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一年的夏天，格外熱。大院里的大梧桐樹下，有些大人在那里乘涼，拿著大大的蒲扇扇著風(fēng)，陽光透過樹葉，落下一陣斑駁的光點。</p>
葉子恩又和往日一樣去附近的一條小河里，同大胖、小花等一起去抓蝦摸魚，從早上起床到中午吃飯，烈日炎炎絲毫不知疲憊。</p>
“恩恩老大，你看我這只抓的大不大。”大胖手里抓著正在擺動的小魚。</p>
葉子恩帶著小孩子的不服氣：“這哪里是大，你等我給你抓個更大給你看�！�</p>
兩個小腳扎進(jìn)河水，小手在河里亂撲騰，她要抓一只更大的，讓這些小跟班們都佩服她才行，這“小霸王”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p>
河水并不深，才到小孩子們的膝蓋位置，可能因為夏天太過炎熱，小孩子們總喜歡在河水里泡著，比在地上涼快多了，有時一呆就是一天。</p>
顧曼君很是惆悵，本來就黑，這一曬更黑了；叫她不要亂跑，就是不聽，像個假小子一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p>
“啊……我看到了�！比~子恩驚呼。</p>
小魚在她的腳邊游來游去，她往前一逮，小魚就往前一游，好像跟她捉迷藏一樣，她撲空了倒在小河里，嗆了口水。</p>
“恩恩老大你沒事吧。”小胖趕緊過來詢問。</p>
葉子恩擺擺小手，說著沒事。</p>
然后仍然沒放棄的在水里尋找著，她自認(rèn)為很大的魚，其實水這么淺，哪里能有大魚呢，就連小魚都渺渺無幾。</p>
日上午頭小朋友們逐漸被家長叫回家吃飯，眼下就剩她自己一人，在抓了幾條小魚后，自當(dāng)無趣，爬上岸也準(zhǔn)備回家。</p>
中午太陽的毒辣，把曬得小臉紅撲撲，胡亂用胳膊抹了把汗。她要趕緊回家看舒克和貝塔，然后吃著草莓味的雪糕，心里美滋滋的想著，于是跑的更快了一些。</p>
席紀(jì)之剛從學(xué)校圖書館回來，手里還拿著借的參考書，就看到一個小孩從前面跑來，晃晃悠悠，很是不穩(wěn)。</p>
果不其然“噗通”一聲，趴在地上。</p>
他停住了腳步，以為肯定會聽到小孩巨大的哭聲，看到過很小孩都是這樣哇哇大哭的。</p>
然而這次他并沒有聽到，有些意外。</p>
“好痛……”葉子恩痛呼一聲。</p>
膝蓋蹭破了皮，有一點出血。但她還是堅持從地上爬起來，衣服和臉上沾了一點灰塵。</p>
好痛，真的好痛，眼眶里蓄滿了淚水。</p>
但她還是伸手用力抹掉，想了想天那么熱，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省著勁回家吧。</p>
一雙白色運動鞋，在她面前停下，抬頭一看是席紀(jì)之。</p>
他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凈格子手帕，然后遞給葉子恩。</p>
葉子恩遲疑了一下，小手緩緩接過，在臉上蹭了幾下，都沒擦對位置。</p>
席紀(jì)之看了無奈，蹲下身子，好看的臉上微皺眉頭。然后拿過她手上的手帕，輕輕給她擦去臉上的污漬。</p>
“你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彪m然嘴上語氣不善，可是動作盡量輕柔緩慢。</p>
或許他從小習(xí)慣了獨立，小的時候剛學(xué)會走路，摔倒了要找媽媽，得到的總是冷眼相對。漸漸的他知道摔倒了，是要自己爬起來，沒人會在意他是否摔疼了。</p>
葉子恩扁下來小嘴，委屈的很。</p>
席紀(jì)之看她委屈的樣子，不禁有些不忍，給她把磕破的膝蓋用手帕包扎好，緩緩的說：“這兩天不要亂跑了，恩恩，知道了嗎？”</p>
她笑了，眼睛瞇成一條縫，軟聲軟語的說：“西西，謝謝……你。”</p>
“不客氣�！毕o(jì)之轉(zhuǎn)身要走。</p>
小孩揪住他的褲子，伸出兩只手朝向他：“西西，要抱抱�！�</p>
席紀(jì)之怔住。</p>
良久，葉子恩見他未動，有些怯怯地說：“恩恩，腿疼�！闭f完還不忘指指自己的傷口。</p>
席紀(jì)之在審視她，似乎看透了她的這點小孩心思。他想他今天會管她，只是因為她是葉子琛的妹妹罷了。</p>
他伸手從她的腋下抱起，葉子恩狡黠的小眼神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十分滿足。</p>
葉子恩小手抱著他的脖子，她聞到席紀(jì)之身上屬于少年清爽的味道，她覺得不像哥哥的，不像爸爸的，也不像大胖的，是那種很好聞的味道，要她形容卻怎么也形容那不出來。</p>
“西西，你都出汗了，恩恩給你擦一擦�！比~子恩小手在他的臉上胡亂摸著。</p>
“恩恩，別胡鬧�！毕o(jì)之溫聲呵斥著，阻止著她亂動的小手。</p>
到了葉家，葉母和李嫂正在廚房忙活著午飯，只有葉子琛看到席紀(jì)之抱著自己的妹妹，膝蓋上被包扎了，急聲問道：“阿之，這是怎么了？”</p>
席紀(jì)之把小孩放在沙發(fā)上：“圖書館回來的路上，碰到小孩摔倒了�！�</p>
“是不是急忙忙的跑回來，摔倒了�！比~子琛唬聲道。</p>
葉子恩被說中了，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哥哥，坐在沙發(fā)上小手揪在一起。</p>
席紀(jì)之看了葉子恩這幅做錯事模樣，便開口道：“小孩，磕磕碰碰也正常，你也別老上綱上線的�！�</p>
“走了�！毕o(jì)之說完轉(zhuǎn)身要走。</p>
“阿之，留下吃午飯�！比~子琛挽留。</p>
“不了。”席紀(jì)之回絕道，然后出了大門。</p>
顧曼君慢慢發(fā)現(xiàn)，自家的小霸王不再每天出去瘋玩一天，也不再賴床不起，每天早上七點和每天下午五點準(zhǔn)時坐在沙發(fā)上。</p>
她問：“恩恩，最近怎么這么聽話？”</p>
葉子恩認(rèn)真的回答：“媽媽，我這樣不好嗎？我想做個聽話的寶寶�！�</p>
顧曼君露出慈愛的笑，藹聲說：“好，恩恩真聽話�！�</p>
小孩子的心思她不懂，覺得總比出去瘋玩好多了。</p>
其實早上七點是學(xué)生每天上學(xué)的時間，席紀(jì)之總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xiàn)在葉家，和葉子琛一同上學(xué)；而下午五點又是放學(xué)的時間，偶爾席紀(jì)之會來葉家吃飯或是寫作業(yè)。</p>
在這個時間里，是葉子恩一天最高興的時候。她只想做個乖寶寶，那么席紀(jì)之就會喜歡她。</p>
她天真的那么想著。</p>
“恩恩，過來吃飯了。”李嫂在廚房喊她的名字。</p>
葉子恩從沙發(fā)跳下來，來到飯桌前，然后極費力的爬到椅子上，端著李嫂遞給她的青花瓷碗等待著吃飯，還真像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p>
不一會餐桌就坐齊了人，葉老坐在主位，開口詢問：“阿之，你爺爺又去部隊里了嗎？”</p>
“是的，他去部隊看我爸了�！毕o(jì)之溫和開口。</p>
葉老點點頭，又道：“一人在家有什么不方便的，盡管向葉爺爺說，不要和我客氣�！�</p>
席紀(jì)之頷首，淡哂說是。</p>
小孩難得的聽話，把臉埋在碗里喝湯，可還是被訓(xùn)了。</p>
葉子恩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嘴上還有喝湯的油漬。</p>
葉老訓(xùn)斥道：“餐桌上要有規(guī)矩，女孩子就要端莊，現(xiàn)在哪里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p>
葉奶奶維護(hù)道：“小孩子，不懂規(guī)矩�！�</p>
葉老冷哼一聲，手指叩在桌子上，“不懂規(guī)矩，就得交 ，曼君，私下你要好好上心�！�</p>
顧曼君不敢違抗公公的意思，點點頭，說是。</p>
葉老是個很傳統(tǒng)的人，講究各種禮儀，他的兒子葉思文從上什么大學(xué)讀什么專業(yè)，畢業(yè)以后從政也是都是葉老的意思，典型的父命不可違抗，就連顧曼君成為他的兒媳，也是因為門當(dāng)戶對。</p>
吃過午飯，葉子琛一起同席紀(jì)之去圖書館還書，葉子恩拉著哥哥鬧著也要去。</p>
顧曼君看了搖搖頭，對著自己的兒子說：“帶她去吧，省的在家里給我搗亂�！�</p>
葉子琛連忙拒絕：“媽，我是去圖書館，她哪能坐的住。”</p>
葉子恩不服氣：“哥哥，恩恩也會聽話的，安靜的看書。”</p>
葉子琛還想再說什么，被席紀(jì)之?dāng)r住，“帶她去，不然她搗蛋，曼姨在家里也辛苦。”</p>
葉子恩一臉得逞的笑容，嘴角咧到耳后根，抓著他的手，看著自己哥哥。</p>
葉子琛只好作罷，狠狠捏著她的小臉：“必須乖乖聽話�！�</p>
她痛呼一聲，小臉被捏出來紅色痕跡，捶打著葉子琛。</p>
周末的圖書館里人并不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靜的只有翻書和寫字的聲音。</p>
小孩子耐性真的是極低，拿了一本小人書，翻了兩頁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小臉放在桌子上壓的臉都變形了。</p>
席紀(jì)之看小孩沒動靜，看到趴在自己身邊睡著的她，薄唇一抿，嘴角勾起來好看的弧度。</p>
小孩口水流了一桌子。</p>
小孩臉頰被桌子擠的軟嘟嘟，他不知道為何，伸手戳了一下，臉頰被他的手指戳出來一個小坑又迅速恢復(fù)原樣。</p>
果然很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