身邊,伸手就要去扯那件披風(fēng),“這是你的披風(fēng),給她披著像什么樣子!”
永樂嚇得臉色蒼白,直接便往后退,連忙將披風(fēng)解開還給蕭嶺,“多謝蕭小將軍�!�
說完,她便轉(zhuǎn)頭離開了。
慶寧公主看人終于走了,心里的氣也順了,笑著沖他道:“蕭嶺哥哥,待會兒我們一起去狩獵吧?”
誰知蕭嶺只是朝她作揖,淡漠道:“臣還有事,先行告退�!�
“誒!”慶寧公主立刻就要上前追,誰知腳下沒注意,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好在這地面是肥沃的草地摔著倒也不疼。
沈昭昭連忙和一旁的宮女扶起慶寧公主,“公主殿下,你沒事吧?”
慶寧公主卻是不肯起來,委屈地坐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睛里閃著朦朧淚光,“嫂嫂,其實我不是這樣的……你剛剛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壞?”
沈昭昭拿著絹帕給她擦眼淚,見她不起來自己也爽快地陪著她一同坐下,細(xì)心拍了拍她裙擺上的草屑,笑容溫軟而甜暖,“我雖不知殿下和永樂公主發(fā)生了什么,但剛才我也是看的清楚,公主殿下其實也是留了分寸的�!�
慶寧公主聞言委屈地靠在沈昭昭的頸窩里,或許是因為兩人性子差不多的緣故,她心中更是親近沈昭昭,連帶著話也密了些,“其實我之前和永樂是八竿子都不怎么會打到一起的人,她性子文靜,我和她也玩不來。直至后來我得知了一件真相……
人人都道我得了圣寵,有些囂張跋扈,而她不得父皇喜歡,想必你在外頭也聽過這些事,可真相是她的母妃害死我母妃,我焉能不恨她?此為宮中秘辛鮮少有人知曉,畢竟有損皇家顏面�?晌揖褪怯X得你瞧著讓我親近,第一眼就喜歡,和親姐姐似的�!�
她說這話時,唇角處的梨渦也深深淺淺地勾勒出來,眼里滿是對沈昭昭的信任。
沈昭昭心中駭然,她低聲詢問:“公主為何不直接將此事和蕭小將軍說清楚?”
慶寧垂著濕漉漉的眼睫,小聲嘟囔道:“我想要他不帶任何偏見,然后公平地愛上我……”
少女的心事總是在這樣青澀的年紀(jì)里小心翼翼掩蓋著,這是一種較勁,卻也是獨屬于這個年紀(jì)的倔強(qiáng),好像縮在烏龜殼里的小烏龜一樣,等著有人將她從扭捏的泥沼中拽出來。
第96章:逃不出去的深坑
午時秋日陽光落在遼闊草地上,遠(yuǎn)處蒼翠山嵐綿延伏臥在層層霧靄間,宛如少女頭上的朱釵散著熠熠亮色,湖泊上倒映著粼粼秋景,葳蕤草木里沈昭昭和慶寧公主聊了會兒天,正準(zhǔn)備起身時,慶寧卻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眸笑的彎彎的,“你瞧,那是不是你夫沈昭昭側(cè)目時,恰好看到不遠(yuǎn)處的少年牽著3360馬不疾不徐地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身著一身正紅色云紋窄袖長衫,更襯他膚色冷白,狹長鳳眸也比平日看上去多了更為明顯的妖冶,如枯黃天地間最鮮艷的一抹紅,像是從山水畫中走出來般。
慶寧公主有些艷羨地看向沈昭昭,“九皇兄這般昳麗絕世的容貌,便是所有的皇兄都不及他一人好看,皇嫂看著這樣一張臉是不是飯都要吃兩碗?”
沈昭昭不禁翹著唇,隨即拉起慶寧公主的手,笑容清甜,“好啦,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宋瑾淮走近了些,看到自家妻子牽著慶寧公主,眉心不禁一皺,走上前就把妻子奪了過來,眼神里就差寫著‘我的’兩個字了。
慶寧公主輕哼一聲,雙手抱臂理直氣壯道:“瞪我作甚?”
“你別欺負(fù)她�!彼舞蠢渎曊f著,隨即又握住沈昭昭的手。
“好沒道理的話,我和昭昭的友誼日月可鑒,再說了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負(fù)她了?虧得我剛才還夸你呢!”慶寧屁顛顛地挽著沈昭昭的另一只手,有些挑釁地看著宋瑾淮,“我方才可是和昭昭說好了,晚上要一起睡的�!�
宋瑾淮輕輕挑了下眉,戲謔地看著她,“你不去找你的蕭嶺哥哥?”
“你!”慶寧氣的直跺腳,臉上漲紅的厲害,“宋瑾淮你給我等著,我等會兒就讓父皇罰你。”
說完,她便提著裙氣呼呼地朝自己的營帳走了過去。
“慶寧公主她沒惡意的�!鄙蛘颜呀忉尩�。
看著少女烏溜溜的純澈眼眸,宋瑾淮不禁笑了聲,抬手捏了下她面頰處的雪白軟肉,“你怎么就知道她沒惡意?萬一她掩藏的好呢?”
沈昭昭拍開他作亂的那只手,俏生生地看著他,極為認(rèn)真地說道:“我和她相處下來就覺得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畢竟被圣上保護(hù)的好,愛憎分明性子又直爽……”
宋瑾淮聽著沈昭昭如數(shù)家珍地說著慶寧公主的優(yōu)點,心里的醋意也是越來越濃,他扣住沈昭昭的細(xì)軟腰肢,不服氣地問:“那我呢?”
沈昭昭眨了眨眼,嗓音清甜:“你很好呀!”
宋瑾淮緩緩伸出手輕輕摩挲著沈昭昭的柔軟唇瓣,眼睫微微泛著波瀾,只是很好嗎?如果很好又為什么要怕他……
沈昭昭有些害羞地別開臉,朝著遠(yuǎn)處看去,“狩獵是不是要開始了?”
宋瑾淮朝著那邊蓄勢待發(fā)的各家子弟看去,而后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皇家侍衛(wèi),狩獵要開始了,低眸時看著少女泛紅的面頰不禁俯身輕輕印上一吻,“等會兒你也可以去,我就在那片林中。”
怕他也是他的人,反正她過了自己的門就是自己的妻。
這么一想,眼里的愁緒也化成了促狹的笑意。
沈昭昭被他這猝不及防地親吻愣愣地睜大了眼睛。
“你干嘛?”
“不喜歡?”
沈昭昭訥訥地張著嘴,還沒等她回答,親吻她的少年卻是揚著高馬尾雀躍地朝著狩獵場上走了過去……
狩獵開始時,沈昭昭挑選了一匹紅棕色的馬,她和慶寧公主一同騎馬往林子里趕過去,兩人說說笑笑,時不時狩獵小型獵物,直至看到一頭梅花鹿時,慶寧激動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昭昭快射箭!”
沈昭昭舉起弓箭,正準(zhǔn)備將箭矢射出去時,兩人的馬忽然變得躁動不安了起來。
“怎么回事?我的馬好像不聽話了?”慶寧公主有些困惑地看著平日里經(jīng)常騎行的馬,她勒緊韁繩,直接甩著馬鞭讓馬往前走。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馬不受控地跳躍起來嘶鳴,隨即就朝著深林處奔馳,沈昭昭擔(dān)憂慶寧公主的安危也連忙甩著馬鞭趕了過去。
林中鳥雀乍然驚起,沈昭昭的馬已然失控,她盡量伏低身子不被經(jīng)過的樹杈刮傷,耳畔的風(fēng)聲迅速劃過面頰,即便已經(jīng)很小心避開傷害但本就穿的單薄的身上還是被叢林間的荊棘劃開了不少道血痕。
慶寧公主不知是跑去了哪兒,她有些著急地呼喚著。
還沒等她找到慶寧公主,地面轟然裂開縫隙,周遭的樹木也沒有幸免于難,倒的倒,斷裂的斷裂。
沈昭昭萬萬沒想到,這還突然的地震了!
馬跑的太快,很快她就因為顛簸的緣故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因為毫無準(zhǔn)備,她直接被甩在了地上,好在上面鋪滿了草垛。
可她還沒高興多久,整個人忽然‘嘭’的一下直接掉了下去,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掉到了深坑里,還是專門給獵物布置的深坑中。
她踉蹌地爬起身,但因為地震還在持續(xù)所以她才站著沒一會兒又跌落下去,下一刻,一棵大樹直接倒在洞口處,堵住了她上去的路。
沈昭昭面如死灰。
直至過了一炷香后,地震消失,她這才有力氣喊救命,可惜她喊了老半天消耗體力不說,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無奈之下,她只好蜷縮在深坑里等著宋瑾淮帶人來救自己,她蹲下身用指尖輕輕撥開扎根在地面的樹根,心里一邊祈禱宋瑾淮能早些派人過來救她,一邊開始想著自救的法子……
此時的宋瑾淮手里持劍看著那些不知從何出來的刺客,方才地龍出現(xiàn),雙方交戰(zhàn)中已經(jīng)損失了不少人,而他肩膀上也被偷襲劃傷,好在他今日穿的是紅衣,也看不出流了多少血。
他抽出箭筒里的箭矢朝著那群人放箭,策馬準(zhǔn)備帶領(lǐng)侍衛(wèi)突出重圍。
可對方不僅各個武藝高強(qiáng),對方的箭矢上似乎還涂了毒!
宋瑾淮夾緊馬肚,提起劍對著身后的侍衛(wèi)們喊了聲沖,便勢如破竹般揮劍而下。
就在他們好不容易突出重圍放信號彈時,隱匿在草叢間帶著黑色兜帽的男人看準(zhǔn)時機(jī)用弓弩直接朝著宋瑾淮的雙膝射去。
身后本就是鐵雨般飛落過來,宋瑾淮顧不得那么多,能擋則擋,所以當(dāng)箭矢刺穿骨肉時,他也是咬著牙直接拉弓對著帶黑色兜帽的人射擊過去。
箭矢射中那人的肩膀,血花四濺,他扯出一抹邪肆快意的笑,在忽明忽暗的樹隙間顯得妖冶異�!�
第97章:和離
沈昭昭嘗試用剛才扒拉好的樹干在旁邊的土壤里挖出一個個的洞方便她等會兒攀爬上去,好在這里土質(zhì)也比較松軟,不至于挖不開。
但她只能挖到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洞,接下來她就得邊挖邊往上爬,可惜這副身子實在是虧空的厲害,才挖了半天不到,手臂一軟整個人‘撲通’一下又重新摔回到了深坑里。
她有些挫敗地垂著頭,看了眼洞口發(fā)現(xiàn)因為樹干遮擋的緣故連半分的月光都都不進(jìn)來,天太黑了,她的視線也開始受阻除了等在原地似乎沒有別的法子了。
秋夜寒涼,她縮在深坑里也開始難免的感受到刺骨寒意加上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偏生此時的額頭也滾燙的厲害,她意識到自己這是受風(fēng)寒了,雙手搓了搓手臂以此來汲取熱量。
就在她整個人馬上要昏迷過去時,洞口外忽然響起熟悉的少年音,“昭昭!”
她聽到動靜連忙發(fā)出動靜,可此時的她連開口都沙啞的厲害:“我、我在這兒……”
微弱的動靜根本讓人難以察覺到,光是聽著洞口外陣陣腳步聲就知道來找她的人也不少,眼瞧著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被發(fā)熱和冰冷折磨的過于痛苦的她生理性淚水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宋瑾淮,你再不來救我,我就要死了……”
細(xì)微的聲音因為難受帶上了幾分哽咽。
下一刻,樹干被瞬間挪開,月光瞬間傾斜而下驅(qū)散了周遭的黑暗,沈昭昭抬起頭在霧蒙蒙的視線里看到了少年那張清雋面容。
月色清寒,覆在他肩頭像是籠了一層薄紗。
看見深坑里淚眼婆娑的少女,宋瑾淮眼里擔(dān)憂又不禁多了幾分,他半蹲在那兒,輕聲道:“等著,我拿繩子過來。”
麻繩很快就放了下來,可惜沈昭昭手上所有的力氣都用去挖深坑了,此時她的手上都混雜著鮮血和濕潤泥土,才抓著繩子沒多久又因為力氣不足跌落了回去。
洞旁的巽風(fēng)提議道:“要不屬下將王妃抱上來?”
宋瑾淮冷冷朝睨他了一眼,眼中殺意讓人望而生畏,巽風(fēng)嚇得連忙把頭低下,“屬下沒有別的意思�!�
“我自己的妻我自己抱�!�
“可是,王爺您的腿……”巽風(fēng)看著宋瑾淮那雙潦草用繃帶固定的膝蓋,眼底浮出些許擔(dān)憂之色。
“閉嘴�!彼涫栈匾暰,隨即便讓侍衛(wèi)把繩子從洞里抽回綁在了自己的腰上。
宋瑾淮被放回到了深坑中,伸手就將意識模糊的沈昭昭攬入懷里,見她額頭滾燙的厲害又將自己身上披風(fēng)解下包裹住她,扯了兩下繩子,上面的侍衛(wèi)就把兩人拉了上去。
幽冷淡雅的梅花香讓沈昭昭沒由來的感到安心可惜周遭濃郁的血腥味也是揮之不去,她有些沒忍住開始干嘔,然而她午飯沒吃晚餐沒用,自然是什么也吐不出來。
她循著血腥味發(fā)現(xiàn)宋瑾淮雙腿上的繃帶正在汩汩流著血,眼睛都睜大了不少,“你流血了,好多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