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生辰
沈寧問得太急，吳芳妍詫異地看向她。沈寧忙補充道：“連州府千金都落得如此下場，他留在這里不知還會引發(fā)怎樣的禍事�！薄笆前�，”吳芳妍贊同地點點頭，“我爹與鏢局的人相熟，他們說前日謝公子就雇了他們的馬車回京了�！鼻叭站妥吡�？沈寧有些不敢置信謝君珩那日是那樣的怒不可遏，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如今竟就這樣走了，半點兒懲罰都未留下。可吳芳妍沒有騙她的理由。沈寧不由得安慰自己，謝君珩的身份那樣尊貴，突然出現(xiàn)在祁州必然是有要事，事情提前解決他自然是要離開的。她雖惹怒了他，卻也不值得他放在心上。想通一切，沈寧這才后知后覺地覺出兩分欣喜來。接下來的日子她不用再絞盡腦汁地騙周鴻遠了！為了慶祝，沈寧買了點兒肉回家吃。前些日子沈寧總是心事重重，今日肉眼可見的高興，周嵐忍不住挑刺：“過完年哥哥就要進京趕考，盤纏本就不夠，你怎么花錢還越發(fā)大手大腳了？”“最近夫君溫書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怕他熬壞身體，買點兒肉給他打打牙祭，妹妹若是當真心疼可以不吃，讓夫君多吃點兒�！薄澳恪敝軑挂。娚驅幉弊由系钠圻�沒全消，惡狠狠道，“哥哥就是太君子了，才會相信你這脖子是被餓瘋了的乞丐掐的，我看你是去私會情夫了吧。”聽到這話，沈寧立刻沉了臉。周嵐還想說些什么，李氏出來喝止了她：“嵐兒，怎么跟你嫂嫂說話的？”“本來就是，你看她現(xiàn)在成什么樣了�！敝軑蛊财沧�，看沈寧的眼神滿是輕蔑�！伴]嘴！”李氏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寧脖子上的掐痕，把周嵐關回屋里。謝君珩一走，壓在沈寧心頭的大石雖然沒了，但和周鴻遠分開后，她也不打算繼續(xù)在祁州待，得另外找個地方落腳才行。這也意味著她需要攢更多的錢。沈寧越發(fā)努力地做豆腐，不僅如此，她還接了漿洗衣物的活，沒幾日，她的手就磨出血泡，有些地方更是生了凍瘡，紅腫不堪。周鴻遠發(fā)現(xiàn)后心痛不已：“眉娘如此待我，此次春闈我定要金榜題名，再不讓眉娘吃這樣的苦�！鄙驅幨怯兴叫牡模荛_周鴻遠的目光，柔柔道：“比起夫君寒窗苦讀這么多年，我吃這點兒苦不算什么，我相信夫君定能一鳴驚人�！敝茗欉h大為感動，一時情不自禁，低頭在沈寧指尖落下一吻。沈寧本來想抽手的，但周鴻遠握得太緊，她沒能躲開。生了凍瘡的指尖被溫熱的氣息燙得發(fā)癢，那癢很快蔓延至心尖，像是輕柔的羽毛，在她心頭掃來掃去。沈寧指尖蜷縮，說不出話來。眼下的每一天都是她偷來的，春闈之后，她和周鴻遠就不會再有以后了。他的金榜題名、溫柔體貼都會給更好的姑娘。“再過幾天就是冬至，到時我?guī)寄锶シ呕舭�，這段時間你這樣辛苦，也該休息一下�！倍吝@日城里有廟會，為來年驅除邪祟、祈禱風調雨順，這是年前最大的一場盛事，也是年輕男女為數(shù)不多的相約的機會。去年周鴻遠也約了沈寧同游廟會，但沈寧為了能澆滅他的喜歡，坦白了自己曾做過三年妓子的事實。那一晚周鴻遠失魂落魄的離去，熱鬧非凡的廟會在沈寧眼里也失了顏色。如今周鴻遠再提起，那些記憶立刻復蘇，雖然周鴻遠過了幾日還是決定求娶她，那幾日的煎熬還是讓沈寧有些抵觸：“放花燈的人太多了，不安全，我……”沈寧下意識地拒絕，話沒說完就被周鴻遠打斷：“眉娘不必擔心，我會護著你的，而且這是成婚后眉娘第一次過生辰，我想讓眉娘高興點兒�！鄙驅幷�。她從來沒有過過生辰，甚至連自己的生辰是哪一日都忘了。家人在她的記憶中早就模糊不清，她只記得爹娘痛恨她是個沒有帶把的賠錢貨，對她總是非打即罵，被賣進花樓后，老鴇更不會讓她過生辰。當初周鴻遠突然問到這個問題，她便說了冬至，一來覺得這個日子好記，二來這天有廟會很熱鬧，就算沒人記得她也會很開心。她沒奢望過能有人記住，所以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可周鴻遠偏偏記住了。鼻子酸得厲害，沈寧說不出拒絕的話，點頭應下。接下來的日子，沈寧把自己忙成了陀螺，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一雙手傷痕累累叫人不忍看，她卻只盼著冬至能早點到來。這是她過的第一個生辰，約莫也會是最后一個。她想給周鴻遠送一支好一點兒的筆，不管日后陪在他身邊的人是誰，她都希望他前程似錦、文思如泉涌。冬至這日，沈寧早早地送了豆腐去吳家酒樓，然后回家換衣裳。她沒有置辦新衣，還是尋了成婚時那套衣裙換上，破天荒地修了眉，又碾了幾片梅花花瓣充當唇脂。周鴻遠一早就去拜見恩師，等他回來便可出發(fā)去廟會。時間還早，沈寧總感覺太素，發(fā)髻挽了又拆，拆了又挽，卻怎么都不滿意，正覺泄氣，周嵐突然進屋，遞了一對艷紅的珊瑚耳墜給她�！皠e折騰你那頭發(fā)了，喏，這個借你�！蹦羌潞�，周嵐總是陰陽怪氣，沈寧與她已經好久都沒說過話了，她突然示好，沈寧反倒起疑�！斑@是哪兒來的？”家里的錢都供周鴻遠讀書了，周嵐也沒幾樣首飾，沈寧沒見過這對珊瑚耳墜。周嵐被沈寧懷疑的目光刺得炸毛，沒好氣道：“這是娘給我的及笄禮，若不是哥哥特意交代說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才不會借給你呢，你愛要不要�！甭牭绞侵茗欉h交代的，沈寧打消疑慮，接過耳墜戴上。沈寧的耳垂薄而小，戴上耳墜之后立刻精致起來，因有頭發(fā)遮擋，耳朵很白，和艷麗的紅色形成反差，竟叫人有些移不開眼。周嵐眼底閃過驚艷，而后垂眸唾棄起來。要不是她長成這樣，也不能給哥哥戴綠帽子。有了耳墜，沈寧終于妝扮妥當，見周鴻遠一直沒有回來，她想出門迎一迎，周嵐卻又端來一碗銀耳湯�！斑@也是哥哥讓我給你熬的，喝吧�！鄙驅幉灰捎兴挥袧M腔的感動。她把銀耳湯喝完，想見周鴻遠的心越發(fā)迫切，然而剛走出周家，眩暈感陡然襲來，身體不受控制的發(fā)軟倒地。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看到張家婆子滿臉堆笑地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