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著華服的兩個南方舉子，看到一群北方舉子圍上來，張口就罵他們是狗，</p>
也是怒火中燒，他們也不甘示弱，張口陰陽道。</p>
“趙兄，好像有一群惡犬在亂吠�！�</p>
“是��！蘇兄，聽著聲調(diào)，還是一群操著北方口音的野犬。”</p>
一名高個北方舉子伸手指著他們，暴喝道。</p>
“你們罵誰是狗？”</p>
“哼！誰應(yīng)，誰就是狗！”</p>
蘇姓南方舉子冷哼一聲說道。</p>
“你！”</p>
高個北方舉子握拳頭，想著上前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蘇姓舉子，以泄心頭之怒。</p>
幸得旁邊的同伴拉住他，</p>
“冷靜！不可沖動！”</p>
“先動手的要負(fù)主責(zé)！”</p>
“這里是貢院，還是眾目睽睽之下，小心被革了功名！”</p>
“唉！”</p>
高個北方舉子雖然氣極，但也知道后果，只得長嘆一聲，改用眼睛怒視著南方舉子們。</p>
不過這顯然對趙、蘇為首的南方舉子們沒有用處，他們繼續(xù)開口嘲諷道。</p>
“趙兄，小弟我剛才說話偏頗了�！�</p>
“蘇兄，此話怎講？”</p>
“剛才我說水平不夠，靠叫喚聲來湊，是不對的。”</p>
“應(yīng)該是水平不夠，僅靠叫喚聲可湊不夠，還要靠干瞪眼來湊。”</p>
“哈哈哈。。。”</p>
蘇姓舉子此話一出，不僅同行的南方舉子跟著大笑。</p>
旁邊圍觀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樂呵地笑起來。</p>
一時之間，弄得這幾名北方舉子們很是下不來臺。</p>
“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p>
氣得他們幾人只得念叨著，穿過人群逃也似得離去。</p>
趙姓舉子見對方狼狽而去，更是得意。</p>
又故意大聲地說道。</p>
“好冤吶，之前聽聞北方舉子上疏告御狀，”</p>
“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的高作被埋沒了！”</p>
“可我等轉(zhuǎn)了一圈，就沒看到比上榜卷子好的‘高作’�！�</p>
“剛剛還差點(diǎn)挨了打，又被說有辱斯文�！�</p>
“這趟真算是白來了�！�</p>
蘇姓舉子也馬上跟話道。</p>
“趙兄說的是，這要怪也只能怪我南方舉子太過優(yōu)秀了，”</p>
“今科所有的卷子都在這邊，孰高孰低，一目了然�！�</p>
“我也是想有人能找出北方舉子的‘高作’，讓我等好好‘鑒賞鑒賞’�！�</p>
“只怕是沒機(jī)會嘍�！�</p>
就在他們肆無忌憚的嘲諷時，一道清脆犀利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p>
“你們都是今科舉子，都是飽讀詩書之士�！�</p>
“應(yīng)當(dāng)學(xué)過適可而止這個道理�！�</p>
蘇、趙二人皺眉，</p>
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說教，</p>
人群左右讓開，只見說話之人是一名身著綠色官袍的青年官員，</p>
林豪本是例行過來看一看，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務(wù)。</p>
由于穿著官服，所過之處，人們也是紛紛讓道。</p>
而這里人群聚集過多，且都是背對著他，使得他能清楚地聽完南方舉子的話。</p>
他本想選擇無視，一走而過，但是聽到他們惡劣的地域歧視言論，</p>
他實(shí)在有些氣不過，所以決定張口制止。</p>
此刻，林豪一臉嚴(yán)肅地望著蘇、趙二人。</p>
蘇、趙二人看見對方僅是穿綠官袍的低品階官員，</p>
而他們這種有家底有后臺的舉子哪里會放在眼里，</p>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雖心生怠慢，但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必須得有，</p>
一齊躬身地說道，</p>
“見過大人�！�</p>
“學(xué)生只是說出了實(shí)情，”</p>
“這些落地北方舉子的卷子確實(shí)比不得上榜的卷子�！�</p>
“而且剛才還有北方舉子想對我們動粗�！�</p>
“望大人明察！”</p>
言外之意，就是我們根本就沒有錯。</p>
林豪不以為意，轉(zhuǎn)頭掃了一眼人群，開口說道。</p>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章的好壞有很多標(biāo)準(zhǔn)�！�</p>
“你們還有大好前途，切勿莽撞了！”</p>
說罷，他就轉(zhuǎn)身離去。</p>
這時，圍觀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p>
“剛才那個大人是什么來頭？”</p>
“身著綠官袍，品階不高啊�！�</p>
“適可而止？感覺他說的話，甚是有道理啊。”</p>
“那位大人長大眉清目秀，器宇不凡，身軀挺拔，都有近八尺高了吧�！�</p>
“也不知他可曾婚配�！�</p>
“我剛才來的時候注意到了，那位大人是從都察院的車?yán)锵聛淼��！?lt;/p>
“什么？都察院？那他便是御史了？”</p>
“乖乖，這么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糾察百官的御史了？”</p>
“難怪他剛才一說話，我就感覺到一身正氣呢�！�</p>
“對對，我也是！浩然正氣撲面而來�！�</p>
“你們沒留意啊，他剛才掃了我這邊一眼，我感覺我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知道了�！�</p>
“御史那么厲害，怎么還是穿綠色官袍啊？”</p>
“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身綠官袍可不影響他糾察上官呢�！�</p>
“這倆舉子剛才和他說話，言語輕慢得連我這平頭百姓都聽出來了�！�</p>
“還是離他倆遠(yuǎn)一點(diǎn)，回去我也要好好學(xué)那位大人說的適可而止�！�</p>
“這邊沒熱鬧看了，去其他地方看看，散了，散了�！�</p>
周圍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片刻之間就四散而去。</p>
剛剛還大出風(fēng)頭的蘇、趙二人頓時無人問津，還尷尬地站在原地。</p>
他們是有功名在身的舉子，</p>
不會像普通百姓那樣存在“畏官慕官”的心理。</p>
不過既然堂堂御史不管出于何種用意，</p>
提醒他們適可而止，切勿莽撞，總歸還是要聽一聽的。</p>
“蘇兄，卷子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們要不回客棧？”</p>
“嗯！反正今天我們今天說的話，都是我南方舉子的心聲，”</p>
“希望那些北方舉子知道了自己實(shí)力不濟(jì)，就不要再搞那些小動作了！”</p>
二人隨即肩并肩地向貢院外離去。</p>
剛才混在人群中的蘇北學(xué)堂李夫子，邊走邊細(xì)品著林豪剛才說的話，</p>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p>
他迎面發(fā)現(xiàn)一群人正圍在一份落地卷子的榜前品鑒討論著。</p>
他也湊了過去認(rèn)真審閱起來，</p>
花了一些時間讀完之后，他大聲說道！</p>
“不錯！此卷立意深遠(yuǎn)，文采斐然！”</p>
“絕對比得過大多數(shù)上榜的卷子�！�</p>
“讓老夫看看這是誰人的卷子？”</p>
“原來是菏澤韓克忠的�！�</p>
這時有人認(rèn)出了李夫子的身份，說道，</p>
“這是蘇北學(xué)堂的李夫子，學(xué)問淵博，能入他老人家法眼的卷子必然不錯�！�</p>
“哦？讓我也好好品鑒品鑒�！�</p>
“這開頭不錯�！�</p>
“。。�！�</p>
李夫子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和他一樣認(rèn)可這份落地卷子，</p>
他也終于理解了“文章的好壞有很多標(biāo)準(zhǔn)”的含義。</p>
既然朝廷公開了卷子，那么所有人都有資格去評判卷子的水準(zhǔn)，</p>
你們這些南方科舉主官和翰林看不上我們北方舉子的卷子，</p>
那么就讓更多的人——北方人來品一品。</p>
于是，他又大聲說道，</p>
“老夫覺得許多落地的卷子有非常亮眼之處的，”</p>
“是值得讓更多人看到的，趁這些卷子公開著，老夫這就傳信去蘇北，叫院里的同仁過來一起品鑒�！�</p>
“絕對不能讓國家痛失良才了�！�</p>
他這一番說辭，讓身邊的其他北方出身的舉子，學(xué)院教員等豁然開朗。</p>
對�。�</p>
卷子都公開了，那我們自己不就可以評判了嗎？</p>
到時候大家一致推舉那些優(yōu)異的北方卷子，</p>
讓上面好好看看我們北方學(xué)界的民意。</p>
而此時此刻的林豪，</p>
他和同來的御史們，正端坐在貢院的偏廳里，</p>
拿著一個茶盞悠閑地喝著，</p>
想著等會散班之后去哪家客棧住宿，還得盡快寫完今天的日記。</p>
這時，帶隊的僉都御史進(jìn)來說道。</p>
“奉上峰令，我都察院在卷子張榜期間，要安排人駐守貢院�！�</p>
“所以明天開始我們都要在這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