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隱約間，她聽見梵啟垣的回答：“嗯，太晚了，地牢陰冷，接你回去�！�

    她已睜不開眼，甚至連人影的輪廓都看不清了。

    柳廚娘來的時候，梵語卿已經(jīng)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她感覺到有人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又輕輕地縮了回去。

    梵語卿聽見柳廚娘哽咽的聲音：“小卿卿，我的好孩子，馬車已經(jīng)買好了。等你出了地牢，咱們就趕去城南將軍府，讓小將軍帶您進宮認親�！�

    “我還能活著出去嗎？”

    梵語卿開口問柳廚娘，但她吐出來的字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

    柳廚娘只能看到梵語卿嘴部張合幾下，卻沒有一個音發(fā)出。

    她湊到梵語卿臉前，想要聽清楚一些，但還是無用。

    眼淚順著柳廚娘的眼睛流下，她從懷里掏出藥膏，忍著心疼用手輕輕掀開梵語卿的衣服。

    衣服已經(jīng)和皮肉黏連在一起，柳廚娘的手持續(xù)不斷地顫抖，是心疼的。

    但梵語卿已經(jīng)麻木了，她已經(jīng)疼得失去了痛感。

    她感受著藥膏涂在自己身上的觸感，不知不覺地失去了知覺。

    重見天日那天，天空下著漫天飛雪。

    從陰暗無光的地牢中忽然見了光線，梵語卿眼睛有些不適應(yīng)。

    她被關(guān)在地牢整整一個月，聽柳廚娘說，后日便是梵啟垣和林朝惜大婚的日子。

    所以要把她放出來，沐浴整理好。

    準備在后日一同以貴妾的身份納進梵啟垣房中。

    她終于可以離開了，就在今晚。

    散發(fā)著熱氣的浴桶出現(xiàn)在梵語卿房中，她脫下已經(jīng)穿了一個月被抽爛的衣裳，坐了進去。

    熱水刺激著她還未痊愈的傷口，但梵語卿一動未動。

    她要讓這份痛時刻提醒著自己，永遠再也不要愛上什么人，永遠。

    門被推開時，水已經(jīng)有些發(fā)涼。

    梵語卿以為來人是柳廚娘，轉(zhuǎn)過頭去看見的卻是林朝惜。

    林朝惜看她的神色愈發(fā)詭異，招了招手，暗衛(wèi)從一旁出現(xiàn)，立刻來到林朝惜的浴桶前。

    沒有廢話，暗衛(wèi)直接押著梵語卿的頭便往浴桶里面按。

    她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

    浴桶的水花四處飛濺，梵語卿聽見林朝惜說：“下輩子投個好胎�！�

    意識漸漸模糊，身子越來越沉。

    恍惚間，她仿佛聽見有人朝她跑過來的腳步聲，仿佛聽見有人在用力地喊她的名字。

    ......

    她活下來了，但柳廚娘死了，死在漫天飛雪這一天。

    她就直挺挺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再也不會對她說：“小卿卿，我的乖姑娘，柳姨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蟹黃湯包�！�

    再也不會有人對她說：“傻孩子，再也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這輩子，她再也聽不到柳廚娘的聲音。

    她沖過去抱著柳廚娘，哭喊著：“柳姨醒醒，醒來你罵我三天三夜好不好，把我罵醒好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梵語卿聽見門外響起梵啟垣的聲音。

    “卿卿，你沐浴整理好后便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來看你。后日大婚，現(xiàn)在我還得去朝惜那里試穿下新改的婚服�！�

    梵語卿沒有回應(yīng)，她抬眼看著梵啟垣離去的影子，雙眸越來越冷。

    她起身。

    將柳廚娘的身體與面部擦拭干凈后，又把浴桶邊為她準備的衣裳給柳姨穿上。

    梳妝臺上堆滿梵啟垣曾送給她的新奇玩意，新送來的綾羅首飾，還有梵啟垣曾為她寫的好多情詩，全被梵語卿一把火燒掉。

    看著灰燼掉落在地，梵語卿把從梵啟垣書房內(nèi)拿到的京城布局圖塞入懷中。

    陪著已經(jīng)沒有氣息的柳姨，坐到了子時。

    子時一到。

    梵語卿乘上后院墻外的馬車趕去城南將軍府。

    敲開了門。