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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6章

    站在走廊里,邢朗默不作聲的把煙頭揉爛在手里,問:“魏恒在查913滅門案?”

    “我不太清楚,當時我問過他,是不是在研究滅門案,他也沒說什么。”

    邢朗沿著樓梯往樓下走,走了兩步反手沖陸明宇打個響指,示意他跟上來。

    十一月中旬,蕪津已經很冷了,到了夜晚,陣陣冷風像一把把軟刀子似的往領口里鉆,冷的人立即拉緊了衣領。

    陸明宇跟著邢朗上了他的吉普,坐在車上,邢朗給他點了一根煙,然后說:“沒關系,不用防著魏恒,這人沒有壞心眼�!�

    陸明宇拿著煙,沒有抽,只偶爾的撣一撣煙灰:“我知道王副隊可能會過問這件事,想找魏老師對對詞兒,但是魏老師這兩天沒有來警局,我沒見著他�!�

    他這無心的一句話,聽在邢朗耳朵里卻很有意思。

    沒錯,魏恒這兩天沒有來警局,繞過他直接找到劉局,和劉局告假,說這兩天有一些家事需要處理。他這個借口騙騙別人還行,邢朗很清楚這話完全是扯淡。

    魏恒家里就他一個人,他有個屁的家事需要處理,他不僅沒有家人,連走的比較近的朋友都沒有。魏恒的生活圈子只有他自己和一具具尸體。

    魏恒不僅沒有來上班,或許這兩天連家都沒有回,邢朗給他打過多次電話,敲過隔壁多次房門,魏恒不接電話不開房門。憑空消失了似的,音訊全無,任誰都聯(lián)系不到他。

    邢朗起初擔心他會不告而辭離開警局,乃至離開蕪津,但是當他從樓下看到魏恒家里站在陽臺玻璃后的鸚鵡時打消了這一顧慮。魏恒雖然看起來沒有什么感情,但是他頗為看重他那只一天到晚不理人的鸚鵡,一天三次換食換水沒耽誤過,偶爾還帶它下樓轉轉,活的像一個退休老人。

    魏恒不接他電話,不上班,或許還不回家,已經整整三天了,這讓邢朗十分的焦心。

    他把車窗放下來,煙頭伸到窗外撣了撣煙灰,口是心非道:“先不管他,我給你的那份名單,你查的怎么樣了?”

    陸明宇在手機里翻找出一份記錄,道:“高木、董力、祝九江、竇興友、徐紅山。這五個人,董力已經死亡,徐紅山還在監(jiān)控當中,其他三個人同名同姓的有很多,排查范圍縮小到銀江也至少幾百人。我和小趙按照年齡和性別篩選過,嫌疑人名單目前縮到了十幾人,有三個人在前兩年遷出銀江。其中有前科劣跡,最接近名單中目標的是住在天街48號的祝九江。我?guī)巳フ疫^他,目前已經監(jiān)控起來了�!�

    “高木和竇興友呢?”

    邢朗又問。

    陸明宇發(fā)愁的揉了揉額頭:“范圍太大了,而且有好幾個目標人物已經遷出銀江,和董力,徐紅山社會關系也沒有交叉�!闭f著嘆了口氣,道:“頭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邢朗捏捏他肩膀:“慢慢查,我不催你。幸好董力家里沒人了,也沒什么朋友,死就死了也沒人來鬧事。上面不給我壓力我就不給你壓力�!闭f完看了一眼手表:“下班吧�!�

    陸明宇走后,他把車窗升起來,坐在車里半晌沒動靜,糾結該不該再給魏恒去個電話。許久不曾行事之前這么優(yōu)柔寡斷,瞻前顧后,邢朗心想他當初和海棠搞曖昧期沒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整時整晌的胡思亂想,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想和那人取得聯(lián)系,哪怕是聽魏恒不耐煩的罵他一聲‘滾’,都比魏恒躲著他,不理他,一消失就是兩三天,任他自己和自己追逐角力玩競智游戲要強。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在感情方面不甚發(fā)達的腦細胞都在這幾天用來琢磨魏恒了。從來沒有如此看重一個人,就連當初和海棠提出分手,他都在短暫的猶豫和思考后果斷的做出抉擇,毫不拖泥帶水。

    事不到如今他還不自知,他是何等的想要得到這個人。

    看一看表,離陸明宇下車過去了半個小時,他又在猶豫打不打這通電話間耗去了大把時光。邢朗扔下手機,捂著臉疲憊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都快得病了。

    手機忽然響了,他精神一振,眼睛里的倦意一掃而空,條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機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接通了電話。

    “魏……”

    “喂什么喂啊,二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是他妹妹,邢佳瑞。

    邢朗先提了一口氣,才沒精打采道:“馬上,我這邊完事兒就回去�!�

    他妹說:“那你快點,現(xiàn)在都快七點了�!迸⒆拥穆曇舯焕h,不知和誰說了句什么,然后又道:“大姐讓你把她在真心溏定的蛋糕拿回來�!闭f完了補了句:“你快點啊,人都齊了,就缺你�!�

    邢朗應了一聲,掛掉電話開車上路,開往與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天已經黑了,今夜難得見月亮,半輪殘月在薄紗似的黑云后時隱時現(xiàn),冷水般的清輝灑滿了整座蕪津市。

    已經快入冬了。

    這段時間實在忙的暈頭轉向,即使停職也只是名義上的停職,該他收的爛尾沒人幫他,直到陳雨被判刑,佟野被安葬,局勢稍安后,他才有時間忙一些‘框架’外的閑事。

    他答應了曲蘭蘭幫她取一件東西,今天是時候兌現(xiàn)承諾了。

    曲蘭蘭的男朋友陶小飛上班的地方是一家被擠在犄角旮旯里的網吧,雖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占地面積不小。

    邢朗把車停在路邊,仰頭往上一看,看到一塊掛著臟兮兮的彩燈的招牌,立刻認出了這個地方他去年來過。

    前兩年蕪津市掃黃打黑,他們刑警隊和掃黃辦聯(lián)手掃黃的時候曾掃到這間網吧,在包廂里帶走了幾個光身子的和磕嗨了藥的。他以為這破地方早被封了,沒想到竟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張了。

    由于來過一次,所以他熟門熟路的在沒有開燈,地上布滿垃圾,尿騷味濃重的樓道里沿著臺階往上爬,一直到了四樓網吧入口。

    網吧很大,光線很暗,推開門走進去立刻就被不新鮮空氣中的煙味和人體的汗味所包圍。室外秋風似刀,這里面竟然還很暖和。

    吧臺后的營業(yè)員正在打瞌睡,見來了客人就懶懶道:“充卡嗎?”

    由于光線昏暗,邢朗沒看清吧臺后面的人是男是女,開門見山道:“我找陶小飛。”

    營業(yè)員掀開眼皮很不耐煩的瞅著他:“你找誰?”

    “陶小飛,他不是在這兒上班嗎?

    ”

    營業(yè)員的眼珠子在天花板五彩的射燈下像兩顆玻璃球似的迅速轉了一圈,眼神瞬間慎重了許多,拿起吧臺上的座機話筒,邊撥號邊說:“沒有這個人,你去別的地方找�!�

    邢朗看了一眼他正在撥號的話機,忽然伸手擋住數(shù)字盤:“沒找錯,你們這兒的老板不是姓高嗎?你把他叫出來問問,或許就有這個人了�!闭f著松開話機數(shù)字鍵盤,沖他一笑:“打吧�!�

    邢朗的氣場太強,營業(yè)員不敢當著他的面搞什么小動作,杵在吧臺后面跟他僵持著。

    “不敢打?那就好好的待著�!�

    邢朗拔掉話機電話線,扯掉網頭,抬腳踏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營業(yè)員忙道:“二樓不能去!”

    邢朗用力指了他一下,冷聲道:“待著�!�

    一樓是散坐,二樓才是包間,并且二樓只對特定的人群開放。邢朗剛從樓梯口拐出來就見一扇卷閘門外坐著一個高壯的男人,正在看雜志。

    那男人看見一個陌生人從樓下上來,立刻放下雜志站起身盯著邢朗:“你干什么的?”

    邢朗很自在很隨意的在那男人肩上拍了一下,說:“別緊張,跟你們高老板約好了,說著指了指半開的卷閘門:“他在里面?”

    男人也被他的面相和氣勢唬住了,將信將疑的打量他片刻,然后朝門口抬了抬下巴:“進去吧。”

    邢朗很友好的沖他一笑,雙手揣在褲子口袋,信步走了進去。

    二樓比一樓的光線還要暗,異味更加濃烈,簡直和沒開燈差不多,他走在過道里,視線掃過每一個包間入口,其中不乏赤身裸體的男人和女人,還有凌亂的擺在電腦桌上的針管和藥粉。

    每個人都意識不清的癱在包間暗紅色的沙發(fā)上,睜著一雙雙麻木呆滯的眼睛看著猶如在檢查隊列似的從他們面前走過的邢朗。

    過道中間有個什么東西攔住了去路,邢朗蹲下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僅著內衣的女人,女人躺在地上,睡死了似的一動不動。

    邢朗探了探她人中,確認她還有呼吸,但是已經很微弱了。

    他抬腳從女人身上跨過去,徑直走到大廳盡頭,在墻面上摸了一會兒,不多時,耀眼慘白的燈光瞬間驅散了扎根在黑暗中的腐朽和頹廢的氣息。

    燈一亮,這群見不得光的生物陸陸續(xù)續(xù)的從包間探出頭,有人孤疑的看著邢朗,有人嘴里咕噥著臟話。

    邢朗抬腳踢開橫在身前的一把椅子,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去,揚聲問道:“陶小飛在哪兒?”

    沒有人回答他,每個人都形如僵尸般,用麻木且冷漠的眼睛看著他。

    邢朗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應他,很無奈似的從腰帶上取出手銬,拍著手心道:“我現(xiàn)在只找陶小飛一個人,他要是不站出來,你們全都跟我回去做尿檢�!�

    他手中的銬子在白色燈光下泛著寒光,在場人如夢初醒般不約而同的往角落里縮,不知誰喊了一句:“陶小飛不在這兒!”

    邢朗的目光對準了說話的那個人:“他在哪兒?”

    “他走了�!�

    身后的走廊里忽然傳出一道過分沙啞的男聲,緊接著響起來勢洶涌的腳步聲。

    邢朗回頭,看到了一個熟人。

    第67章

    冷酷仙境【6】

    領頭的男人五十多歲,剃著光頭,身材矮胖,聲音和體態(tài)都像極了某個香港影星。聲音嘶啞的好像喉嚨里塞滿了沙子。

    男人走到邢朗面前,細細的打量他片刻,笑道:“這位警官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邢朗用腳勾住一張椅子的腿,把椅子拉到身前,抬腳踩在椅子上,彎腰撣了撣褲腳的灰塵:“去年掃黃打黑,我領著掃黃辦的兄弟來過。高老板還記得?”

    這位神似香港影星的高老板操著一口廣東話,坦蕩的好像曾在酒桌上和邢朗打過照面一樣,呵呵笑道:“原來是邢警官,記得記得,那您這次來是為了?”

    說著,他瞄了一眼邢朗手里的手銬。

    表示友好似的,邢朗把手銬裝回腰帶,笑道:“這次沒帶隊伍

    ,只是來找一個人。”

    “找小飛?”

    邢朗看了看他身后幾個橫眉立目一臉兇相的男人,神態(tài)自若道:“我趕時間,請高老板劃個道兒�!�

    高老板連連擺手,謙虛的笑道:“不敢不敢。”說著笑意一斂,看著邢朗說:“實不相瞞,邢警官,小飛已經不在我這里了。”

    邢朗抬手又搭在腰帶上:“說清楚。”

    高老板身后的一個男人搶道:“那孫子已經消失三天了,還欠了我們好幾萬塊錢,你想找他,我們還想找他呢!”

    高老板微微側過頭,斥責了一句出言不遜的下屬,然后對邢朗笑道:“刑警官,小飛確實走了。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個姓高的是一個很論的清的人,邢朗并不認為他會保護一個小角色而得罪自己,既然他都說陶小飛走了,那陶小飛八成是真走了。

    “他住哪兒?”

    邢朗又問。

    高老板遞給手下一個眼色,那人上前道:“我領你去他宿舍�!�

    邢朗跟著他,在走廊里七扭八拐的走到一個和衛(wèi)生間相鄰的小房間,房間方位完全背陰,并且沒有打窗戶。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都必須開燈。

    那人把燈打開,一個亂糟糟的房間就展示在邢朗面前,其中異味橫生。

    邢朗走進去用腳踢開地上的臟衣服和快餐食品包裝袋,草草的在房間里時掃視一圈,回頭問道:“他有個女朋友你知道嗎?”

    “有點印象,好像還是個小丫頭�!�

    “那他有沒有說起過,他有個銀鐲子,是他女朋友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陶小飛這孫子到處借錢,欠了一屁股債,有什么金貴東西都被他拿去還債了吧。不然他多早晚兒被人打死�!�

    邢朗心涼了半截,還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在房間里翻找。當他掀開行軍床上的被褥時,一個閃著光的東西忽然掉到了地板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邢朗撿起來一看,是一只刻著鳳凰的銀鐲子,品質不次,光潔明亮。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翻到了,邢朗揣起那只銀鐲子,又打開衣柜看了看,在里面看到成堆的四季衣裳。

    這屋子里的東西顯然都沒少,如果陶小飛背債跑路了,也很有可能舍棄這堆一文不值的雜物輕裝上陣,但是他卻在一件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的主人正是已經失蹤三天的陶小飛。

    邢朗拿著那張身份證看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深。不多時,他把身份證也裝在口袋里,臨走時對高老板的手下說:“快點把躺在外面的那個女人送到醫(yī)院,她快沒氣兒了。”

    離開網吧,回到車上,邢朗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八點十五分,有兩個他妹妹打來的未接。

    他邊回撥電話,邊驅車往回趕,路上取回了定做的蛋糕。

    今天是他爹的六十七歲生日,家里人都放下工作趕回大院里給老頭祝壽。

    他們家的老房子連著周圍幾條胡同至今都沒有被拆遷,因為幾條胡同保存完好,頗有歷史風貌,現(xiàn)在成了市里的重點保護項目,家家戶戶修葺屋舍,壘的黑瓦白墻強,獨門獨院,四面廂房。地段比蕪津市商業(yè)街都金貴不少。

    早有幾個搞收藏的豪富到他們家看過,給出了千萬安置費,老兩口都沒賣,他爹經常把‘守著這座房子,就是守著一個礦,等我和你媽死了,你們把房子賣了,都是你們兄妹三個的’這句話放在嘴上。

    這話雖然說得腌心,但卻是實話,近年來地皮瘋長,老四合院更是金貴。雖然遠遠不抵一個礦,但確實是一筆龐大的財產。

    邢朗每次回到老院子,都有種回宮的錯覺,好像他們真住在煤礦里面。

    “舅舅回來了,舅舅!”

    他剛進門,就被外甥和外甥女抱住大腿,兩個孩子舉著胳膊伸向他手里的蛋糕。

    這是一對龍鳳胎,女孩兒叫莉莉,男孩兒叫安迪,五歲了,目前在幼兒園就讀大班。

    邢朗遞給他們一個袋子:“自己分,一人一套�!�

    男孩子把禮物接過去,正要跑開時被邢朗捏住臉:“小子,你如果再搶你妹妹的東西,我讓你在門外站一宿�!�

    安迪咕噥道:“舅舅偏心,莉莉也搶我東西了�!�

    邢朗把手一攤:“我沒看到啊�!闭f完在男孩子屁股上小小踹了一腳:“到一邊兒玩去�!�

    院子里開著燈,一個穿著修身運動裝的女人蹲在水池邊洗菜,等邢朗哄走兩個孩子,就抬起濕淋淋的右手對邢朗招了招:“你過來�!�

    邢朗走過去,把蛋糕擱在一旁,卷起袖子把手探入深秋冰涼的井水中揉搓著一盆生菜:“邢佳瑞呢?這丫頭又貓在哪兒偷懶�!�

    說著,他轉頭朝門口喊了一聲:“邢佳瑞!”

    很快,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兒捧著平板跑出來,眼睛沒離開手里的平板,站在他旁邊眼皮也不抬的問:“干嘛?”

    “你怎么不幫大姐洗菜?”

    “姐說水太涼,不讓我沾手�!�

    邢朗呲牙,甩手灑她一臉水:“把蛋糕提進屋。”

    邢佳瑞‘哎呀’一聲,抹掉臉上的水珠,瞪了邢朗一眼,騰出一只手提起蛋糕,返身往屋里走。

    “你也別沾手了�!�

    邢朗揮開大姐的手,把菜盆拉到自己面前,很是熟練的洗著菜葉。

    大姐是唐愛云和前夫的女兒,只比邢朗大兩歲,跟了唐愛云姓,后來又改性邢,叫邢瑤。邢瑤早年嫁了一個華僑,生了孩子不到一年華僑就出軌了,邢瑤二話沒說提出離婚,經過一番撕破臉皮的爭斗,法院把兩個孩子判給她撫養(yǎng)。

    現(xiàn)在邢瑤是連鎖洗衣店的老板,還投資了幾間餐廳,生意做的很大,算是個成功的女強人。一對雙胞胎莉莉和安迪現(xiàn)在也列在邢家戶口本里,隨邢老爺子姓。

    邢朗心里很明白,他爹他媽至今沒有給他壓力催他結婚生孩子,完全是因為大姐已經給他們添了一對雙胞胎,名副其實的算是邢家人,要不然他媽非得逼他一個禮拜相親七回。

    邢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放下袖子,說:“媽把海棠叫過來了�!�

    聞言,邢朗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無奈又有些氣悶:“老太太怎么……算了,海棠在哪兒?”

    邢瑤往東邊正房里亮著燈的廚房示意了一眼,道:“在廚房里幫忙做飯�!�

    “爸呢?”

    “秦放陪著下象棋。”

    邢瑤接住他遞過來的一把小蔥,看一眼他的臉色,低聲道:“媽很喜歡海棠,今天特意把她叫過來,你知道她什么意思�!�

    邢朗沒說話,

    邢瑤又道:“我看海棠對你還挺有感情,不然她今天不會過來�!�

    邢朗很沒趣兒的笑了笑,說:“那是她心好,不想讓老人不高興�!�

    邢瑤看他一眼,搖搖頭:“你就自欺欺人吧�!�

    說著端起他洗好的菜盆,起身進了屋。

    邢朗在褲子上擦掉手上的水,往院里榆樹下的石凳上一坐,掏出煙盒點了一根煙,然后拿出手機沒有目的的亂劃著。拇指懸在‘魏恒’的手機號上,半天都沒動靜。

    屋子里忽然傳出一聲清脆的哭聲,莉莉跑出來鉆到他懷里,舉著豆腐團似的小手,抽噠噠的說:“舅舅,安迪搶我的娃娃,他還咬我�!�

    邢朗把小女孩兒抱起來往腿上一放,借著身后的光定睛一看她的手,在她拇指上看到一個很淺的牙印。

    邢朗一看就火了,扭頭沖門口喊:“邢霈如,出來!”

    沒人搭理他,邢朗又道:“我數(shù)十個數(shù),別讓我進去找你�!�

    很快,小男孩兒背著手,扭扭捏捏,慢慢吞吞的從屋里出來,低著頭站在邢朗面前。

    “咬你妹妹?”

    邢朗虎著臉問。

    安迪不敢吭聲。

    “說話,我數(shù)一二三�!�

    “是莉莉先推我的樂高�!�

    “她推你樂高怎么了?一點都不知道讓著你妹妹,再敢咬人我就把你送全托,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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