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花旦
（花臉濃妝戲一場，誰人臺上誰人觀）
嵐風(fēng)身而為人時，也從書人口里聽得這兩個猴子相爭的事情，的是那六耳妄圖替代猴子去成正果，然而最后卻被猴子一棍敲死在了雷音殿上。
如今這戲臺班子演上這一幕，嵐風(fēng)也想看看這些戲子有何辭。
只見那戲臺上的兩只猴兒抓耳撓腮，喳喳互罵，二人裝束一般模樣。一前一后打鬧著，全然不管一旁倒在地上的唐僧。
背后畫幕變換，換作了清風(fēng)云景、堂皇重樓，方知這兩猴兒鬧到了靈霄殿前。
一旁那托塔的王又走了出來，他瞪著圓眼見這兩只猢猻。
托塔王左瞧一瞧，右認(rèn)了認(rèn)，只見他將頭一擺喝到：“想那五百年前，這猢猻欺我宮如同自家后院，而今來時又多了一只，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呀…”
罷兩手一攤，搖頭直晃著頜下須髯。
其中一只猴子跳將過來，一把抓住托塔王的袖口道：“托塔的老倌，你且過來看看，這是哪里來的山地精靈，敢冒充俺老孫的名頭！”
那個猴子一聽便怒，也是上前牽住托塔王的胡子道：“老倌兒莫要聽這野猴蠻纏，老孫不過是回自家走了個親，轉(zhuǎn)眼便見這廝敲了俺師傅的腦袋！”
這托塔王經(jīng)這一扯，頓時慌了神。挨不住兩只猴兒吵吵，只好道：“兩位大圣且消停下，玉帝曾賜了我一塊照妖神鏡，能見諸十類本家形。待我支會一聲，令兵抬來給二位大圣照上一照�！�
罷，臺下那扮作兵的幾人抬上了一面九尺銅鏡，那兩只猴兒你爭我搶鬧到鏡前，卻見那鏡中所現(xiàn)的乃是兩顆靈石。
都這齊大圣孫悟空是花果山巔靈石所化，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只是那另一只猴子卻也是照出了石胎本相。
其中一猴兒訝道：“好個二心鬼魅，竟能變化老孫的石胎本身！”
另一只道：“休得胡言，明明是你這猢猻的瞞計，如今真假難測，還去個勞什子西！”
托塔王見這二猴嚷嚷不休，如今照妖鏡也照不出個所以然，便上前道：“兩位大圣爺息怒，想你們頭頂金箍乃觀音所賜，何不去潮音洞內(nèi)讓菩薩指點迷津？”
二猴聽罷道了聲好，便又在臺上打鬧開來。隨即背后畫幕變幻，出現(xiàn)了一排排紫竹林...
看到這里，嵐風(fēng)搖了搖頭道：“看來下傳聞如出一轍，這真假猴王的戲言，先去南照妖鏡、又到潮音聽念經(jīng)，再闖幽冥諦聽言，末了，便是行到了最后的西雷音...”
海夜笙道：“戲文里的辭應(yīng)該與真相大相徑庭，獼猴王早與齊大圣相交，各中長短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他離冥海，只道是去探齊一個究竟，可是最后我們收到的消息，也是命喪雷音殿。單就這一點，與戲文里的是一樣的�！�
嵐風(fēng)皺著眉頭，目前關(guān)于西行的戲文流傳甚少，多是由金蟬普經(jīng)時談到的只言片語匯聚，又經(jīng)書人竄詞寫成，可目前尚無一套完整的因果來歷，也不知這些事跡后世會不會有人記得。
“看來，這真假出入，便是獼猴王真正的死因了�！睄癸L(fēng)道，“若是戲文最后與真相是如出一轍，那么齊大圣為何要將獼猴王置于死地，就算是如來看破了獼猴王的真身，但是身為七妖王之一，他又豈會放過獼猴王身上的妖力？齊一棍打死獼猴王的原因，定有問題�！�
海夜笙點頭道：“確實，你這樣一，這件事的真相可能真有蹊蹺，齊、混、平，移山覆海、通風(fēng)驅(qū)神，如今唯一能確定死訊的，就是獼猴王！”
嵐風(fēng)道：“還有一件事，齊、平、混、移山，七大妖王的肉身，如今有四位都在靈山！莫云曾從獅王口中得知如來的滅世涅盤計劃...如今看來，這個計劃定和七妖王有關(guān)！”
縱是一旁巫族百姓的歡呼聲如潮，可此時嵐風(fēng)和海夜笙的額上卻開始流下冷汗。細思極恐，靈山如來手握四大妖王肉身，而靈霄卻在這個時候召回了十二金仙！
一個巨大的陰謀論在嵐風(fēng)的腦海中慢慢形成，一方是聚集妖王之力，一方是聚集了信仰之力。這東西二，難道是想開戰(zhàn)么...
如此想來也不是不可能，自西行之后，西神族得到好處遠遠大于東，且不四妖王的力量，單是那真經(jīng)渡世就分走了許多信徒的信仰。若不是目前東還有三清尊與十二金仙在，怕是西憑借著收來的妖王之力便要舉兵靈霄了...
海夜笙也大概猜到了嵐風(fēng)所想，他道：“這對妖族而言，是好是壞？”
嵐風(fēng)搖頭道：“好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么可以確定目前神族是沒有心思來理妖族的，我們便可以從中爭取更多的時間來準(zhǔn)備。而且，不定我們可以在東西二的戰(zhàn)爭中坐收漁翁之利...”
海夜笙嘴角一咧：“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嵐風(fēng)又道：“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把重心回到尋找通風(fēng)妖旗的繼承人身上...”
話鋒至此，二人目光再聚臺上，一猴倒地套上了六只耳朵，一猴舉棍直直敲在了六耳頭上！
霎時間，戲臺上煙塵四起，各路人退場只見一道紅綾從那煙塵里飄落。煙塵散盡，臺上空空如也，只有那條紅綾躺在戲臺上。
嵐風(fēng)道：“海大哥，你可曾知道獼猴王的軀體在哪？”
海夜笙一愣，對��！當(dāng)日他們只得到了獼猴王的死訊，可這軀體...
“有意思...”嵐風(fēng)瞇著眼睛。
眾人本以為這臺戲到這就結(jié)束了，可那戲臺上卻突的傳來了一陣琵琶聲！
隨著曲子靈動，那抹紅色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只是這次，那女子臉上卻畫著花旦妝。
玲瓏玉面，鳳冠霞佩。雙目胭脂靨、柳尖提眉梢，芊芊蔥根指、牡丹束蛇腰。
赤羅衫裹著婀娜體，金光線纏著鬢上絲。水袖一舞流光動，驚鴻一轉(zhuǎn)起紅綾！
這俏花旦隨著琵琶聲將地上的紅綾撿起，在那臺上舞動，妙曼的身姿引來在場百姓的叫好。
嵐風(fēng)道：“那紅綾，可是剛剛獼猴王留下的？”
海夜笙點頭道：“是的。”
“獼猴王的紅綾，被一個女子撿了...”嵐風(fēng)若有所思，“這場戲在百姓看來，是完全不同的兩臺戲，可是在我看來，這花旦所演的戲子，定和獼猴王有什么關(guān)系�！�
話音剛落，只見那花旦跌跌撞撞倒在了臺上，他雙手捧起那條紅綾，竟開始啜泣起來。一旁畫幕閃動，畫出了一方孤冢，畫幕里下著鵝毛雪，那女子將紅綾遮住自己的身體，只一閃，便換了一身白裝，臉上的紅暈也換成了淚妝！
“嘶...”
在場的人和嵐風(fēng)一臉驚訝，不過呼吸之間，這花旦竟換了一身裝束。
“看清了么？”嵐風(fēng)問道。
海夜笙搖頭道：“這么快的速度，若是沒動用身法，我是不信的...”
嵐風(fēng)暗中撤下一根羽絲變成了飛蟲落在戲臺旁，他閉上眼睛用飛蟲的視角觀察著這花旦。
那花旦啜泣一會兒，突的又喜從悲來，開始“咯咯咯”的笑著...她將頭一甩，又用笑臉譜替了哭臉兒！
嵐風(fēng)此時回過神來，他顧不得一旁喝彩的百姓悄聲對海夜笙道：“海大哥，這花旦，沒有用一絲身法！”
海夜笙一驚，他一雙鷹眼閃動掃視著臺上戲子：“那些戲子也沒有出手相助...”
“等等！”嵐風(fēng)此時一身冷汗嗖的從背后冒了出來，他慌忙起手在海夜笙眼前一劃讓他共享了飛蟲的視角。
“你快看！”嵐風(fēng)低聲喝道。
海夜笙從那飛蟲視角看去時，也是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大腿。
只見那花旦換臉的一瞬間，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二人眼中！鼻梁猩紅、從臉頰到嘴角左右分別畫著六條青白紋路。
嵐風(fēng)收了飛蟲，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了那枚畫著鬼臉的石頭，他聲道：“海大哥，你可看清楚了？”
海爺生咽了一口唾沫：“是的，不會錯。雖然這花旦的臉面比這石頭上畫的鬼臉好看良多，但是這獨特的花紋紋理，卻是一般無二...”
嵐風(fēng)此時心中波瀾起伏，他恨不得立馬跳上臺去問個究竟，但是四周巫族百姓頗多，在這里施展身法還是不現(xiàn)實的。
此番想來，嵐風(fēng)幾人只得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坐在位置上繼續(xù)看著戲，那臺上的花旦不時換著臉譜，引動著下方看客的情緒。
那花旦笑罷，繼續(xù)起舞，只是紅綾掛在了墳頭，一拂袖揚長而去。
幾個轉(zhuǎn)步，來到了臺中，此時臉譜又換做了一開始的美人樣貌。一旁戲子也從臺下搬上了石臺與花酒。
花旦點著腳下繡花鞋，捏著手里夜光杯，將那花酒落盞、手枕石臺，舉杯被邀約、臺下千人對飲！
眾人見是如此，也是以禮相回，端起了手中酒碗一飲而盡。
推杯換盞，來回起落，眾人皆上醉意，在臺下相互傾言。
這一場，直演到了黃昏、星月降。水袖起落終歸盡，卻又聽得，笙簫起、戲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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