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海,東郊壹號。
初春的上海雖然說不上冷,但是雨水落下來,還是涼的滲人。
“陳媽,絕旻他今天還是在醫(yī)院嗎?”商枳雨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著緊閉的鐵門,眼神黯然。
“是,剛才先生來電話說今天不回來了�!标悑尩吐暬卮�,將手上拿著的毯子蓋在她腿上,“夫人,你身體不好,別在這坐著了。”
雨下得更大了,水珠砸在玻璃上,聲音沉悶。
商枳雨攏了攏衣服,盯著濺在玻璃上的水珠看了一會兒,才輕輕搖頭。
“沒事,你把放在畫室里的那幅畫拿出來吧,今天天氣潮,再刷一層保護漆。”
那幅畫是席絕旻送她的唯一一件禮物,是他親手畫的。
陳媽卻忍不住勸道:“夫人,醫(yī)院里面那位這個月不知道叫了幾次先生,哄得他都多少天沒回來了,你還管那幅畫呢?”
寒風(fēng)從不知道何時吹開的縫隙里鉆進來,屋子里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商枳雨凍得發(fā)顫,卻也不退不避任由冷風(fēng)吹在身上:“陳媽,她是絕旻的好朋友,現(xiàn)在又生著病,無親無故的,絕旻多照顧她也是應(yīng)該的�!�
“你不應(yīng)該這樣說她�!�
陳媽有些不滿,卻也沒再多話,去畫室把畫拿了出來。
商枳雨細心地用刮刀將已經(jīng)氧化的部分刮去,小心地調(diào)著顏色重新上色。
這時,“嘭——!”的一聲。
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商枳雨手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
果然,來人是席絕旻,踏星公司董事長,同時也是她的丈夫。
席絕旻臉色陰郁,眉頭緊蹙,眼底滿是怒氣,開口就是斥責(zé)。
“商枳雨!誰給你的膽子去醫(yī)院和清綰說那些話!”
商枳雨一怔,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席絕旻的問責(zé):“今天是醫(yī)生打電話到家里來,說她不愿意治療不愿意吃藥,我才勸了她幾句�!�
她如實說了,席絕旻卻好像越發(fā)憤怒!
他一把抓住她的下顎,眼神像刀一樣落在她身上。
調(diào)色盤被打翻,顏料濺落在商枳雨潔白的裙擺。
“商枳雨!你明明知道清綰剛經(jīng)歷父母去世,她也患有嚴(yán)重抑郁,你還用那些話刺激她,如果不是我剛好去看她,她就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嗎!”
商枳雨下顎一陣疼痛,心口更是苦得發(fā)澀。
她是他的妻子,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青梅竹馬,席絕旻幾乎沒有對她說過重話。
可現(xiàn)在不知道哪里突然來的一個紅顏知己林清綰,從她出現(xiàn),一切都變了……
商枳雨忍著痛,艱難開口:“我沒有說過什么重話,只是讓她安心養(yǎng)病,好好吃藥……”
話沒說完,席絕旻猛地松手,一臉嫌惡:“商枳雨,你說她父母雙亡說她是喪門星,說她不配活在這世上,還把她的藥全都扔在地上,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蛇蝎心腸!”
商枳雨聽著席絕旻列舉出的樁樁件件,語言蒼白無力:“這些話,我一句都沒有說過�!�
席絕旻心里有怨氣,避開商枳雨試圖解釋的手。
商枳雨一下沒站穩(wěn),撞在畫架上,手腕被刮刀狠狠一劃!
鮮血瞬間涌出,那幅畫也砸落在地上,顏色混成一團。
商枳雨卻像毫無感覺,用力掐緊了掌心,強逼自己不要哭出來。
這一年時間里,只要是林清綰出事,全都是她的錯。
不管她如何解釋,席絕旻只會覺得她是在撒謊。
商枳雨慘然一笑,仰著頭看向席絕旻:“我沒說過的話,我不會認(rèn)的�!�
席絕旻冷笑,說出的話像是寒冰刺骨:“清綰差點死了,你都覺得你自己沒錯是嗎?”
“商枳雨,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四目相對,他眼里明晃晃的恨意如針刺傷了商枳雨。
鼻尖一酸,她心底的苦澀已經(jīng)怎么也壓不住,嘴唇微張:“我……對不起,我會和她道歉的。”
席絕旻見商枳雨服軟,低眉順眼的模樣卻讓他更加厭煩。
“不用,這種虛情假意清綰不需要,別臟了她的地方�!�
扔下這一句話,席絕旻就轉(zhuǎn)身離開。
砰然甩上的房門,像砸在商枳雨的心上。
她看著一片狼藉的客廳,忍著心臟里傳來的鈍痛,試圖將畫扶起。
陳媽拿著藥箱出來,小心翼翼地給她處理傷口。
粗糲的紗布纏在傷口上,剮蹭的刺痛讓商枳雨回神。
她聲音極輕,輕易就能被風(fēng)吹散:“席絕旻,變得到底是我,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