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剛才他在車上問過司機大風服裝廠家屬樓的位置,揚言知道路的司機帶著他在街道上兜了兩圈,以一個風騷的走位又回到原點時魏恒連忙下車了。
他在街上攔了七個人詢問家屬樓的位置,七個人里四個人都不知道,只有個別年老者粗略的給他指了個方向就匆匆走了。
魏恒沿著幾個老人指的東偏南三十度的方向一路找過去,終于在半個多小時后站在了兩棟舊居民樓組合的居民區(qū)門口,這兩棟樓被圍墻圍了起來,圍墻間打了一扇鐵門,鐵門前有一件間亭,擺著許多雜志和報紙,出廠日期可以追溯到三四年前。旁邊樹蔭下,坐著兩個正在對弈的老頭。
“大爺,這里是以前大風服裝廠的工人住的地方嗎?”
魏恒問。
帶著老花鏡的老人沒有搭腔,只往門口指了指,示意他找對了地方。
魏恒向他道謝,然后走了進去。
此時大風家屬樓住的不只是老職工及其后代,很多工人都把房子或賣,或租給別人。以前的住客大多搬走了,留下的都是后來者。
一共兩棟樓,一號樓和二號樓。魏恒站在單元樓入口前猶豫了一會兒,抬腳走進一號樓。
樓道里陰暗潮濕且骯臟,臺階上附了一層厚厚的污垢,像是油污和泥土的混合物,具有一定的粘性,走上去就像踩在了一腳劣質(zhì)膠水。三樓一共兩間房,沒有門牌號,只能分左右。
魏恒停在樓梯拐角,看著房門緊鎖,然門上落滿灰塵的左邊的房間。見到夾在門縫里和落在地上的傳單,大多是房地產(chǎn)的宣傳單頁。從這些傳單的數(shù)量和房門的落灰情況來看,這戶人家至少已經(jīng)搬走半年了。
接下來是右邊的房門,他敲了敲門,里面很快應(yīng)了一聲。
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婆婆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口齒不清的問他:“你找誰?”
魏恒看了一眼在客廳里的另一個風燭之年的老人,只說了句:“不好意思,找錯門了。”就下樓了。
大風3XX,后面兩個數(shù)字不詳。如果邢朗分析的不錯,‘大風’的含義是大風服裝廠家屬樓,那么后面三個字應(yīng)當是門牌號。
魏恒從一號樓出來,轉(zhuǎn)而進了二號樓。
剛踏上兩級臺階,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忽然從他身邊竄了過去,撞到了他的小腿。
魏恒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條狗,黃色的短毛,威風凜凜,高大健壯,不是什么進口的名貴犬,而是城市里的人鮮少飼養(yǎng)的本國土狗,農(nóng)村里看家護院的那種。
黃狗搶在他前頭,回過頭搖著尾巴,挑釁似的沖魏恒叫了一聲。
不確定這狗是否攻擊人,所以魏恒站在臺階上沒動彈,預(yù)備著隨時轉(zhuǎn)身逃跑。
“小虎。”
身后忽然傳來一道男聲,很年輕的嗓音,卻過于低沉和暗啞。
魏恒循聲回頭看去,看到一個身材高瘦的大男孩兒,這男孩兒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黑,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
他的雙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低著頭,只有一雙眼睛在往上瞟,不太敢看人的樣子,對上魏恒的目光,連忙把頭埋得更低。
他加快步子從魏恒身邊走過,對黃狗說:“別叫,上去。”
黃狗極有靈性,立刻撒蹄往上奔。
在男孩兒和魏恒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魏恒看到他那雙灰褐色的眼睛里深埋著一層厚重的陰郁,那是一種與他的年紀嚴重不符的冷漠和滄桑。
察覺到男孩兒不愿與任何人接觸,所以魏恒有意落后他兩步,聽到樓上響起開門聲時才繼續(xù)上樓。
這棟樓有門牌號,雖然老舊,但是還可認得出字跡,分別是301和302。301房門上貼著一個囍字,結(jié)合剛才樓道里還有一些色彩斑斕的紙片,這一戶要么是嫁女兒的老夫妻,要么是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妻。魏恒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今天是工作日,想必301的住戶正在上班。
于是魏恒又敲響了302號房,率先回應(yīng)他的是一聲狗叫,隨后門被打開一半,剛才那個一身黑的男孩兒站在門口,警惕的看著魏恒:“有事嗎?”
魏恒忽然想起徐天良不在,而他沒有證件,再者這個男孩兒戒備心如此之重。倘若他拿不出證件,男孩兒多半不會配合他問話的。
魏恒邊在口袋里摸索,邊道:“我是警察,301的人還沒回來嗎?”
聽到‘警察’兩個字,男孩兒臉上的肌肉頓時繃緊,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
他匆匆說了句‘沒有’,隨后作勢要關(guān)門。
魏恒連忙伸手按在門上阻止他關(guān)門,盡量露出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微笑,道:“我想問你一些關(guān)于301住戶的問題,可以進去聊聊嗎?”
男孩兒低垂著眼睛,緊皺著眉毛,十分不情愿的把門打開:“那你進來吧�!�
魏恒看的出,他同意讓自己進去,并不是信任自己,而是因為自己剛才自爆的警察身份。
很明顯,眼前這個男孩兒畏懼警察,畏懼警察背后的執(zhí)法機關(guān)。
一進門,魏恒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是中藥和西藥混合而成的濃郁而刺鼻的味道。這種味道聞多了很容易感到胸口憋悶,頭暈惡心。但是如此長期生活其中,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男孩兒顯然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味道,走到小小的客廳里收拾布藝沙發(fā)上散落的衣物,問道:“你想問我什么?”
房子是老戶型,很小的兩室一廳,客廳對面是兩間臥室,進門左手邊就是衛(wèi)生間,和客廳連通的是一間小小的廚房。家具都很老舊,目測已經(jīng)使用了超過五年以上。
“你先說一說,對301住戶的印象。”
魏恒在他收拾出來的沙發(fā)一角坐下,不甚熟練的從他嘴里套話。
男孩兒把臟衣服都放進衛(wèi)生間門口的竹筐里,然后走到沙發(fā)前的矮桌邊收拾桌子上的一大摞書本,用他毫無生氣,低緩嘶啞的嗓音說:“沒什么印象,半個月前他們才結(jié)婚搬過來�!�
魏恒看到一本印著‘機械電子工程’的書本,扉頁寫著一個名字——張東晨。
張東晨也察覺到他在看著桌子上的書本,于是加快動作把書本摞起來放在桌角,然后走向廚房:“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不了解他們的任何情況�!�
這句話,相當于逐客令了。
魏恒佯裝不覺,看著他站在廚房忙碌的背影道:“我在這里等一會兒,可以嗎?”
“……可以。”
此時那條叫小虎的黃狗從一間房門虛掩的臥室里跑出來,嘴里咬著一個棒球。
小虎停在魏恒身前,口水滴答的棒球吐在地上,還用鼻子往前拱了拱,然后吐著舌頭,雙眼發(fā)亮的看著魏恒。
魏恒露出些許笑意,試探性的摸了摸黃狗的頭,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住嗎?”
遲了片刻,張東晨才答道:“我和我爸住�!�
魏恒抬頭環(huán)視一周,沒看到任何照片:“你爸爸在上班嗎?”
直到一股藥味飄出來,魏恒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熬中藥。
“我爸生病了,沒有工作�!�
魏恒看了一眼左邊那間房門緊閉的臥室,想必張東晨口中生了病,需要常年服藥的爸爸就躺在里面。
張東晨的面相實在年輕,盡管他滿臉陰郁,眼神滄桑,也看起來最多二十歲上下。按照張東晨的年紀推算,張東晨的爸爸應(yīng)該是四十多歲,倒符合他的推測。
“你父親生的什么��?病多久了?”
魏恒又問。
張東晨似乎不愿意回答,但是出于某種畏懼,他還是答道:“……三年多了�!�
魏恒撿起小虎放在他腳邊的棒球,問:“你在上大學(xué)嗎?”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魏恒還是聽到了張東晨發(fā)出的一聲冷笑:“沒有�!�
魏恒看他一眼,隨后看向放在桌角的一摞書,遲疑了片刻,道:“你在自學(xué)機械電子工程?”
張東晨沒有說話,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把爐火調(diào)到適中的大小,然后用浸濕的洗碗巾遮住藥罐蓋子。做完這一切后,他轉(zhuǎn)身走出廚房,卻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警察手里拿著什么東西遞給了小虎。
張東晨嚇了一跳,幾乎以飛奔的速度沖過去,噗通一聲雙膝跪在地上,猛然把魏恒的手打掉:“你喂它吃什么!”
魏恒手腕一麻,手里的棒球落在了地上。
小虎趴下去,用鼻子拱著棒球。
魏恒皺了皺眉,緩緩握拳以驅(qū)散手腕的陣痛感,抬起一雙不溫不冷的眸子看著張東晨。
張東晨面色大變,急的眼眶泛紅,在發(fā)現(xiàn)魏恒手里的只是棒球時,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他跪在地上,摟著小虎的脖子,吞了幾口唾沫,才支支吾吾道:“對,對不起,我以為你……”
“你以為我想毒死它嗎?”
魏恒看著他的臉,淡淡問道。
張東晨臉色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痛恨的回憶般,眼神陡然變的陰暗且憤怒。
“有人想毒死它嗎?”
魏恒又問。
張東晨沒有說話,只是抱緊了黃狗的脖子,半晌才扯著唇角發(fā)出一聲極其沉悶的冷笑:“太常見了�!�
此時,忽然從窗口飛進來兩塊石頭,落在地板上往前彈跳的兩下,隨后滾動著鉆入桌底。更多的石頭則是砸在了玻璃上,玻璃一聲裂響,碎片飛濺。
魏恒皺著眉看向窗戶,剛想問‘怎么回事’,卻瞥見張東晨臉上毫無動容,一副習(xí)以為常,司空見慣的模樣。
“病癆鬼,大壞蛋!”
“病癆鬼,大壞蛋!”
“病癆鬼,大壞蛋!”
樓下清晰傳來三個男孩兒聲聲疊加的呼喊,夾雜著天真,頑劣,又惡劣的嘲笑。
張東晨恍若未聞,松開黃狗的脖子,撿起石頭扔進垃圾桶,然后走到窗戶前關(guān)閉窗戶,拉上窗簾,對魏恒說:“可以請你離開嗎?對面那家的情況我真的不了解�!�
魏恒慢慢的站起身,臨走時著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啃棒球的黃狗,才看到它的耳朵是殘缺的,就像被人用剪刀生生減去了一半。
他一走出房門,張東晨就迫不及待的把門關(guān)上,隨即響起鎖門的聲音。
魏恒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拄著雨傘慢慢的下樓。
當他走出單元樓的時候,幾個砸張東晨家玻璃的男孩子‘哄’的一聲望風而逃了。
魏恒看了一眼他們興高采烈的逃竄的背影,然后朝小區(qū)門口走去。
即將走出小區(qū)的時候,他接到沈青嵐的電話。
“魏老師,你在哪兒呢?”
“外面,馬上回局里。有事嗎?”
沈青嵐道:“你讓我查往年蕪津市的少女失蹤案,我這兒查出了一點眉目�!�
魏恒停住步子,站在甬道邊:“你說�!�
“14年5月13號,十三歲的女孩兒郭雨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同年7月18號,十四歲的女孩兒佟月失蹤。和上一個失蹤的女孩兒不同的是佟月獲救了�!�
“獲救?”
“嗯,當年佟月被劫持后又逃了出來,并且受害者佟月親口指認了綁架她的嫌疑人,當時派出所的警察也搜集到了其他的確鑿證據(jù),后來那個嫌疑人因為‘強奸未遂’的罪名入獄,被判刑兩年四個月。半年前剛剛出獄�!�
“只是強奸未遂?‘他’沒有交代郭雨薇的下落嗎?”
“除了佟月的案子有目擊證人可以直接指認‘他’,郭雨薇的案子并沒有可以指向‘他’的證據(jù)。”
半年前剛出獄,而這個人坐牢時不再有女孩失蹤。他出獄后梁珊珊就失蹤了。如此看來這個有‘前科’
的犯人很有可能走上了犯罪的老路,帶走了梁珊珊。
“‘他’是誰?”
魏恒問道。
“不是蕪津本地人,戶籍所在地在銀江。三年前轉(zhuǎn)到蕪津市金陽高中讀書,名叫張東晨�!�
張東晨?
魏恒愣住了,腦子里瞬間劃過302房間內(nèi),一張蒼白、陰郁、目光憤怒,似乎敵視著全世界的少年的臉。
沈青嵐還在說些什么,他沒有繼續(xù)聽下去,而是回頭看向一樓老舊斑駁的居民樓。
302窗前,少年的臉隱藏在浮現(xiàn)裂紋的玻璃后,那雙不再明亮,像是蒙了塵般灰靄的眼睛正在看著他。
第34章
人間四劫【10】
十二名死者需要確認身份是一樁大工程,秦放從尸體身上采集出DNA樣本,分散到市局和各大醫(yī)院檢驗。雖然兇殺案不需要排隊,但是需要鑒定的樣本多,且人手不充足,所以一直到午后,才有一名死者在失蹤人口中被找到。
公安部司法系統(tǒng)也存在諸多漏洞,比如這些死者如果沒有留下案底,那么就算檢測出他們的DNA,也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此時此刻,秦放忽然無比艷羨某部美劇中憑借面部骨骼就可以畫出死者生前樣貌的風騷技術(shù)。
但是幻想落入現(xiàn)實往往終于破碎,等待他的還是排隊而列的十幾份樣本。
法醫(yī)室門忽然被推開,邢朗站在門口問:“進展怎么樣?”
秦放埋頭于顯微鏡中,道:“別催我,你再催我,我就辭職�!�
邢朗混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問:“魏老師還沒回來?”
聽到‘魏老師’這三個字,秦放才抬起頭,瞇著眼睛死氣沉沉道:“沒有,你找他有事?”
邢朗道:“快點回來給你幫幫忙,他不是還懂‘一點點’的法醫(yī)和生物么�!�
秦放眼睛一轉(zhuǎn),忽然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那你打電話催催他,快催催他。”
邢朗給他一個‘你真特么沒出息’的眼神,關(guān)上法醫(yī)室的門,站在走廊里給魏恒撥了一通電話,魏恒很快就接了,只說了一句‘馬上到警局了’就掛了,連給他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邢朗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快步走到四樓。
恰好沈青嵐抱著厚厚一疊文件從樓下上來,道:“你要的卷子。”
邢朗走進辦公室:“進來�!�
沈青嵐把兩份案卷擺在他桌上,然后拉了一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道:“董力和梁珊珊的案卷都在這兒�!�
邢朗點了一根煙夾在指間,翻開董力的案卷粗略的看起來,不時找到一兩個被紅筆標注的重點:“軍警背景?”
沈青嵐往后靠著椅背,懶洋洋的扣著右手拇指圓潤的指甲,道:“魏老師說兇手的身手不同尋常,應(yīng)該受過系統(tǒng)的訓(xùn)練。而且董力身上有多處反作用力留下的淤血紅腫,應(yīng)該和兇手過了幾招,所以魏老師懷疑董力的背景也不簡單�!�
邢朗翻開頁面上附著的傷痕圖片,目光越來越沉,當他看到董力右胸一處軟組織挫傷造成的紅腫時,猛然皺起眉頭,把照片撕下來拿到跟前。
沈青嵐拿著指甲銼慢悠悠的搓著指甲,眼睛往四周亂瞟了一圈,時不時就看一眼邢朗。當她向邢朗投去第六眼的時候,邢朗盯著照片道:“有話直說�!�
沈青嵐撇撇嘴,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才道:“海棠姐來了�!�
邢朗把目光從血淋淋的照片上移開,看向她,語氣沒什么變化:“在哪兒?”
“樓下,王隊辦公室�!�
邢朗擰眉:“這老小子搞什么名堂?”
沈青嵐道:“董力和海棠姐都是華誠醫(yī)院的醫(yī)生,而且董力生前追求過海棠姐,但是海棠姐不喜歡他,所以在醫(yī)院里很疏遠他。后來,董力用的方式越來越激進,海棠姐甚至想過換一家醫(yī)院工作。再后來,董力就死了。”
邢朗把煙取下來在煙灰缸里撣了撣煙灰:“繼續(xù)�!�
沈青嵐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口吻,道:“前兩天董力的案子落在了王隊手里,魏老師不是懷疑兇手有軍警背景嗎?海棠姐的哥哥海陽不就是武警么,剛好董力死那天海陽在蕪津,王副隊就懷疑是海陽……”
話沒說完,就見邢朗把案件摔到桌上,按滅煙頭出去了。
沈青嵐早料到了似的,抿著嘴唇輕輕一笑,然后收起指甲銼,慢悠悠的跟著邢朗下樓。
邢朗下樓直奔王前程辦公室,沈青嵐緊隨其后,但是沒有跟進副隊長辦公室,而是站在樓道里,靜觀其變。
不多時,她聽到樓下幾名女警接連叫道“魏老師�!彪S后就看到魏恒出現(xiàn)在樓梯口,身后跟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衣服,頭上戴著黑色棒球帽,面容陰郁的年輕人。
她在張東晨的簡歷上看過張東晨的臉,雖然照片上的張東晨也是一副神情憂郁,眼神陰冷的樣子,但是現(xiàn)在看到真人,沈青嵐還是無法把面前的張東晨和照片上的張東晨相聯(lián)系。普遍情況下,真人大都比照片上靈動有生氣的多,但是張東晨卻不然,他比照片上死板僵硬的形象更加沒有生氣,他那雙像是蒙了一層厚重臟污的灰塵般的灰褐色眼睛使得任何人都不想和他對視,他的眼神陰冷僵直的讓人不寒而栗。
魏恒在三樓止步,張東晨也停在三樓,他始終低著頭,回避與任何人產(chǎn)生眼神接觸。
“在這里干什么?”
魏恒站在樓道里問。
沈青嵐草草往王前程的辦公室示意了一眼,然后壓低聲音問他:“你從哪兒把他帶回來的?”
魏恒回眸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張東晨,刻意拔高了聲調(diào),笑道:“只是問個話而已�!彪S后又問:“邢隊長回來了嗎?”
沈青嵐皺著眉又看了一眼張東晨,道:“回來了,在王隊辦公室�!�
魏恒以為邢朗和王前程在談公事,于是點了點頭不再過問,正要帶著張東晨上樓時,就見王前程辦公室的門開了,率先走出的不是邢朗也不是王前程,而是在許家胡同見過的那位女神。
海棠穿著米白色的長裙和墨綠色的針織衫,略施粉黛,眉目比那天晚上更加清晰柔美,黑綢似的長發(fā)披肩泄下,隨著步伐微微甩動,閃耀動人。
海棠提著包朝沈青嵐走去,皺著兩條秀眉,滿臉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