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籠

    話音戛然而止。

    玄冰泛著幽藍(lán)磷光，千萬年凝結(jié)的寒氣在陸昭睫毛上凝成霜針。他跪在冰臺前，掌心不知何時握住那銹蝕的劍柄。

    那些褐紅的銹斑正在慢慢剝落，露出森白如骨的劍身，這并非凡鐵所鑄，而是取自妖獸椎骨，每一節(jié)骨刺都刻滿暗金咒文。

    "對，就是這樣......"那聲音在識海低語，"握緊它，權(quán)與力都將歸于你......"

    金絲突然從陸昭瞳孔深處鉆出，順著粗糙臉頰一路攀附劍柄。

    “嗡——”那古劍竟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冰臺應(yīng)聲炸裂。

    氣浪裹挾著碎冰席卷而出，黑袍修士的火焚術(shù)驟然失控，腳下冰層蒸騰起縷縷毒瘴。

    那些嵌在冰壁里的凍尸竟同時睜開空洞的眼眶，顱骨竟紛紛轉(zhuǎn)向陸昭，下頜骨開合間發(fā)出金石相擊之聲：“償......命，償.....命......”

    劇痛撕裂識海的瞬間，陸昭恍惚間又看見那冰臺之上的白衣女子。那女子緩緩拔出心口短刀，目光凝聚在那萬年玄冰鑄就的囚籠里。

    那黑影臉上瞬間金瞳豎立，身上布滿金色鱗甲，那上的咒文竟與陸昭掌心血紋如出一轍。

    幻想驟裂！

    “��！”陸昭喉間爆出一聲非人的嘶吼。

    古劍迸發(fā)的寒氣順著陸昭體內(nèi)經(jīng)脈游走，所過之處血肉皆凍結(jié)成了冰晶，一碰就碎。

    而黑霧中浮現(xiàn)的妖瞳殘魂化作黑炎順著陸昭七竅鉆入，逆流而上。兩股力量在他心臟處絞殺，冰碴與火星從毛孔噴濺而出。

    陸昭只覺得胸口一室，口中一股銹腥味鮮血噴涌而出。冰凌碎片纏住手腕，頓感一陣強大威能席卷而來，仿佛一座小山壓在了身上那般。

    忽然整條右臂竟燃起黑炎，那股灼燒感像是要燒盡骨髓一般劇痛。右手不受控制地舉起那柄古劍，劍心卻對準(zhǔn)了自己的心口。

    “刺進(jìn)去......"聲音帶著蠱惑，"就再無人能阻你......”

    銀鈴般的冷笑傳來，陸昭滾動喉結(jié)費力想說什么，但冰火交融的痛感令他全身麻痹。

    劍身的寒光映在全身上下，他看清劍身倒映的臉上，左眼澄澈如初，那右眼竟已徹底化作熔金豎瞳。

    金異色的瞳孔充斥著暴怒，血色在瞳孔外凝結(jié)成環(huán)。

    少年咬緊牙關(guān)，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從眼眶滑落，一幕幕回憶涌進(jìn)腦海，記憶里父親與娘親那消散的臉龐，養(yǎng)母王氏惡毒的嘴臉......走馬燈似得蕩在腦海......

    他咬破舌頭，麻痹感頓時消散不少。嘴唇微動，殷紅鮮血再次噴出。

    “若人生來便有天命命數(shù)框定，那悠悠百年人生有何意義？我陸昭只配做個階下囚？我......不甘，也不想受這既定的安排！”

    身體逐漸有了知覺，右臂的焚燒感痛得他差點昏厥過去。但他卻死死攥住劍柄，右臂血肉模糊被那黑炎烤得焦臭。

    “我的命，我說的算！喝��！”少年竟以凡人之軀短暫壓制了古劍寒氣與妖炎。

    但轉(zhuǎn)瞬之間，黑炎被霸道寒氣逼出體外，寒氣再次侵蝕五臟六腑。

    他直晃晃地舉起手中古劍，嗡鳴聲震耳欲聾，身邊劍經(jīng)幻出，浮現(xiàn)少年周遭。

    一抹殘笑在識�；厥�，“不甘？呵呵......我來成全你！”

    黑霧驟然擴(kuò)散，金絲如藤蔓纏住陸昭全身。血色光芒閃爍間，金絲沒入體內(nèi)，在皮膚下織成脈絡(luò)。

    凍結(jié)的內(nèi)臟瞬間融化，寒氣被逼入心臟，與涌入的金焰相絞。忽然，那金線上閃爍著血色光芒，與纏住巨蟒時的場景如出一轍！

    但血肉橫飛的場面并未發(fā)生，那金色細(xì)絲像嵌進(jìn)少年體內(nèi)似的，完全消失不見。只見少年全身皮膚上竟然涌著金色脈絡(luò)，一股極其霸道的力道逼進(jìn)少年體內(nèi)，剛被凍成冰渣的五臟六腑瞬間融化！

    寒氣被這金絡(luò)逼得無處可退，竟一股腦的全部涌入心臟。心臟是人體的源泉，血液由源泉而來，只見那金絲竟也化作一團(tuán)血火涌進(jìn)少年心臟。

    冰火相絞，就如同那陰陽一般，有陽則生陰，無一便缺形。

    陸昭身上的破爛麻衣忽然爆成碎片，體表一根根金色絲線相互連接。

    “轟——”

    無數(shù)劍光乍現(xiàn)，數(shù)柄飛劍被一頂無形屏障隔空彈開。

    那黑袍修士踩著飛劍凌駕半空，金線縫制的道袍已被玄冰融化的毒瘴蝕成襤褸，露出布滿血符的胸膛：“那古劍莫非是....哼！區(qū)區(qū)螻蟻也配執(zhí)掌......”

    那聲音又在耳邊浮現(xiàn)：“呵呵，怎么做？是被他殺死拉去獻(xiàn)祭，還是和我一起吞噬了這畜生！”

    陸昭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似乎并未拒絕，殘破不堪的身體竟能一瞬間躍起，骨骼斷裂的劇痛也都消散不見，唯一能感知的，就是那柄古劍上孕育的殺意！

    那速度極快，如同一道閃電疾瞬而過！劍光斬落，修士右臂直接斷裂飛起，血絲還沾連著，如同藕斷絲連那般。一股黑霧憑空浮現(xiàn)，卷住斷肢直接吸干那團(tuán)血肉。

    修士哀嚎捂著斷臂，鞋拔子臉上扭曲成了方形。他不信，眼前的凡人竟能如此！

    直到脖頸浮現(xiàn)血線時，一縷縷霜花從劍尖墜落。被那古劍貫穿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綻出冰蓮，蓮心上燃著金焰。

    修士軀干直接被金焰吞噬，陸昭手里骨劍輕振，冰蓮裹著修士魂魄縮回劍脊。那修為竟直接化作暖流涌入陸昭丹田，只是少年的臉上妖紋又深幾分。

    他垂眸看著劍身倒影：左眼冰晶凝眸，右眼卻金焰焚瞳。

    他伸手望向閃著寒氣的古劍，一抹笑容綻放開來。但下秒，少年猛地咳出一口膿血，身子倒在冰面上砸出些許冰渣。

    破碎的衣衫幾乎被血浸透，結(jié)成了暗紅的冰殼。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碎骨摩擦的聲響，斷裂的肋骨刺破胸膛，在寒風(fēng)中冒著熱氣。右臂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白骨從肘部刺出，掛著幾縷凍僵的皮肉。

    他想伸腿邁步，可左腿膝蓋以下竟完全失去了知覺，腳踝處露出一截森白的骨茬，像被野獸生生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