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忽然,魏恒抬起眼睛看著邢朗,眼神透徹又冰冷,像結(jié)了一層冰:“臥軌,她想帶著孩子臥軌自殺�!�
曲小琴選擇用開槍的方式的殺死丈夫,絕對不是懼怕體力對抗上的懸殊。殺死一個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伴侶簡直太容易,可以投毒,可以打開煤氣,甚至可以像祝玲一樣趁其熟睡時將其殺害。但是曲小琴卻選擇用槍,這種合法機關(guān)和非法組織用以彰顯力量的暴力武器。
但是曲小琴并非在彰顯力量,她是在示威。
一個遭受壓迫和暴行多年的女人,對‘權(quán)力’的示威,對反抗。
魏恒想起上一次在警局,苗龍把自己在執(zhí)法機關(guān)受到不公平待遇而產(chǎn)生的怒氣全都發(fā)泄在了妻子身上。那一次僅僅是他們看到的,他們看不到的呢?不知發(fā)生了幾千幾萬次。
苗龍等失業(yè)工人哀天怨道,企圖臥軌自殺向政府示威。但是站在苗龍背后的女人,承載了丈夫所有無處發(fā)泄的怒氣的女人,也在靜靜的謀劃著,一個女人的‘起義’和‘示威’。
曲小琴,是社會最底層人民所受到的不公對待和殘酷壓迫的縮影。社會給失業(yè)工人所有的傷害,都將最終折射到一個沒有權(quán)力,沒有地位,甚至在一個家庭中都處于最末階級的女人身上。
所以魏恒篤定,曲小琴將利用丈夫等失業(yè)工人不敢完成的示威,完成一次真正的示威。
就在此時此刻,曲小琴正在帶著孩子臥于軌上,等待著一列火車。
魏恒的眼神太冷靜,也太過篤定。擁有讓人毋庸置疑,堅信不疑的力量。
邢朗的眉心像是被針刺了一般,急速的皺了皺眉。沒有質(zhì)疑和反問魏恒的判斷,他立即拿起步話機聯(lián)系武警大隊請求支援。
留下兩名勘查組警員保護現(xiàn)場,其余人手被邢朗迅速的集合到大門口。
“嫌疑人帶著兩個孩子準備臥軌自殺,從火車站西站入站口以東的西倞鐵路線,一個人一組,每組間隔給我至少拉開五十米。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一定要把這三個人找出來!”
雨衣帽子阻礙聽力和視覺,邢朗早就把帽子掀掉了,雨水不一會兒就泡紅了他的雙眼,他指了指徐天良:“除了你,你跟著你師父,你們相互照應(yīng)�!彪S后又看向陸明宇:“大陸,你帶著人從大西站入站口開始搜,聯(lián)系鐵路局,讓他們也派人幫忙。其他人都上車跟我走!”
武警支援來的還算快,雖然只有二十人,但是陣線拉的長。警察們像是在鐵路邊拉了一張大網(wǎng),一路沿著鐵路線向東涌動,再次阻止這道鐵路線上將上演的一場‘示威’。
霄漢蒼茫,暴雨不歇。鐵軌一望無際,尋找一個女人兩個孩子談何容易。
魏恒和徐天良早已掉了隊,不光是他們,似乎所有警察都被暴雨沖散了,但是他們的隊伍形散神不散,搜尋人員狀似散漫,其實被邢朗緊緊的揪著一根兒線。每當魏恒迷茫了方向,不知下一步該邁往何處的時候,總能從徐天良的的步話機里聽到邢朗指揮隊伍行進的指令,東西南北,邢朗心里一直有判斷。
徐天良的傘早就被風吹翻了,冰雹似的冷雨打的魏恒腦門一片僵冷。體力逐漸漸失,魏恒拄著雨傘在泥濘里的地面艱難的挪動步伐。
徐天良比他好不了多少,也是一朵風雨中搖擺的小菜苗似的可憐樣。徐天良瞥見魏恒臉色白的實在嚇人,不免擔心魏恒會隨時昏過去。
魏恒雖然不至于昏倒,但是他的低血糖又犯了,每往前走一步就愈加頭暈?zāi)垦�,頭疼的似要裂開。
不得已,他蹲下歇了歇。
徐天良連忙把魏恒手里從未打開過的雨傘撐開遮在兩人頭頂,擔憂道:“要不你先回車上休息吧師父�!�
魏恒沒有力氣和徐天良說話,他現(xiàn)在耳鳴,像是耳蝸里按了一個蜂鳴器,聽什么都是微乎其微四重奏噪音。
他忽然想起身上這件皮衣是邢朗的,抱著僥幸的心理,魏恒拉開皮衣拉鏈,在皮衣內(nèi)口袋摸索了一會兒,果然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鐵盒。
他想把糖盒打開,但是雙手一直發(fā)抖,于是嘆了口氣把糖盒遞給徐天良。徐天良接過去立刻打開了,然后把盒子放在他面前:“這是你的藥嗎師父?”
魏恒捏了兩三顆薄荷糖塞到嘴里,咬碎了吞下去,然后又往嘴里填了兩顆,才吐出一個字:“糖�!�
魏恒把糖盒又移到徐天良面前,示意讓徐天良也吃一顆。
徐天良搖頭:“你吃吧師父,我不愛吃糖�!�
魏恒:……
忽然想罵人,但是體力不允許。
魏恒捂著額頭,把‘誰愛吃糖?如果不是因為低血糖,你以為我會吃糖嗎!’這句話原封不動的咽回去,又緩了一口氣,然后扶著徐天良的手腕慢慢的站起來,道:“走吧�!�
徐天良見他要走路,自以為貼心的連忙把傘合上遞給他。
嘩啦一聲,大雨再次兜頭澆下。魏恒站在雨中,面無表情的看著徐天良遞到自己手邊的雨傘,適才緩和些許的臉色此時更不好看了。
魏恒看了看傘,又看了看站在暴雨中一臉無辜徐天良。一口窩心火堵在嗓子眼,堵的他十分不好受。
他又不是離不開這把傘,只是沒了傘走的稍慢一些,徐天良從哪兒觀察到他離開傘就不能走路?還是和邢朗一樣把他當成沒了傘就不能好好走兩步的瘸子?
此時此刻,魏恒又復發(fā)了把他退給邢朗的念頭。
眼看師父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眼神越來越冷,似乎下一秒就要張口罵人,徐天良心里直哆嗦。
魏恒彎腰撿起一根木棍,徐天良眼睛一瞪,以為他要動手,連忙往前跳了一步。
魏恒朝天翻了一圈白眼,一言不發(fā)的拄著木棍走了。
徐天良后知后覺的撐開他留給自己的傘,小跑幾步追上他。
魏恒歇的這一會兒,導致他們徹底和大部隊走失。他們沿著搜尋隊搜過的鐵路線一路向東走,走著走著,魏恒忽然聽到陸明宇的聲音從徐天良的步話機里傳出:“邢隊,我們發(fā)現(xiàn)了曲小琴和兩個孩子,在你的九點鐘方向,在你的九點鐘方向!”
隨后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邢朗的聲音傳出:“看到了,你們都過去,快!”
魏恒也隨之加快步伐,在拐過山坳后終于看到了百米外涌向
鐵路上三道人影的幾十名警察。
遠遠的,魏恒看到一個女人坐在鐵軌上的背影,她懷里摟著兩個孩子,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個還被他抱在懷里的小女孩兒,只有兩三歲大。
距離遠,魏恒聽不到現(xiàn)場的聲音,卻能看到現(xiàn)場的混亂。
女人坐在鐵軌上不肯離開,和一名警察搶奪著自己的孩子,被不慎拉倒在地后,像是被人販子搶奪了孩子的母親般,哭嚎的痛徹心扉。
兩個孩子被轉(zhuǎn)移到鐵路旁的空地上,幾名警察連拖帶抱的把曲小琴從鐵軌上帶離。
直到魏恒走近,才聽到曲小琴癱坐在泥地上,撕心裂肺的哭訴。
“我是殺人犯,我想去死又怎么了?你們誰有權(quán)力不讓我死!”
邢朗扭住她的雙手給她帶上手銬,他被雨水泡的通紅的雙眼看起來尤為可怖,對曲小琴說:“你可以去死,但是你沒有權(quán)力讓你的孩子陪著你一起死!”
曲小琴儼然一副瘋魔狀,什么話都聽不進,只拼命的躺在泥坑里掙扎著,哭喊著。
她的兩個孩子坐在不遠處,兩三歲的女孩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滾在泥湯里叫媽媽。
邢朗把最小的女孩兒抱起來轉(zhuǎn)手遞給陸明宇,陸明宇把女孩兒接過去抱在懷里,解開雨衣遮住了她。女孩兒的哭聲霎時弱了一些。
但魏恒卻看到,被警察從鐵軌上救下的那個七八歲男孩子從頭到尾都睜著一雙冷漠的眼睛,不掙扎,不哭喊,只是默默的看著母親被戴上手銬。他的眼神靜的詭異,在曲小琴奮力把手伸向他時,他甚至往后躲了躲,嘟著嘴,眼神里流出一絲厭惡。
一把傘遮在頭頂,擋住了風雨。男孩下意識的抬頭往上看去,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蹲在他面前。
面對陌生人,男孩的眼神也絲毫不躲避,他看著魏恒,眼睛里無知,空洞,但卻充滿敵意。
魏恒微微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輕聲問:“害怕嗎?”
男孩兒垂下眼,在地上摸了兩顆石子拿在手里把玩,用不適合他這個年齡的冷漠的嗓音說:“不怕�!�
“……媽媽把你帶上鐵軌,你也不怕?”
男孩兒玩著石子,道:“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不會真的陪她死�!�
魏恒眉間郁色更深:“那你為什么不反抗?”
男孩嘟起的嘴巴抿出一個可愛的弧度,但他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我騙她而已,當火車來了,我就自己跑了。讓她和妹妹兩個人去死吧。”
魏恒覺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輕輕的刺痛,又問:“你想讓你媽媽和妹妹去死?”
男孩點頭,即天真又殘忍道:“她早就該死了,我爸說的�!�
“你爸爸在哪兒?”
男孩歪著頭想了想,又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說:“也死了,在家里�!�
“怎么死的?”
男孩兒停止把玩手里的石子,他抬起手,比出‘槍’的手勢,然后瞇起眼睛瞄準趴在地上的母親的頭部‘砰’的一聲,開了一槍。
父親的慘死,和母親的試圖自殺,都沒能激起這名小小少年的情感漣漪。至于他的那個小妹妹,更加不能。被陸明宇抱在懷里的小女孩一直哭,男孩兒忽然跳起來,對著妹妹吼道:“哭哭哭哭哭!你們女人煩死了!”
男孩兒憤怒的要沖過去撲打他的妹妹,他還未接近陸明宇就被邢朗揪住衣領(lǐng),像只雞仔似的被邢朗拎了起來。
邢朗看著男孩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竟然在他臉上看到了苗龍在警局毆打妻子時,和他已死去的父親如出一轍的神情。而眼前這位苗龍的后代比之父親,更多幾分冷漠無情和不知名的仇恨。
這個孩子更加無所懼怕,更加不服管教,眼中彭拜著對所有人的仇視,和敵意。
武警開過來一輛警車,邢朗把曲小琴和男孩兒都送上警車。
魏恒站起身,看著男孩兒隱在車窗后,略有些新奇,左右張望的側(cè)影。
“你不是想知道,具有反社會人格的人,是什么樣的人嗎”
魏恒忽然道。
徐天良看了看周圍,才確定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忙問:“什么樣的人?”
魏恒看著坐在警車里,肆意歡笑男孩兒,低低嘆了口氣,道:“他就是�!�
徐天良循著他的目光一看,看到車里的男孩兒跪在座椅上,面朝車窗,伸出雙手比作兩把手槍,瞇著眼睛好像在瞄準般,沖著窗外的警察開槍。
徐天良心里一驚,竟渾身發(fā)冷。好像男孩兒的雙手變成了兩桿槍口,從槍口里射出無數(shù)顆子彈,而倒在他的槍口下的,是無數(shù)具淌滿鮮血的尸體。
第25章
人間四劫【1】
從鹿灣嘴回來,魏恒就病了,高燒三十九度七,燒的他差點死過去。
放魏恒回家養(yǎng)病時,邢朗還安慰他,說不怨魏老師你底子弱,他手底下兩個糙老爺們也發(fā)燒了,鼻涕眼淚流了一籮筐,情況跟魏老師你差不多。
邢朗說話自來如此,兩面帶刺。就算是好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也不怎么好聽。魏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真心實意的勸自己好生養(yǎng)病,只知道邢朗把他區(qū)別于其他的‘糙老爺們’,這又是什么意思。他暫時想不通。
回到家吃了藥躺在床上發(fā)汗的時候,魏恒一時睡不著,模模糊糊的意識開始亂飄,不知不覺就飄到了邢朗身上。他想,或許邢朗也并非那么不可捉摸,的話也沒有那么多層意思。是他太過小題大做太過草木皆兵也未可知。
最終思考的結(jié)果掉在一團漿糊里,隨著鋪天蓋地的困意不知所蹤。他在臨睡前唯一的意識是;真是有病,竟然琢磨邢朗琢磨了大半宿。
沒睡幾個小時,手機鈴聲在凌晨四五點把他叫醒,他掀開結(jié)了痂般的眼皮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邢朗。
魏恒接通了,甕聲甕氣的問邢朗有什么事兒,邢朗問他吃藥沒有,他現(xiàn)在回家,可以順路幫他帶點藥。
或許吧,邢朗是出于好意。但是魏恒大半夜被吵醒就為了回答鄰居一句是否吃過藥,這讓他心里很窩火,但是又不能發(fā)作,不然顯得自己不知好歹。于是魏恒保持冷靜說了句:“吃了,謝謝�!比缓髵鞌嚯娫挘P(guān)機,把手機塞到了枕頭底下。
不知又過了多久,魏恒迷迷糊糊的聽到似乎有人在敲門,但是他悶頭苦睡,沒搭理。還好敲門聲持續(xù)的時間不久,很快就歸于平靜。
第二天,魏恒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發(fā)現(xiàn)蕪津的風雨終于停了。窗外是碧紫藍天。
一覺醒來,他出了好幾層熱汗,感覺渾身輕了二兩肉。頭暈?zāi)垦n^重腳輕的癥狀也大大減輕,貌似即可康復了。
魏恒拖著略有些虛浮的步子去浴室洗澡,洗完猛然想起昨天邢朗好像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后又來敲門。出于‘人情’考慮,魏恒覺得自己有必要回訪。
他簡單吹了吹頭發(fā),把睡袍領(lǐng)口拉緊了些,出門走到隔壁508門前,敲了敲門。
沒人應(yīng)他,他以為邢朗還在睡睡,于是又敲了敲門。沒把邢朗叫出來,倒是把對面的一對老夫妻驚動了。
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推開門,說:“小邢上班了,七點多就出門了�!�
老太太牙齒差不多掉光了,發(fā)音不清晰,魏恒險些把‘小邢’聽做‘小星’。
“哦,謝謝�!�
魏恒說,然后往自己家走。路上想著,昨天邢朗給他打電話是在凌晨五點多,那邢朗回到家應(yīng)該在五點半左右。第二天竟然七點多就出門了,那就說明邢朗壓根沒睡,充其量只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或許抽出幾分鐘時間還刮了個胡子。
胡思亂想著回到自己家門口,魏恒才發(fā)現(xiàn)門把上掛著一個塑料袋,袋子里裝著幾盒藥,分別是布洛芬,阿莫西林和頭孢,甚至還有一盒維C膠囊。
魏恒盯著這幾盒藥看了一會兒才把袋子從門把上取下來,然后提溜著袋子進屋了。
把藥放在茶幾上,魏恒往沙發(fā)上一坐,開始琢磨邢朗在藥里下藥藥死他的概率有多大。思來想去,越想越亂,只好眼不看為凈,把藥遠遠的扔到沙發(fā)一角。然后躺在沙發(fā)上拿出手機給徐天良撥了個電話。
昨天他離開警局時交代徐天良,有什么進展及時通知他。一個夜晚一個白天過去了,這小子還沒動靜,不是太忙忘記了,就是偷閑疏忽了。
電話一接通,他就知道原因是前者。
不知道徐天良在哪兒,背景音亂糟糟的,說話的口吻也急匆匆的。
他問曲小琴的案子進展,徐天良說:“曲小琴認罪了,邢隊昨天晚上拿下她的口供。今天下午看守所就來帶人了�!闭f著壓低了聲音,道:“今天早上七點多邢隊就因為徐蘇蘇自殺的事去監(jiān)察委接受調(diào)查,才回來不久。好像是劉淑萍受傷很嚴重,沒法出庭。邢隊一直在發(fā)火,剛才開會的時候摔了兩個杯子。師父,要是他不叫你回來幫忙,你就在家好好養(yǎng)病吧,一般他發(fā)脾氣我們能躲就躲�,F(xiàn)在三個嫌疑人死了一個,另外兩個都上不了庭,死者家屬鬧騰的不得安寧。監(jiān)察委也不肯輕易罷休,非得讓他接受調(diào)查。他現(xiàn)在被三方責任人堵的焦頭爛額,見人就發(fā)脾氣。你最好躲一躲�!�
不等魏恒有所回應(yīng),徐天良忽然打了個哆嗦,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邢邢邢邢隊隊叫我了,我得過去了�!�
魏恒把手機放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發(fā)了一會兒怔。
現(xiàn)在他幾乎可以斷定,邢朗在那幾盒藥里下藥想把他藥死的概率非常之大。
為了不上趕著找死,魏恒抓起手機給徐天良發(fā)了條短信交給我吧。
魏恒頓時覺得,小徒弟還挺孝順他。
躺在沙發(fā)上歇了一會兒,魏恒又撥出去一通電話,“你在哪兒?等我十分鐘,馬上下去�!�
魏恒掛了電話,換身衣服,出門前給鸚鵡填滿食物和水,帶上鑰匙出門了。
小區(qū)門口老地方,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亮著右向轉(zhuǎn)向燈。
魏恒剛走近,車門就從里面開了。魏恒坐在副駕駛,拉上安全帶。
“不是說不讓我在你家門口露面嗎?”
鄭蔚瀾笑問。
“邢朗不在。”
魏恒言簡意賅道。
“靠,還得事事提防著他�!�
“他是兵,咱們是賊。不提防著他,提防著誰?”
鄭蔚瀾把車開上路,停了片刻,問:“你進去那么久,看到東西了?”
雨后初晴,一場秋雨一場寒。雖然陽光甚好,但是蕪津已經(jīng)實打?qū)嵉倪~入了深秋。
魏恒沒幾件外套,一件泡了水還沒洗出來,一件染了血也沒洗出來。此時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灰色西裝款連帽衫。坐在車里還能感覺到窗外的寒意。
魏恒把車窗上死,然后攏緊衣襟,抱著胳膊道:“還沒有,我才進去幾天,連接近檔案室和物證室的機會都沒有�!�
“是不是邢朗防著你?”
魏恒想了想,道:“應(yīng)該不會,他最多不信任我。到目前為止他沒有理由提防我。”
鄭蔚瀾?yīng)q豫片刻,略顯心虛道:“跟你說件事兒�!�
“說。”
“你不是跟我說,馮光最多拘留到昨晚凌晨嗎?昨天晚上我在警局附近堵他。”
魏恒轉(zhuǎn)頭看他:“堵到了?”
鄭蔚瀾看他一眼,眼神飄忽:“差一點。”
魏恒皺眉:“說全乎了,差一點是什么意思?”
鄭蔚瀾嘆口氣,道:“我跟蹤馮光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也在跟蹤我。”
魏恒神色一凜,冷聲問:“誰?”
鄭蔚瀾看他一眼:“邢朗�!�
魏恒目光沉沉的看著他:“他看到你了?”
鄭蔚瀾皺起眉,回憶著昨晚的遭遇,略有猶豫道:“應(yīng)該沒有,我?guī)е谡趾兔弊印O镒永锖芎�,如果不是我對他那張臉太熟悉,我也認不出他�!�
想起昨晚跟蹤馮光那一幕,鄭蔚瀾至今尚有些后怕。他低估了邢朗,更也低估了邢朗的狡猾。
凌晨四點,他躲在警局對面蹲到馮光從警局出來。雖然他沒見過馮光,但是魏恒給他看過照片,所以他很輕易的認出了馮光。
他沒有在警局附近動手,而是跟著馮光穿過兩條街走進一條巷子。當時風雨已經(jīng)停了,巷子里只點著兩盞昏暗的路燈,靜的只有流浪的貓狗不時跑過的聲響。
為了不讓馮光起疑心,鄭蔚瀾有意落后馮光幾十米路程。準備摸排出馮光的住處。但是卻在不經(jīng)意間忽然聽到身后傳來流浪狗的叫聲。
他當即剎住腳步,警惕的豎起耳朵聽取身后的動靜。狗叫聲很快消失,但他卻不再敢輕舉妄動。
把藏在袖子里的袖珍匕首滑至掌心,他回頭往身后看去。結(jié)果就看到在距離他不到十幾米的地方,站著一個男人。
即使夜色濃重,他也一眼認出了男人那雙似是夜間捕獵的野獸般銳利明亮的眼睛,是邢朗。
邢朗見他回頭,舌尖輕輕的舔過下唇,似是笑了一下。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不由分說當即便跑,一頭扎進了黑暗的深巷。
狂奔了十幾分鐘,他才來得起歇口氣回頭張望,只見身后的巷子里黑影重重,只有建筑物和路燈的倒影,空無一人。但是他卻聽得到不知從何方傳來的腳步聲。或許是他聽錯了,或許是邢朗果真對他窮追不舍。直到他跑出巷子,坐進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