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昊那句話像一片烏云，遮住了我世界里飄滿的粉色泡泡。</p>
我忽然清醒：讀書、上 P 大，費盡心思，最后就為了和一個普通人家的男孩交往？</p>
這就是我所謂的出息？</p>
我不甘心起來。</p>
在那個失眠的夜晚，我在宿舍里打開電腦，緊緊抿著唇，盯著陳爾的微博主頁看。</p>
陳爾是登山社的社長，今年大四，金融系。斯文，氣質(zhì)很冷。皮膚白，眉目可以直接做藝人，典型小女生的夢中情人長相。這樣的男人，用腳想都知道有一大堆人追。</p>
我后來才知道，我校的登山社非常有名，能在登山社里混出名頭的，都是非富即貴的青年才俊。之前怪我天真——真正懂行的姑娘絕不會在攝影社里找富二代，而懂得去登山社攀高枝。</p>
但陳爾應(yīng)該有一個女朋友。叫肖纖纖，是管理學(xué)院的女神。據(jù)說是生于高官家庭的白富美，鬼都看出他們天生一對。</p>
也對，生活不是瑪麗蘇小說，我不是女主角，肖纖纖也不是惡毒女配。</p>
如果我是他，我也只會選擇門當(dāng)戶對的女朋友。</p>
我清醒又沮喪地關(guān)了電腦，勸自己不要癡心妄想。</p>
可那天晚上，我卻夢到了陳爾，也夢到了自己真的變成了小說里的灰姑娘，如愿嫁給了王子。</p>
再次見到陳爾是一個周末。黃昊大清早拉我一起去京郊爬山。</p>
我沒精打采答應(yīng)，只草草打扮了一番，甚至沒有化妝。打著哈欠來到校門口，看到一輛 SUV 旁站著的幾個人時，就地清醒了——</p>
什么？陳爾在？！</p>
所以是和陳爾他們爬山？！</p>
我當(dāng)即嗔了黃昊一眼，小聲焦急抱怨：「你怎么不說還有別人��？我好打扮打扮。」</p>
「都是朋友嘛，再說了，你不打扮也好看�！裹S昊低頭溫柔對著我笑，手指勾我的發(fā)梢。</p>
姿態(tài)親昵，我不自在起來，偷偷瞥了陳爾一眼。</p>
卻見他的目光停留在黃昊的手指與我的發(fā)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p>
下一秒，他移開目光，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輕聲說了一句：「人齊了，走吧�！�</p>
肖纖纖她們在另一部車。</p>
比我們晚十分鐘到，我先是看到了一輛奔馳大 G，然后才是看到從駕駛座上跳下的長腿美女，胸口霎時攪翻了檸檬水——</p>
我知道肖纖纖的照片很美，但沒想到本人更美。</p>
氣質(zhì)上佳，尤其是說話的樣子，溫柔到要死。往那一站就是女神。</p>
我后來才知道，黃昊他們的宿舍里，只要提到肖纖纖，男生們無一不面露憧憬。甚至誰的朋友圈被肖纖纖點贊了，都恨不得截圖吹牛。</p>
我不得不承認，她絕對不是小說里的惡毒又頤指氣使的女配。</p>
她是真正的小說女主，很大方地對我笑，親昵握住我的手對我說：「淼淼是吧？我叫肖纖纖�！�</p>
在她面前，我自卑地想要縮到地縫里去。</p>
我在學(xué)校里成績不好，朋友也很少，大一整年，把大多數(shù)的時間與精力都放在了找有錢男朋友這件事情上。勵志做一個附庸。而我今天站在這里的唯一理由，也不過因為，我是黃昊的新女友。</p>
肖纖纖在哪里都是話題的中心，所有人都圍繞著她。與她聊天、打趣，問她看法。哪怕眾星拱月，她也會在幾句話的間隙里，不自覺尋找陳爾的目光，彼此對視后，她會抿著嘴角，再和他人接著話題。</p>
我一邊試著能加入談話，另一邊忍不住，偷偷拿手機錄下肖纖纖說話的語調(diào)和語氣——</p>
一個人的出生是可以從談吐里看出來的，我沒法擁有她的出生，但我可以模仿她的談吐。</p>
仿佛離她近一點，也能離那樣的生活近一點，也離陳爾，近一點。</p>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留意到了一道視線——</p>
陳爾。</p>
我僵了僵，只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忽然拿出手機，指了指屏幕上「錄音」的圖標(biāo)。</p>
他發(fā)現(xiàn)了我在錄音？！</p>
我臉?biāo)⒌靡幌掳l(fā)燙了�？伤魺o其事又轉(zhuǎn)了目光。</p>
直到那天回家，我都心不在焉的。</p>
黃昊沒有察覺出我的異樣。我匆匆告別了他，回到宿舍立即把頭埋進被子里。</p>
耳邊心跳咚咚，這才敢再細細回想起今天搭帳篷時，陳爾似乎特意從避開眾人，與我的對話：</p>
「我發(fā)現(xiàn)你看纖纖的時間，怎么比看自己男朋友的時間還多呢？」他忽然湊到我耳朵邊，開啟了話茬。</p>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周遭只有我們二人，忍不住直了脊背，捏著帳篷布的指腹用力，垂眸不看他：「好小氣，你女朋友都不讓人看？」</p>
「她不是我女朋友�！诡D了頓，他又低了嗓子，帶了氣音，悄悄說：「我才不喜歡她這樣的。我喜歡的是…是……」</p>
他忽然不說了。</p>
而我的耳根也發(fā)紅了。</p>
我不敢順著他的話接。</p>
只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紅得快熟了的右耳耳側(cè)，盯到我忍無可忍時，才冷不防伸手摘了我的右耳耳環(huán)，放入手心端詳片刻，起身，留下一句：「黃昊送你的吧？我喜歡。沒收了�！�</p>
……</p>
心臟依然咚咚跳著。耳朵還留戀他指尖的溫度。</p>
被窩里一片悶熱。</p>
我顫抖的手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右耳。</p>
又想起白天，肖纖纖問我耳環(huán)怎么沒了一只，我驚慌失措的表情，慌亂解釋不小心弄丟。</p>
大家開始打趣黃昊買的耳環(huán)質(zhì)量不過關(guān)時，我悄悄瞄向陳爾，只見他的眼神里，閃爍著熾熱又幽暗的光。</p>
那時候我還單純，不了解人性。</p>
誤以為所有人對愛情的想象與理解都是千篇一律的：要求忠誠、純潔與永恒，喜歡優(yōu)秀、陽光與上進。</p>
可后來我才知道，越是擁有得多、經(jīng)歷得多的人，忠誠純潔與永恒不再能激起他的任何興趣。</p>
哪怕陳爾才 22 歲，可真正能讓他感興趣的——</p>
只有刺激，與禁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