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第1章

    十億阿禪（1）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

    鬧鐘響起時，李微意的手從被子里摸出來，胡亂按掉，又蒙頭睡了幾分鐘，如喪考妣地爬起來。

    洗漱完，她已是精神奕奕，瞪著雙晶亮的大眼睛，速度極快地?fù)Q上職業(yè)套裝，再披上藕粉色長羽絨服，花了個淡妝，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門去。

    李微意租的房子在地鐵首站，半個小時橫穿湘城，通常還能有個座位。她照例定了個25分鐘鬧鐘，頭靠在玻璃上開始打盹。那時不時點一下的腦袋，惹得旁邊同為上班族的年輕男人一直偷看。

    下了地鐵，離上班還有十幾分鐘，李微意在一個攤子上買了最愛的牛肉餡餅和豆?jié){，到公司后五分鐘吃完，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開工了！

    李微意所在的，是沐宸集團下屬女裝公司的財務(wù)部。而她又在財務(wù)部中地位最高、專業(yè)最強的策略分析組，顧名思義，負(fù)責(zé)公司整體財務(wù)狀況的計劃、統(tǒng)籌、分析和匯報。

    三年前李微意大學(xué)畢業(yè)，能夠得到這個崗位，亦是非常驚險的。他們組6個人，除了老資歷的主管周大姐，其他4個全都是985碩士畢業(yè)，只有李微意一個本科。

    不過李微意不怵的，當(dāng)年她能在筆試面試中大殺四方，和這些碩士同事并列。如今，她的工作表現(xiàn)也不比任何一個差。

    大家都是內(nèi)卷出來的人，組內(nèi)氣氛也算團結(jié)和諧，一上午的時間，緊張而忙碌的過去了。

    李微意邀主管周大姐，一起下樓吃飯。這一年多來，她倆是飯搭子。

    也就去了家煲仔飯快餐店，各點各的，李微意從包里掏出個盒子，笑盈盈的：“周姐，你最愛的生巧乳酪小蛋糕，咱們吃完飯一起吃！”她家附近有家甜品店，之前帶過周大姐很喜歡吃，于是李微意隔三差五給她帶。

    周大姐就笑了：“哎呀，又讓你花錢！你這丫頭，叫你別帶了怎么講不聽！”

    李微意哼哼：“我也愛吃��！”

    等吃完飯，再分享了精致爽口的小蛋糕，周大姐露出饜足

    的表情，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微意，你在公司，或者集團，有沒有門路？”

    李微意還是憨憨的表情：“什么門路？和我好的最大的官就是你了�！�

    一句話又惹得周大姐噗嗤笑，正色說：“咱倆關(guān)系近，我才跟你透露，這幾年，雖然咱們公司做得不錯，但是大環(huán)境……你知道的，我聽說，上頭已經(jīng)有了精簡提效的策略……”她比了個砍一刀的手勢。

    李微意心一沉：“真的？不會砍到我們頭上吧？”

    周大姐嘆了口氣，說：“聽說是大老板定的，所有非市場部門，減員20%-30%，也就是說，我們部門也要走1到2個人，聽說總部的名單都定了，接下來就是我們這些分子公司。雖然你工作表現(xiàn)一直很好，也有我在經(jīng)理那里說話，但是領(lǐng)導(dǎo)的想法，誰知道呢。你還是想辦法，找找門路。最近的工作表現(xiàn)也盡量好一些，那樣也安全一些。”

    李微意還是難以把裁員和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畢竟一直干得好好的。過去在某些重要工作上，她自詡甚至比其他人貢獻(xiàn)更大。但是話說回來，她學(xué)歷最低，只是個985的本科。

    李微意有些惴惴，這時又聽周大姐說：“對了，你男朋友不是在考編嗎？結(jié)果出來了嗎？”

    “應(yīng)該快出來了吧�！�

    周大姐說：“他要是考上了，你就在經(jīng)理面前’不經(jīng)意地’提一下�！�

    李微意睜大眼：“提這個干嘛？他考進(jìn)去也就是個基層公務(wù)員。”

    “嗨！”周大姐一拍她的腦袋，“好歹他考的是國字頭部門，還是專管經(jīng)濟建設(shè)的，怎么著別人也要高看一眼。說不定就在領(lǐng)導(dǎo)心里加分了呢！”

    李微意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是，養(yǎng)了他三年，也該有點用處了�！�

    周大姐哈哈大笑，末了又說，讓李微意下午陪她去總部大廈送報告，李微意欣然同意。

    回到公司，午休時間還沒結(jié)束，李微意一個人摸去樓梯間，望著外頭的冬日暖陽，想著周大姐說的事，心里怎么都

    不安定。她立刻晃了晃腦袋，對自己說：李微意，不要亂了分寸，你這么優(yōu)秀，這么努力，而且都工作三年了，不可能只看學(xué)歷吧？一定不會是你。

    她摸出手機，先給謝知麓發(fā)了條短信：“你在干嘛呀？”

    等了五六分鐘，謝知麓沒回，李微意一個電話打過去，響了七八聲，他才接，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清亮亮：“微意，什么事？”xs74w

    李微意在男朋友跟前，就跟一只甜軟的貓似的，嗓音都嬌了幾分：“都有一兩個星期沒見著你了，你也沒給我打電話發(fā)消息�！�

    謝知麓頓了一下，答：“之前忙著考編，最近導(dǎo)師那里事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忙，那你考編結(jié)果出來了嗎？”

    謝知麓的聲音染上喜意：“考上了。”

    “真的？！”李微意一下子站直了，驚喜不已，“太好了！就是你想要那個部門崗位？”

    “沒錯，前兩天剛收到通知�！�

    李微意一愣，謝知麓似乎還沒察覺到，又接著說：“我們系一堆人考，只有兩個人考上，另外一個人的部門也沒有我好，連輔導(dǎo)員都說這個結(jié)果特別難得……”

    李微意打斷他：“你兩天前就收到通知，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直到我今天打電話，你才說？”

    謝知麓沉默了幾秒鐘，說：“想著你工作忙，我最近導(dǎo)師那里收尾的事情多，就想當(dāng)面跟你說，對不起�！�

    這個解釋還算過得去，加之他認(rèn)錯又快，李微意心里稍微舒服點，但還是莫名不爽，就不吭聲了。

    謝知麓：“生氣了？”

    李微意心想，生氣了，哄我啊。

    然而謝知麓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哄她，隔著電話，李微意也感覺到他不知何時內(nèi)斂了許多，是要工作了所以更成熟了嗎？

    他說：“我請你吃飯吧，明天晚上，我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李微意心里咯噔一下，佯作傻乎乎地問：“干嘛呀？別以為吃頓飯我就會原諒你。”

    謝知麓到底笑了一聲，說：“見面說。”

    第2章

    十億阿禪（2）

    李微意回到工位，眼睛直勾勾盯著電腦屏幕，發(fā)愣。

    她和謝知麓是同班同學(xué)，大三在一起的，當(dāng)時謝知麓窮追不舍。李微意一直覺得，謝知麓是個挺狠的人，對自己狠，對學(xué)業(yè)更狠。他家里條件不好，從貧困縣考到重點大學(xué)，大學(xué)四年，一直是全系前十，學(xué)生會副主席，考研更是跟了最牛的導(dǎo)師。

    要不，他今天也考不進(jìn)錄取率千分之一的實權(quán)部門。

    在一起這五年，也有過許多柔情蜜意，尤其是大三大四，一個考研，一個找工作，相互扶持，甘苦作甜，日夜廝磨。說刻骨銘心還差了點，但是說一句心心相印青春無悔真的不為過。

    只是這三年，李微意上班租房子住，他住在校內(nèi)讀研究生，兩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漸漸聚少離多，有時候李微意整月都見不到他。

    也不是沒有過怨言和吵架的，李微意工作壓力大，周末也經(jīng)常加班。他一個學(xué)生能有多忙，李微意希望他多跑幾趟，多陪伴自己。但謝知麓一直就是個非常清冷自制的人，他覺得女朋友只能跟著自己的時間線走，圍著自己打轉(zhuǎn)。吵了幾次架后，倒也不吵了，兩人都避過這個誰付出多少誰遷就誰的話題，一兩周見一次面，都是心平氣和地珍惜在一起的時間，因此兩人的戀情，一直這么平淡而穩(wěn)定地延續(xù)著。

    可是，他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對自己說呢？

    雖然剛才電話感覺他態(tài)度含糊，但可能是在忙吧，他一忙接電話就心不在焉，徹頭徹尾的事業(yè)型男人。李微意再想起上次見面，竟是一個半月前，兩人吃了飯，走在寒冷街頭，謝知麓用大衣裹著她，他懷里清淡的味道，還有他熱烈的吻……李微意心頭一軟，疑心一掃而空。

    突然間，一個念頭冒出心頭……

    他不會是，打算求婚吧？

    所以才不在第一時間告訴她考上了編制，又語義不清，還要當(dāng)面說。

    下午，李微意忙完手頭的事，就跟著周大姐打車去總部大廈送報告。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電子化辦公，但是一些極其重要的文件，還是需要提交各級領(lǐng)導(dǎo)會簽的紙質(zhì)版。

    到了大廈樓下，李微意臉紅撲撲的，小聲說：“周姐，我男朋友考上了。”

    周大姐很為她高興：“太好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啊。要不明天我當(dāng)著領(lǐng)導(dǎo)的面，故意問你？”

    李微意

    ：“嗯！謝謝周姐！你怎么這么貼心呢，回頭我倆請你吃飯。”

    周大姐哈哈大笑，她也很喜歡這個勤快聰明還會來事的小姑娘，關(guān)鍵這份來事兒，度把握得很好，可可愛愛又真誠，并不讓人討厭。她也希望繼續(xù)和李微意做同事，至于她自己，那是完全不擔(dān)心裁員的，畢竟她的老公在總部做總監(jiān)。

    兩人走進(jìn)總部大廳，正在前臺登記時，旁邊有秘書領(lǐng)著兩男一女走過去。周大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李微意，李微意抬頭。

    無怪乎她第一眼就落在走在前面的男人身上，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穿著鐵灰色西裝黑色襯衣，沒有系領(lǐng)帶。這人眉眼似刀，骨相冷峻，人卻白瘦。一行三人中他個子最高，無論眉梢眼角袖口鞋尖，通身都是上位者的氣派。

    李微意壓低聲音：“這誰��？真帥�！�

    周大姐還真知道，同她一起意猶未盡地欣賞了這帶勁兒的男色，說：“暉萃科技的老板，叫張靜禪，帥吧？應(yīng)該是過來和我們集團談合作的。聽說他今年才二十七，又年輕又帥，他可是本市商圈赫赫有名的人物。不過，你別眼饞他，沒什么可羨慕的，他有名不是因為這些年賺錢多，而是因為……你知道嗎，我聽我老公說，全市的名媛啊，那些老板的女兒，他的員工啊業(yè)務(wù)伙伴，甚至可以說，全湘城的女人，沒有一個愿意嫁給他�！�

    這可太八卦了，李微意和周大姐辦完手續(xù)往電梯走，眼見著那一行人已經(jīng)搭乘前一班電梯上去了，李微意小聲問：“他不行啊？”

    “嘿你這小姑娘很懂��？不是這個原因，他行不行我哪知道啊哈哈哈！對了，你不是辰市人嗎？有沒有聽說過福銘集團？”

    李微意點頭，當(dāng)然聽過，記得還是八九年前吧，她念高中的時候，整個辰市都是福銘集團的建筑工地，服裝品牌店，聽說那時候他們的生意都做到省外去了，還聽說福銘的老總是當(dāng)時的辰市首富。

    “這個張靜禪，就是當(dāng)年福銘集團老總的獨生子�！�

    李微意吃驚了。

    因為福銘集團，七八年前就破產(chǎn)倒閉了，當(dāng)時這事兒鬧得很大，因為福銘集團欠了很多債，好多好多個億吧，不光欠銀行的，還欠了許多私人借貸。后來就沒有音信了。

    周大姐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他老子欠了10個億，到現(xiàn)在

    還是失信被執(zhí)行人，被限制消費，聽說過得很苦�！�

    李微意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張氣魄鋒利的臉，下意識問：“那他呢？”

    周大姐倒是露出欽佩的表情：“這個張靜禪，小張總，真是個人物。我聽說當(dāng)年出事前，他爸為了保他和他媽，提前離婚，讓他們凈身出戶。雖然兩母子啥也沒落下，但也沒背債不是。張靜禪法律上是不需要還債的，但是這幾年，他自己開公司，聽說吧，已經(jīng)替他老子還了3、4個億。不過，他現(xiàn)在身上還背著6、7億呢。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長得又好，能力又強，但是債一天沒還清，誰會愿意嫁給他呢？這光棍兒說不定要打到三四十歲去了�！�

    ——

    次日傍晚。

    謝知麓定的是一家幽靜人少的西餐廳，比他們平時去的餐廳高了兩個檔次。這更讓李微意心頭怦怦跳。好在她早有準(zhǔn)備，硬是扛著凍，拋棄了厚重羽絨服，穿了件酒紅色大衣，里面是露肩羊毛裙子，剛洗的長發(fā)披在肩頭，妝也比平時艷麗幾分。

    饒是謝知麓看了她這么多年，在坐下的一剎那，也有些晃神。

    李微意微微一笑。

    謝知麓沒笑，神色沉沉，手摳著菜單，拇指不停摩挲。

    李微意的心就跟秋千似的，又晃了一下。再仔細(xì)打量面前人，穿著半舊的羽絨服，毛衣也起了球，球鞋上有泥，沒有半分鄭重的樣子。他的一言一行里都藏了心事。

    李微意也不笑了。

    謝知麓聲音更沉郁：“先點菜吧，吃完我們再說。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

    李微意心中忽然生起幾分刻薄的譏諷，心想：只有沒有社會經(jīng)驗的男人，才會把請客掏錢刻意說明，鄭重其事。

    “不吃了�！彼�也來氣了，冷冷看他一��，“有什么話，你先說�！�

    謝知麓竟少有的猶豫了，語氣軟了幾分：“我還沒說，你發(fā)什么脾氣，先吃飯吧，咱們一起吃頓好的。”

    李微意終于從他的言談舉止里，品出了幾分?jǐn)囝^飯的味道。但她實在想不出，兩人一直好好的，所有一切也都按照兩人對未來的規(guī)劃進(jìn)展著，他們?nèi)ツ晟踔吝�見過了對方的父母，雙方都沒意見。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李微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謝知麓，你出軌了？”

    他那個和尚似的專業(yè)，每天忙著考編做項目，居然還抽空出軌了？

    第3章

    當(dāng)胸一劍（1）

    謝知麓幾乎是立刻否認(rèn)：“沒有，當(dāng)然沒有。你胡說什么？”聲音大得別桌客人都看過來。

    李微意更覺狐疑：此地?zé)o銀三百兩！

    謝知麓說：“想到哪里去了？我考上了，當(dāng)然要請你吃頓好的�！彼�兀自拿起菜��，叫來服務(wù)員，點了幾個菜，而后又沉默。

    李微意越發(fā)覺得不對勁，抿著嘴不說話。

    兩人對默片刻，謝知麓倒是緩了幾分語氣，問：“最近工作忙不忙？還順心嗎？咱們挺長時間沒見面了�！�

    李微意說：“你是關(guān)心我，還只是鋪墊氣氛？謝知麓，別把我當(dāng)傻子耍，有什么話你就說，別等上菜。不說我走人。”

    平時她在謝知麓跟前，總是嬌憨可愛的，也從不對他花什么心機。此刻在職場打拼三年的女孩鋒芒畢現(xiàn)，倒讓謝知麓感到陌生。

    謝知麓當(dāng)然是不能讓她就這么走的，他的目的還沒達(dá)到。他面無表情給她倒茶，說：“你別跟吃了炮仗似的，心平氣和一點，我今天想和你好好說�！�

    李微意不吭聲了。

    謝知麓也想快刀斬亂麻，某些決心雖然已下，可那下頭埋著的到底是曾經(jīng)最真的感情，不能深想，想了就會讓人心軟�？唇裉爝@個情形，飯估計吃不下去了，他索性說道：“咱們在一起這五年，我一直真心真意對你，我知道你也是。我們在一起的初衷，不僅是男女朋友，更要做靈魂上的伴侶。我想你也認(rèn)同，我們追求的，都是在這個城市，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李微意盯著他道貌岸然的臉，心里好像有某處嘩啦一下，崩塌了。

    他也停頓下來，似乎言辭艱澀。

    李微意：“你有話就直說，別套路我。”

    謝知麓臉一僵：“我哪有那個意思？”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說：“李微意，咱們分手吧。說實話，這幾年聚少離多，感情其實早就淡了，你也心知肚明。我越來越發(fā)現(xiàn)咱們不合適。現(xiàn)在及時分手，彼此沒什么損失。我不想耽誤你，

    去找個更合適你的男人吧�！�

    雖然有預(yù)料，李微意還是難以相信，眼淚一下子飚出來，說：“謝知麓，你怎么能這么說？這幾年聚少離多不是我們商量好的，暫時性的，各自打拼，為了將來嗎？你現(xiàn)在張口要分手？”

    謝知麓的眼睛也慢慢紅了，神色甚至有些猙獰，他打斷她：“為了將來，是為了彼此變得更加合適的將來。真正志同道合的愛人，應(yīng)該站在彼此的前途里，而不是分道揚鑣�？墒乾F(xiàn)在，我們?nèi)松�的路已�?jīng)不同，無論工作環(huán)境、志向、未來都不同，沒有共同語言，我們已經(jīng)不合適了。”

    李微意醍醐灌頂：“你是因為考上了，所以要把我甩了？你現(xiàn)在看不上我了？”

    謝知麓：“別把我想得那么勢利齷齪。這是方向不同，沒有高低之分。當(dāng)初如果你肯聽我的，一起考研，現(xiàn)在再考編，哪怕你考一個差一點的部門，現(xiàn)在大家一致方向一致，我又怎么會和你分手？可你非要找工作，還找個私企�，F(xiàn)在的生存壓力多大？將來幾十年，兩個人收入的穩(wěn)定，買房買車，孩子的教育，社會地位，人際關(guān)系……這些都是牽一發(fā)動全身的事�？墒悄恪�…我說句不好聽的，你連工作都不穩(wěn)定，說不定哪天企業(yè)就倒閉了裁員了。我是個男人，我還要養(yǎng)我父母，將來要養(yǎng)家庭，以前校園戀愛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選擇終身伴侶，我必須考慮這些問題。如果不能彼此負(fù)責(zé)，注定走不長遠(yuǎn)，趁早撒手，才是明智選擇。”

    李微意快要被氣死了，尤其聽到他提到“裁員”二字更是心中窩火。她吼道：“謝知麓你有病吧？我一個月8500工資，你一個剛畢業(yè)的公務(wù)員能有多少？你瞧不起我？”

    謝知麓顯然已經(jīng)狠下了心，嘴角扯了扯，深吸一口氣，說：“我看到過一句話：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當(dāng)時我覺得是扯淡，現(xiàn)在才明白是身不由己。”到底是剛從大學(xué)走出來的人，他明明說得云淡

    風(fēng)輕，眼睛卻已通紅，放在桌上的手也在發(fā)抖。

    李微意望著他眼里的淚，突然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狠，他可真狠啊，對她狠，對自己也狠。

    “分吧�！彼�吐出兩個字，提起包就走。旁邊的服務(wù)員剛好上菜，露出詫異表情。

    謝知麓端坐原地，一動不動。

    餐廳里的空調(diào)吹的明明是暖風(fēng)，李微意卻覺得寒冷徹骨。她走了幾步，突然轉(zhuǎn)身，從服務(wù)員手里搶過一盤菜，直接砸在謝知麓臉上。

    盤子哐當(dāng)摔得粉碎，謝知麓跟一尊雕塑似的，臉上身上全是油和菜，紅著眼，狼狽至極，直勾勾看著她。

    全餐廳的人都看過來。

    李微意大吼一聲：“渣男都去死！”昂首闊步地走了。

    李微意打了個車，一坐上去，眼淚就嘩嘩地掉。她肯定不能嚎啕大哭，可也哭得一抽一抽的。司機默不作聲，只把紙巾盒放在她面前，李微意哭得更兇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謝……謝謝啊……”

    含著淚到了家，已是華燈初上時分。李微意直挺挺躺在床上，沒有眼淚，心里空蕩蕩的。她回憶起與謝知麓的感情——大三大四，是真的很甜很甜，她把最真切的初戀給了他，現(xiàn)在回味，都是心肝震顫�？珊髞�，的確如他所說，聚少離多，漸行漸遠(yuǎn)�，F(xiàn)在的他與過去的他，恍如兩個人。一個是記憶中的初戀，一個是剛剛心狠手辣的陌路人。

    你說和現(xiàn)在這個他分手，李微意有多難受，也不至于。因為這幾年，她實在太忙了，也太累了。當(dāng)一個人所有精力幾乎都被工作榨干，那么一個月才見面一次的愛情，只是點綴而已。

    可她想著從前，想著這五年的穩(wěn)定踏實和對未來的期待，還是想哭。她流著淚給自己狂點了一堆外賣。等外賣的時候，她又躺尸在床上，想著要不要給閨蜜打電話，可又覺得丟人，有什么可說的呢？誰都知道她有個優(yōu)秀的男朋友，只等結(jié)束愛情長跑修成正果�，F(xiàn)在她提都不想提他一個字。

    第4章

    當(dāng)胸一劍（2）

    卻突然好想給姐姐打電話。

    李微意有個親姐姐，叫李曉意，大她五歲，從小到大，姐姐都是對她最好，最溫柔體貼的人。李曉意沒有讀大學(xué)，一直留在老家。

    李微意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快十點了，姐姐還要照看4歲的外甥女，這個點說不定睡了。于是李微意先發(fā)短信：“姐，睡了嗎？”

    姐姐一直沒有回復(fù)。

    李微意郁悶地丟開手機，這時外賣來了，她胡亂吃了點，還覺得心頭憤恨時，同事一個電話打過來：“李微意，你那部分報告核算完沒有？經(jīng)理說明天早上之前一定要交給他。”

    李微意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語氣淡定：“哦，我還在寫，寫完發(fā)你�！�

    她本來準(zhǔn)備和謝知麓吃完飯后，回來加班，結(jié)果給忘了。再想到裁員的事，覺得心中燥亂，坐到桌前，開始埋頭苦干。

    好在前期工作做得扎實，雖然她心里亂糟糟的，報告還算寫得順利。到了凌晨三點，總算做完。她把報告發(fā)給經(jīng)理，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因此，當(dāng)凌晨四點多，姐姐李曉意回復(fù)短信時，李微意完全不知道。

    “微意，我下定決心了，不想再活得像狗一樣。”

    ——

    次日一早，鬧鈴響了三遍，李微意才掙扎起床，急匆匆趕去上班。一到上班時間，手機上幾個工作群，都跳出許多條消息，包括本周簡報、今日簡報，還有同事們的閑聊。以至于姐姐那條短信，被擠到后頭，李微意依然沒看到。

    手機上最新一條短信，是主管周大姐剛發(fā)來的：“不太妙，要動真格。”

    李微意臉色蒼白地坐在工位上，心神晃了晃，她想：我不會

    那么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