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一邊享受，一邊不在意她

    大約是白筱筱太高調(diào)，終于還是驚動了江夫人。

    江夫人找上了夏苒。

    當(dāng)時，夏苒正在一家超商表演，身上穿著演出公司租來的廉價禮服，拉小提琴的手也貼了好幾個創(chuàng)口貼。

    如果不說，誰能想到這是江氏集團(tuán)的少夫人？

    江夫人站在臺下，神情有些嚴(yán)厲。

    夏苒看見她，指尖一頓，但隨即她就專心拉琴。

    中場休息時，江夫人走了過來語氣冷淡疏離：“外面有家咖啡廳，我在那里等你�！闭f完人就離開了。

    夏苒繼續(xù)擦琴。

    旁邊的同事不放心，湊過來低聲說：“夏苒，你是不是有麻煩了？剛才那女的看著不好惹的樣子！”

    夏苒搖頭淡笑：“沒事！是認(rèn)識的一個……長輩�！�

    那人半信半疑。

    夏苒換了自己的衣服，去門口的咖啡廳。

    江夫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為太貴氣，所以很顯眼。

    夏苒過去坐下。

    江夫人給她點了一杯檸檬水，淡淡道：“喝咖啡對皮膚不好�！�

    她又看著夏苒的衣著，忍不住責(zé)備道：“你要體驗生活，我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樂團(tuán)！這是什么地方、是你這個江太太該來的嗎？還有……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在江凜回來之前，必須一切回到原位！真是亂了套了。”

    她說了許多。

    夏苒就安靜地聽，末了她很淡地笑笑——

    “我覺得這樣很好�！�

    “還有，我跟江凜要離婚了，他去了哪您難道不清楚嗎？”

    ……

    江夫人一窒。

    這是夏苒首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而且夏苒沒有叫她一聲媽。

    過去，不管江凜怎么冷淡她，夏苒見了她都是很尊重的。

    一時間，江夫人有些不習(xí)慣。

    夏苒索性把話說開了：“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所以您今天過來找我，我挺驚訝的，我一直以為您比較希望我跟江凜離婚�！�

    江夫人靜靜打量她。

    許久未見，夏苒是不一樣了。

    不再唯唯諾諾，變得伶牙俐齒。

    但江夫人畢竟在上流圈子幾十年，自然有些手段，聞言她笑了。

    笑得風(fēng)輕云淡。

    片刻，江夫人收起笑意：“是，我確實不大喜歡你！長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人不好！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歡白筱筱進(jìn)門，那種亂七八糟的出身也敢肖想爬進(jìn)江家大門�！�

    她驀地又笑了下：“不過她沒機(jī)會了！腿斷了又離過婚，平常的男人都不會要，何況是江凜！”

    夏苒聽了全身惡寒。

    江夫人卻是從從容容。

    她輕摸夏苒的臉蛋，低嘆：“你很美！難怪江凜恨著恨著，都放不開手了！”

    說完，江夫人起身。

    她環(huán)顧四周，淡淡道：“我會跟江凜談?wù)�！讓他接你回去�！?br />
    末了她又挺嫌棄：“這里不適合你！”

    江夫人走出咖啡廳，外頭，早有一輛黑色房車在等著。

    司機(jī)恭敬打開車門。

    江夫人坐上車后，靠著奢華椅背緩緩舒了口氣。

    她知道夏苒怎么想的。

    無非是不自由、如豢養(yǎng)的寵物，丈夫不尊重自己……可是誰不是從那樣子過來的呢？又有誰年輕時不是容色傾城，依舊栓不住丈夫的心。

    夏苒還是太年輕、太沖動！

    想到這個，江夫人又是一陣嫌棄，她靠窗而望……卻看見一個人熟悉的人。

    成熟英挺，氣質(zhì)出眾，在人群中相當(dāng)耀眼。

    但是在江夫人眼里，卻如同眼中釘、肉中刺。

    她喃喃自語：“這個小雜種！”

    前頭開車的司機(jī)，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夫人怎么會說出這樣粗俗不堪的字眼，他一定是聽錯了。

    ……

    江夫人離開。

    咖啡廳里，夏苒獨自坐了幾分鐘。她沒有時間去哀悼什么，因為她很忙，忙于生計忙于奔波。

    深夜，回去時下起了雨。

    怕小提琴淋濕，夏苒脫了外套包著，快步跑向公交站臺。

    她難得舍得打車。

    但是下雨天，車很不好打，站在陰雨綿綿的深夜半小時……夏苒凍得發(fā)抖，最后準(zhǔn)備跑回去。

    但才跑了兩步，她看見了江凜。

    正前方，水光江離的馬路邊上，停了一輛黑色锃亮的高級車子。

    車窗半降，露出江凜那張矜貴的臉。

    他穿著一襲黑白經(jīng)典西裝，樣子像是從哪個正式場所才出來的，全身帶著一抹淡淡的松弛感……襯得夏苒更為狼狽。

    隔著雨夜，四目相對，靜靜凝望。

    夏苒凍得雙唇顫抖。

    她的手死死抱著小提琴，像是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浮草……她心里清楚，這是江凜給她的臺階。

    現(xiàn)在，她只需要服個軟，坐上車。

    她馬上會有干凈的毛毯和熱水，明早不需要再去商場表演，她會在豪華柔軟的大床上醒來，當(dāng)回那個江太太。

    但，那不是她要的！

    夏苒站在雨里，靜靜與他相望。

    雨勢漸大，沾濕了眼睫，也模糊了彼此的目光。

    約莫一分鐘時間，她單手擋著頭頂，在雨里向前奔跑……

    雨水濺起，濺在名貴的車身。

    她與他，在雨夜錯身而過。

    深夜的街頭，夏苒在雨中奔跑的聲音，一聲聲敲在江凜的心里……淡淡的，悶悶的。

    他沒有下車，他任由夏苒擦身而過。

    他看見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他看見她漂亮的手指貼上了醫(yī)用膠布，他看見她身上樸素的衣裳，也看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

    但即使如此，夏苒也沒有向他低頭。

    雨，繼續(xù)下……

    車擋玻璃前，雨刮器不停左右擺動。

    車內(nèi)，司機(jī)跟一旁的秦秘書都默不作聲，因為都看得出來江凜心情很不好。

    良久。

    終于，江凜輕聲開口：“秦秘書，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夏苒不在那家機(jī)構(gòu)上班而選擇這種不體面的演出公司？她是喜歡吃苦？”

    秦秘書心頭大震。

    她斟酌半響，才低低地說：“我以為……這樣能讓太太早點回家！江總，我可以去向太太解釋，說這并不是您的意思�！�

    幽光中，亮起一點猩紅在江凜指間。

    他吸煙的樣子很矜貴。

    薄薄的灰色煙霧中，江凜語氣帶了一絲嘲弄：“在她心里，你做的跟我做，有什么區(qū)別嗎？”

    秦秘書心里一松。

    但是隨即，江凜側(cè)身將煙頭熄掉，聲音變得冰冷涼�。骸跋萝�！”

    秦秘書愣住：“江總，外面下著雨�！�

    江凜靠向真皮座椅，微微仰頭，幽暗中他白皙的脖頸，喉結(jié)有力隆起。

    他嗤笑了一聲。

    “夏苒都能在外面跑，你不能？”

    “秦秘書，哪一點讓你覺得，你比夏苒要嬌貴些？”

    ……

    秦秘書難堪不已。

    她心中知道，這是江凜對她的懲罰，因為她自作主張打壓了夏苒。江凜的意思很明白，要么下車跑要么就從江氏滾蛋。

    她，低估了夏苒在江凜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她自己！

    秦秘書顫著腿下車。

    雨很大，打濕了她的職業(yè)套裙。

    她滿頭滿臉都是水，一咬牙，脫下高跟鞋。

    冒雨奔跑！

    前頭開車的司機(jī)，看得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平常秦秘書最是高傲了，仗著自己是江總的學(xué)妹，可瞧不起人。

    想不到，她竟然也有這天！

    江凜靠在后座，亦靜靜地看著，但他心里卻在想夏苒。

    他在想，為什么非得讓夏苒回去呢！

    夏苒的性格太柔順，不是他喜歡的。事實上，他江凜至今沒有喜歡過誰，即使婚前有過娶白筱筱的意思，也不過是因為醒來時，記憶中對小提琴聲的驚艷。

    只是后來，白筱筱拉的，他都不愛聽了。

    聽了頭疼！

    至于夏苒，應(yīng)該是習(xí)慣吧！

    前些天他有對袖扣，一直沒有找著，若是夏苒在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具體位置，還有昨天清早，他去衣帽間換衣服，被衣柜上的金屬拉手電了一下。

    這是結(jié)婚以后第一次。

    夏苒在的時候，她很注意家里的濕度，每到秋冬，她會將所有容易起電的東西用阻隔套包好……有夏苒在的生活，其實很舒適。

    但他一邊享受，一邊不在意她。

    雨夜，江凜靠在車?yán)�，想著夏苒的種種。

    最后他確定，他之所以想讓夏苒回去，是因為她適合當(dāng)江太太，而不是他喜歡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