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可如果他負責了，吃虧的人反而會是遲稚涵。
但他如果不負責，那又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們家的人，仗著遲稚涵無依無靠，善解人意容易溝通，已經(jīng)壓著她得寸進尺了好多次。
現(xiàn)在連他都做了這樣的事，占了她的便宜，第二天還惡劣的假裝沒事發(fā)生。
更過分的是……他……還想……再試一次。
不要在柜子里，不要在他神志不清的時候，想清醒的，感覺她嘴唇的觸感。
他自己一個人從昨天睡覺就開始糾結(jié)，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過午飯，他還沒有找到解決方案，結(jié)果，遲稚涵說，她要貼福字。
而且在他愣神的功夫，她已經(jīng)跑到對面，一陣乒乒乓乓。
……
他昨天剛發(fā)過病，今天肯定不敢再冒險走出大門。
但是又實在不放心她毛手毛腳的樣子，只能走到離大門最近的地方，忍著頭暈目眩，看著她灰頭土臉的跑出來。
“真的搬不動！”她氣乎乎的，“用凳子吧。”
然后又一陣風一樣跑了回來，打算搬起吧臺的凳子。
那凳子是銅芯的……
當時為了避免他一個人住的時間太久，產(chǎn)生燥郁情緒亂砸東西，家里好多東西都不太容易搬得起來。
所以又一次失敗了的遲稚涵有些挫敗的瞪了他一眼，剛才興致勃勃的熱情被打擊了一大半。
她還想著找點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力，免得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回想昨天晚上抱著他的感覺……
他身上真的很好聞……
而且肩膀還很寬……
“……貼哪里？”齊程終于認命，蹲下來研究那一疊紅的耀眼的東西。
他快有十年沒見過這些玩意兒了。
齊家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管家和保姆做的，他也從來沒研究過。
他生病后，大家也不會想著在他面前弄這些喜慶的東西，怕他觸景傷情。
其實他早就忘記以前沒發(fā)病的感覺了，又怎么可能觸景傷情。
“這兩串鞭炮掛在玄關(guān)的柱子上�！边t稚涵也跟著蹲下，“福字要掛門口，然后你畫室也掛一個吧，福氣越多越好。”
“還有窗花都貼到窗戶上，如意結(jié)我想掛冰箱上，但是你這個冰箱是橫開的門……”遲稚涵拿著如意結(jié)比了比，“要不掛你床頭好不好？”
……
很丑的……如意結(jié)。
“先把其他的掛好吧�！饼R程拒絕回答她最后一個問題，先拿了鞭炮，伸手就能夠到玄關(guān)的竹子上半部分，所以掛的很輕松。
剩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遲稚涵很輕的嗤了一聲，在他背后比了比兩人的身高差。
又撇撇嘴。
一臉郁悶的表情正好被轉(zhuǎn)身看她的齊程看到，兩人都怔了下。
昨天晚上之后，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對視，臉都開始泛紅。
“那個……”遲稚涵咬咬嘴唇，又撓撓頭，覺得自己看起來可能很蠢又把兩手別到背后，“我去貼窗花�！�
手忙腳亂的轉(zhuǎn)身，然后毛茸茸的巨大的拖鞋后腳踩到了前腳的鞋跟，整個人很順暢的往前摔。
……
算了她毛手毛腳的毛病真的好不了了。
遲稚涵認命的閉眼，這地毯摔起來一點都不痛，只是有點丟人。
緊接著就非常具有鏡頭感的，被齊程用手拽住，他應(yīng)該是想拉住她的，結(jié)果因為昨天發(fā)了病脫了水脫了力，反而被她帶著往前摔，摔下去的前一秒，遲稚涵感覺自己被摟住轉(zhuǎn)了個圈，然后直接趴在了齊程的身上。
……
說真的她要是知道這一跤會摔的那么有戲劇性，她一定不舍得閉眼。
不過她現(xiàn)在倒是不怎么想睜開眼睛。
他身上真的……太舒服了。
下意識的蹭了蹭，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已經(jīng)很誠實的環(huán)住了齊程的脖子。
……
再不睜眼就有些尷尬了。
遲稚涵紅著臉睜眼，和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對視。
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齊程�！彼蝗婚_口，紅著臉，軟著嗓子，“你喜歡我么？”
……
齊程的臉迅速的紅了，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遲稚涵笑了，把齊程放在身側(cè)握成拳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然后環(huán)著他脖子的手用了點力，整個人在他身上往前挪了幾厘米。
感覺齊程因為害怕她摔下去，摟住了她的腰。
她笑的更加甜。
“我喜歡你。”兩眼笑成月牙形，嘴唇粉嫩嫩的，滿臉都是快樂的模樣，宣告完了之后順便調(diào)戲，“你耳朵都紅了�！�
齊程閉眼。
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趴在自己身上，全然信賴的看著他。
她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青春活力，健康的，腰肢細軟，皮膚紅潤，甚至額頭還有些絨毛，因為陽光反射閃閃發(fā)光。
美好的，刺眼。
“你先起來。”他克制的放下?lián)ё∷氖�，語氣冷靜。
“我不！”完全沒把他黯下去的表情當回事的遲稚涵耍無賴一樣摟緊他的脖子，還蹭了兩下。
……
“我會痛�！饼R程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緒，忍住想要再一次抱緊她的欲望。
遲稚涵抬頭，看著他的眼睛。
然后揚起嘴角，眼角微微的翹起，像是一只得償所愿的狐貍。
“我說了，我不�！币蛔忠痪�，任性的，無賴的。
粉嫩光澤的嘴唇，一張一合的。
然后他，克制握成拳的手放到了她的腦后，微微用了點力。
終于，清醒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甚至還嗚咽了一聲。
很甜，不痛……
☆、第四十章
兩次，
都不是她主動的。
又一次被親的遲稚涵心情復雜。
她本來想耍無賴逼出他的真心話的。
結(jié)果，變成現(xiàn)在這樣，
閉著眼睛，
兩手抓著他的毛衣，完全的不知所措。
仍然只是嘴巴貼著嘴巴，
齊程似乎碰到的那一瞬間就開始猶豫，
按著她的手松開，整個人開始不安。
那種急切渴望卻又努力抑制的感覺，
讓不知所措的遲稚涵皺了皺眉，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齊程的嘴唇。
他還在脫水癥狀中，
嘴唇干燥。
他體溫一直偏低，
所以嘴唇也是涼涼的。
但是很軟，
和他的人一樣。
遲稚涵忍不住又靠近了一點，吸吮了一下他的嘴唇。
這完全是因為他嘴唇觸感太好后的下意識行為，吸完了之后，
發(fā)現(xiàn)她身下壓著的人已經(jīng)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了。
……
他無奈的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瞳里藏了很多情緒，
每一種，都讓她心軟如泥。
“我喜歡你。”無賴一樣的把臉放到他的頸窩，悶著聲音又宣布了一次，
這次帶著點害羞，帶著點幸福。
齊程沒動，一直克制著的手卻又忍不住護著她防止她亂蹭滑下去。
躺著，是他最熟悉的姿勢。
單調(diào)的天花板，
無聲的陪著他度過了無數(shù)的無法動彈的日夜。
“喜歡我什么？”齊程問，安安靜靜的，“我連想拉住你讓你站穩(wěn)都沒有力氣，你喜歡我什么？”
“在發(fā)病的時候借著神志不清意識模糊占你便宜，現(xiàn)在清醒了，居然還克制不住的想占你便宜，你喜歡我什么？”齊程又問，更加平穩(wěn)沒有起伏的音調(diào)。
“……”遲稚涵眨眨眼，她臉正貼著齊程的頸窩，張嘴就能啃到他的脖子。
于是她真的啃了，一口咬下去身下的人又不敢動了。
“好好說話！不然我咬死你！”她咧著大白牙齜牙咧嘴的威脅他，半真半假的，圓眼瞇起，看起來很兇。
社交恐懼癥，非常排斥負面能量，想要在人前做到盡善盡美，做完之后又會焦慮的擔心會有人不滿意，這樣來來回回之后，焦慮就會變成實質(zhì)性的身體應(yīng)激反應(yīng)。
而他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最直觀的就是出汗。
但是對著遲稚涵現(xiàn)在的表情和威脅，他額頭干干爽爽，沒有汗，身上也沒有因為她的碰觸產(chǎn)生任何異樣。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痊愈，應(yīng)該是他的身體不知道從哪個時刻開始，對她沒有了排他現(xiàn)象。
不再把她當成他世界以外的人。
十年來第一次。
昨晚的那個吻之后，他心里面一直逃避的情緒終于破繭而出。
嚴重社恐加抑郁癥的病人，纏綿病榻十年吃了無數(shù)藥不知道以后會有什么后遺癥的病人，居然真的，癡心妄想的，想要戀愛。
在他處理好一切，只是想等恰當?shù)臅r機告別世界的時候。
他吻了她。
主動地，兩次。
一個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負責的人，居然想要介入別人的人生。
“喜歡上你很正常。”他聽到自己開口的聲音，知道說了這些話后會有的結(jié)局，他生病后，勇敢的次數(shù)很多，為了抵抗病痛，為了讓自己和世界重新建立聯(lián)系，他一直很努力很勇敢。
但是唯有這次的勇敢，每一個字都帶著倒刺，說出來后，拽出來的都是血肉模糊。
“我身邊除了家人沒有異性，一個人太久，渴望能得到溫暖，所以，喜歡你很正常�！�
他停頓了下，想把胸口悶痛的感覺強行壓下去。
“換成任何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靠近我，都會是一樣的結(jié)局。”最后這句話說完，他閉了閉眼，“所以，你喜歡我什么？”
……
這個人……真的是……
知道他一定會想辦法推開她，卻沒想到他這樣溫和的人，會選擇這樣最狠最直接的方式，這種時候才會深刻的意識到，他是鉆研過心理學的人。
她說她喜歡他，他直接從源頭開始否定，連根拔起。
這真的是一個很容易鉆牛角尖的問題，一旦被提出來，心里面就真的會卡上一根刺。
“永遠不會發(fā)生的偽命題……”遲稚涵抬頭，吸了吸微紅的鼻尖，“你不能用這種話來刺我�！�
“我才不是任何一個女人�！毖劭舴杭t，眼淚開始打轉(zhuǎn)。
委屈兮兮的盯著齊程，眼淚掉下來的時候還特別倔強的用手蹭了下，又吸了吸鼻子。
“你……”齊程眉頭皺得死緊。
她的反應(yīng)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卻偏偏是他最沒辦法的那一種。
齊家都是男人，甚至連齊寧，難過到極致的時候，最大的反應(yīng)也只是沉默而已。
沒有人會那么直接的，嘴巴一抿就紅了眼眶。
“你還皺眉頭！”抿嘴的人更委屈了，“兇什么兇�。〔∪肆瞬黄鸢。 �
……
“……我沒有兇�！饼R程百口莫辯，然后目瞪口呆的看著遲稚涵又使勁的吸了兩下鼻子，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
“明明是你先親我的！”遲稚涵開始控訴，眼淚糊了眼睛，說話的時候忍不住一抽一抽的，但是重點抓的很牢，舉起了兩個指頭，“你還親了兩次！”
“……”齊程的嘴也抿了起來。
“結(jié)果你居然跟我說任何女人都行！”遲稚涵說完打了個嗝，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臉，“你不挑么？齊寧婆婆也是女的！你試試行不行！”
“……”這已經(jīng)不是無理取鬧是胡說八道了。
他記得這個話題應(yīng)該是很嚴肅的。
他記得成年人只有在很大的情緒起伏下，才會放聲痛哭，哭泣，應(yīng)該也是很嚴肅的。
可是現(xiàn)在的氣氛，讓他整個人有點抽離。
他正躺在地上，懷里趴著個哭成鼻涕蟲的女人。
哭的很認真，然后一邊哭一邊用眼睛瞄他，他看她一眼，她就哭的更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