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p>
加減法</p>
季姝從日本一回來，就帶來了一個重磅消息，她又戀愛了。</p>
其實這對于曾嵐而言倒也算不上什么多重磅，畢竟這不是季姝第一次告訴她這句話。又或者說是每個幾個月季姝就會興高采烈地告訴曾嵐一次，她又戀愛了。這么多年來，季姝交過的男朋友真可謂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各行各業(yè)，各種類型，絕不重樣。</p>
但這一次令曾嵐感到驚訝的是，季姝竟然說她要給這個男人生一個孩子。這句話曾嵐只聽季姝說過兩次，上一次還是五年前。</p>
而在這五年之中，曾嵐聽過無數(shù)遍的“季姝名言”則是，她絕對不會為男人生孩子。理由是生孩子對于女人的身體造成的損害是無法恢復(fù)的，而生孩子對女人的人生而言也意味著青春的終結(jié)。</p>
憑什么歡愛之后只有女人要承受生產(chǎn)的痛苦，而男人卻得到滿足？</p>
對此言論，高興曾經(jīng)反駁說雖然是女人生孩子，可男人要負(fù)起責(zé)任，也是一樣不輕松的。</p>
可季姝她最討厭的就是男人口中的“負(fù)責(zé)任”三個字，仿佛說了這話就成了女人欠他的一樣。</p>
男人的擔(dān)當(dāng)，究竟有多少是為了自己的面子，有多少是為了他的女人，他們自己心里最清楚。</p>
男人的一生是加法，而女人的一生是減法。而季姝就是要打破這種不平等的運算法則。</p>
這其實是曾嵐最佩服也是最欣賞季姝的一點，敢想敢說，敢做敢當(dāng)。雖然她對于這個論題持保留意見，在結(jié)婚生子這些事情上，她的觀念其實很傳統(tǒng)。因為相對于男歡女愛，她更看重的是家。</p>
所以現(xiàn)在她特別好奇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改變了季姝如此堅不可摧的信念。</p>
“他是個混血兒，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日本人，所以他從小就在德國和日本輾轉(zhuǎn)。后來父母離婚了，他跟了母親留在日本，然后母親改嫁他就又去了德國念書。他學(xué)的是油畫，畢業(yè)之后給歐洲的幾大美術(shù)雜志供稿，還在德國開過畫展。他一直周游世界，用畫筆記錄各個地區(qū)的風(fēng)土人情，他說他很喜歡中國。他這次去日本是參加母親的葬禮，那天我們在酒吧相遇，他說我長得很像他的母親�！奔炬f到這里，神情里的溫柔溢了出來。</p>
“這和你要給他生孩子有關(guān)系？”曾嵐問。</p>
“沒有關(guān)系，只是他說他想要一個孩子，我愛他，所以就想給他生一個孩子。”季姝的回答十分簡潔明了。</p>
曾嵐笑了，這就是季姝，她的決定永遠(yuǎn)都是理直氣壯的，哪怕完全顛覆了以往的邏輯。</p>
“曾嵐，這就是愛情，我終于又找到愛情的感覺了。你懂嗎？”季姝激情洋溢地問。</p>
曾嵐思索著，然后誠實地?fù)u搖頭：“還請專家賜教�！彪m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季姝講這回事。</p>
“愛情其實特別傻，最簡單來說就是給予。你越愛一個人，就越想要把一切他想要的都給他，就算是你沒有的，你也要想方設(shè)法地弄來給他。哪怕這是與你的信念相悖的，你也還是會顛覆自己去給他�！奔炬f，“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要給他生孩子，哪怕這是我以前最鄙視的做法。曾嵐，愛情是沒有邏輯可言的�！�</p>
曾嵐一字一句地聽著，卻不知該用一個怎樣的表情來告訴季姝，這次她說的與之前講的又不一樣了。于是曾嵐將它歸為“季姝愛情觀”的第N+1種解讀。</p>
“你會懂的，當(dāng)你愛上一個人，你馬上就懂了。曾嵐，快點戀愛吧�！奔炬α�。</p>
她無奈地跟著笑了，說來說去，無論是“季姝愛情觀”的哪一種解讀，季姝演說的結(jié)尾永遠(yuǎn)都是這一句話。</p>
“對了，那個莫嘯白，最近有沒有什么新動作？我怎么就不相信他真的放棄你了呢？”季姝問。</p>
“沒有，我們相處得很正常，那個項目順利簽了約。”曾嵐就知道她肯定會問這件事。</p>
“他就沒有再約你？起碼你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緩和了，不那么排斥了吧？”季姝的眼睛是雪亮的。</p>
“嗯，我們是有一起吃過一次飯，慶祝項目簽約。不過聊的也大都是工作和一些很平常的場面話。”曾嵐如實匯報。</p>
“這家伙還真有意思，比起那些一上來就強取豪奪的富家子來老成得多。不過你也不要放松警惕，大灰狼也是會裝成狼外婆騙小紅帽的�！奔炬f。</p>
“他我倒是不擔(dān)心，可高興最近卻有點不正常。”曾嵐說出了心中的隱憂。</p>
“他是不是拼命阻止你和莫嘯白的正常交往？”季姝笑著問。</p>
“你知道了？”曾嵐驚問道。</p>
“我早就發(fā)現(xiàn)這小子不對勁了。曾嵐，看來是咱們倆太大意了，都沒發(fā)現(xiàn)happy對你的心思。只怕他現(xiàn)在是恨不得把你握在手心里誰也不許碰了�！奔炬粚σ磺卸剂巳缰刚啤�</p>
“怎么會這樣呢？”曾嵐頭皮一緊。</p>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也沒發(fā)現(xiàn)，可上次叫他幫你騙莫嘯白時他可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這孩子其實心思很多，只是以前一直活在咱們倆的淫威之下不敢造次。這幾年他也自己開了公司，成了成功人士，自信心也膨脹了不少。我估計著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跟你正式表白了�！奔炬f，“曾嵐，這個我?guī)筒涣四�，你想怎么處理還要早做打算。至于高興，也只能說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了�！�</p>
曾嵐輕輕點頭。她不喜歡拖泥帶水曖昧不明，既然長痛短痛都是痛，那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有時效。</p>
季姝給曾嵐帶了兩盒日式點心，用極美的彩色棉紙包著，上面還有細(xì)致的花紋。</p>
曾嵐一見就覺得這定是她外婆會喜歡的，于是與季姝分開之后便去了附近的郵局，打算把這點心快遞給B城的外婆。</p>
郵局大廳里人群熙攘，她挑了一張最快的快遞單子，在公共的桌子前填著地址。</p>
“曾嵐？”身后一個聲音叫她。</p>
她轉(zhuǎn)頭，見到一個老婦人，身高不高，略微發(fā)福，花白的頭發(fā)和混濁的眼睛都暗示著她的身體狀況并不理想。老婦人看著她，神色有些復(fù)雜。這是楊繆的母親，差點成為曾嵐婆婆的女人。</p>
“楊伯母，你好�！彼哉J(rèn)為她回話的語氣還算得體。</p>
這是自從楊繆失蹤逃婚以后，她第一次見到這位母親。</p>
楊繆失蹤的前幾天，她曾經(jīng)打過好幾次電話給他家里，可是并沒有得到什么建設(shè)性的回答。</p>
她其實懷疑過，或許他家里人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故意瞞著她，因為從楊母說話的語氣里她總能些許聽出一絲歉疚。</p>
楊家人都是老實人，騙不得人的。</p>
而在楊繆一席電話和她攤牌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和這家人有過一丁點的聯(lián)系。</p>
這其實已經(jīng)表明了，不只是楊繆本人，他們?nèi)乙捕寄S地將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拋棄了。</p>
季姝曾經(jīng)特別氣憤地說，要是她就打一通電話過去把他們家祖宗十八代都罵個遍。兒子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父母竟然連一個道歉電話都沒有。何其無恥。</p>
“曾嵐，你最近還好嗎？”楊母問這句話的時候很明顯底氣不足。</p>
曾嵐大方一笑：“我挺好的，哦，我來給我外婆郵兩盒點心�！闭f著指了指桌上的東西。</p>
楊母點頭，卻沒有說她來郵局是做什么。</p>
曾嵐迅速地填好了單子，拿起東西：“伯母你保重，我先走了�！比缓笳酒鹕怼�</p>
“曾嵐，那個，一會兒有時間嗎？咱們聊聊吧�！睏钅甘制D難地，留住了她。</p>
她其實不知道和這位無緣成為家人的母親還有什么好說的，她也并不想聽到季姝指責(zé)的那些道歉啊謝罪一類的話語。那只會讓她更難堪。有些事還是默默地讓它過去，讓時間來沖淡一切比較好。</p>
她此刻并不是那么有信心面對這件事，因為時間還不夠久。</p>
“我其實一直想要打電話給你，可電話總是拿起又放下。曾嵐，你是個懂事的好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睏钅傅馈�</p>
她想不出她還能有什么事。只好平靜地回答：“我挺好的�！比缓笥殖鲇诙Y貌地補充一句，“謝謝伯母你的關(guān)心。”</p>
“傻孩子，跟我還客氣那么多做什么。發(fā)生了這種事，大家誰都不好過，不過最不好受的肯定是你�！睏钅刚f著，眼神里裝滿了疼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