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祁放可有可無地應了一聲,眼梢低下去,斂在陰影里,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姜意眠也在想同一件事。
祁放靠得近,祁妄呆立。
她跟祁放對話忽視祁妄,祁妄‘暴走’。
根本原因是表現(xiàn)得太親密嗎……
一個謎題沒解開,又來一個。
意眠走出游樂園,沒有找到家里雇傭的司機,反而等來一個傅斯行。
不禁疑惑,不是約好晚上六點,在金河廣場某家港式茶餐廳見么?怎么現(xiàn)在到游樂園了。
“你媽媽還在逛街,擔心你一個人不安全,讓我來接你�!�
傅斯行主動解釋,并且打開車門。
畢竟昨晚才被跟蹤過,為了安撫姜媽媽,姜意眠出門的時候的確交代過去向。
她坐進車,又被問:“晚餐想吃什么?”
“就那家茶餐廳好了,不是說煲仔飯很有名嗎?”
“金河廣場?”
“嗯�!�
沒有多余精力四處搜索、更換目的地了。
下午忘記問雙胞胎和姜小姐開始交往的日期,她這會兒去微信上問祁妄。祁妄起初不肯說,她用激將法,假意要找祁放,他才繃不住了,老老實實給出答案:11月14日晚上。
【那時候我不是在慶祝嗎?你也在?】
【下次約會再說】
連祁妄都狡詐地學會了放誘餌。
姜意眠呼出一口氣,目光落到扶手盒上的手機。
——那是傅斯行的手機。
“能用嗎?”
她問。
傅斯行掃來一眼:“手機沒電了?”
“我的有,但是想用你的�!�
致敬雙胞胎,她說得天經(jīng)地義:“根據(jù)網(wǎng)絡調查,百分之八十不讓女朋友看手機的男性,手機里都藏著跟其他女生密切來往的秘密�!�
紅燈,傅斯行笑了:“你用。”
“密碼?”
“沒有密碼�!�
指紋自動解鎖,該不會姜小姐以同樣的理由查過這部手機吧?姜意眠持懷疑態(tài)度,不客氣地將其翻了個底朝天。
桌面軟件整理得清清水水。
相冊簡簡單單。
短信定期刪除,所剩無幾。
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網(wǎng)絡社交平臺,微信里一溜兒陳老板劉老板小紅小張之類的生意往來者。
陸堯被連名帶姓地放在朋友組,聊天次數(shù)不多,對話也短,幾乎不提姜小姐。
姜小姐、還有她注冊的新微信號反而被放在家人組。
前者的聊天記錄又多又密,前期明里暗里打探傅斯行和陸堯的關系,提過幾次同性戀。
直到九月左右,畫風突變,姜小姐經(jīng)常深更半夜發(fā)來一些挑逗的語音以及照片,只絕口不提心動、喜歡、想找你談戀愛之類直白的話。
這兩個人的聊天方式,怎么形容呢?
簡直像兩位大師打太極。
你進我就退,你退我就進,今天你出一招我破一招,明天我拋一式你仿一式,將現(xiàn)代都市成年男女似是而非的愛意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任誰都瞧不出字面之下,他們究竟抱什么樣的心情,將對方看作什么。
換言之,白費力氣,收獲全無。
意眠失望地放回去,正好到了廣場。
五點半,時間還早。茶餐廳裝潢富麗,包廂都被占得差不多了,僅僅剩下幾個靠窗的雙人座。
“這邊、有個情侶座,你們要坐嗎?”
服務員推薦的語氣格外僵硬,姜意眠想,可能他也拿不準他們是不是情侶。
他們在那個位置坐下。
“你點菜吧�!�
她沒要菜單,提著包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通過下午的不懈努力,微信步數(shù)激增到兩萬多步。待會兒還得應對傅斯行,想辦法從他嘴里套出戀愛日期,不打起精神可不行。
用紙巾擦掉手上的水,她原想烘一下手,可小包猝不及防地抖動起來。
她翻開一看,來自傅斯行的電話。
咦,難道有什么急事。
否則等她出去也來得及,何必隔著幾米距離打電話?
她接起電話,對面卻不出聲,只有輕微的喘息聲。
“喂?”
“傅斯行,怎么了?”
女洗手間里沒有人,水龍頭也關了,安靜到落一根針都可以聽到。
因此姜意眠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回音,被冷冷的墻壁彈回來,古怪地變了質。
良久。
幾秒鐘,或者幾分鐘,另一端傳來無比輕蔑的笑聲:“你管我叫誰?傅斯行?”
這不是傅斯行的聲音。
她一怔。
手機從手心滑落,摔在半積水的洗手盆里,發(fā)出咕咚沉悶的一聲。
面前豁然浮現(xiàn)霍不應的臉,那雙瞇起來的桃花眼,還有殺人時嘻嘻癲狂的笑。
——怎么會是霍不應?
為什么從傅斯行的號碼里傳出他的聲音?
他跟傅斯行撞上了?搶了手機?
不,不對。
姜意眠閉了閉眼,一個想法后知后覺地冒出來,使她后背發(fā)涼。
有沒有可能呢?
或許,也許,說不定——,這個號碼的主人,本來就是霍不應?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可以看明白吧,就是眠眠搞錯了號碼!
看不明白我就繼續(xù)改!
第156章
誰是男朋友(12)
有的時候,只要起了疑心,一時間諸多疑點便紛涌而來。
副本進行三天,姜意眠一共收到這個號碼發(fā)來的兩次短信。
第一次在出院當晚,那時她還不知道姜小姐擁有多名男友,看到‘約會’字眼,自然而然地將其判斷為傅斯行。卻忽略了他規(guī)律作息,深夜發(fā)短信擾民的概率之低。
回想幾次信息內容,對方相對隨意的用詞,相對蠻橫不講理的態(tài)度,也不符合傅斯行的作風,反而充滿霍不應的作風�?蔀槭裁此t遲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因為前者從未發(fā)過微信,后者從不撥通電話。
因為他們沒給,她就沒問他們的號碼。一味依賴微信與男友們建立聯(lián)系,自認為比起即時通話,網(wǎng)絡對話間存在更多周旋的空間,結果就此失去核對信息、矯正錯誤的機會。
因為傅斯行巧合地出現(xiàn)在游樂園外,詢問就餐地點。她圖省事,依照下午的約定作出回答。于是對話陰差陽錯地進行下去,他們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里,——一個本該她和霍不應見面的地方。
還因為……
得了,當務之急是盡快脫身。
意眠提起包就走,步伐好快。
快出門時,視線下方突兀地橫出一條腿。她下意識抬腳越過去,旋即感到一陣氣流掠過耳稍,脖子被人從后面握住。
緩緩側頭,她不期然地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酷似桃花的形狀。
——霍不應。
*
察覺霍不應的存在,強烈的危機頓時感壓迫神經(jīng)。
任務沒說男朋友嫉妒到一定程度,有可能殺掉濫情女友。
然而此時此刻,再遲鈍的人都能從霍不應身上嗅到澎湃的殺意,宛如就地卷入一場驚悚雷暴雨,死神近在眼前。
意眠克制住后退的本能。
“怎么提早來了?”
她神色鎮(zhèn)定,試圖將那通電話輕輕帶過:“剛想跟你說,我媽媽逛街去了,一定要傅師兄帶我出來吃飯�!�
“然后你們就上這兒來?”
“你說這里好吃�!�
“還認錯號碼?”
掐著脖子的手松了一些。
“沒看聯(lián)系人,以為他打電話來催。”
盡量保持正常語調,胸脯下的心臟胡亂撞擊。
霍不應好像一頭撲到臉上的狼,險惡目光像刀,像黏稠含刺的舌頭,緊貼皮膚來回打轉好幾個回合,總算嘖一下放開五指。
氣氛似乎變好了。
姜意眠剛緩了口氣,不料變故突生,整個人被狠狠推向墻面。對方摁著她的腦袋,如鋼鐵般沉甸甸地壓上來,將她的臉壓在冷冷的瓷磚上,活像被擠扁的小魚。
“霍不應�!�
她假裝不快:“只是誤會而已,你想干什么?”
“只是?誤會?”
霍不應笑了,陰沉又腥氣的笑容,氣息滾燙地撲到耳邊:“在我的店里,跟他情侶座,還管我喊他。姜意眠,你是不是真地以為我沒腦子,像傻子讓你騙著玩呢?”
富二代、服務員、情侶座。
原來這是他的店,難怪打來電話的時機恰到好處,還能埋伏在這里發(fā)起突襲。
——啊。游戲結束了,沒法挽救了。
當這個念頭升起時,姜意眠反倒迅速冷靜下來。
盡管受著壓制,可她眼珠一斜,睨著他。
下垂的長睫與上翹眼尾形成巧妙的對比,瞳仁呈現(xiàn)淺淺的琥珀色,猶如湖泊盛不住般乍然流溢出幾分艷麗的風情,幾分傲慢囂張。
“不好意思,被你發(fā)現(xiàn)了�!�
“我的確在跟別人約會,因為我不是只有你一個男朋友�!�
指尖輕輕點在他的眼下,徐徐滑至下頜,停在突起的喉嚨。
姜意眠語氣輕松死了:“誰讓你說你是,他說他是,還有別的一些人,都說自己是男朋友。我能怎么辦呢?失憶了不是嗎?既然你們都這么喜歡我,我又沒法分辨誰在說謊,不就只能照單全收了,有什么問題嗎?”
“本來不想說出來,不忍心傷害你們。這次應該算我倒霉,還是你倒霉比較好?”
“總之就是不小心被逮住了而已。”
她狂得簡直沒邊,像要被逮捕的罪犯那樣,挑釁地將雙手抬起來,手腕貼在一起:“所以你想怎么樣?要試試證明自己的身份嗎?還是氣到殺了我?”
呵。
霍不應怒極反笑,張嘴往她的下巴咬了一口,齒痕深入肉里,隱隱現(xiàn)出血色。
“弄死你?怎么舍得�!�
他陰陰地說,手掌下移,一把攥住手腕,捏得人仿佛骨頭都要碎掉。
姜意眠吃疼地發(fā)出一聲悶哼,被硬生生地拽出去。
再砰一下摔進扶手椅里。
椅腳挪動間發(fā)出‘吱——’的長聲,惹得周遭不知情顧客的注意,也使對面望著窗外、處于通話狀態(tài)的傅斯行回過眸來。
“聽說你是她男朋友��?”
霍不應挑眉,眼底紅光癲狂閃動。
兩人對上眼神,傅斯行不緊不慢地掛斷電話,唇邊彎起一個弧度:“是�!�
“真不巧,我也是�!�
信息量頗大的一句話。
吃瓜群眾還來不及細細扒拉,下秒鐘就見其中一人猛地踹翻圓桌,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力道又狠又準地扎進另外一個男人的眼里。噗嗤——
血、眼球、組織液,可能還混著別的什么東西,多數(shù)噴濺到姜意眠的臉上。
她本能地閉上眼。
又掀開。
近距離看著傅斯行被揪住領子按在玻璃上,一下,兩下,數(shù)十下。
霍不應恣意地笑著,腕間隆起經(jīng)脈,指間一小塊銳角瓷片,瘋狂劃割他的臉皮,用力捅進咽喉。從而綻開兩半紅通通的肉,捅出血窟窿,像壞掉的電路一樣裸出斷裂的血管與森森白骨。
“殺人了!”
人們后知后覺地尖叫出聲。
腳步慌亂,桌椅傾倒。
店外一臺臺手機對準里面打開拍攝功能,一個個撥號按鍵通向報警熱線。
霍不應卻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傅斯行則死得不能再死。
咔嚓,咔嚓,懸在門邊的掛鐘照常走動。
頂著被血糊了大半的臉,意眠忽然出聲:“霍不應,說句實話,我們真的在談戀愛?你之前說我向你告白的錄音,確定真實存在,而不是你自己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