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我要預約一場葬禮�！�</p>
“死者，我自己�！�</p>
我和未婚夫都缺席了我們的第九次婚禮。</p>
他帶著要死要活的白月光去布達拉宮還愿，在高原雪山的見證下結(jié)為夫妻。</p>
而我偽造了一張癌癥晚期的診斷書和死亡證明。</p>
在他們接吻的那刻，讓婚禮變成葬禮。</p>
后來，男人失控地跪在靈堂懺悔。</p>
而我卻沒有再給出一絲的心軟。</p>
這一次，我才是他那個早死的白月光。</p>
1</p>
“您好，我要預約一場葬禮。”</p>
“死者，我自己�！�</p>
掛斷電話，我冷靜地跟著霍城去了陳欣家。</p>
今天是我和霍城第九次拍婚紗照。</p>
也是陳欣第九次成功暫停了我們的婚禮進程。</p>
所以當電話里傳來她自殺的消息時。</p>
我沒有哭鬧，更沒有阻攔，只是默默跟著霍城一起去了現(xiàn)場。</p>
昏暗的房間里，陳欣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是一把鋒利地水果刀。</p>
霍城滿眼心疼地走上前，聲音顫抖：</p>
“欣欣乖，把刀放下，別做傻事�！�</p>
陳欣激動地把刀拿在身前，哭得梨花帶雨：</p>
“阿城，對不起，這輩子我沒能做你的新娘，下輩子你一定要等我。”</p>
見霍城神色動容，陳欣又看向我，眼里帶著滿滿的勢在必得。</p>
“枝枝妹妹，我祝你幸福。”</p>
說完這句話，她閉上眼拿著刀狠心劃向手腕。</p>
霍城不顧一切地撲上去阻止，臉上全是恐慌：</p>
“欣欣！”</p>
千鈞一發(fā)之際，霍城抓住了陳欣手里的水果刀。</p>
一顆滾燙的眼淚滴在了她的手腕上，也燙在了我的心里。</p>
霍城猩紅著眼將水果刀扔到一邊，把陳欣緊緊摟在懷里：</p>
“欣欣，別離開我......”</p>
水果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我的腳邊。</p>
彷佛我的心也被一把無形的刀反復橫戳。</p>
我定定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滿嘴苦澀。</p>
明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可我的心卻還是這么痛。</p>
霍城看不到我的悲傷，他的眼里只有陳欣。</p>
他抬起陳欣的臉，無比珍視地落下一吻：</p>
“欣欣，別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p>
陳欣嗯了一聲，乖巧地窩在霍城懷里。</p>
視線卻越過了半個房間直直地看向我，嘴唇微動，無聲地說：</p>
【沈枝，你爭不過我�！�</p>
我扯了扯嘴角，卻是止不住的悲涼。</p>
她說得對，我爭不過她。</p>
從來都爭不過。</p>
也許是覺得我礙眼，陳欣又開口：</p>
“阿城，我難受......”</p>
霍城立刻緊張地抱起她：</p>
“我送你去醫(yī)院。”</p>
擦肩而過的瞬間，霍城的身體頓了一下。</p>
他轉(zhuǎn)過頭看我，眼里閃過一絲心虛，嘴唇也動了動。</p>
可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從我的身邊路過。</p>
就像路過了我的整個世界。</p>
我抬起手，臉頰一片冰涼。</p>
好狼狽啊。</p>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p>
有些人，我永遠比不過。</p>
有些愛，我永遠等不來。</p>
好在，霍城，我早就放棄你了。</p>
走出門，車也被霍城開走了。</p>
沒有打車，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往外走。</p>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我脫下了腳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p>
這是我為了和霍城拍婚紗照，特意穿的。</p>
以后，都用不上了。</p>
回到家，我從抽屜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診斷書和死亡證明。</p>
眼淚打濕了封面。</p>
今天是我和霍城第九次備婚。</p>
也是霍城第九次因為陳欣拋下我。</p>
過去三年，每次霍城想和我結(jié)婚，陳欣都會鬧上這么一通。</p>
三年來，這已經(jīng)是第九次。</p>
而這兩份證明，就是我給霍城的結(jié)婚禮物。</p>
一周后，我會在我們的婚禮場地，如期舉辦葬禮。</p>
七天后，我的未來，就不需要有霍城。</p>
2</p>
晚上，我刷到了陳欣的朋友圈：</p>
【只有和你運動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你真的屬于我�！�</p>
照片里，穿著吊帶短裙的女人緊緊攀附在男人身上，一臉紅暈。</p>
我的視線定格在男人背上的一道弧形傷疤，眼前彷佛又回到了三年前。</p>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發(fā)生了車禍。</p>
是路過的霍城將我從車里救出，背上也留下了這道弧形的傷疤。</p>
我以為，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英雄。</p>
可現(xiàn)在，距離我們的婚禮還有七天。</p>
我的英雄在“拯救”另一個女人。</p>
葬禮倒計時，五天。</p>
霍城終于抽出空回家，我也已經(jīng)躺在床上入睡。</p>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p>
“枝枝，睡了嗎？”</p>
我沒有出聲，用平穩(wěn)地呼吸代替了回答。</p>
霍城松了口氣，一邊將我摟進懷里，一邊點開了手機。</p>
隔著睡衣，我感受到了他胸膛里傳來的悶笑。</p>
悄無聲息地睜開眼，果然是在和陳欣聊天。</p>
她說：</p>
【阿城，我們下次試試其他花樣。】</p>
霍城回復：</p>
【好，都聽的你�！�</p>
我閉上眼，卻擋不住洶涌的淚水。</p>
也許是感覺到了我的不安，霍城放下手機輕輕拍著我的后背。</p>
“枝枝，睡吧。”</p>
我也對自己說。</p>
睡吧，睡吧。</p>
睡著了就不會難過了。</p>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霍城已經(jīng)換上了西裝。</p>
見我醒了，他笑著對我說：</p>
“枝枝，上次的婚紗照沒有拍完，今天我陪你補上�！�</p>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道：</p>
“陳欣不介意嗎？”</p>
霍城眼神一閃，不自然地說道：</p>
“我和欣欣說好了，她不會介意的？”</p>
我點點頭，心里卻沒有絲毫興奮。</p>
多可笑啊。</p>
新郎新娘拍婚紗照，卻都默認要先經(jīng)過另一個女人的允許。</p>
攝影樓內(nèi)，霍城已經(jīng)做好了造型。</p>
我換上華麗的婚紗，一步一步走向他。</p>
“枝枝，你真美�！�</p>
霍城朝我伸出手，眼里帶著從未有過的驚艷。</p>
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要獲得幸福。</p>
可下一秒，急促響起的手機鈴聲又將我拉回現(xiàn)實。</p>
那個充斥著背叛和欺騙的現(xiàn)實。</p>
霍城拿起手機，猶豫地看著我。</p>
“枝枝，欣欣她......”</p>
我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p>
“去吧�！�</p>
可能是我的悲傷太過濃重，連霍城也無法再裝作看不見。</p>
他走上前，將我緊緊摟在懷里。</p>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耳邊，我聽見他說：</p>
“枝枝，我去去就回，你等我�！�</p>
剛揚起的笑容就這樣凝滯，我忍下所有哽咽，松開手。</p>
“去吧�！�</p>
去找那個，你更愛的人。</p>
等他走后，我轉(zhuǎn)頭看向攝影師。</p>
“麻煩你，我想拍張遺像�！�</p>
攝影師愣了一下，眼里露出同情：</p>
“沈小姐，你確定嗎？”</p>
我點了點頭，笑出了眼淚。</p>
“確定，就穿著婚紗拍�！�</p>
我要讓霍城，永遠記得我穿著婚紗的樣子。</p>
我要他后悔，后悔那天沒有和我拍完屬于我們的婚紗照。</p>
我要他遺憾，遺憾曾經(jīng)忘了好好愛我。</p>
3</p>
拍完照片，我直接回了家。</p>
新房早就布置完了，到處都是大紅的喜字。</p>
我戴上手套，一點一點撕去幸福的痕跡。</p>
霍城推開門，額頭還帶著匆忙的汗水。</p>
“枝枝，你怎么不等我？”</p>
我轉(zhuǎn)過身，下意識瞟向時鐘。</p>
怎么這次這么快？</p>
“抱歉，我以為你不會來了�！�</p>
我的解釋似乎沒有讓霍城覺得好一點。</p>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悅：</p>
“下周我們就結(jié)婚了，我怎么可能不來？”</p>
接著又看到了我手上的裝飾，怔在了原地。</p>
“你剛剛在干什么？”</p>
霍城一把搶過我手上的箱子，警惕地看著我：</p>
“沈枝，你到底想干什么？”</p>
我看出了他臉上的懷疑和慌張，解釋道：</p>
“沒什么，我只是想給婚房換個裝飾風格。”</p>
霍城松了口氣：</p>
“那就好�！�</p>
晚上，霍城第一次沒有抱著手機回消息。</p>
而是抱著我，像是生怕我離開。</p>
可他不知道，有些離開是留不住的。</p>
距離葬禮還有三天。</p>
我收到了影樓寄來的照片。</p>
黑白色的濾鏡，擋不住女人的美麗。</p>
將照片收好放進衣柜，我買了三天后的機票。</p>
確認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歷史訂單。</p>
桂林、蘇州、北京、三亞......</p>
三年來，霍城和我走遍了全國二十多座城市。</p>
我們在海邊奔跑，在山頂合照，在煙花下大笑，在瀑布中接吻......</p>
我陪他走遍了天南海北，他陪我度過了一千多個日夜。</p>
他愛我，我知道。</p>
可他對我的那些愛，總是在陳欣面前潰不成軍。</p>
就像今晚，霍城對我說：</p>
“枝枝，我想和陳欣辦場假婚禮，圓她的夢。”</p>
彼時，我正在手機上選擇葬禮要用的花。</p>
聽到這話，手一松，手機重重砸在了我的腿上。</p>
“你要和陳欣結(jié)婚？”</p>
霍城的眼底染上一抹愧疚，解釋道：</p>
“只是場婚禮，算不得什么�！�</p>
我垂下頭，輕輕撫上被砸紅的肌膚。</p>
只是場婚禮，不算什么......</p>
可這場婚禮，我等了三年。</p>
嗯了一聲，我裝作不在乎地開口：</p>
“好，等我們的婚禮結(jié)束，我不攔你�！�</p>
等葬禮結(jié)束，霍城，我們再無瓜葛。</p>
空氣陷入沉默，霍城眼底的愧疚更甚：</p>
“欣欣說......我們定的日子就不錯，我們的婚禮......推遲吧�！�</p>
睫毛顫了顫，眼淚掉在手機亮起的屏幕。</p>
和我的悲傷一樣，毫不起眼。</p>
“枝枝，我這樣也是為了讓欣欣以后不再打擾我們的生活�！�</p>
“我發(fā)誓，就這一次，一次就好。”</p>
他的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深深扎進了我的心口。</p>
我抬起泛紅的眼眶，聲音忍不住顫抖：</p>
“那我呢？”</p>
“霍城，那我呢？”</p>
沉默了很久，霍城略帶沙啞的聲音才響起：</p>
“我會補償你......”</p>
補償我再辦一次婚禮嗎？</p>
和已經(jīng)結(jié)過一次婚的新郎。</p>
坐起身，我不想再掩飾自己的脆弱。</p>
“如果你帶她走，我會死呢？”</p>
霍城愣了一下，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帶上責怪和不滿：</p>
“枝枝，你別鬧�！�</p>
“有些事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p>
“別讓我為難好嗎？”</p>
說完，他就站起身走出了臥室。</p>
我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曾經(jīng)的甜蜜和如今的無情反復交織。</p>
最后定格在霍城最后的那句。</p>
“別讓我為難�！�</p>
霍城，你真的很了解我。</p>
我又怎么舍得讓你為難。</p>
手機震動了幾下，是殯儀館的消息。</p>
【沈小姐，葬禮的布置你決定好了嗎？】</p>
【決定好了，我要最隆重的儀式。】</p>
葬禮倒計時，兩天。</p>
4</p>
葬禮倒計時一天。</p>
霍城和陳欣走了。</p>
而我叫來了殯儀館的人，默默看著他們布置靈堂。</p>
鮮花很美，我也很美。</p>
只是不再屬于霍城。</p>
倒計時八小時。</p>
我清理出了所有和霍城有關的東西。</p>
一起讀過的書，一起看過的風景。</p>
一起經(jīng)歷的點點滴滴。</p>
所有的回憶，我都不想帶走。</p>
倒計時五小時。</p>
我將清理出來的東西全都扔進了垃圾箱。</p>
只帶走了自己的行李。</p>
倒計時三小時。</p>
我刷到了陳欣的朋友圈。</p>
一條九宮格的婚紗照。</p>
一條婚禮現(xiàn)場的視頻。</p>
他們在最靠近神的地方對彼此起誓，結(jié)為夫妻。</p>
所有我沒擁有的，此刻，陳欣全都有了。</p>
對著視頻里的高原雪山，我同樣虔誠地許愿。</p>
愿我與霍城，各奔東西，再無交錯。</p>
倒計時兩小時。</p>
我走遍了婚房的每個角落。</p>
別墅里，大紅被純白替代。</p>
卻不是婚姻的圣潔。</p>
我站在遺照前，對著照片里的沈枝揮了揮手。</p>
再見，過去的沈枝。</p>
倒計時一小時。</p>
我將手機卡扔進機場的廁所，轉(zhuǎn)身登機。</p>
西藏，婚禮現(xiàn)場。</p>
儀式進行到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p>
霍城接過花童手里的戒指，抬起陳欣的手。</p>
“欣欣，我們......”</p>
“砰！”</p>
臺下的賓客席突然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p>
伴郎緊緊攥著手機，不敢置信地看著臺上的兩人。</p>
“霍城，你知不知道沈枝她......今天葬禮......”</p>
戒指掉在地上。</p>
高原的風很是凌厲，</p>
只用了一瞬間，便吹紅了男人的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