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郁清努力的想從自己的記憶里去尋找,但病痛帶來的打擊實在是難以逆反,所以他只想起了一個人。
在他模糊的記憶里,好像曾經(jīng)有一個哥哥和他玩得很好。
但那個哥哥是誰、叫什么、長什么模樣,在郁清的記憶里都已經(jīng)是一團(tuán)被無數(shù)層紙糊掉了的影子。
他甚至于都不太記得他和那位哥哥之間發(fā)生過什么故事,唯一記得的無非就是——
他好像格外沉默。
于是又和裴予對上了。
郁清抿住了唇。
他想問老道然后呢,但就如同老道所說的那般,他更想聽裴予說。
所以郁清站了起來:“謝謝您�!�
老道問:“你要去找他?”
“不�!�
郁清說:“我不打算去找他�!�
以為自己開解成功了的老道:“……?”
郁清徑直出了門往山下走,車的確還停在原地。
他上了車后,見到林姐的第一句話就是:“姐,麻煩你給裴予發(fā)條消息,說我給他一次機(jī)會,他只要在兩個小時…不,三個小時內(nèi)過來接我,我就愿意聽他辯解�!�
林姐心說三個小時足夠從星城的南端到北端了,甚至還有多。
這又不什么高峰期,路上不存在堵車一說——
林姐:“那要告訴他我們在哪嗎?”
郁清先說了聲不,他心里暗暗磨牙,想要看裴予著急跑全城,但到底舍不得,不字才出口,又說:“給他點(diǎn)提示�!�
林姐拿著手機(jī)看他,郁清嘟囔:“井。”
他憋出這么一個字后,又怕裴予想不到,于是又補(bǔ)了句:“道觀�!�
林姐:“……”
請問這跟直接告訴裴先生他們在哪有什么區(qū)別嗎?
林姐只想說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她真的不懂,然后無奈的給裴予發(fā)了消息。
車內(nèi)安靜下來,林姐又問郁清:“你想知道現(xiàn)在網(wǎng)上的輿論嗎?”
郁清誠懇道:“不太想,但我估計熱搜全部都被撤了吧�!�
裴予才不會管撤了熱搜后會不會有更多的陰謀論冒出來,他只管當(dāng)下,因為后續(xù),他全部都會處理好。
林姐說是,于是車?yán)镉职察o了下去。
她有點(diǎn)摸不準(zhǔn)郁清的心情,但看郁清狀態(tài)不像之前那樣恍惚了,她也稍微松了口氣。
而不到兩個小時,熟悉的車就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郁清沒動,但林姐聽見他嘀咕了句:“這么快,不會超速罰款了吧�!�
林姐心里的那塊石頭也因此徹底落下。
然而裴予下車后,郁清仍舊沒有動。
林姐小心的問了句:“我給他開車門鎖?”
郁清沒吭聲,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反正林姐默默的把鎖開了。
隨后郁清這邊的車門就被打開,裴予垂眸看著他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臉:“小小。”
他喊他,可郁清卻沒有應(yīng)聲,只下了車擦肩而過,站定在了另一臺車的副駕駛旁。
裴予也沒再說話,任勞任怨的替他開了車門。
汽車駛上公路,郁清沒有問裴予這也是要去哪,更加沒有給一句話。
裴予的手機(jī)有恰到好處的響起,郁清瞥了眼,卻因為防窺膜,看不見備注。
裴予還沒有要接的意思。
于是郁清終于開口:“怎么?還有事要瞞著我?”
裴予默默的把電話轉(zhuǎn)到了車載音箱,范瓶的聲音就直接傳了出來:“裴總,人到了,地址發(fā)您手上了。”
郁清沒有見過范瓶,這也是第一次聽范瓶的聲音,他正以為是那位錢阿宅,結(jié)果范瓶下一句就是:“不過這人一直嚷嚷著要見郁少。這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您看……要讓他見郁少嗎?”
郁清皺眉:“誰?”
他一出聲,電話那頭就忽地響起了一聲巨響,然后歸于寂靜。
裴予答:“鄭郝。”
郁清有一瞬的怔愣:“……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話剛問完,郁清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說出去的?他也早就知道了?”
裴予掛了電話,重新定位,發(fā)現(xiàn)地方離這不遠(yuǎn)。
他改道過去,先低聲說了句:“小小,對不起。”
他不道歉還好,這么一說,郁清就有點(diǎn)憋不住,口罩下的聲音更加的沉悶:“你道什么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做錯了什么?”
“你養(yǎng)我、收留我、把什么好的東西都往我面前堆�!�
“我要什么你都給我,你為我花了這么多的錢……”
郁清沒看他,卻還是問那一句:“你做錯了什么?”
裴予說:“我騙了你�!�
郁清所有的情緒就在這簡單的四個字中徹底被攪成了一團(tuán)塞到氣球中然后被戳破。
他的眼眶紅了,努力的想要將眼淚瞪回去,但事實上卻是第一滴眼淚砸在了墨鏡上,隨后而來的是更多的淚水。
郁清偏頭摘下眼睛擦了擦,行駛的車正好抵達(dá)了目的地,裴予停了下來。
但他沒有下車。
他解開了安全帶,從手套箱里拿出了干凈的紙巾遞給郁清。
郁清沒有接,依舊扭著頭不肯看他。
于是裴予只好下車。
他下車后,范瓶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然而裴予壓根沒有理會。
他只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在范瓶震驚的目光下單膝跪在了郁清面前,小心的替他擦拭眼淚。
那雙昂貴的皮鞋折出一道深深的折痕,裴予的眼睛里卻始終只有郁清一個人:“你討厭的話�!�
他聲音低低的,聽著和往常無異,但卻莫名的像是鋒利的鏟子將郁清的心挖空:“我可以走,但你別哭了。天太冷,對眼睛不好�!�
裴予還想再說一次對不起,不過這一次就輪到他沒能把話說出來了。
因為郁清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他的懷里。
濕熱的眼淚瞬間浸染了裴予的脖頸和衣領(lǐng),有一點(diǎn)淚珠還順著往下滑落,沒入了裴予的心口處。
裴予毫不猶豫的反抱住郁清,將他整個人都從車?yán)锩姹С鰜恚⑽澭�,任由他埋著藏住自己�?br />
郁清的聲音悶悶的,還帶著哭腔:“所以你他媽到底為什么跟我道歉啊?!”
裴予停了兩秒:“你討厭別人騙你�!�
聽到這話,郁清抬頭看向了他。
他眼睫濕潤了一片,眼尾還有點(diǎn)淚珠,看得裴予不由得抬了抬手,剛想要替他擦去以免變冷后冰得他眼睛疼。
但他的動作停住了。
因為郁清說:“你也知道是‘別人’。”
“裴予,你是別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他不是啊啊啊啊啊�。。。�!
感謝在202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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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8章
八十八個小哭包
這個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裴予不需要回答,
他們兩個人心里都很清楚。
但郁清卻需要他的答案。
他想聽他親口告訴他。
所以郁清吸了吸鼻子,重新問了一遍:“裴予,你覺得你是別人嗎?”
裴予低聲道:“不是�!�
郁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也沒說好還是不好,
只說:“我有什么資格怪你,我也騙了你。”
裴予停了一下。
郁清一抹眼睛,
退出了他的懷抱,沒察覺到他那一點(diǎn)異樣,
看向了他們不遠(yuǎn)處有些破舊的大平房:“鄭郝在那,是嗎?”
裴予沒吭聲,
范瓶看了眼裴予,
試探著應(yīng)了一聲:“是。不過郁少,你放心……”
他不確定郁清對鄭郝是個什么態(tài)度,又想起這一路上他對鄭郝的言行,心里多少有點(diǎn)懸。
畢竟是人家舅舅��!
“我可以去見他嗎?”郁清看向裴予:“我想見他一面�!�
裴予只說:“你決定�!�
郁清沒動,他看著裴予,
咬重了字音:“我可以去見他嗎?”
不知道又怎么了的范瓶一臉懵逼的看著他倆。
他在這社會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
還是頭一次遇見郁清這樣性格的人。
就……你根本摸不準(zhǔn)他的意思。
裴予未答,郁清就問他:“裴予,你不想管我了是嗎?”
裴予也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垂眸看郁清,也不知道是凍得,
還是因為剛哭過,
他的鼻尖和眼尾都有點(diǎn)紅。
因為人工降雪,
這幾天星城冷得不行,
路上雖然進(jìn)行了清雪,但卻還是濕的,雪也堆在道路的一旁。
郁清就好像是這片白雪中的一抹紅。
足夠艶麗。
裴予默不作聲的從車?yán)锬贸隽藝斫o他圍上,
又撕開暖寶寶將其卷起來放到郁清的口袋里:“你可以去看他,但得我陪著。”
郁清沒有把手伸進(jìn)口袋里,反而是朝裴予伸了出去:“……暖手,以及你別跟我一起進(jìn)去�?梢詥�?”
裴予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脖子上貼著,看得范瓶露出了個驚悚的表情,兩人卻旁若無人,裴予還低聲說:“不行,我不放心�!�
郁清退而求次:“你找個人和我一起進(jìn)去…再說了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格斗術(shù)我也學(xué)過,鄭郝打不過我�!�
裴予看向范瓶。
范瓶立馬道:“有人在門口守著,我讓人跟郁少一起進(jìn)去�!�
裴予又看回郁清:“我會站在門口�!�
還有太多的事兩人都沒有說開,但此時,他們就好像是將那些問題全部遺忘了一樣。
郁清甚至露出了個燦爛而又帶著點(diǎn)狡黠的笑容:“好噢�!�
三人往大平房里面走。
郁清和裴予走在前面,后頭的范瓶親眼看著郁清將口袋里的暖寶寶拿出來放進(jìn)了裴予的口袋,然后又把自己的手塞到裴予的口袋里,惹得裴予也伸手進(jìn)去,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大男人貼在一起走,也不嫌膩歪麻煩,裴予甚至還再伸手替他擦了擦眼尾。
說實話,范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裴予。
從前他不理解裴予為什么會對郁清一家那么執(zhí)著,后來又聽說裴予喜歡上了郁清,并且還和他在一起了,他就更加不懂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類”。
范瓶從來就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情。
對于他來說,他做這些,不過是為了“好玩”和找點(diǎn)事做。
但現(xiàn)在看到郁清后,范瓶心里竟然不住的升起了一點(diǎn)艷羨。
他想,他要是也能遇見這樣一個人就好了。
如果說他們是長久不變的黑夜,那像郁清這樣的人,就是上天憐憫于他們賜予他們的最后一抹黎明。
裴予抓住了他的黎明,黎明也選擇了擁抱他。
.
這大平房比郁清想象的還要破舊。
也不能說是破舊,就是純粹的沒有刷粉墻,全部都是水泥,然后有幾張門和封死的窗戶隔開了房間——
就很有電影里壞人囚禁好人的場景的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