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舒小妤一直想要個孩子傍身。</p>
早上起床,看著空蕩蕩的床鋪,她有些懊惱。</p>
她本想今天早上起床后求一求祁桓,讓他準(zhǔn)許自己懷孕,別再讓婆子給她送避子湯�?善罨干韽婓w壯,昨晚折騰得太晚。早上她一睜眼,床榻上就只剩了她一個人。</p>
丫頭紫鵑聽見動靜連忙走進來,隔著帳子問她:“姨娘,可是醒了?”</p>
舒小妤應(yīng)了一聲,就瞧見床帳子被撩開,露出來的卻不是紫鵑的臉,而是花白著鬢角,一臉嚴(yán)肅冷淡的孫嬤嬤。</p>
她手里還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p>
又是那避子湯……</p>
舒小妤臉色發(fā)苦,但又不敢拒絕,只好嘆了口氣將碗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這才皺著臉笑了起來:“這種小事怎么勞動孫嬤嬤親自來……”</p>
孫嬤嬤一手照顧祁桓長大,在侯府十分有臉面,比舒小妤這不太受寵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她是一點都不敢得罪。</p>
孫嬤嬤對她的謙卑半點不領(lǐng)情,笑的冷淡又輕蔑:“自然是為了防備有些人不肯安分,咱們爺什么身份?要是被下賤胚子懷了種,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p>
舒小妤臉上的笑一僵,眼神有些黯淡,她的確出身青樓,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以往也沒少被人當(dāng)面嘲諷,便是祁桓,也總因為這事嫌棄她。</p>
可過去她也改不了,只好這么忍著。</p>
紫鵑不忿的撅起嘴,走過來攙扶舒小妤:“姨娘,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說不準(zhǔn)今晚侯爺還要過來呢�!�</p>
舒小妤知道她說這話是為了給自己長臉,可心里卻更苦,祁桓不喜歡她,一個月里能來一回已經(jīng)十分難得了。</p>
孫嬤嬤顯然也知道這茬,因此很不客氣的笑了一聲,里頭滿是嘲諷。</p>
主仆兩人被笑的臉上都火辣辣的,只好背對著她坐在梳妝鏡前,連回頭都不敢。</p>
外頭忽然傳來喧嘩聲,不多時一道粗啞的女聲響起來:“鳳氏可在里頭?侯爺傳你去主院見見�!�</p>
舒小妤一愣,下意識探頭看了眼天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祁桓竟然肯讓她去主院?</p>
孫嬤嬤也是一愣,撩開門簾看出去:“怎么回事?”</p>
舒小妤這才瞧見外頭站著的是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面相都有些兇,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這主院傳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p>
可她一向安分,也沒做什么錯事啊……</p>
她心里惴惴,忍不住絞緊了手里的帕子。</p>
紫鵑還傻乎乎的高興:“鐵定是侯爺覺得您好了�!�</p>
她手腳麻利的給舒小妤梳好了頭發(fā),恨不得將首飾全插在她頭上,又取了艷粉色的衣裳來給她換。</p>
舒小妤心不在焉,也不敢耽擱,收拾完畢匆忙往外走,不等撩開厚厚的棉簾子,就聽見兩個婆子一改方才囂張的語氣,低聲下氣的和孫嬤嬤說話。</p>
“侯爺下朝回來才看見白姑娘被推進了池子里,發(fā)了好大的火,姨娘們都被喊去主院跪著了,侯爺說,白姑娘什么時候醒,就讓什么時候起。”</p>
舒小妤聽得心里一咯噔,這個白姑娘她聽過,叫白郁寧,說是前陣子祁桓出門剿了一趟匪,從匪窩救出來的,一帶回來就喜歡的不得了,單獨辟了院子出來給她住著,也從不許后院這些人去她跟前走動,顯見是上心的很。</p>
這樣長在祁桓心窩上的人,舒小妤是從來不敢招惹的,唯恐一個不慎,就被祁桓抓住把柄,將自己趕出去。</p>
孫嬤嬤察覺到她在偷聽,視線嚴(yán)厲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連忙將頭扭了回去,語調(diào)不高不低的開了口:“既然鳳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別讓爺久等。”</p>
舒小妤連忙答應(yīng)一聲,被兩個婆子押犯人似的夾在中間,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開了口:“我剛才聽見說白姑娘出事了?什么時候的事?”</p>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郁寧的死活,只是怕祁桓遷怒到她身上。</p>
因為孫嬤嬤在,兩個婆子雖然滿臉嫌棄,卻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就今兒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說要去收一些泡茶,結(jié)果就掉進了池子里�!�</p>
舒小妤松了口氣:“原來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沒關(guān)系,我剛剛才起來……孫嬤嬤可看見了�!�</p>
孫嬤嬤語氣冷硬:“若當(dāng)真和你無關(guān),爺自然不會牽連你�!�</p>
舒小妤緊繃的情緒放松了些,腳步也輕快了起來,雖說被喊去主院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多瞧祁桓一眼,她心里還是歡喜的。</p>
那男人吝嗇的很,便是去了她那里,也多是入夜之后,她都已經(jīng)許久沒仔細瞧過對方了,心里多少都是惦記的。</p>
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門開著,院子里烏壓壓跪了一群人,喊冤的,訴委屈的,夾雜著啜泣聲,十分熱鬧。</p>
祁桓這人不好色,可后院妾室卻不少,有生母長公主給的,有官員送的,也有太子皇子們賜的,可像舒小妤這樣,被他自己帶回來的,還是獨一個。</p>
然而也沒什么用處,祁桓照舊不喜歡她。</p>
身后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舒小妤一個踉蹌跪趴在了地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兩個婆子之一。</p>
“侯爺說了,請姨娘們都在這里跪著反省,什么時候白姑娘醒了什么時候起�!�</p>
舒小妤心想這人怎么不講道理,她明明和這事沒關(guān)系。</p>
她瞧見祁桓遠遠的坐在正廳里,黑沉著臉和人低聲說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個人。</p>
舒小妤咬了咬嘴唇,心里有點發(fā)酸,這果然是很喜歡那個白姑娘的。</p>
可再喜歡,她也是無辜的,憑什么寒冬臘月里要在這里跪著挨凍?</p>
她正想喊一聲冤枉,耳邊便響起了一聲哭嚎,她一愣,下意識捂住了嘴,摸著自己兩瓣唇是閉著的,這才反應(yīng)過來,喊得人不是自己。</p>
外頭又有一個姨娘被帶了過來,不過她比舒小妤凄慘的多,是被生生拖過來的,才下了雪,地面還沒清掃干凈,她一身衣裙又濕又臟,瞧著十分狼狽。</p>
“我是冤枉的,你們這群狗奴才,你們膽敢這么對我……爺,妾身冤枉,嗚嗚嗚……”</p>
舒小妤正打算有樣學(xué)樣,眼角就瞥見祁桓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沒有半分憐惜,瞧著自己的女人被人這樣欺辱,卻連眉毛都沒動彈一下。</p>
她心里莫名就是一涼,一聲冤枉噎在喉嚨里,半晌都沒說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