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霍儀等了好久，沒等來李尤的回信。

    是褒獎，還是貶低，總要給他判個終局。

    可是沒有。

    霍儀等了三十分鐘，惴惴不安坐著，握緊手機到指骨發(fā)白，發(fā)呆失神。

    他拍得很謹(jǐn)慎，沒有露出浴室一點光景，瓷磚，鏡柜，都沒露，照片里面只有他的肉體。

    李尤不可能猜出是他。

    所以，是對他沒興趣么？

    霍儀失落了很久，那些大動干戈思來想去的糾結(jié)，像是嘩眾取寵的小丑般。

    還想給李尤送福利？可能李尤只覺得惹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感到惡心。

    霍儀將膝蓋撐上床，手腕待在膝蓋骨上，狠狠咬了自己手臂一口，牙印很深，有疼痛才能緩解他的自厭。

    好丟臉。

    霍儀苦笑了一下，切回微信，把那些照片刪除。

    霍儀發(fā)出：

    【對不起�！�

    【打擾到你了。】

    【下次不會了�！�

    霍儀又發(fā)了一個乖乖認(rèn)錯的表情包過去，這次是一只小兔子，磨蹭著腦袋在主人手下面頂著腦袋撒嬌。

    -

    李尤起的很早，早上客戶約了清洗空調(diào)。老客戶，客戶把鑰匙放在物業(yè)，人不在家，讓她們上門。

    最近單子越來越多。

    排在她們手上的單子應(yīng)接不暇，但是工資數(shù)目有點對不上，之前上門費站點會抽個二十走，只給她們留十元的交通補貼，而單獨的單子還要抽20%－30%的單費。

    錯發(fā)工資了，工作群里沒有怨聲載道。

    說明是針對她們個人的。

    做完早上的私活，老師打算叫李尤跟著，和她去站點問問。

    到了站點，好多男人在門面檔口蹲著抽煙，看見李尤老師楊睿娟，都笑著招了手。

    有個年齡大的男師傅咧嘴笑問：“楊師，今天怎么舍得過來了？最近發(fā)財了喲。”

    楊睿娟呵呵干笑了兩聲，“是啊，發(fā)財了。但是比起你蔣老板發(fā)的財，我們還是少了點�！�

    “哎喲，都發(fā)財發(fā)財。”

    楊睿娟十六歲就沒讀書了，跑南跑北，出海十年，還黑去濟州島打過幾年工，應(yīng)付人像灑水一樣簡單。

    話里話外的刺耳也聽得出來。

    李尤站在楊睿娟身后，插著個兜，沒怎么開口。

    男師傅給徒弟遞了個眼色，徒弟就給楊睿娟遞煙。

    楊睿娟不抽煙，給了李尤。

    李尤乖乖地低頭接過，她不抽，把煙捏著，藏在她的煙盒，下次遞給別人。

    一煙多用，回收利用，轉(zhuǎn)幾道手。

    楊睿娟總覺得徒弟有種莫名的可愛，一本正經(jīng)地敷衍別人。

    楊睿娟好久沒來站點，進了站點，好些人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楊師。

    楊師是個好人，搞不定的可以問她，甭管是什么貨色，楊師一視同仁，一一解答，還會打視頻幫助他們修修不好的家電。

    進了經(jīng)理辦公室，兩人像找茬，把門關(guān)了。

    經(jīng)理是個中年禿頭男人，喜歡在站點穿廉價西服，和統(tǒng)一工作制服的她們拉開差距。

    經(jīng)理一見她們倆，頭大。

    不好惹。

    比男員工還不好惹，男員工溫順些，被扣工資，壓工資，最多跟親近的兄弟胡亂罵罵咧咧，抽幾根煙就過去了。女人不一樣，她們是唯一每次工資出了問題，關(guān)上門要來問仔細的兩個人。

    每一次問錢的事，經(jīng)理心理壓力就上來了。

    經(jīng)理給她們倆倒了杯茶，做好了“談心”的準(zhǔn)備。

    經(jīng)理給的理由是：她們倆單子太集中，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之前是沒有過，之前不會有很多女性客戶，指名要求同性別的維修工上門。所以站點把她們的抽成加到了40%。女維修工現(xiàn)在太吃香了。

    經(jīng)理捧著茶杯安撫：“平臺抽成加高很正常了，畢竟接待那么多顧客的單子，我們這邊的客服財務(wù)都有壓力。你們要諒解公司�！�

    客服是個剛畢業(yè)的小妹在做。

    李尤站在門口當(dāng)門神，雙手插著兜出神，經(jīng)理一直覺得這姑娘愣，愣成一把鈍刀。鈍刀剛硬的脊背就是她的反骨。

    果然，李尤忽地抬眼，刀子似的捅來，嗤聲：“也沒見公司給客服加工資。”

    經(jīng)理干笑兩聲：“都是規(guī)定。都是規(guī)定�！�

    楊睿娟冷笑。

    扯了一陣，要到了單時明細，站點自然不會將吞掉的錢吐給她們，磨蹭，浪費時間這么久，只是需要告訴欺負(fù)她們的人，她們不是好欺負(fù)。打不贏勝仗，但是讓對家贏得不漂亮，也行。

    很多事需要慢慢來。

    楊睿娟把制服褂子撈手上，從椅子上起身，她起身那一下，經(jīng)理覺得松口氣。

    楊睿娟說：“那行吧。經(jīng)理，我們下午有客戶，今天先走了。”

    老師帶了工具坐在李尤電瓶車上，去下一單的路上，她忽然說：

    站點搞小動作的操作也不是一次了，之前也發(fā)生過，針對他們這邊技術(shù)不錯的劉師傅。

    扣多了，扣到50%的都有，這樣平臺拿走大部分，只給做事下苦力的人留一半，手上拿的少，師傅便做得不踏實，摸魚，偷工減料。指名的顧客也不滿意。師傅要是按原來的精細程度做，配合站點，抽成又多，兩頭難做，受苦的只有師傅自己。

    “我想再帶兩個徒弟。我們分開干，你也去帶一個，先把女的招進來看看，反正都是我們熟人，以后也是跟著我們走。”

    李尤點頭。

    她也是這個想法，現(xiàn)在出去單干，還是少一部分錢，翅膀不夠硬，撲騰不起來，和老師出去單干，還需要一段時間積累。

    第12章

    喜歡純的，不喜歡燒的

    李尤忘了回給霍意消息。

    早上起床，看了眼私人號的消息，發(fā)私密照的男人同她道了歉。

    李尤覺得沒必要道歉，她想回些話，又不知道回什么，索性不回了。等到得空的時間，再有應(yīng)付幾句的心情，回他幾句。

    之后全然忘了霍意，并非故意。

    她太忙了。

    人忙起來的時候，連吃飯都顧不上，腦子里嗡嗡轉(zhuǎn)，只想著把手里的活干完。但是活永遠是干不完的。

    撥打她電話的顧客在白天會一個接一個的來，特別是遇上家電壞了，水管堵了的顧客，會特別著急隔一段時間催一次。李尤和老師二人忙不過來，只有兩個人手，得和顧客往后排日期。

    李尤要負(fù)責(zé)記下每個客人的號碼，回?fù)芑厝�，確認(rèn)顧客是否等不及找其他人解決了，避免白跑一趟。

    忘了回消息太正常。

    特別是與工作無關(guān)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事。

    -

    空蕩蕩的消息欄。

    李尤再也沒有理會霍儀一句，只留下屏幕上他孤零零的三句道歉。

    霍儀把那些照片的記錄全刪了。

    看著羞恥至極。

    任何女人見了那種消息都會看輕這個男人吧。也不怪李尤，是他打擾了。李尤會怎么想他？

    霍儀糾結(jié)這點，李尤會不會覺得他做人不檢點？但都做男模了，想討好客人也很正常。會不會是他沒什么吸引力，拍照姿勢太油膩，性縮力拉滿？

    霍儀痛苦地捂住了臉。

    他社交能力太差了，聽不懂人家的言外之意，和人相處最好的方式就是真誠，打直球。

    這下好了，他直接地發(fā)燒，被人徹底誤會他火星楊草，臟，不值得結(jié)交。

    霍儀一天天都老神在在，參加討論會，某個研二打算申博的學(xué)生把她論文底稿在群里發(fā)了出來，供整個組的人討論，導(dǎo)師叫他說兩句時，霍儀說著說著時，會抽神想李尤為什么不回復(fù)他，又倏地回了神。

    直到晚上睡覺，霍儀抱著手機，臨近十二點，不得不關(guān)燈休息那刻，他徹底對霍意這個身份死心。

    他做錯了。李尤不喜歡霍意給他發(fā)莫名其妙的福利。那樣很惡心，像個變態(tài)。

    但霍儀比較慶幸的是，李尤不知道他是霍儀，他還能以另一個身份與她相見。

    霍儀給李尤發(fā)了消息。

    【師傅，你接清洗油煙機的業(yè)務(wù)么？家里油煙機網(wǎng)罩太臟了�！�

    過了十二點，李尤沒回。

    霍儀只好等待明天的喜訊。

    -

    好些天過去。

    李尤帶了個小學(xué)徒。

    聽說是在抖音上找到她老師。

    李尤知道楊睿娟愛刷抖音，出國打工過，她還下了洋抖，玩一下古怪的特效拍攝，最近還喜歡跟拍洋抖的red

    fg。李尤想過老師18G網(wǎng)速沖浪，但沒想到她網(wǎng)感強到隨意在熱門下評論一句，24小時便過萬贊，私信做她學(xué)徒的很多。

    老師接了三個女生做學(xué)徒，兩個想專職做維修工的跟她，另一個，老師說：“只是想學(xué)個技能。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好說話�！�

    她們都在本市居住，第二天就約好了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