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觀朝很快就見到了元初。</p>
當(dāng)他來到隔離間外的廣場時，就看見一個女孩蹲在地上，高馬尾，蓬松的發(fā)尾微卷，松散地搭在修長的脖頸上。</p>
“你沒聽過媽媽說嗎，掉在地上的東西超過三秒，就不能吃了�！�</p>
元初忽悠著旁邊的小孩，一臉認真。</p>
“可是，可是我的棒棒糖……”小孩哭喪著臉，“我攢了很久，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決定吃……嗚嗚嗚。”</p>
“那你想生病嗎？”</p>
“不想�！�</p>
“想讓媽媽擔(dān)心嗎？”</p>
“不想。”</p>
“那就不要吃了，”元初說，“掉在地上的東西已經(jīng)很臟了，更何況過了這么久，上面已經(jīng)爬滿了細菌……”</p>
“細菌是什么？”</p>
“聽說過太君嗎？”</p>
“聽說過，可以手撕的那種。”</p>
“聽說過霉菌嗎？”</p>
“聽說過，大家說石油很容易滋生霉菌�！�</p>
“那就是了�！�</p>
元初拍手，大拇指和食指捏成細縫。</p>
“細菌和他們差不多，都是蟲子。只不過不同的是，細菌非常非常小，小到你用眼睛看不見，會鉆進你的肚子里，然后你會非常非常疼……”</p>
“我……我不怕！”</p>
“你做過檢查吧，靜脈抽過血吧，你說你不怕？你說你不怕?!”</p>
元初覺得自己這么個鐵骨錚錚的人都怕，就不相信有人不害怕抽血！</p>
小孩成功地不再為掉落的棒棒糖哭了，改成為之前的抽血經(jīng)歷哭了。</p>
秦觀朝看著這一幕，突然有點分不清元初的歲數(shù)。</p>
他翻開資料看了一眼：“確定成年了？”</p>
被帶過來的元初：“不，初初永遠三歲半！”</p>
秦觀朝在年齡那一欄打了個問號，猶豫了一下，又在精神狀況一欄畫了個五角星，記重點觀察。</p>
然后他看向元初，伸出手：“基地總醫(yī)院傳染科科長，秦觀朝。”</p>
元初也嚴肅起來：“翻斗街翻斗花園七十二號，愚者教會座下大天使，元初�！�</p>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p>
“……”秦觀朝斂眸微吐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元小姐，請問你認識陳倦嗎？”</p>
“認識啊�！�</p>
“那就好。元小姐，對于基地的嚴密檢查，你有什么想法？”</p>
“你們在控制某種疫病。”</p>
看來還是能正常交流的，秦觀朝莫名松了一口氣。</p>
“你猜的沒錯，我們的確發(fā)現(xiàn)了某種新型疾疫，癥狀和瘧疾很相似。而陳倦，恰巧也是患者之一�！�</p>
秦觀朝淡灰色的瞳孔掠過一抹幽光：“但剛才經(jīng)過檢查，我們發(fā)現(xiàn)他體內(nèi)的瘧原蟲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tài)。”</p>
他的瞳孔顏色越深：“而在此之間，他有接觸過你。所以我能問一下嗎，你……”</p>
“沒錯，是我做的。”</p>
秦觀朝卡殼，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p>
元初驕傲地昂起頭，像貓咪翹尾巴：“是我用特殊能力救了他�！�</p>
就這么承認了？</p>
不應(yīng)該再推拉幾次嗎？為什么會這么坦率的就承認了?</p>
秦觀朝回憶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影視小說，按照里面的流程，主角不是很害怕因為自身的特殊被國家抓起來切片嗎？</p>
秦觀朝嘴唇翕動，似乎想要說什么。</p>
但腦子里卻一片混亂，陷入了一些“我是誰”“我在哪”“她剛剛說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等等思考。</p>
元初：“秦科長你怎么了，秦科長你說話�。俊�</p>
[據(jù)觀測，他應(yīng)該是代碼出現(xiàn)了錯誤]</p>
“閉嘴，人家是人類，沒有代碼這一說�！�</p>
元初：“他鐵定是愛上我了，在想世界上怎么會有我這么好的人。”</p>
520：“……”</p>
秦觀朝回過神來，輕咳一聲，耳根在無人知處發(fā)紅：“抱歉，剛剛走神了�！�</p>
“沒事�！�</p>
畢竟這樣呆呆的樣子感覺更好玩弄了。</p>
元初剛想完就想給自己一巴掌。</p>
啊不是，談?wù)履�，就不能控制一下嗎？控制一下腦子里的廢料，什么時停催眠全都不要想了！</p>
可沒辦法，腦子小小，牛子屌屌。</p>
人這一生不思考點下流的東西還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好東西了嗎？</p>
元初很快又勸服了自己，直到她打開系統(tǒng)：</p>
[秦觀朝好感度+1]</p>
[總好感度 1]</p>
誒？</p>
這么快就遇上一個氣運之子了嗎？</p>
元初提起一瞬興趣，然后很快又平復(fù)心情：“我們繼續(xù)聊正事吧。</p>
“我知道你找我來是做什么，你們應(yīng)該是懷疑我對陳倦做了什么，讓他的情況得以好轉(zhuǎn)吧？”</p>
秦觀朝看著她，依舊是那副沒什么幅度變化的表情，但元初就是莫名看出來點期待。</p>
“我可以幫你們，也可以告訴你們這是怎么做到的�！痹跽f。</p>
“但我有一個請求——是請求，我并不想顯得挾恩以報，只是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須做到，所以我不得不為此在上面加上恩情的籌碼�！�</p>
秦觀朝冷靜下來，他下意識想以審視的目光去看元初，很快又認識到這是不對的行為，垂眸：“當(dāng)然可以�！�</p>
他又問：“我能問一下嗎，你的……請求是？”</p>
元初：“我要見基地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p>
……</p>
實驗室內(nèi)，人員來去，摩肩接踵，腳步匆匆，臉上都帶著凝重。</p>
“最早的一批患者已經(jīng)開始呈現(xiàn)出肺水腫的前期征兆，還有部分已經(jīng)急性腎衰竭�！�</p>
“發(fā)病速度太快了……”</p>
“氯喹呢？氯喹有做過試驗嗎？”</p>
“不同對象的不同服用劑量都表示，沒用，根本沒用�；颊呔霈F(xiàn)嘔吐癥狀，有30-1h的緩解時間，然后又會陷入高熱、大量出汗，更嚴重的，已經(jīng)脫水到肝臟衰竭�！�</p>
“完全不符合常理……”</p>
“原來的青蒿素完全不管用，瘧原蟲對藥產(chǎn)生了耐藥性！”</p>
“不一定是耐藥性，我觀察了一下顯微鏡下的瘧原蟲，它們和原來的形態(tài)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就像是、就像是……”</p>
“就像是什么？”</p>
“就像是，進化�！�</p>
“這不是廢話嗎，耐藥性不就是一種‘進化’——更有利于它們活下去不是嗎？”</p>
“你是說認真的？你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僅憑這一點可不好說話�！�</p>
“我說的進化，不是病原體逐漸適應(yīng)、對藥物的敏感性減弱。而是說，類似于主動的：像人猿爬下樹、開始直立行走這一種……有智慧的，走向族群的進化。”</p>
有人將眼睛從顯微鏡上的血涂片上移開，看向旁邊封閉的污水，所有人都看過去</p>
——里面有一團紅色的細蟲正伸縮身體糾纏在一起，緊緊糾纏在一起，所有的孑孓都糾纏在一起。</p>
“孑孓、蚊子、蜱蟲……老鼠，蟑螂，蜘蛛……都在進化。”</p>
“它們，都在進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