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周舒彥:“他就這樣欺負(fù)你?”
第一次有人抱著打抱不平的態(tài)度,窺破梁曼秋和戴柯的緊張關(guān)系,她驚訝又無措。她可能已經(jīng)習(xí)慣,甚至沉溺其中,忽然有人告訴她,這樣并不健康。
她不清楚是不想改變,還是無力改變。她受不了任何離間她和戴柯的舉動,戴家是她的根。
梁曼秋淡淡道:“還好�!�
“這叫還好?”周舒彥明顯有點生氣,氣她沒見識過好的一樣。
梁曼秋雙手勾著背包肩帶,腦袋往近在咫尺的圖書館擺了下,“我們寫作業(yè)吧�!�
進了自習(xí)室,梁曼秋便塞上MP3耳機,一邊聽歌一邊寫作業(yè),落在周舒彥眼里成了一副不愿交談的姿態(tài)。
周舒彥默默寫了一會寒假作業(yè),完成今天的任務(wù),從外面找了一本書進來看。
梁曼秋又開始忙活戴柯的作業(yè)。
周舒彥心里那股氣又悄悄冒頭,繃著臉翻書,心里盼著梁曼秋能注意到他的異常。但她沒有,寧愿鉆研如何糊弄自己不懂的題目,自始至終的專注,好像還甘之如飴。
周舒彥認(rèn)命地放下書,朝她攤手。
梁曼秋歪頭看著他五指修長的掌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筆。”周舒彥說了一個嘴型。
梁曼秋迷糊地遞給他,旋即戴柯的作業(yè)也給拉過去,周舒彥又要親自操刀。
梁曼秋只按住邊角,搖搖頭。
周舒彥輕輕用手肘頂開她的小臂。
梁曼秋幫戴柯寫作業(yè),是為了讓他帶去上網(wǎng);周舒彥幫她的忙,又是為了什么?
周舒彥指指自己的耳朵,再示意她的。
梁曼秋有一點明白過來,摘了一副耳機遞給他。
周舒彥只拿了右耳,塞到自己的耳朵,跟她共享耳機。
梁曼秋覺得太過親密,放下另一只耳機,掏出口袋的MP3一起推過去,無聲說:“你聽吧�!�
另一只耳機孤單躺了一會,周舒彥不知道想什么,一直沒塞耳朵,別扭地帶著單只耳塞。
倒好像強搶了她的一樣。
梁曼秋無事可做,便拉過周舒彥借的書,隨便翻看。
戴柯把寒假作業(yè)外包給梁曼秋,她再轉(zhuǎn)包給周舒彥。
五點半收東西回家,梁曼秋回收MP3,這回記住帶上她的鋼筆。
周舒彥隨口道:“你這鋼筆挺好用�!�
梁曼秋的拇指指腹不由撫摸筆身,“我哥送我的生日禮物,他那么不愛學(xué)習(xí),也不知道怎么挑了一支挺好用的鋼筆�!�
周舒彥愣了一下,“你上午上網(wǎng)就是為了找這一支筆?”
梁曼秋點點頭,懶得解釋更多。
幫戴柯寫假期作業(yè)已成了傳統(tǒng)項目,上網(wǎng)倒變相成了額外的嘉獎。
周舒彥徒然囑咐一句,“下次想上網(wǎng),我?guī)闳�,不用幫我寫作業(yè)�!�
梁曼秋:“我可以幫你做什么?”
周舒彥:“小事而已,我的手機號記下了嗎?”
梁曼秋:“抄在本子上了。”
出了水庫公園大門,公車站飄來一陣烤腸的香膩味,在寒涼的冬季傍晚尤為誘人。
梁曼秋咽了一口口水。
機靈的小販旋即捕捉到她的小動作,舉起兩串焦香撲鼻的烤腸朝著梁曼秋吆喝,“妹妹,要不要,一塊錢一串,超級好吃,超級香�!�
不待梁曼秋搖頭,周舒彥開口:“不要吃那個,不衛(wèi)生�!�
梁曼秋隨口哦了一聲,莫名想到,要是戴柯在的話,估計早就掏錢讓她買兩串。他們的生活習(xí)慣對于周舒彥來說,像戴柯的字跡一樣粗獷。
本來食欲寥寥,梁曼秋像激起逆反心理,反而開始期待烤腸的香味。
晚上睡覺,梁曼秋照常擠到護欄邊,朝下鋪講話,“哥,你見過附近哪里有一根一根的烤腸賣嗎?”
“大饞鬼,今天想到現(xiàn)在還沒忘?”
自從被沒收PSP后,戴柯每晚睡前百無聊賴,枕著雙手發(fā)呆。剛開始還用梁曼秋MP3聽歌,后來見她要聽英語,便沒再搶。
“哪有想到現(xiàn)在,”梁曼秋口舌生津,咽了下口水,“就是睡覺前突然想起來�!�
下鋪傳來窸窸窣窣,戴柯翻了個身,“快閉嘴,把我都說餓了�!�
梁曼秋:“哥,你今天沒打球,沒寫作業(yè),哪會餓得這么快?”
戴柯掀被起身,“我要煮泡面吃�!�
梁曼秋也麻溜爬起來,“我也想吃�!�
戴柯停在原處,“你去煮,我要加兩根火腿腸�!�
梁曼秋癟了下嘴,后悔動作太快,起碼先忽悠戴柯燒水,“要是沒火腿腸呢?”
戴柯安心躺回去,雙腿交疊,雙手枕頭,“換成煎蛋�!�
梁曼秋:“我不懂煎。”
戴柯:“煎蛋都不懂,平常沒看老戴煎嗎?”
梁曼秋磨他,“哥,你教教我唄,等會我煎焦煎爛了�!�
戴柯:“那不加了。”
幸好冰箱還剩三根火腿腸,救了梁曼秋一命。他們在客廳把湯底都喝精光,戴四海才開門進來。
戴柯像打量一個陌生人,“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我有哪一晚沒有回來?”戴四海春光滿面,嗅了嗅空氣,探頭往湯碗里瞅了眼,“又吃宵夜,煮的還是打包的?”
梁曼秋說:“阿伯,煮的泡面�!�
戴四海:“大D,是不是又差妹妹干活?”
“她先想吃�!贝骺路畔聹�,刷牙洗臉溜上床。
梁曼秋默默收拾殘局,聽見戴四海在主臥柔聲打電話,“我剛回到,兩個小孩在吃泡面,誰知道他們,晚飯看著吃得也不少。嗯,你也早點睡�!�
梁曼秋眼前浮現(xiàn)戴四海摸阿蓮屁股的畫面,還有戴柯的PSP里面赤膊大戰(zhàn)的男女。她暴起一身雞皮疙瘩,隱隱反胃,趕緊忙完上床。
許是吃得太飽,梁曼秋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又跟戴柯講話,“哥,你睡著了嗎?”
戴柯迷迷糊糊嗯一聲。
梁曼秋小聲說:“我剛才好像聽到阿伯和女的打電話�!�
戴柯似乎清醒幾分,“說什么了?”
梁曼秋:“沒說什么�!�
戴柯:“沒說什么你告訴我干什么。”
梁曼秋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阿伯會不會交女朋友了?”
戴柯沉默片刻,久到需要梁曼秋再喊了一聲哥,沒來由煩躁:“不知道�!�
在他們青澀的認(rèn)知里,像戴四海一樣年紀(jì)的男人早已成家立業(yè),關(guān)系最親密的女人應(yīng)該叫老婆,不再存在女朋友的角色。
客廳忽地傳來腳步聲,燈光燒亮了房間門縫。
梁曼秋立刻噤聲。
她的秘密與疑惑積壓在心里,像滾雪球,越滾越大,需要一個更大的出口。她跟戴柯促膝詳談的機會本就寥寥,這下更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場合。
梁曼秋只能轉(zhuǎn)移話題,“哥,明天我班里女同學(xué)會上家里來�!�
戴柯不耐煩,“說第幾次了�!�
梁曼秋:“怕你忘記�!�
次日早上,戴四海準(zhǔn)時去了檔口,家里只剩梁曼秋和賴床的戴柯。
到了約定的10點,梁曼秋走到碧林鴻庭小區(qū)門口等到了丁莉莉。
小區(qū)房齡超過15年,林立的樓房像蛀齒,外墻一片斑駁,盡顯滄桑。
丁莉莉不住打量,“原來你家在這里,我們班還有其他人跟你同一個小區(qū)嗎?”
梁曼秋:“我不太清楚�!�
丁莉莉:“你哥在家嗎?”
梁曼秋點頭,出門前她還特地?fù)u醒他,預(yù)告女同學(xué)準(zhǔn)備上來,免得他穿著睡褲出來,有損“酷哥”形象。
戴柯反手推開她的腦袋,繼續(xù)蒙頭大睡。
丁莉莉:“你哥在家做什么,打游戲?寫作業(yè)?”
梁曼秋:“他怎么可能寫作業(yè)�!�
“就是,我也不寫�!倍±蚶蛲瑸椴钌苋菀渍业礁骺碌墓缠Q。
梁曼秋帶丁莉莉上樓。
天氣陰沉,樓道尤為昏暗,加重了空氣里的發(fā)霉感。
丁莉莉蹙了下眉,“你們家沒有電梯嗎?”
梁曼秋說:“這個小區(qū)好像都沒有電梯�!�
丁莉莉:“我們家是電梯房,我一個學(xué)期爬的樓梯都沒有今天多�!�
這才五層樓。
梁曼秋如實道:“你在學(xué)校經(jīng)常上四樓找我哥呀�!�
丁莉莉笑了笑,“好像也是�!�
梁曼秋開了家門,一看房間門都關(guān)著,隱隱松了一口氣。
丁莉莉瞅著兩扇緊閉的房門,愣了一下,“你們家只有兩個房間啊�!�
梁曼秋點頭,不知道丁莉莉感慨的原因,她去金玲金明家里沒研究過有幾個房間,反正不能隨便進大人的房間。
丁莉莉說:“我們家有四個房間,我一間,我哥一間,我爸媽一間,還有一間書房�!�
梁曼秋只能說:“你家房子好大�!�
“是挺大,”丁莉莉說,“梁曼秋,你住哪一間?”
梁曼秋并沒單獨地?fù)碛心囊婚g,只是暫時借用戴柯的空間。
“右邊。”她隨手指了一下,仿佛施了魔咒,房間門應(yīng)聲而開。
戴柯穿著藍(lán)色校褲和灰色衛(wèi)衣,扶著門把,睡眼惺忪望著兩顆矮小的蘑菇。
“學(xué)長!”丁莉莉親昵叫道,“好久不見!”
戴柯無視丁莉莉,看住梁曼秋問:“她怎么在這里?”
梁曼秋一時尷尬不已,“哥,我昨天跟你說過呀,我們班同學(xué)來家里玩�!�
丁莉莉?qū)Υ骺碌睦淠庖撸犷^嬉皮一笑,“學(xué)長,我來找你玩呀!”
戴柯淡淡翻了白眼,走進衛(wèi)生間反鎖門。
丁莉莉兩只拳頭在胸前揮了揮,做加油狀,給自己打氣。
“梁曼秋,我們進你的房間玩吧�!�
梁曼秋把她帶進去,留意戴柯的東西沒有亂扔,免得瓜田李下,等下解釋不清。
架床上鋪掛起蚊帳,被鋪整齊;下鋪蚊帳沒掛,被窩凌亂,一條男士睡褲堆在床尾。
丁莉莉吃了一驚,“梁曼秋,剛才你說這是你的房間?”
梁曼秋點頭。
丁莉莉指著狗窩似的下鋪,“這里是誰的床?”
梁曼秋:“我哥。”
丁莉莉手指上移,“上鋪?”
梁曼秋:“我�!�
丁莉莉雙眼睜得史無前例的大,眼底似滑過一絲驚慌,“梁曼秋,你那么大了居然和你哥睡同一個房間?”
第32章
兩個大小孩緊緊相擁。
梁曼秋微頓,“怎么了?”
她困惑丁莉莉的大反應(yīng),想不明白有哪里不妥當(dāng)。金家姐弟也這樣住,同一間房的上下鋪,從來不覺得奇怪。
丁莉莉低聲叫道:“女生怎么能跟男生住同一個房間呢?”
梁曼秋無措撓了撓耳朵,這件事不由她說了算,能分到一張床已經(jīng)很知足。
丁莉莉說:“你不知道女生和男生要分開住嗎,我們家我一間房,我哥一間房,沒有允許不能隨便竄房的�!�
問題的嚴(yán)重性擺在眼前,梁曼秋無力解決,只能辯解:“我們一人一張床啊�!�
丁莉莉嘴角抽了抽,“哇,你換衣服的時候,你哥在房間怎么辦?”
每天早上梁曼秋摸黑在上鋪換衣服,戴柯還沒睜眼,他們沒遇到類似的尷尬場面。
梁曼秋淡淡道:“去衛(wèi)生間換�!�
“真的好麻煩”丁莉莉說。
衛(wèi)生間門打開,戴柯走回來,前襟多了幾粒深色水印,臉上多了一層細(xì)密水珠,整個人精神許多。
戴柯走到書桌邊,拉開中間大抽屜,從月餅盒拿了零錢。
梁曼秋自然問:“哥,你要出去嗎?”
戴柯:“吃早餐,餓死了�!�
梁曼秋:“可是快到午飯時間了�!�
戴柯:“記得跟老戴說我中午不過去吃�!�
話畢,戴柯從衣柜找了襪子,走出玄關(guān)穿好出門。
丁莉莉忽地喪失前頭熱情,默默看完戴柯的一系列動作,興致寥寥,說她也要回家吃飯,前后呆了不到半個小時。
梁曼秋隱隱感覺哪里出了問題,不知道無法確定還是不敢面對,沒往深處想。
第一次叫同學(xué)來家里,還留不住人,梁曼秋多少有些挫敗。
丁莉莉更是一臉郁氣,沒有預(yù)想中的快樂,這就算了,還遭受不少沖擊。
回憶起梁曼秋和戴柯相處的種種異常,沒有回復(fù)的電話,他幫她買衛(wèi)生巾,他陪她跑步,還有剛才
她又涌起找人分享的沖動。
公車上似乎一直有一道視線。
丁莉莉望過去,視線的主人體積龐大,無法忽略,“高學(xu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