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齊家,已經(jīng)分崩離析。
他作為旁觀者,居然也感受到了那種無奈的深切的痛。
他從中二古惑仔時期走了出來,在齊寧最后一次在花房蹲到天亮的時候,告訴齊寧,他會幫她。
像他媽媽那樣。
可能他們家,注定這輩子都會為了齊家鞠躬盡瘁。
齊寧并不是做生意的人,她性格太直,不喜歡的東西她甚至懶得說場面話。
剛剛上任就被人噴的體無完膚,都說一個挖土的書呆子絕對會虧光了齊家的產(chǎn)業(yè)。
人的惡意很可怕,比他當(dāng)年想用拳頭打下天下的時候心底的惡意更可怕。
他們會在私下里討論齊寧的穿著妝容,會用很大聲的隱喻笑話齊寧又犯下的錯誤。
他覺得哪怕是他,在這樣的惡意下可能也會爆發(fā),更何況向來不喜歡壓著脾氣的齊寧。
但是齊寧沒有。
她用了半年時間,拿下了公司直接左右了公司未來五年戰(zhàn)略的大項目,拿下了所有人笑話她絕對拿不下來的和擴大版圖有關(guān)的項目,甚至,很清晰的描繪了接下來的集團規(guī)劃。
半年時間,她成為了商界傳說。
所有人轉(zhuǎn)了個方向歌功頌德的時候。
只有他知道,齊寧已經(jīng)接近半年沒有來過例假,高強度的工作,高濃度的□□,她每天只能熟睡兩個小時。
他傾盡全力幫她,忙的時候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幫她的原因。
齊家或許是個詛咒。
他在酒席上喝到胃出血的時候,自嘲過。
他們其實已經(jīng)賺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但是卻無法再停下來,公司那么多人的生計,左右了部分經(jīng)濟命脈的股票,他們工作,已經(jīng)和賺錢無關(guān),搏出了命,也不過就是得到個成功商人的名聲。
胃出血那天,齊寧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他求了婚。
“你嫁不出去了,除了我沒人敢要�!彼浀米约旱那蠡榕_詞。
“你得入贅�!饼R寧看著他。
他們沒有接吻過,甚至沒有像情侶那樣牽手過。
他們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討論敵對公司應(yīng)該怎么應(yīng)付,下一年的戰(zhàn)略投資應(yīng)該做哪幾個方面。
他從一個立志成為古惑仔的人,變成了傳說中齊寧的小狼狗。
他很冤枉。
他甚至沒有吻過她。
所以他吻了,手上掛著水,貼上她嘴唇的時候,一如他想象中的樣子,冰涼的,但是柔軟。
他們結(jié)婚了。
他媽媽一晚上失眠,念叨著他們家可能要絕后了。
可是他姓周,周家的人他都沒有見過。
入贅對他來說,什么都不是。
或許,其實也代表了什么……
齊寧參加了一個地方臺的現(xiàn)場采訪,直播,收視率不低。
一開始都很正常,他站在攝像機的方向,看著他的妻子在鏡頭面前氣勢十足。
其實有些恍惚,總是能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馬尾辮子的少女握著他手說,“你好,我是齊寧”時候的語氣和表情。
成年人對外的一面,總是和真實無關(guān)。
他眼底有譏誚,嘴角慢慢的彎了起來,然后看到主持人看了他一眼。
“能談?wù)勀愕幕橐雒�?”那個人設(shè)做成好男人其實包養(yǎng)了不少小情人的當(dāng)紅主持人問出這個問題的一剎那,他就和一旁的臺長對視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他就意識到情況不對。
所以齊寧發(fā)飆的時候,他正在給集團公關(guān)打電話。
他只能用眼角看到,那個女人站了起來,看著主持人,紅唇微啟:“關(guān)你屁事�!�
她很優(yōu)雅的罵人。
因為主持人問她,他是不是真的入贅了,他們婚后財產(chǎn)如何分割。
主持人愣了一下,專業(yè)素質(zhì)過硬,居然被他成功救場,甚至還問出了下一個問題:“對于外界傳說周先生只是您的小狼狗這件事,您怎么看?”
周景鑠迅速的掛斷了電話,想要上臺把看起來已經(jīng)盛怒的齊寧拉下臺。
“你站住�!饼R寧盯著他命令。
周景鑠停住。
“對于外界傳說的,您保養(yǎng)了五個小情人的事情,您怎么看?”她盯著主持人,眼底全是紅色的怒火。
“我和我丈夫,是正常程序結(jié)婚的,一夫一妻�!彼挚聪蛩�,嘴角微微揚起,“我比你幸福�!�
她闖禍了。
登上那個位子之后唯一的一次。
這之后,集團公關(guān)沒日沒夜的求爺爺告奶奶半個多月,才把輿論壓了下去。
但是他們都沒有后悔。
那天晚上,他們有了個女兒,乖巧的冷靜的,像是齊寧翻版的女兒。
那是他們第一夜。
情緒翻涌的時候,他仍然沒有勇氣問出口。
他不敢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還是只是因為懶得。
懶得再找,也找不到像他這樣了解她的人,所以就索性一夫一妻。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喊了她的名字,眼底有淚。
初次見面之后,他就愛她入骨。
她改變了他的命運軌道。
他賠給她一輩子。
卑微的,甚至不敢談愛。
***
齊爺爺確定癌癥復(fù)發(fā)的時候,齊寧又一次去了花房。
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終于有了抱住她的勇氣。
仍然一言不發(fā)。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知道了她的計劃。
她想讓爺爺安心的走,想在爺爺最后的日子里,除掉那些暗中一直下絆子的人,包括那些在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發(fā)布了不堪入耳的謠言的人。
他同意了。
那個計劃,他同意了,和往常一樣,一秒鐘猶豫都沒有。
但是卻在點頭的那個瞬間,看到了齊寧眼底的水光。
和那些人接觸,他也得跟著糜爛。
觥籌交錯的酒席,他已經(jīng)習(xí)慣,早就已經(jīng)過了胃出血的時候,他很懂得怎么虛與委蛇。
大部分人仍然是看不起他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辯解過小狼狗的身份,哪怕齊寧每次提到這個就會發(fā)火,但是真的敢在她面前提這些的人不多。
為了投入,他也收了那些禮,垃圾一樣的丟在了角落。
助理很擔(dān)心。
他估算過價值,覺得這樣下去等到事發(fā),他可能得坐牢。
周景鑠倒是真的無所謂,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預(yù)計到了自己會坐牢。
現(xiàn)在晚了十幾年,說起來他還賺到了。
然后,他們給他塞了女人。
香氣撲鼻的,妖嬈似蛇的女人。
手指摸到他脖子的時候,他無法抑制的惡心了。
推開那個女人,沖到了廁所,大吐特吐。
齊寧沖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廁所反鎖著門。
他的女人,跟個女金剛一樣,用酒店的椅子把門砸的稀爛。
“女人不可以�!彼碌糜行┟院徽f出了這句話。
她最終拋棄了那個計劃。
齊爺爺走的時候,為了這個計劃,念叨了她半個小時。
葬禮之后,齊寧抱住了他,跟個孩子一樣,一直不肯撒手。
整整七天,她什么都不說,只是他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他不想原諒她的。
他的底線,在那個女人進了酒店門的那一瞬間支離破碎。
他覺得自己真的就變成了她的小狼狗,哪怕有了孩子,哪怕結(jié)了婚,哪怕她在大庭廣眾收視率爆棚的直播間說,關(guān)你屁事。
但是她計劃里,給他塞了個女人。
艷俗的,香水味道濃郁的他作嘔的女人。
這段感情里,他一直卑微,直到吐到眼底全是怨恨的紅。
他不想原諒她的。
因為她連對不起三個字都不說。
他冷眼看著她手足無措的哄孩子,看著她用冷水下了兩碗掛面最后糊成了面糊。
她不適合家庭,她知道,所以心更虛。
七天之后,她還是化了妝,穿上了職業(yè)裝,黑色的高跟鞋凌厲的像是刀鋒。
出門之前,她看了他一眼。
他也正好抬頭。
那一眼,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她畫了眼線的眼眸星光點點,嘴唇微微抿起。
忐忑的,希望他能叫住她。
他手握成拳。
他覺得自己起碼能配得上一句對不起。
“我不會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哪怕是入贅�!彼诔鲩T之前,甩下了那么一句話,高跟鞋跑的跟瘋了一樣。
……
…………
周景鑠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追出去的時候,他看到那個化了全妝的女人蹲在馬路中央,抱著膝蓋看著他。
“我腿一直很麻。”她抬頭看他,委屈的像個孩子,“現(xiàn)在鞋跟也斷了�!�
他蹲下,和她平視。
“這是最后一次,你為了你家把女人丟到了我床上�!�
“也是最后一次,你為了你家把我對你的感情當(dāng)成籌碼。”
她點頭,可憐兮兮的對他張開雙臂。
“你為什么要跟我結(jié)婚?”他聽到自己開口,硬起心腸忽視她張開的手。
“……”齊寧抿嘴,臉開始紅。
“為什么?”他又問了一次。
她仍然不肯回答,卻把手往前摟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挪了下屁股。
“腿麻。”她小小聲的,微微的蹙著眉頭。
周景鑠咬牙。
卻終于投降,抱著她進了房間。
“你沒吃早飯�!笔艿搅斯奈璧凝R寧話開始變多。
“……”周景鑠不吭聲。
“你胃不好�!饼R寧戳了下他的肚子。
……
“你永遠都不會對我說那三個字了對不對?”周景鑠覺得自己真的要變成小狼狗。
“肉麻啊,孩子都有了�!饼R寧真的為難。
“……”周景鑠腳步停住。
“我愛你。”他看著她,一字一句。
“……”齊寧張嘴。
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異常豐富的表情,從傻眼,到害羞,到不知所措。
最后抓住他的衣服直接把頭塞到了他肚子里。
……
…………
算了。
他在老老實實吃早飯的時候嘆了口氣。
慢慢來吧。
他們畢竟,還有一輩子。
二、
齊鵬在婚禮上哭成傻子的時候,其實沒什么人理他。
那么大的塊頭,理起來也很奇怪。
他很習(xí)慣了,自己哭完了,自己站起來,摸了摸眼淚,回到觀眾席,看著自己的弟弟和弟媳。
……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