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心猛地一沉。</p>

    我被帶上車的時候，身上的槍就已經(jīng)被強行奪走了。</p>

    楚靜瑤指向老楊的心口：“那17刀都避開了要害，只有這一下……正中心臟�！�</p>

    秦逾白攥緊了手，臉色陰沉至極。</p>

    “單清妤的賬戶里多出了一百萬……一百萬，就能讓她對撫養(yǎng)自己長大的人下這樣的狠手！”</p>

    我沒有氣力再去爭辯自己的清白。</p>

    看著老楊心口的血洞，只覺得我的靈魂也被擊穿了。</p>

    我顫抖著手去觸碰他身上的傷，魂體卻只能一遍遍從他身體穿過。</p>

    老楊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很多都疊在舊疤痕上。</p>

    以前夏天，老楊最喜歡穿著老頭背心在搖椅上睡覺。</p>

    小時候的我，看著他身上的疤痕，心疼得掉眼淚。</p>

    老楊就笑呵呵地安慰我：“年輕的時候膽量大，覺得受傷是榮耀，這些傷疤，都是師父的勛章哩！”</p>

    他撫摸著我的頭，輕聲說：“但現(xiàn)在，有了你們這些孩子，我就不敢再拼命咯。”</p>

    后來他在家也穿著長袖，我也就將這段對話漸漸淡忘。</p>

    現(xiàn)在我才知道，什么“膽小”“惜命”，都是他哄我的謊言。</p>

    他從來，都是個不肯退縮、不怕犧牲的英雄。</p>

    一想到老楊是死在我的槍下，悔恨和痛苦就灌滿了我的身體。</p>

    “對不起，師父，要是我再厲害一點……就能保護你了……”</p>

    我哽著聲音懺悔，一顆心像是被油煎火烹。</p>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不能像師兄師姐們那樣天才？</p>

    要是我能像秦逾白那么厲害，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p>

    一只戴著手套的手從我的身體穿過，撫上老楊的白發(fā)。</p>

    楚靜瑤垂眸看著老楊，唇角勾起譏諷的笑。</p>

    “當了一輩子老好人，偏偏讓自己養(yǎng)大的白眼狼咬死了，老楊，下輩子長點心眼吧�！�</p>

    我心底驀地一涼，卻沒有忽略她眼底的淚光。</p>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難受。</p>

    秦逾白皺了皺眉，欲言又止片刻，只說了句：“尸檢報告盡快給我�！�</p>

    而后他轉(zhuǎn)身出了法醫(yī)室。</p>

    我再不舍，也只能被強行帶著離開，回到辦公區(qū)。</p>

    剛進去，我就看見解昀霄站在老楊的座位旁，正看著他桌下幾個被壓好的紙箱。</p>

    老楊是隊里的“破爛王”。</p>

    大家的快遞盒、喝剩的飲料瓶，他都要留著每天拿回家。</p>

    解昀霄看著他沒來得及拿走的那些廢品，滿眼感傷。</p>

    “他就靠賣廢品的一毛兩毛，和那一點點工資，把我們這么多孩子養(yǎng)大……”</p>

    秦逾白定定看著紙箱，正要開口，卻瞥到桌上被特意貼起來的一張紙。</p>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里頓時涌起一股酸澀——</p>

    那是我上學(xué)時寫的作文，《我的父親》。</p>

    【我的父親是一名刑警，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為人民服務(wù)’……長大后，我也要像他一樣，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p>

    稚嫩的字跡都有些褪色，師父卻一直珍惜地貼在座位上，逢人就炫耀。</p>

    解昀霄看著這篇作文，眼神復(fù)雜：“當初師父最偏愛的就是她，她真的……對不起這么好的人！”</p>

    刺啦一聲！</p>

    秦逾白冷著臉將作文紙撕下，撕成碎片丟進紙箱里。</p>

    而后像扔垃圾般丟下一句：“她連過去的自己都辜負，還對得起誰？”</p>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生生絞碎，痛到了極致。</p>

    “秦逾白，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該這樣……至少這是師父一直珍視的東西！”</p>

    我不能接受他們懷疑我的信仰和理想，更不能接受他們一點點把我的痕跡抹掉！</p>

    很快，楚靜瑤送來了尸檢報告，彈道檢測結(jié)果也出來了。</p>

    還是那樣，所有證據(jù)，都指向我。</p>

    當天下午，秦逾白就帶著材料去了領(lǐng)導(dǎo)辦公室。</p>

    “王處，我要申請對在逃嫌疑人單清妤的——A級通緝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