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瞧見尚寢局的人來。</p>
連胡尚寢也有點意外，她竟沒有想到會這么快見到這位霜美人。</p>
她親自伺候凝霜沐浴，木梳仔細(xì)梳過凝霜烏黑發(fā)絲，臉上笑意根本無法克制�。骸懊廊诉@么快就第二次侍寢，陛下定然十分喜歡美人，若能早日誕下龍子，便是陛下的長子，這份恩寵就是滿宮獨一份了�！�</p>
凝霜苦笑半天，沒有回話。</p>
至于龍子……都是些癡心妄想，得看蕭時衍那邊意愿。</p>
這次侍寢不必去蓬萊殿，而是陛下親自來拾翠宮中。</p>
她問烏云：“東西可準(zhǔn)備好了？”</p>
烏云道：“都放在了輕云水榭中。”</p>
皇帝御輦已停在宮門，凝霜掐了掐掌心，逼自己出幾滴淚水，立即迎上去。</p>
“嬪妾參見皇上�！�</p>
一只手托住凝霜的手肘，男人輕笑著說話，微熱氣息噴灑在耳根：“免禮。”</p>
即使動作曖昧，凝霜還是敏銳察覺到男人的興致不高。</p>
她笑盈盈勾住蕭時衍的腰帶，撒嬌道：“陛下，今夜月色正好，不如陪嬪妾去水榭喝酒賞月吧。”</p>
兩人一路走到輕云水榭，夜色正濃，周圍輕紗已經(jīng)放下，燈火影影倬倬，看不清其間。</p>
宮人候在水榭外，直到走進(jìn)水榭，蕭時衍才發(fā)現(xiàn)凝霜眼角是紅的，像是哭過一場。</p>
手指輕掃過眼角，激起戰(zhàn)栗，蕭時衍眸光微深，“是誰惹了朕的凝霜？”</p>
凝霜委屈地癟嘴，可憐道：“還不是陛下惹的�！�</p>
他惹的？</p>
美人靠在自己懷中，手指繞著衣帶，“陛下折騰得嬪妾要累死了，今晨去請安都是坐著轎攆去的，各位姐姐還以為我是初次受恩，在她們跟前耀武揚威呢……”</p>
蕭時衍呼吸略重：“她們不敢。”</p>
“在陛下跟前，姐姐們自然不敢�！�</p>
誰敢在皇帝面前擠兌人呢，也不怕掉腦袋。</p>
今日凝霜已差人重新改變水榭中的布局，中央擺著紫檀珊瑚圍屏，將內(nèi)外隔斷開來，里間則放了一架紅木美人榻，方便凝霜在夏日時能在此偷涼。</p>
會享受，還擺了醉翁椅。</p>
蕭時衍懂，凝霜卻不懂。</p>
他懶躺在上，攔腰將凝霜抱在懷里。</p>
又是熟悉的幽香，蕭時衍攬緊女子細(xì)軟腰身，偏頭問道：“你用了什么熏香？”</p>
熏香？</p>
凝霜疑惑地嗅聞自己的衣袖，并沒有聞到什么味道，這已經(jīng)是蕭時衍第二回說了：“嬪妾不愛用熏香呀�！�</p>
真的很香。</p>
隱隱有著安神之效，從女子體內(nèi)中由內(nèi)散發(fā)，減輕公務(wù)上的煩惱，卻又勾起男人心底焦躁。</p>
蕭時衍應(yīng)該還會顧及著帝王威儀，不會讓她在此處侍寢吧？</p>
落入男人眼中，這眼神便是刻意引誘了。</p>
凝霜低著頭，真怕蕭時衍在這把她就地正法，輕聲嬌柔道：“陛下，外頭風(fēng)大，不如回屋吧�！�</p>
蕭時衍鳳眸微挑，“不是來請朕吃酒賞月？”</p>
今日自己這番精心準(zhǔn)備，也確實不能全白費了。</p>
凝霜拿起酒壺，將酒水倒進(jìn)空盅。</p>
蕭時衍盯著她的動作，只見凝霜輕盈而又熟練，纖細(xì)手指拿起酒盅，無言微笑中帶著一絲誘人。</p>
“奴家給公子敬酒�！蹦碜游⑽⑶皟A，明亮地眼眸看著蕭時衍，輕紗難掩身姿。</p>
蕭時衍好整以暇，不知凝霜又是鬧哪一出，倒端得風(fēng)流姿態(tài)，勾起凝霜下巴，細(xì)細(xì)描�。骸笆悄募业墓辆婆�，生得如此動人�！�</p>
他自然知道今日在鳳儀宮中的風(fēng)波。</p>
“原來陛下也知道啊。”凝霜嘟囔道，“陛下倒是開心，愚弄嬪妾一個不通詩文的人，今日嬪妾才知這句詩原來說的是江南沽酒女，害得嬪妾往姐姐們面前賣弄，鬧了一出笑話�！�</p>
她掰手指細(xì)數(shù)，“秦貴妃姐姐、貞婕妤姐姐笑得最開心了！”</p>
她是在和自己告狀？蕭時衍忍不住笑了，“你若不喜歡這個名字，朕再為你取一個�！�</p>
凝霜這名不過是蕭時衍一時起意，卻不曾想涌現(xiàn)出多般解讀，今日在鳳儀宮時她定然是委屈極了。</p>
蕭時衍心底竟生出一絲隱秘的懊惱。</p>
呵呵，凝霜哪敢說不喜歡，“怎么會？沽酒女也是靠著自己手藝賺錢，哪里像嬪妾，什么也不會，只會在床榻上討夫君歡心了�！�</p>
女子說話自有一種北羌人的大膽熱情，又拿捏得恰到其分。</p>
偏偏蕭時衍很吃這一套。</p>
“怎么了？”他輕聲問道。</p>
秦貴妃罰跪凝霜的事情他也知道，只不過裝作視而不見。</p>
看凝霜真的很痛的模樣，蕭時衍臉色一沉，掀開女子的衣擺。</p>
觸目驚心的傷痕展現(xiàn)在眼前。</p>
蕭時衍指尖一顫，他竟沒有想過會傷得如此之重。</p>
凝霜慌亂將傷口蓋上，“陛下就別看了，擾興致……”</p>
“是誰弄的？”</p>
凝霜癟了癟嘴，淚珠在眼眸中打轉(zhuǎn)，“陛下非要明知故問么，受傷了您也不會給我出氣，倒不如別看見這傷口呢�！�</p>
蕭時衍一哽，頭一回體驗到什么叫自作自受。</p>
“她說嬪妾要認(rèn)清自己，免得黃粱一夢，傾廈而醒�！蹦秸f越覺得委屈，“可嬪妾不懂的什么意思，她就讓嬪妾好好在那邊跪著思考�！�</p>
“宮里有見識的宮女讓嬪妾莫要與她作對，嬪妾只好安安分分的，不敢跟您告她的狀�！�</p>
說完，凝霜便不說了。</p>
男人吻上了女子嬌媚的櫻唇，發(fā)狠似的輾轉(zhuǎn)研磨，掠奪每一寸空氣。</p>
她不是很想著涼得風(fēng)寒。</p>
他將凝霜打橫抱起，往寢居而去。</p>
烏云頭一回值夜，站在屋外羞紅得不知看向何處。</p>
不知過了多久，里頭傳來喚水的聲音，烏云活絡(luò)一番僵住的雙腳，將熱水端進(jìn)去。</p>
霜美人第二次承寵，便讓皇上留宿拾翠宮。</p>
次日清晨，來來往往的宮婢給拾翠宮增添不少人氣。</p>
一枚簪子挽住凝霜的發(fā)絲，她跪在蕭時衍跟前，細(xì)心整理龍袍衣擺。</p>
腰肢微微塌陷，細(xì)得不堪一握。</p>
蕭時衍還真將手放上去，對比一番手掌與腰的大小。</p>
凝霜渾身輕顫，嗔惱抬頭：“陛下！”</p>
“鮫絲霧吐漸收，細(xì)腰無力轉(zhuǎn)嬌慵。[1]”蕭時衍調(diào)笑地吟了一句詩，見凝霜茫然的模樣，又道：“愛妃腰身嬌軟，朕很喜歡�！�</p>
還不等凝霜臉紅，蕭時衍輕飄飄扔下一句：“將這詩背熟了，改日朕會親自考校�！�</p>
凝霜：……？</p>
什么��？還要背詩？狗男人要求真多！</p>
該不會下次侍寢前還要她跪在床頭背詩，背錯一字就不讓睡吧？</p>
見她吃癟的樣子，蕭時衍心情愉悅。</p>
這女人膽大，還敢在他的跟前告狀，必須得略施小懲。</p>
“好好休息，朕去上朝了�！�</p>
走出拾翠宮，蕭時衍臉色微變，轉(zhuǎn)頭看向劉成：“朕記得前幾日司珍房獻(xiàn)上了三國玉雕版畫？”</p>
劉成道：“是，陛下，可要送去給霜美人？”</p>
陛下向來對妃嬪大方，那玉雕版畫栩栩如生，霜美人又不通文墨，倒真適合霜美人閑時拿來解悶。</p>
“你從里頭挑出幾個關(guān)于孔融楊修的出來�！笔挄r衍道，“然后分別送去秦貴妃與貞婕妤處�！�</p>
老太監(jiān)懵了，“啊？陛……陛下，這是何意�。俊�</p>
怎么不賞賜霜美人，反而去賞賜不相干的兩位妃嬪啊……</p>
“不清楚什么意思更好�！笔挄r衍淡淡道，“這么愛揣摩圣意，盡管讓她們猜朕是什么意思，免得整日沒事干亂嚼舌根，如孔北海與楊德祖一般禍從口出，落得個悲慘下場。”</p>
告狀都告到自己床上了，總得給她個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