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像年輕的母親

    一對老情敵一路無話，也找不到話了。

    來到雅軒樓下停車場，老遠，段品良就按了遙控，把一輛銀白色的奧迪Q5尾箱打開了。

    陳建成一看，微笑道：“品良學長，車不錯��！”

    段品良還是有點暗自虛榮的，卻淡道：“沒什么，學術(shù)課題做得好，學校給的一個小獎勵。

    你車呢，沒看到你專車呢，這還是領(lǐng)導嗎？再說，這也不算公車私用吧？”

    這后半尾子，來得有點諷刺了。

    “呵呵，專車扎眼，還是算了，低調(diào)一點嘛！”

    段品良暗罵道：裝什么裝？

    陳建成向這邊停車位走去，倒也不按鑰匙。

    他車呢，跟段品良斜對面。

    很快，陳建成來到邁巴赫車屁股后面，伸手拍了一下車尾。

    當場，跟在身后的段品良沉喝道：“你毛病是吧？這車你也能亂拍？知道這啥車嗎，一千多萬�。≮s緊，找你車，拿東西！”

    陳建成扭頭看著學長，對方一臉鄙視的樣子。

    他笑了笑，伸手按了車尾的電子按鈕，尾箱緩緩彈開了。

    “品良學長，搭把手吧，樣品挺多的……品良學長，學長……”

    陳建成看著目瞪口呆的段品良，多叫了幾聲，又道：“干嗎呢學長？”

    段品良一臉火辣辣，白臉都愧紅了起來，“不是……你這……”

    他實在是有些失態(tài)了，指著豪華的邁巴赫，手都顫了，感覺自己那奧迪Q5算個屌��？

    “這……這你車啊？”

    “哦，呵呵……”

    陳建成正待解釋，也不想裝了，攤牌了！

    結(jié)果段品良黑著一張臉，一臉鄙視的樣子，沉道：“真是個狗官！這些年，你貪了多少民脂民膏？國家真是養(yǎng)了一伙蛀蟲啊，蛀蟲啊……”

    說著，他搖了搖頭，扼腕嘆息的樣子，又憤憤不平。

    接著，他拿了幾個樣品，沉道：“可恨我，還得為你這種蛀蟲服務！唉……”

    一邊往他車走，一邊搖頭嘆息。

    陳建成一臉郁悶，這什么人啊，做學問做成憤青了？

    他也只好把剩下的樣品，拿一些幫著搬過去。

    來回好幾趟，段品良都滿頭大汗，身體有點虛的樣子。

    陳建成正想說一下車的事呢，段品良已砰的手動關(guān)了他車門：“好了，狗官，我先去新實驗室了，在南郊分校！回見！”

    “哎，留個聯(lián)系方式……呃……”

    段品良上車就發(fā)動了，倒車了。

    陳建成只好趕緊倒開，這廝情緒上頭，萬一不小心，能撞死老子。

    段品良倒車成功后，在窗戶里居然對他豎了一中指，口型都是狗官，才迅速離場。

    陳建成一臉郁悶，罷了，這個情緒人才，老子懶得在乎，還是回樓上陪傅老師吧！

    回到雅軒閣樓上，還沒到包間，聽到傅雪鴻在打電話。

    她顯的有些不耐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團隊談業(yè)務呢這兒……晚上不回去了，進實驗室……行了行了，你夠了！我掛了！”

    電話掛了。

    陳建成聽到手機重重摔在亞麻桌布上的聲音，有點悶。

    本來包間也算是隔音了，但陳建成聽力太發(fā)達了。

    他思索了一下，能去敏感的推測一些東西。

    于是，陳建成在外面又等了一會兒，才敲了敲門進去。

    給老師一些情緒恢復的時間，這是基本的禮節(jié)了。

    重新坐下來，傅雪鴻沒有什么事一樣，臉上還是知性雅氣的微笑。

    “建成，回來啦？”

    “嗯，回來啦，讓傅老師久等了。

    ”

    “沒事兒。

    你和品良在下面，沒發(fā)生什么沖突吧？”

    陳建成笑笑，抿了口茶，又給傅雪鴻滿上，“怎么會呢？他是我學長，也是產(chǎn)業(yè)科技人才，我的貴賓呢！”

    傅雪鴻點點頭，笑意更濃了點，金絲鏡片后面，雙眼的光都閃亮了起來。

    那漂亮的櫻桃紅唇微抻，露出些許晶瑩的牙齒光芒，真是一口漂亮的牙��！

    “沒沖突就好，建成的胸懷是越來越博大了。

    品良這些年，也不容易，情緒有時候不穩(wěn)定，但工作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唉，說來說去……”

    傅雪鴻還是有些低嘆，表情惆悵，端起茶飲去了。

    一時間，她有種古典式的憂郁，看得陳建成心頭一揪。

    她一身淡淡的留蘭香氣息，和這甜香的茶香混在一起，整個包間里的氣味很好聞，又令陳建成相當?shù)南硎堋?br />
    陳建成認真的說：“傅老師，對不起，我知道品良學長的情緒，還是我當年的罪過。

    ”

    “傻孩子，過都過去了，人必須拿得起，放得下��！”

    一句傻孩子，把陳建成鼻子都叫酸了，眼里布滿了一層霧水。

    這個古典溫柔的女導師，戳中了他靈魂深處的點一樣。

    陳建成不僅看向外面的雅湖，還伸手拿紙巾擦起了眼睛。

    傅雪鴻莫名的心里一軟，幽幽的嘆了口氣，“建成，怎么了？現(xiàn)在你可是大事業(yè)的直接領(lǐng)導了，還哭鼻子了？”

    陳建成丟了紙巾，喉結(jié)動了動，深吸幾口氣，鼻子里都輕微刷刷的聲音，強忍著難受的情緒，道：

    “這一生，叫我傻孩子的就倆人。

    ”

    “一個是我媽，是我媽……”

    “另一個，就是傅老師，一如十年前，如五年多前……”

    “那時候，我們才剛剛上大學，你也剛參加工作，溫情善良，知性柔美，待我們像姐姐，像年輕的母親。

    ”

    “我們是孩子，是弟弟，是妹妹。

    可惜啊……”

    陳建成嗓子哽咽了，站起來，撲到窗戶邊上，仰起頭，讓星光撒在淚眼里。

    他不想眼淚掉下來，但已經(jīng)控制不住。

    傅雪鴻鼻子酸楚，看著他蕩漾著星光的深邃眸子，整個芳心都有些凄然。

    她不禁摘了眼鏡，抹了抹眼角，再重新戴上。

    陳建成抹了抹雙眼，扭頭難受道：“你的孩子不爭氣，你的弟弟沒出息，把你最疼的女兒、最愛的妹妹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你寬容，你豁達，你原諒我，叫我有需要還找你，我真的幾乎沒臉回來了。

    ”

    “這一生快27年，有三個女人我跪過。

    一個，是我媽；一個是瑩瑩，我對不起她；一個，是畢業(yè)那年的那一夜，是你。

    ”

    “我挨了你一耳光，我只能跪下說一句對不起，然后我什么也不能說，我什么都不能說啊……”

    淚水奔涌而下，鐵一樣身體的男人，幾乎搖搖欲墜。

    傅雪鴻已是滿臉淚水，來到他面前，拿著紙巾，仰頭擦著他的淚，哽咽道：“傻孩子，有什么不能說的，有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