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陰陽賬目
周香玉對著老太太擠眉弄眼,老太太權當看不見,還用手揮了揮面前并不存在的蚊子。
周香玉的嘴都要擠得抽抽了,這才懨懨地拿出一本賬冊。
城西瓷器鋪,上月營收九百四十兩,凈利六百二十兩。
城南成衣鋪,上月營收七百九十兩,凈利四百八十兩。
西郊孟家莊,上月收糧三百畝,產糧千石。
……
明昭月面無表情聽著賬目,這些都是周香玉嫁妝里的東西,她不感興趣。只聽那人繼續(xù)往下念:
城南胭脂鋪,營收六百七十兩,填補前兩月虧空后,負三百兩。
城南茶葉鋪,營收五百兩,支大于利,負一百二十兩……
明昭月心頭浮出一抹冷笑,隨后緩緩站起,滿目不解的樣子。二叔母,這兩個鋪子我記得是父親軍功賞賜下來的,怎么虧空這般厲害
周香玉敷衍一笑。月兒你哪里知道,這兩家鋪子的生意不好做。
京中的胭脂最是緊俏,我偶爾出去買胭脂,發(fā)現其他鋪子生意好得很,怎么唯獨我們家生意不行,怕是聘的掌柜不得力。明昭月隨口一說。
還有茶葉鋪子,京中就那么幾家,再差能差到哪去,不至于虧損吧。
明昭月盯著一大摞賬冊,雖然沒有翻看,但一雙眼睛卻好看透過賬本看穿了里面所有的門道,直看得周香玉心中發(fā)怵。
這丫頭以往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怎么懂的還挺多。
話是這樣說,不過做生意哪里有月兒說的那樣簡單,還得考慮實在的花銷。這鋪面、人手、采購,哪一樣不花銀子。周香玉急忙找補。
既如此,把胭脂鋪子的賬本拿來吧,我替父親看看。
替父親三個字,明昭月說得格外清晰。
老夫人臉色漸漸黑了下來,她讓周香玉議賬,不過是想讓她在明昭月面前尷尬一下�,F在看來,明昭月揪著不放,尷尬過頭了。
賬冊,肯定是不能給她看的。
丫頭,詳盡的賬冊都在鋪子里,你二叔母手上也沒有。老太太終于發(fā)話了。
明昭月笑得眉眼彎彎,她等的就是這句。既如此,孫女愿替祖母分憂。
說罷,明昭月轉身就要走,被老夫人急忙叫住。你去哪
孫女去鋪子里看看,上個月他們到底是如何經營的。說罷,風一般出了錦繡堂。
老夫人和周香玉都愣住,待回過神來,老夫人忙叫下人�?欤瑪r住大姑娘!
可錦繡堂哪還有明昭月的影子。
母……母親,這……不能讓她去鋪子里查賬��!周香玉急了。
老夫人冷哼一聲,閉幕思索了片刻,斂去著急之色。以往每個月,我不是讓你做兩本賬,幾個鋪子可都有照做
周香玉一喜,這才想起這茬。有,都有!
還好老太太有遠見,就算明昭月去鋪子翻賬,那也是能和剛才的數目對上的。
就憑明昭月那個蠢樣,怕也查不出什么。周香玉這樣一想,便安心了,這才繼續(xù)跟老夫人議著賬。
另一頭,明昭月帶著梧桐海棠,還有秦嬤嬤出了府門。
馬車里,明昭月閉眼養(yǎng)神,并隨手遞給海棠一本冊子。記住這些,一會兒需要你幫忙。
海棠一聽姑娘有需要,忙坐直看起了冊子,并將其中的內容依次記下。
很快,馬車停在了城南的傾城胭脂鋪。
店小二眼尖,看到門口停了將軍府的馬車,知道東家來了,忙報給掌柜。
掌柜小跑來到門口相迎,夫人今日怎得有空……
話音未落,就見梧桐海棠先從馬車下來。
夫人換大丫鬟了掌柜對周香玉身邊的春兒和夏兒十分熟悉。
正想著,就見明昭月從馬車下來。
大姑娘掌柜自然認識明家的主子,不過此時眉眼中卻是少了幾分恭敬,多了些疑惑和敷衍。是大姑娘來了,請。
明昭月只看了那掌柜一眼,便大步進了門。
大姑娘今日來鋪子,可是要拿些胭脂水粉前些日子本店新進了批好貨,拿給大姑娘瞧瞧
掌柜只以為明昭月是來買胭脂的,畢竟明婉柔以前也常來,每次一來就將最時興的貨品每樣帶一盒走。
明昭月只淺淺一笑,既然上了新品,就拿來看看吧。
掌柜以為大姑娘對新品有意,忙讓店小二去取了幾個胭脂。很快,那店小二便捧著一堆精美的胭脂盒子過來。
雀翎、百草、之微、未央,每一種都是盛京貴女貴婦們的心頭好。
看來,咱們鋪子的品樣還挺全。明昭月打開一盒雀翎,輕輕嗅了嗅。
那是自然,咱們的鋪子說是貨品最全的也不為過。掌柜的心中得意。大姑娘用著喜歡,在二夫人面前說說好話,自己也得臉。
那這幾盒是什么價格
掌柜的不以為意,脫口而出。之微和未央,每盒一兩銀子。雀翎嘛,二兩。
這個價格確實不便宜,許是只有貴女們舍得用了。
京中愛美的女子如此多,想來店中日日生意極好,每月掌柜豈不忙碌
一聽這話,掌柜的笑容一頓。畢竟是生意人,從明昭月接連的問話中察覺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他頓了頓,訕訕一笑。還好,還好。
真險,差點就把每月的售量說出去了。
見掌柜反應過來,明昭月不再繼續(xù)問,而是打量起了店面。
就她們進店的這會兒功夫,客人們來來往往,已經走了幾波。有進來就買的,也有詢問幾番后離開的。
海棠在一旁暗暗數著,心里有了數。
大姑娘,您看這幾盒……掌柜的也發(fā)現明昭月意不在胭脂,心中越發(fā)狐疑,便想催促她離開。
此時,海棠走過來,提高聲音道,姑娘,奴婢在那邊看了看,一炷香的時辰里有二十余位客人進店,約莫五成的客人買了貨。
明昭月點頭,照此推算,鋪子每日開五個時辰,怎么著也得接待百位客人,其中有五十位是要買貨的。
掌柜越聽越不對勁,這哪里是來拿胭脂的,分明是來盤賬的!
真是奇怪,二夫人從來不會在每月初五來盤賬,更不會讓大姑娘來沾賬目。
莫非,大姑娘此行,二夫人不知情
掌柜心里響了警鐘,答話越發(f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